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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聚头商议之下,怒使提议去放火烧了罗知悌的草堂。哀使骂骂咧咧地道:“笨!这么做会烧死朱睛冰蟾的。”喜使道:“那不如投毒罢?四弟的‘一日丧命散’,独步川陕,天下无敌,断然使得他七窍流血而死。”哀使怪眼一瞪,道:“笨!川陕一带,最毒的药,应属川西唐门的‘含笑半步癫’,哪轮得到‘一日丧命散’呢?再说,那龟爬壳本人就是大夫,号称阎王敌,难道不会解毒么?”喜使不服气地道:“老大,那你说该咋个办嘛?”
哀使手捋颔下长须,缓缓地道:“放火要不得,投毒也要不得,打又打不过人家,不如去请个帮手罢。”喜使道:“掌教又不在这里。我们请谁去呢?”怒使一拍脑袋,道:“谢沧客那龟爬壳武功厉害。我们还是去请他嘛。”哀使怒道:“笨!那个龟儿子是老子他们的仇家!老子他们去求他,不是让江湖好汉耻笑嘛?”怒使急道:“老大,那你说请哪个嘛?”哀使道:“依我说嘛,还是去请杨少爷帮忙!”其他三使齐声道:“要得,要得!老大言之有理,硬是神机妙算!”哀使手捋颔下胡须微笑,甚是得意。
忽听得门外一人哂笑道:“你们这四个老宝贝,一夜不睡,叽叽喳喳的在商议甚么勾当?”南宫琳吃了一惊,心想:“杨兄怎么也还未入睡?”乐使大喜,叫道:“杨少爷。”杨慕非轻声道:“哀使伯伯,你们别去难为罗神医了。朱睛冰蟾乃是他用来济世活人的宝贝,怎肯轻易卖给你们?说来也是晚辈害得你们失去内力……”喜使抢道:“杨少爷,你这话就见外了。想当年,若不是令尊出手相救,我们四人早已是游魂野鬼,哪能苟活到今日?区区一点功力,何足挂齿?杨少爷,我们答应你,不去难为那姓罗的便是。”杨慕非感激地道:“多谢四位前辈。”
喜使笑问道:“杨少爷,你这是上哪去呢?”杨慕非脸颊晕红,道:“晚辈护送琳儿姑娘去终南山。”喜使打趣道:“想不到杨少爷也是痴情中人!老太婆我若是有这女娃儿一半福气,便是叫我为你而死,也欢喜得很。”南宫琳轻声啐道:“这老太婆老没正经,就爱胡说八道。”杨慕非嘘声道:“喜使姑姑,你别乱开玩笑!”
喜使笑道:“杨少爷,你还不好意思向那女娃儿表白罢?姑姑帮你。”杨慕非窘然道:“喜使姑姑,你不要胡闹!”乐使微微一笑,道:“三姐,人家年轻人自己的事,你干嘛非要去插上一脚?”喜使掠了掠鬓发,笑道:“那女娃儿怪刁钻淘气的!杨少爷人太老实,会被她欺负。”杨慕非急道:“喜使姑姑,你尽开晚辈玩笑。晚辈可不敢再待下去了!”
杨慕非走后,追魂四使就杨慕非、南宫琳二人继续说笑。南宫琳恨得牙直痒痒,心道:“这四个老家伙可真惹人讨厌!”提了碧痕剑,轻轻跳下床来,刚潜到门口,忽听得乐使打着呵欠道:“老大、七哥、九姐,时候不早了。大伙儿睡罢!”不一会儿,隔壁灭了烛火,悄无声息。南宫琳转念一想:“黑夜之中,甚是不便。还是明早去跟他们算帐!”复又上床躺下,拉紧了被褥,蒙住脑袋呼呼大睡。
清早起来,南宫琳刚走出房门,便见追魂四使翻身跨上马背,各个狠加一鞭,坐下四骑黑马,蹄声雷动,沿着客栈前的官道,如旋风般奔了出去。南宫琳大声叫道:“喂,你们站住!”喜使回首一笑,道:“少夫人,你早!”南宫琳气呼呼地嚷道:“我不是你们的甚么少夫人。追魂四使,快给本姑娘站住!”乐使纵声长笑,道:“少夫人,杨少爷有事先走一步,约你在终南山重阳宫相见,不见不散!”话声遥遥,追魂四使的身影早已隐没在漫漫黄尘里。
第十回:重阳干戈寥落起
南宫琳眼看着追魂四使绝尘而去,心里怏怏不乐,转身踅回客栈,忽见掌柜的飞奔过来,双手捧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道:“琳儿姑娘,这是小老儿的一点心意。”南宫琳接过包裹,打开一看,却是十锭大银,奇道:“掌柜的,你这是甚么意思?”掌柜的笑道:“这一带所有店铺,均是西凉万马山庄荣三庄主所开。杨公子是三庄主的小友,琳儿姑娘又与杨公子交厚。姑娘远去终南山,身边未带足盘缠。小老儿聊表地主之谊,送姑娘一些路费。”南宫琳格格笑道:“那本姑娘就不客气了。”
南宫琳上街买了匹好马,沿途晓行夜宿,一路向西。过了数日,已进入陕西界首。此时长江以北,尽为元兵天下,一路上有无数难民,携儿拖女,向福州一带迁移,元兵四处烧杀抢掠,哭声不绝于道。南宫琳听逃难百姓传说,扬州兵粮匮尽,守城军士为了抵御元兵,相互烹儿进食。两日后,又有人传来信息说,扬州已被攻陷,守将李庭芝英勇就义,元兵屠杀一城百姓而去。
这一天到了终南山山下,南宫琳听得身后隐隐有马蹄声,转身一看,十余骑快马疾风般卷了过去,马上骑士一律玄衣黑袍,面容狰狞,看样子不似中原人。南宫琳心道:“这十几个大汉看来是冲全真教而来的?”狠加一鞭,策马追了上去,沿着山路屈曲而上,行了两三个时辰,已至抱子岩。忽听岩后林子里一声唿哨,两个年轻道士仗剑跳出。南宫琳见是同门师兄陈通微、孙伯英,连忙滚鞍下马,迎上前去,道:“陈师兄、孙师兄。”陈通微点头道:“小师妹,太师叔正在重阳宫祖师殿候着你哪。”
南宫琳纵身穿过乱岩密林,来到重阳宫前,只见殿前大坪上,数百名道士正在操练剑阵。南宫琳身影一幌,从众道士中间穿了过去,扑上祖师殿,只见大殿上,全真教掌教真常子李志常和三个老道分坐四个蒲团,苗道一等第四代弟子,分列两旁肃然而立。
那三个老道双手平放膝上,闭目内视,静心养性,其中一人容色枯瘦,一人身形低矮,另一人则较为肥大。南宫琳认得那肥大道人是玄逸子张志仙,其余二人却从未见过。李志常缓缓睁开两眼,道:“琳儿,你回来了。”南宫琳听见太师叔和蔼的声音,鼻头一酸,咽声道:“太师叔,师父她老人家……”
李志常叹道:“你师父仙去之事,我昨日便已知晓了。琳儿,你也不必太伤心。过来见过几位太师叔!”指着枯瘦道人道:“这位是诚明子张志敬太师叔。”指着低矮道人道:“这位是淳和子王志坦太师叔。”南宫琳含泪起身,一一拜过,那三个老道微微颔首示意。李志常轻声道:“琳儿,你暂且退下。”南宫琳眼中泪花闪闪,向李志常行了一礼,退到苗道一等众位师叔身旁。
李志常两眼精光四溢,环视了殿内众道一周,缓缓地道:“三位师弟,你们对此次佛道论辩大典有何看法?”王志坦动问道:“掌门师兄,不知系何人主持此次大典?”李志常答道:“吐蕃萨斯迦派掌教大宝法王八思巴。”张志敬皱眉道:“八思巴?贫道怎不曾听说吐蕃密宗出了这么一个高手?”苗道一道:“禀告师叔,八思巴原名罗古罗思&;#8226;监藏,七岁便能诵佛经十万言,并能略通其大义;十五岁时,便被忽必烈大汗召见,以弟子礼参见,拜为大元帝师。”
孙德彧接口道:“据说,八思巴十三岁那年,曾前往大雪山大轮寺,执经问难于大轮法王,大轮法王惊为神童,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李志常叹道:“此人佛学造诣,看来更在大轮法王之上。”二十多年前,全真教在首届佛道论辩大典上,即惨败在大轮法王手下,被勒令销毁了多部《道藏》。众道此时想来,仍心有余悸。
猛听得山下依稀有爽朗的大笑声,“李真人,久别无恙?”,远远飘进大殿来。李志常悚然一惊,心道:“此处离山下普光寺尚有几十余里,若非内力极为精湛,焉能千里传音?”回看诸位师弟,脸色亦是煞白。王志坦劝慰道:“掌门师兄,我等自当尽力而为。”正说着,陈通微进殿禀告道:“太师叔,大宝法王法驾已到山下。”李志常道:“三位师弟,八思巴奉大汗御旨前来,贫道不得不前去迎接。你们且自安坐!”那三个老道齐道:“掌门师兄自便。”李志常匆匆出殿而去。
过了大半个钟头,忽听得殿外脚步声疾响,似乎有七八人之多。李志常躬身道:“帝师法驾,这边请!”八思巴合什道:“有劳李真人。”大踏步走进祖师殿。南宫琳不由低下头去,瞥眼看时,只见八思巴身后跟着数人,正是符铁玉、欧阳康、胆巴和慕清风一行。众老道起身打了个稽手,道:“帝师远来,我等未能下山迎迓,尚望恕罪!”八思巴回了一礼,道:“三位真人,不必拘礼!”李志常道:“帝师请上坐。”八思巴合什道:“李真人,请!”双方分宾主落坐。
八思巴道:“本座才识粗陋,奈何大汗降下旨意,忝为本次佛道论辩大典主持,既承皇恩,不得不勉尽其力。按大汗旨意,本次论辩大典拟分三局,胜两局者为胜。我佛道二家,皆以玄妙之法超度世人,以济苍生。第一局,便因此而设,即谈经说道。”顿了一顿,又道:“清风,你去向各位真人讨教讨教!”
慕清风缓缓站起身来,折扇一挥,微笑道:“《道德经》有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万人之所恶,故几于道。’道家祖师爷既云‘不争’,李真人却因何要与在下争输赢哪?”众老道相顾骇然,尽皆失色。李志常缓缓说道:“慕少庄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岂不闻《道德经》有云,‘天下之至柔,驰骋于天下之至坚’,‘夫唯不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道家不是不争,只是不争俗利罢了,正如邱太师叔在《玄风庆会录》中所言,‘去声色,以清净为娱;屏滋味,以恬淡为美’。贫道敢问少庄主,释家即物为空,空物为一,然三牲灵长于宇宙,万品盈生于天地,孰是空也?”
第十回:重阳干戈寥落起(2)
慕清风轻摇折扇,侃侃而谈:“佛经所谓本无者,非谓众缘和合皆空也。垂荫轮奂处物自可有耳,故谓之有谛;性本无矣,故谓之无谛。夫色不自色,虽色而空,缘合而有,本自无有,皆如幻之所作,梦之所见,虽有非有,将来未至,过去已灭,见在不住,又无定有。”轻呷了一口清茶,又道:“《道德经》有云,‘绝圣弃智,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竞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为。’畜生尚知廉耻,而道家却绝仁弃义,岂不是连畜生都不如了么?”重阳宫祖师殿内,众道士脸色齐变,心道:“这厮无礼!”
李志常沉吟半晌,方徐徐说道:“《道德经》有云,‘大道废,有仁义,慧智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又云,‘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从中可见一斑,仁义礼乐者,可以救败,而非通治之至也。”
忽听一人朗声问道:“慕少庄主,释家美泥洹之乐,生耽逸之虑,赞法身之妙,肇好奇之心。近欲未弭,远利又兴。虽言菩萨无欲,群生固己有欲矣。”正是玄逸子张志仙。慕清风答道:“物情不能顿至,故积渐以诱之。”张志仙冷笑道:“道在无欲,而以有欲要之,北行求郢,西征索越。可见释家因果轮回之道皆妄矣!”
慕清风反驳道:“道长不信因果,那世间何得有富贵,何得有贫贱?”张志仙微微一笑,道:“人之生譬如一树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随风而坠,自有拂帘幌坠于茵席之上,自有关篱墙落于粪池之侧。坠茵席者,帝师是也;落粪池者,少庄主是也。贵贱虽复殊途,因果竟在何处?”慕清风面色一寒,待要发作,八思巴哈哈大笑道:“玄逸真人辞锋似剑,丝毫不肯饶人。本座甘拜下风!”张志仙欠身道:“贫道失礼。”
八思巴双掌一击,门外四个玄衣大汉抬了座大油鼎进来,放在大殿上。众道士只觉热浪灼人,不由向后各退了一步。胆巴脱去上身衣衫,露出铮铮筋骨,长吸了一口冷气,走到油鼎前站定。李志常长眉微蹙,问道:“帝师,此系何意?”八思巴道:“我佛道两家俱有三宝:经书、密法和玄功。大汗与妙高法师论道时曾说,‘凡上等法,但得法底人,入水不溺,入火不烧,于油锅中坐。’是以设此第二局,较量佛道两家密法。”
胆巴仰天一声怒吼,喝道:“呔!”右足一点,竟在平地纵身跃入铜鼎,油花立时四溅。苗道一离鼎较近,眼见热油珠子飞溅而来,疾向右闪,饶是如此,袖口上还是被油珠子烫了一个小洞,冒着丝丝青烟。南宫琳见状骇然,问道:“苗师伯,你没事罢?”苗道一苦笑道:“我没事。这藏僧好生厉害!”胆巴嘴中念念有词,在油鼎中盘膝坐下,脸上青筋暴涨。八思巴微笑道:“李真人,何如?”李志常摇头叹道:“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