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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大年叫道:“那么一定是内贼了。”
杨大富道:“如果仅仅是偷去了手串,那倒可能是内贼,可是他又加上了掉包的手法,就又不可能了,因为内贼悄悄地来,又悄悄地回去,神不知鬼不觉多好,何以还要去多费一道手续,弄一串膺品来放进去?他所以如此做的目的,无非是为了争取时间,让二哥进入宝库后,才发觉出事,以便从容逸去,因为二哥一进入宝库后,四处守值的人员才开始集中在宝库附近,放弃对园中的警戒,他才能够脱走,如果二哥在园中就发觉了失盗叫嚷起来,大家立时开始搜索,他就脱身不了了。”
杨大年后悔不已,连连地顿足:“我该立刻把盒子打开检查一下的。”
杨大富道:“二哥!现在失悔也没有用了,这件事还不便报官张扬,只有私下悄悄地寻访,这一串膺品的色泽虽差,但也是真正的玛瑙,所值不菲,掉包的人,一定是见过那串手串的,二哥想一想看,有些什么人知道。”
杨大年想了一下:“世子虽然叫我不要宣扬此事,但是这珠手串实在太稀罕了,我总忍不住要在人前炫耀一下,只是没说出来源而已,看过的人可着实不少。”
杨大富道:“那就难怪了,钱财动人心。”
杨大年道:“可是够资格为我邀来一赏的人,都是我所熟习的,他们有家有业,不会动这种念头的。”
杨大富笑道:“二哥!这可难说了,似这般罕世之珍物,谁不想据为己有,别人不说,就以二哥来说,如果这珠串在别人手中,二哥可能会千方百计弄过来的。”
杨大年的脸不禁一红,以前他大概有过这种事情,所以杨大富才作此譬喻,可是杨大年又道:“这固然不无可能,但是要到我园中来掉包那串手串,第一必须要有很大的胆子,第二必须要有灵活的身手,多少还要有点本事,我认识的人里面,没一个有这种条件的。”
杨伏富叹遣:“二哥!别人难道不可以雇人来吗?存心做贼,也不会亲自出马的呀,因为认识认识你的人,多少总有点身份地位,被抓住了脸往那儿放?”
杨大年听得脸色如土地道:“要是寻常的贼人盗了去,还能花钱把它给赎回来,要是这种情形,那可就惨了,他们一定珍收留藏,再也不会拿出来了。”
杨大富奠道:“小弟担心的也是这种事。”
兄弟俩相对无言,默默地寻思着,半晌后,还是杨大富较为冷静地道:“为今之计,只有不动声色,分三途进行,第一是把店中的精明夥计、护院武师派遣出去,三教九流,暗地查访,只要有了下落,不惜千金,也要买了回来。”
杨大年道:“什么,查到了下落还要买回来,把他抓起来,一顿好板子!”
杨大富道:“二哥,如果你打算这么办,那可就没人替你办事儿了,人家偷到了手,原是想发笔财的,如果只能换顿板子,谁还肯交出来自找楣倒去!”
杨大年道:“当然在事前许以重利,等到东西到了手,再抓他起来。”
杨大富忍不住道:“二哥,你到底想不想东西回来?”
杨大年忙道:“自然想啊,我都急死了。”
杨大富道:“要想东西回来,就不必打着怕破财的心理,否则小弟也只有撒手不管了,如果是江湖上的人下手得了去,花钱是可以找回来的,但是出头的一定不是下手的人,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江湖人,负责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追究来源,这是人家江湖的规矩和道义,要是破坏了江湖规矩,他们寻仇报复起来,二哥?恐怕的不止是一串手串,你我的首级都难以保全了。”
杨大年为之一惊,这位族弟精明能干,自从接掌桓富当铺后,不知替自己赚了多少钱,从没出过一次纰漏,可见他的确是有两下子,而且他一向是和颜悦色,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顶撞法,可见自己是实在对这一行太隔膜。
不过他又有点不甘心地道:“这么说来,江湖人是吃定了我们,予取予求了?”
杨大年道:“这又不然,人家也是拿着命来换的。如果他们失风被抓住了,任杀任剐,没有半句怨言,所以他们得了手,就要取得相当代价。”
杨大年不说话了,杨大富道:“第二条路是针对二哥的熟人来下手。”
杨大年忙道:“这个可能性较大,你快说。”
杨大富道:“他们必是对这手串相当喜欢,才会甘冒此大不韪而设法盗了去,自然会经常一个人躲起来欣赏。”
杨大年道:“是的,这串手串的刻工精细自不必说,而且似乎有一种魔力,叫人忍不住要再三地赏玩,我一天不看它一次,连觉都睡不看。”
杨大富道:“小弟亦是根据此而设想,因此二哥可以自己留心查访,看看那一个在日中时去向不明,不见客,也不应酬的,这个人就可疑了。”
杨大年道:“对!大富,你不愧为智多星,这个办法还真行!我从明天就开始。”
杨大富道:“办法虽要二哥去执行,但要技巧一点,因为日中之际,多半是各人在家休息之时,调查颇为不易,二哥不妨利用中午邀人午餐,或是登门拜访,斟酌情形,因势制宜。”
杨大年道:“这个我知道,问题是查出那一个有嫌疑了又怎么办,我们到底没证据说他偷了东西呀,又不能到他家里去搜,万一弄错了,可是不好交代!”
杨大富道:“那自然不行,不过我们也可以来个礼尚往来,悄悄派个人去再盗回来。”
杨大年道:“有这样的人吗?”
杨大富道:“我们店中自然没有,可是小弟可以找得到,当然还是要花一笔重金的。”
杨大年叹了口气道:“遇上这种事,我注定要破财的,该怎么花,你就作主替我花吧,第三条路呢?”
杨大富一叹道:“最好是前两条路上奏效,别走这第三倏路,实在不得已时,只有出此一途,就不是花点小钱能够了断的了。”
杨大年道:“到底是什么路呢?”
杨大富苦笑道:“那就是遍寻不获后,在世子派人来赎当前,先行派人去请见世子,直承其事,再认赔,这就不知道他要如何开口了,也许三五十万,也许百来万,我们自己也明白,那是一件无价之宝。”
杨大年听得呆了,这第三条路的确是最难走的一条路,对方若不是王府的世子,倒也好办,直接报官挂失,当铺最多照典价再加一倍赔偿就是了,而且还可以不必心急,说不定到期对方无力赎取死了当,最多损失那笔钱而已。
可是这条路却是必须要打点的路,世子所说的期限即将来到,王府自然不会拿不出那笔银子,何况那串手串的价值,断然不止是十万两银子,王府也不会放弃那件宝物的,那与其等他们登门来赎,倒不如先期为告了。
等人家拿了银子上门时交不出东西,就没有什么理由好申述,对方可以叫官里一根铁索锁将去,加上一个蓄意侵吞的罪名,那就够受了。但是事先告诉对方一声,至少是备了案,请求对方一面放宽期限,给自己这边着意寻找,如果到了限期找不到,看又是如何一个赔偿法。
这一来也许要花费不知其数,却可以把个人的自由给保住了,杨大年想来想去,觉得这一着是省不下来的。
照理说,他应该自己跑这一趟的,可是他实在害怕,提不起这个勇气,怔了半天才道:
“大富,我看京师那边,还得要你去一趟,别的人话说不清楚,也当不了家。”
杨大富道:“二哥,我跑一趟自然可以,可是我也不能全作主呀,因为这非同小可。”
杨大年苦笑道:“大富,我本人去也作不了主,这件事真到要认赔的时候,我们只有听命的份,他们怎么开口,我们怎么听着,最多恳求少一点,所以你去我去都是一样,但我实在不敢去,因为性子一生气,很可能当时就把我押起来,你至少不是当事人,他还不会对你如何。”
杨大富听着也是,点头道:“好吧!我先把店里要做的事交代好了,一两天内就动身,二哥则不妨在这几天内跟你那些日常交往的好朋友多应酬一点,尤其是中午天好的日子,想些名目,邀大家出来玩,而后看那些人不来的,抽冷子也在中午时去拜访,略为有点动静的,二哥也别动声色,告诉护宅的牛师父一声就行了。”
杨大年道:“我知道,这个不劳你费心。”
杨大富却道:“二哥,我不是不放心,而是你没有对待江湖人物的经验,我怕你会弄拧了,增加更多的麻烦,像对牛师父他们,你可千万不能端出东家的架子,必须要礼遇客气,好言地请他们费心帮忙。”
杨大年道:“他们这么难侍候?”
杨大富叹了口气,道:“江湖人不难侍候,他们视你为知己,可以连命都卖给你,如果言语不对路,也可以立刻拂袖而去,我们护院的牛师父,在江湖上人头熟,人缘广,所以我们店中一直平安无事,都是看他的面子。”
杨大年道:“但这次就出了事!”
杨大富道:“是的,这次出了事他有点责任,可是不能怪他,因为二哥并没有要他负起监护的责任,如果每次二哥在赏玩的时候,叫他也在一边,就不会出事了,出了事,我们也不必着急,他自会去请求各路的朋友帮忙,替我们把东西找回来的。事先我问过二哥,要不要这么做,可是二哥却不信任他们,所以这时就不能去责成在他们头上了。”
杨大年听了自是失悔无比,但是也没办法了,只得道:“以后我都听你的好了,大富,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事情摆平了。”
杨大富道:“当然,最好是能找回来,因为不能报官,我们要自己去找,就得要牛师父多费心去探听路子,所以我把牛师父请来,二哥对他要敬重一点。”
杨大年道:“这不用你叮咛了,我把他当作我的大舅子对待,这总行了吧!”
杨大富听了不禁笑了,他知道自己这位族兄东家有惧内的毛病,对于岳家的亲戚都客气异常。
当下叫人去把护院领班牛师父请了来,牛师父大名一个炳字,大号称大刀镇三湘,手中一柄刀确实有点本事,年轻时确实也风云一时,现在已五十开外了,又娶了亲,老婆却很年轻,他就辞了镖局的差事,应聘到桓富来,名义上是教武的老师。
因为桓富的库房装的都是上万的值钱珍品,雇用了二十多名壮夫,日夜地看守着。
这二十多名壮夫,自然都要会几手功夫,也要有个人管着他们,牛炳就是这样被延聘进来的。
他不但自己来,还带了他在镖局里的一批班底,都是他手下及徒弟,慢慢地接替了全班的壮夫,因为这些人的功夫自然比光靠蛮力的莽汉们强得多,自然而然地在比较下,会把人家比下去。
而桓富的待遇好,事情轻松,比保镖舒服多了,又没风险,大家干得很愉快。
这也是桓富当铺多年来没有一点事故的原因。当然店东杨大富对他们的恭敬也是他们乐于为用的原因之一。
牛炳进来时,看到两位东家都在,而且脸色沉重,就预感到出了什么重大的事,抱拳行过礼,杨大富就把事情说了一遍,牛炳听了倒是吓了一大跳,虽然东西是在杨大年的身边丢失的,而且杨大年还特别声明,叫大家不要到园子里去。他的责任并不大,但是出了这种事,显然是对他脸上大为无光。
不过他很冷静地分析了一下后道:“二位东家,牛某首先可以保证,这件事不是里面人干的,因为我为了约束手下,严格规定他们不准过问店中的营业状况,不准跟任何一个伙计来往过密,因此他们不知道店里有了什么东西……”
杨大富道:“牛师父,你别多心,我们对你那些手下弟兄是绝对信任的,现在东西丢了,而且是极为重要的东西,被人掉了包,我们必须要设法找回来。”
他说了自己的设想兴计划,牛炳深以为然地道:“二东家的想法与措施很对,牛某也会尽全力要我一班弟兄出去专访打听的,不过牛某想先去看一看大东家昏倒的地力,看看对方是藏身何处,以及何处来,何处去!”
杨大年道:“就在花园的假山那边。”
杨大富道:“二哥,你还得再费点事,领牛师父去把每一个地点详细指明,他才便于侦察。”
杨大年充满希望地把两人带到花园中指看道:“我就在这里昏倒下来的,你看草还压断了。”
牛炳蹲下身子,很仔细地看了一下草地,然后才问道:“大东家,你确没有看见人影吗?”
“绝对没有,那个时候,我怀中揣着盒子放着手串,我很留心注意看会不会有人的。”
“那么是否听见有什么声音呢,很细小的声音,来自背后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