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胖老者用完酒饭,站起身来,说道:“道长,请罢。”无损道人冷笑道:“蛇节夫人在哪?”那黑头黑脸的大汉道:“师姐在……”那胖老者抢道:“道长不必多问,到了那里自然就明白了。”无损道人长身而起,道:“宋长老,带路罢。”那胖老者宋长老扔了一小锭银子在桌上。三人匆匆下楼而去。
杨慕非低声道:“我们悄悄跟在后面。”两人快步抢出客栈,遥遥跟在宋长老等人身后,渐渐到了郊外,只见一大片草地上,黑压压的挤满了人头,大都是摆夷人,也有少许罗罗人、金齿人。场地中央扎了座高约五尺的竹台,台上放有四把青藤椅。杨慕非在人堆里拐了几拐,便不见了宋长老等人的踪影。蓦地里,金鼓丝竹声大作,四队摆夷族青年男子手持火把,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向竹台奔来。众摆夷人高声欢呼,涌上前去迎接。
杨慕非分开人流,向竹台挤了过去,道:“琦君妹子,小心别走散了。”却没有听见庄琦君答应。他心下一惊,转过头来,庄琦君已不知被人流冲到哪里去了。他四下里张望,但人头挨着人头,又都作摆夷人打扮,哪里能找得到。丝竹声倏地拔了个尖,众摆夷人一起鼓掌,欢呼声雷动。杨慕非抬眼一看,那四队摆夷族青年男子已将手中火把插在了竹台四周。
金鼓丝竹声里,四个人缓缓走上竹台。为首一人是个红衣女子,耳戴两只明晃晃的金环,秀发以青纱为编,裹着攒顶黑巾,容貌甚是秀美。身后跟着三人,一个是宋长老,一个是那黑头黑脸的大汉,另一人则是个葛衣老妇。那四人一走上竹台,众摆夷人全都俯身拜倒下去。杨慕非此时身着摆夷族服饰,若是不拜,未免太着痕迹,便也跟着拜倒。
第二十五回:鹊仙桥头谁争渡(2)
那红衣女子咭咭咯咯说了几句话,声音清脆,便似铜铃般叮叮响,但她说的是摆夷话,杨慕非一句也没听懂。那些摆夷人欢呼一声,全都站起身来。杨慕非也跟着起身。那红衣女子一拍手,身后三人便在竹台上落座。那红衣女子又说了几句话,众摆夷人齐声欢呼,大喊大叫。
欢呼声里,一个摆夷族勇士跳上竹台,向那红衣女子施了一礼,大踏步迈上,伸出蒲扇般大的巨掌,往那红衣女子肩头抓下。那红衣女子身形一幌,欺到他身后,右手在他后背上轻轻一拍。那摆夷族勇士踉踉跄跄的向前奔出数步,一跤跌倒。众摆夷人齐声欢呼道:“蛇节,蛇节。”杨慕非寻思道:“原来这女子就是那无损道人口中所说的蛇节夫人。她的武功根基还不错,似乎曾得到高人指点。”
原来,大理梁王松山贪婪暴戾,常年向摆夷、罗罗等族人民,勒索金银、马匹和女人。雍真葛蛮土官宋隆济不堪欺压,领导云、贵等地人民,斩竿起义,反抗梁王暴政。这蛇节夫人本是水西土官之妻,还未出阁时,丈夫便被梁王毒死。她听从族人劝说,联合宋隆济,在水西起义,纵掠乌蒙、东川等地,与梁王的军队抗衡。她幼年时曾得名师指点,因此练就了一身好功夫。①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便有十余人被她接连打下台去。那些摆夷人耸然动容,齐声喝采。杨慕非心想:“这些摆夷族男子不懂武功,倚仗蛮力与她拆招,自然不能取胜。”蛇节夫人满面春风,朗声说了几句话。那些摆夷族男子听了,脸上都有愧疚之色。
那葛衣老妇突然探头过去,跟那黑头黑脸的大汉说了几句话。杨慕非隐约听得几个字,甚么“一阳指”、“迎娶”。那黑大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蛇节夫人面前,行了一礼。蛇节夫人秀眉微蹙,低声说了几句话。那黑大汉摇了摇头,脸上大有坚毅之色。蛇节夫人脸色倏地一寒,呵斥了几声,从腰间解下一条软鞭,当头便抽了过去。那黑大汉身子向后微仰,软鞭堪堪从脸上横掠而过,相距不逾半尺。
蛇节夫人右腕一抖,软鞭倏地回转,疾向他胸口砸来。那黑大汉矮身避过,左手一翻,已抓住了当胸袭来的鞭梢。蛇节夫人右手一松,软鞭向他手腕砸了过去。那黑大汉心下一凛,慌忙撤手后跃。蛇节夫人不待他有喘息余裕,猱身而上,软鞭便如一根杆棒般,向他脸上笔直砸到。那黑大汉危急中疾伸左手食指,两股真气“嗤嗤”破空射出,分点蛇节夫人右腕“养老”、“腕骨”二穴。蛇节夫人身子向左急掠而出,反手一鞭卷向他右臂。
杨慕非心下一震,忖道:“这黑大汉竟会一阳指,难道是大理段氏家族的人么?”又拆了七八招,蛇节夫人手中软鞭突然缠住那黑大汉脚胫,往空中一抛,那黑大汉身子便如断线了的风筝般飞跌出去。眼看他便要跌下台去,竹台上一人飞身掠起,如离弦之箭般,伸手抓住他的右脚,将他生生拖了回来,正是那葛衣老妇。那黑大汉满脸羞惭之色,重新回到青藤椅上坐下。
蛇节夫人正要高声吆喝,忽听得阴恻恻一声长笑,笑声未歇,台上已多了一人。杨慕非心想:“会家子来了。”只见那人白衣胜雪,手摇折扇,风度翩翩,正是灵蛇岛的韩啸天。韩啸天收拢折扇,嬉皮笑脸的说了几句话。蛇节夫人脸上一红,飞脚往他小腹上踢去。韩啸天闪身避过,折扇倒转,径点她膝上“环跳穴”。蛇节夫人右腕一抖,风声呼呼,软鞭疾向他扇柄卷去。韩啸天身子微侧,扇柄连戳她手腕“阳谷”、“养老”二穴。
蛇节夫人纵身而上,软鞭滴溜溜转个半圈,卷住了他手中折扇,右手虎口倏地一震,但觉一股强力从折扇上传了过来,软鞭竟差点脱手飞出,不禁心中一凛。韩啸天猱身抢近,左手轻飘飘的向她脸上拂来。蛇节夫人只得松开软鞭,倒跃后退数步。韩啸天如影随形,扑到身前,左手已在她脸上摸了一把。蛇节夫人又羞又怒,右手疾出,发掌向他小腹上打去。
韩啸天嘻嘻一笑,斜身避过,反手抓住她手腕,正要轻薄几句,胸口倏地一疼,便如被蚊子叮咬了似的。他心下一惊,正要出声喝问,蛇节夫人左腿已急急扫出。韩啸天见这一脚来势迅猛,急向后闪时,右肋已被她踢中,断了两根骨头,直痛得汗下如雨。他拱了拱手,道:“幸会!”转身便扑下竹台。这几下迅捷无伦,除了杨慕非,台下众人都没有看清楚。杨慕非心道:“这蛮夷女子手段可真毒辣。”喝彩声里,又有人上台挑战。
杨慕非抬眼看时,不禁吃了一惊,那人正是他苦苦寻觅的庄琦君。她穿着摆夷男子的服饰,长身玉立,甚是潇洒俊朗。蛇节夫人格格一笑,说了几句话。庄琦君听不懂她在说些甚么,喝了声:“看招!”紫竹棒疾起,迳点往她腰间“章门穴”。蛇节夫人一甩软鞭,滴溜溜卷向紫竹棒。庄琦君使个“转”字诀,紫竹棒早已变招横扫她小腿。蛇节夫人跃身相避,软鞭向她头上竹笠卷下。庄琦君仰首避过,紫竹棒转而上撩,使招“棒打狗腿”,往她脚下掠去。蛇节夫人踉踉跄跄倒退了三四步,才不致跌倒。
蛇节夫人怒火攻心,招式倏地一变,攻势愈来愈是迅猛。庄琦君的打狗棒法本来就使得不熟,蛇节夫人的攻势一紧,她顿处下风。不过十余招,紫竹棒便被蛇节夫人软鞭卷住,甩上了半空。庄琦君吓得花容失色,大叫道:“杨大哥,救我。”蛇节夫人听她不是本族口音,略一迟疑,左腕上忽地微微一麻,软鞭已被人挟手夺去。眼见紫竹棒向台下坠落,那人身法奇快,飘身纵过去将紫竹棒接住。
蛇节夫人凝眸注视,只见这人约三十来岁年纪,身形瘦削,两鬓虽已苍然,却掩不住俊朗飘逸之气。庄琦君大喜道:“杨大哥。”蛇节夫人娇媚地一笑,问道:“你们是汉人?”说的是汉族口音。杨慕非拱手道:“在下姓杨,这是我妹子庄琦君。”蛇节夫人点头道:“你武功很不错。”杨慕非道:“在下无心冒犯,还请夫人见谅。这就告辞。”说着,将软鞭双手奉上。
第二十五回:鹊仙桥头谁争渡(3)
蛇节夫人接过软鞭,道:“你我还没有分出胜负,重新打过。”也不待杨慕非答应,呼的一声,挥鞭向他面门扫来。杨慕非见这一鞭来势迅猛,不敢硬接,踏“否”奔“泰”,欺身抢到她后面,右手轻飘飘的往她右肩按落。蛇节夫人也不回头,反手便是一鞭。杨慕非侧身避过,紫竹棒斜点她右腕“腕骨穴”。蛇节夫人那一鞭刚抽到杨慕非身前,她手腕倏地一麻,软鞭脱手飞出。杨慕非跃身接住,双手奉上,道:“承让!”
蛇节夫人接过软鞭,嫣然一笑,道:“杨郎,蛇节认输了。”满脸尽是娇羞之色。她转身扑到那葛衣老妇身前,低声说了几句话。那葛衣老妇点了点头,长身而起,大声说了几句话。众摆夷人欢呼声雷动,一起鼓掌。杨慕非不明白他们欢呼些甚么,向蛇节夫人望去,只见她脸上绯红如霞,大是娇羞,与他目光相接时,她格格一笑,掩面奔下竹台。
那葛衣老妇领着长老们过来相请,道:“杨公子,请!”说的竟也是汉语。杨慕非见盛情难却,便随他们到大堂上入席。几个摆夷女子,把庄琦君拉在另一席上坐下。场中丝竹声大作,几对摆夷族男女在竹台上翩翩起舞。宋隆济等人端起酒碗过来敬酒,杨慕非起身接过,一一饮尽。直喝了几十碗下肚,杨慕非渐觉头昏脑胀,手脚酥软。那葛衣老妇叫来两个摆夷青年,低声吩咐了几句。那两个摆夷青年点了点头,搀着杨慕非向一座竹楼走去。庄琦君心里隐隐觉得不太对劲,起身跟了上去。那两个摆夷青年下楼来,见她往竹楼里闯,连忙伸手拦住。庄琦君喝道:“让开!”紫竹棒轻掠,那两个摆夷青年膝下倏地一软,扑身跌倒。
庄琦君抢进竹楼,只见杨慕非横躺在一张竹榻上,那蛇节夫人媚眼流波,仅穿着件贴身小衣,卧在他身侧。庄琦君羞得满脸通红,喝问道:“喂,你想作甚么?”蛇节夫人见她闯进屋来,娇靥骤寒,叱道:“你干么闯进我的房间来?”两人互相斥问,谁也没说清楚。庄琦君道:“我要带他走。”蛇节夫人哼道:“他是我的丈夫,你凭甚么带他走?”庄琦君一怔,道:“你说甚么?”蛇节夫人道:“在鹊桥会上,他打败了我,我就成为了他的妻子。”庄琦君急道:“他不知道你们有这个规矩。”说到这里,已微带哭音。
蛇节夫人奇道:“你干么不让我作他的妻子?你不是他的妹子么?哦,我明白了。你们年岁相差这么大,他是你爹,对不对?我不会介意的。”庄琦君嗔道:“他才是你爹哪。”蛇节夫人点头道:“那是你叔叔了。”庄琦君道:“你别管我是他的甚么人。总之,你不能作他的妻子。”蛇节夫人起身下床,哼道:“笑话!在大理境内,还没有人敢命令我。”庄琦君道:“可杨大哥是不会喜欢你的。”蛇节夫人道:“胡说!我这么美丽,全摆夷族的男子莫不对我倾心。难道还配不上他么?”庄琦君道:“杨大哥已有了妻子,而且永远也不会变心。”蛇节夫人道:“我也有法子让他不会对我变心。”说着,从床边竹兜里取出一个小瓶,倒了一粒红色药丸在手心,捏开杨慕非的嘴,便要塞进去。
庄琦君骇然失色,道:“你想作甚么?”疾纵而上,伸手去抢药丸。蛇节夫人提起竹兜,一招“风卷残云”,往她胸脯扫来。庄琦君急忙闪身避过,蛇节夫人却也趁机将药丸喂进杨慕非的嘴里。庄琦君颤声道:“你给他吃的是甚么?”蛇节夫人娇笑道:“金蚕毒蛊。一旦被种下金蚕蛊毒,他每隔四十八个时辰,便须我亲自给他解蛊。否则,每隔半个时辰,便会毒发一次,一次比一次痛楚。若三日后还没有解蛊,腹中蛊毒就会苏醒。那时,他身上便似有千万条蚕虫同时咬噬般,生不如死。”庄琦君又急又怒,骂道:“你这恶婆娘。”眼前一黑,便甚么都不知道了。
蛇节夫人走到门口,叫道:“来人,把这位姑娘抬出去。”突觉眼前青影幌动,一个人倏地从她身侧窜了过去,如风如电,似鬼似魅。她吃了一惊,转过身来,只见一个青衣人抱起庄琦君,身子如箭离弦,从窗口激射而出。她娇声叱道:“甚么人?”扑到窗前,但见那青衣人身法奇快,一窜便在数丈之外。几个摆夷族勇士听见她的惊呼声,疾纵上前,迎面向那青衣人奔去。
那青衣人一声长笑,猛然发脚,从他们之间穿了过去,几个起纵,便隐没在夜色里。蛇节夫人心下一凛,道:“世上竟有这么匪夷所思的轻功?”想到那青衣人从她身边掠过时,若是反手拍出一掌,她只怕已香消玉殒了。想到此节,她只觉背上发冷,手足也不禁轻轻颤抖。
第二日,杨慕非一大早醒来,睁开眼看时,只见自己已睡在一张竹榻上,身上盖了薄被,一缕缕淡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