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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居然都成了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人!
如今,就算是自己,假如触犯了组织的规矩,老大一定也会无情地亲手处决。
除了朱雀,在沧蓝看来,任何人在必要时都是可以牺牲的吧?
然而,朱雀竟然是首先叛离组织的一个!她居然是第一个违抗老大的命令、并以实际行动和老大对立的组织成员!那个才二十不到、几乎还是个丫头的家伙!
他们亲眼看着长大的丫头!
如果老大还能有痛苦的感觉,那么朱雀的叛离将会是唯一能刺痛他的利剑了……
但是,无论如何,那个丫头如今是如愿以偿地逃脱了——能摆脱青龙、白虎和自己的联袂追杀、逃出这片死亡森林,这几乎是连沧蓝老大都不可能做到的吧?然而,她竟真的逃出去了。
也许前面的那两个人,也一样没有真正出全力截击她………或者是故意地受点伤,此时、正和自己一样躺在密林的某一处看天空吧?
意识渐渐模糊的他还是忍不住地想笑出声来,可惜张开了嘴,却无法发出声音来。
冰冷僵硬的感觉……仿佛是巨大的裹尸布死死地把自己从头到脚包了起来。
又一片落叶飘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半张的嘴里——“哈,这样的死相可是相当难看的哪……玄武。”
耳边忽然传来清脆的声音,还微微带着调侃的笑意。
脸部僵硬的肌肉无法表达他此时内心的错愕和震惊,然而所有的表情完全在他黯淡的双眸中传递了出来——这、这个声音!居然、居然是……
“如果让你这样子死掉,连我这个同僚都会觉得很没面子啊。”声音已经近在耳畔,同时,有人用力地把他从地上扶起来………熟悉的木槿花的味道………
震惊、焦急、狂喜………
忽然间,垂死的人居然怒吼出声——“他妈的,你回来干什么!!!”
“喂喂………生气对伤口可不好~”那个声音依然带着微微的调侃,但是他感觉到已经有东西敷上了颈部流血的地方。身侧那个人回过头来,黑如点漆的双眸中闪着星星一样的亮光,居然真的还带着笑意。
该死!怎么她会去而复返!!她真的不要命了吗?
都快三个时辰了,自己还以为她早已远在几百里以外的泉州城了呢。
包扎、吃药,休息………他终于缓过气来。
“不要命了吗,丫头!”第一句话就是就是劈头盖脸的斥问,带着十二分的怒气。用尽全力地一把推开身边绯色衣服的少女,他连眼睛都因为焦急和恐惧而变蓝了。
阳光已经是西斜的角度,整个密林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窒息气氛。
来不及了,绝对是来不及了!
在天黑前,她是绝对无法离开这片森林了!
如果天黑前他们几个人没有抓朱雀回总部的话,势必将惊动老大的直接出面干预。
如果沧蓝亲自来的话……如果老大真的抓到了朱雀的话………!!
“快逃!”他有些颤抖地脱口说出了这句话,同时想挣扎着站起来。
“你看,夕颜开了呢………”陡然间,他听见身边的女杀手轻轻说了一句奇怪的话。用力忍着痛扭头,居然看见她静静地站在一棵野木槿树下,伸手摘了一朵淡红色的花朵别在衣襟上。
在雪白的瓜子脸上,那一条长长的刀疤显得分外的醒目。从额头一直延续到下颔的巨大的疤痕。
“快走!你疯了吗?被老大抓到的话,你真的会没命的!”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样子,他几乎是愤怒了——自己不顾性命地帮她走脱,而她居然是这样的不把生死放在心上吗?
“没用了………夕颜开了,我就走不了了。”淡淡的笑意泛起在那有些可怖的脸上。
夕颜,是一种在傍晚时分才开花的木槿。
绯红色的花瓣就象天边淡薄的晚霞。血色的晚霞。
明明知道如果回来就再也没机会逃离,她居然还是回来吗?只是为了他不确定的危机,而冒着必死的风险吗?刚刚为了逃离而对自己下手毫不容情的她,竟然会再次地回到这死亡的森林里来!
不愧是姓萧人家的后代………
忽然之间,有什么热辣辣的东西冲上了喉头,他以刀拄地,缓缓站了起来——“你走吧………我替你拦住老大。”
花树下的那个人终于悚然动容,回头怔怔地盯着他看了许久。
拦住老大?玄武是疯了吗?沧蓝,是任何人可以拦得住的吗?
“哎,算了。我扶你一起回总部去吧,也给老大省点力气。”忽然,淡淡的笑意又出现在绯衣少女的嘴角。
“说……说什么胡话!”他厉声叱着,站到了小径的中央,“你想找死?二十岁都还没到的丫头,要死的话还早得很!快给我滚!”
脱口而出的话刚说完,他忽然忍不住想笑——怎么、怎么自己不知不觉地在模仿老大当年的口吻了呢?同样,他们都是拼死地在保护什么吧?
他刚想笑,那热辣辣的东西忽然从喉头冲了出来!——血!脏腑中的血!!
所有的意识忽然一刹间都变成了空白。
最后留在他眼帘里的,只是那一树刚刚绽开的夕颜。
象血一样颜色的夕颜。
在渐渐开始拉远的意识中,居然有不知从哪里传过来的一首童谣——“………飞啊飞,飞啊飞!
“什么飞?鸟儿飞。
“鸟儿鸟儿怎么飞?
“展开翅膀满天飞~”……“缥缈得宛如远处高楼上的歌声。
他不由自主地跟着,跟着,轻轻地和着那梦里的童谣。
“唱吧……请、请不要停下来……”
。Act…3…
“……什么飞?鸟儿飞……”
夜色已经渐渐地开始降临了,整个森林罩着一层淡淡的薄暮,只有那一树野木槿,在暮色中还是血一样地醒目。而朱雀就坐在树下,反复地、轻轻地唱着儿时古老的歌谣。
玄武静静地昏迷在她身侧,惨白的脸上居然有微微的笑意。
想起之前一样故意在她剑下流血,而放自己走脱的青龙和白虎,她脸上忽然有哭和笑两种交织的表情!
8年了………曾以为他们是全都忘了那一天的事情了,然而,他却居然还记得这首童谣!
他们四个人、和自己一样都不曾片刻忘记过这首歌谣吧?
虽然8年里的血和汗,已经足够汇集成一条深而宽的河川,把他们所有人和昔日完全隔了开来……
那个时候的她,还是一个十一岁的垂髫幼女,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猎户家的孩子。
而沧蓝他们,也绝对不是现在的杀手。
从十一岁到如今的十九岁:8年。好长的岁月啊……黑暗中奔驰的岁月——然而,为什么前方连一点点预示着出口的亮光都没有呢?
“……鸟儿鸟儿怎么飞?展开翅膀漫天飞………”
昔日唱着这首童谣的孩子,手上已经染满了鲜血……难道,杀人、或被杀,就是她以后一生的命运吗?
从十一岁那一天开始的血色的人生,难道真的要延续到永远吗?
微微的夜风吹来,有零落的木槿花瓣纷纷扬扬洒落下来……落在玄武黑色的衣服和惨白的脸上。
夕颜,是只开一夜的花呢——是永远见不到阳光的花吧?
轻轻叹息着,她伸手去拂玄武脸上的残花,嘴里依然轻轻地哼着古老的曲子。
忽然间,她伸在空中的手僵住了!
有谁、有谁居然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她的背后!居然在她完全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就制住了她背后的全部空门!冷冷的剑锋紧贴着她后颈,白皙的皮肤因为剑芒的寒气而微微起了疙瘩。
“………老大?”她轻轻问,语调里有一丝颤抖。
“不要停,继续唱。”身后那个声音冷漠地吩咐,同时一件东西“啪”地落在了她衣襟上,“给他吃这个!”
及时的药物使垂死的人有了转机,听着玄武渐渐稳定下来的呼吸,她的歌声里充满了喜悦。
颈后那寒气逼人利剑,对于她来说似乎完全没有一丝的压迫力。
“为什么不走?”后面那个人问。
“如果我不回来,玄武就会死在这里。”她的声音很平静,“死在你教给我的回天剑舞下。”
“就是为了他你才在这里等死吗?”
“如果换了他是你,也一样。”
“……”
不知是不是因为震动,后面那个人的呼吸一刹间有些紊乱。
“跟我回总部去。”颈后的寒意忽然消失,沧蓝的声音低低地传来,“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
朱雀怔住了——老大的意思……是如果她回去,就不再追究她任何责任吗?没有完成任务,当面违抗他的命令,甚至为了脱离,还杀伤了组织里的重要人员………
沧蓝居然说,如果她肯回去,一切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吗?——以前连组织里的人犯一个小小失误、都会严惩不贷的铁面无情的老大!
说到底,还是因为8年前的那件事吧?
是因为她死去的双亲、还有脸上这道恐怖的刀疤吧?
8年以来,所有人都是破格对待她这个孤女的,连沧蓝都一样!
暮色萦绕着沧蓝颀长挺拔的身影,缓缓回过头去,只看见他一身深蓝色的大氅和漆黑、一丝不乱的头发。
那棵木槿树的花朵,在暗色的森林里更加的醒目,一朵一朵,宛如一处一处四溅开的鲜血!
8年前那扑天盖地而来的鲜血………
伴随着血腥味的,还有那一首古老的童谣——
“………鸟儿飞。鸟儿鸟儿怎么飞?………”稚嫩的童声,歌谣如银铃般地在记忆里回响起来。
“小颜,别光顾着唱歌!快把药端去给里屋的哥哥!”随着慈爱的声音,父亲的大手抚上了她扎着朝天椒小辫的脑袋,同时,母亲从药壶里倒出了浓浓的草药汁。
“恩………”顺从地捧着一大海碗的药汁,一颠一颠地向里屋跑了过去。
“别走太快,小心药泼出去!”母亲擦着额头的汗,叮嘱。
“哥哥、哥哥!喝药!”喘着气,踮起脚把药碗放到木桌上,小女孩雪白的脸泛着红晕。听到她的嚷嚷,本来死气沉沉的屋子里忽然之间仿佛有微风流荡起来。
或坐或躺的几个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这个还没桌子腿高的小孩子,然后,其中一个的脸上泛起了笑意,微微俯下身来:“辛苦了呢,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我叫夕颜!——喏,是和那株漂亮的树一样的名字!”小女孩摇着朝天的小辫子,指着窗外院子里一棵花树,骄傲地仰头对那个哥哥说。
“小颜将来长大了,一定会比花更漂亮哪!”旁边另一个坐着的哥哥也微笑着,拿起了桌上的海碗,喂那个躺在床上的人喝了下去。小女孩捂着脸,有点不好意思吃吃地笑了。
“喝完了药就走吧。二弟,你背着四弟。”忽然间,那个一直站在窗口向外望的蓝衣少年回过头来,吩咐其他几个,“这地方不能呆久,恐怕官府马上会查到这里。”
看着床上仍然没有恢复的伤员,大家迟疑了一下,才默默点了点头,那个重伤在身的人也吃力地挣扎起身。
“呜哇………!”陡然间,小女孩扁了扁嘴哭了起来,一把拉住了窗前那个刚回身欲走的人,一边对外屋的父母大嚷,“爹爹,娘亲,哥哥要走!爹爹快来,别让哥哥走掉啊!”
“大家快走,不要带累这里的人。”蓝衣少年一边催促其他人,一边低下头,用力地掰开小孩拉住衣襟的手。
出乎他的意料,这十岁孩子的手劲居然那么大,死死地抓着他的衣服,无论怎么都不放开。
如果再用力一点,只怕会伤到她的指骨了吧?
“嘶——”一声裂帛,衣襟被他反手对半撕开!蓝衣人向后退了一步,看了看拿着半片衣襟发呆的小孩,目光闪了一下,回头率先向后门走去。
“几位太看不起咱姓萧的了吧?”陡然间,一位大汉手拿猎叉拦在了门口,目光凛凛地看着一行几个人,“在那个小兄弟的伤没好之前,一个都不准走!”
“萧大叔,不是我们信不过你,只是怕………”蓝衣少年静静地解释,忽然低头看见衣襟又再一次被拉住。
“怕连累我们吗?”猎户嘿嘿一笑,猎叉用力在地上顿了一顿,“你们去方圆十里打听一下,咱萧豹是怕事的主吗?我有胆子收留你们几个,就不怕杀头抄家!”
“当家的说的好………几位小兄弟,你们就安心在这里养伤吧——咱石梁村这里天高皇帝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