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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花子探囊掏出一块竹牌,递给他说:“此乃本帮信令,如有需本帮相助之处,请将此令交给本帮所属花子,当获本帮全力相助,请收下以备后用。”
若虹接过纳入怀中,连声道谢,说:“晚辈即行动身,须火速赶程。如山,你老先备马,我向黛妹告别,即须动身。”
他向老花子告别,与山海之王直趋内室。
不久,两人出到外间,山海之王直送出店门,目送主仆俩去远,方转回大厅。
老花子在厅中吩咐山海之王至内室拾捡,自己出外走一趟,约定半个时辰后在店中见面,一同上路。
山海之王送老花子走后,独自在大厅中往来踱步,显得心事重重,看如黛日益萎顿,他感到五中如焚。他对医道脉理造诣不凡,对姑娘的生理明若观火,以他的推断,姑娘绝拖不过五天,加上雪参寒魄回生丹,也最多拖后两日;至于白骨神魔的黑色丹九,他不敢太过信任,因为不知丹九的药性。
事实上,他对那丹九并不寄以期望,还有点不敢施用。姑娘生机已绝,如果用了虎狼之药,命或许可以多延三五天,可是将毁去全身机能与元气,留下一线心脉又有何用?那时即使有大罗金仙,也无法挽回了。
他的推断绝不会错的,他有自信。武当山的元老,还看不出姑娘的死期;白骨神魔略为高明,说是五至十日,但山海之王却敢武断地认为,她只有五天的寿命。
就算是加上雪参寒魄回生丹所延的两日吧,也只有七天,一天已经过去了,只剩六天了,屈指可数了,可怕的日子快来了,他怎能不焦急?
他总算知道了自己的概略身世,可是仍在迷惑之中,有点不敢置信,那太不可能了。
他虽然并无承认自己是神剑伽蓝华逸云的意向,但对黛姑娘的关心,却是出于至诚,这是他的侠义天性所形成,他不能见死不救。
如果他真是华逸云,她就是他的妻子,在情在理,他也该关注她的。
他焦躁地在厅中走动,最后信步转入内间,敲着房门叫:“如黛,我能进来么?”
如黛在内间,刚洗罢半躺在床,换了华阴购置的一身两截青色村妇装,闻声心中一凉。
以往,逸云从不叫“如”字的,这叫声,是那么陌生,那么遥远,虽然声音并未改变多少,可是情调却相去天壤啦!她知道,她将失去他了,如果她仍活着,她尚有机会将他从迷失的境遇中拉回他的记忆;可是她将诀别人间,没有机会了。
一串珠泪滚下胸襟,她颤声说:“是华哥么?请进。”她听从他的话,不叫云哥而称华哥。
山海之王推门进入,拖把木椅在床边坐下,注视她半响,诚恳地说:“如黛,请记住我的话,为了保全元气,你必须克制七倩,不可为任何情绪引起惊恐伤感,多一分时辰,就多一分希望。邝老丈已经出外打听消息,半个时辰后即须上路,明晨可以到达洛阳,我将尽全力以赴,吉人天相,也许我们可以找到玉麒麟丹的下落。”
“华哥,看来希望极微,这像是在大海里捞针,请听我说,如果不幸,请别先至武当山,可速赶回点苍,爹娘会告诉你龙吟尊者老菩萨的隐居洞府。”
“到点苍找爹娘?怎么找法?”
姑娘长叹一声,真是灰心已极,他连自幼生长的家园也一无所知,岂不教人失望啊:她只好苦笑道:“你到大理找点苍华家,会有人告诉你的。”
“我会听你的话走一趟大理。”
“华哥,你可记得芸姐姐么?”
“芸姐姐?没听过哩!”
姑娘真是哭笑不得,痛在心里,说:“缥缈春鸿太叔霓裳,华哥该知道了。”
“哦!她可惜有一个贼父亲,日后见面,也许我会取她的性命,动起手来,谁也顾不了孰善孰恶了。”
“怎么?你不是和她走在一块儿的么?”
“谁说的?她被武当的跛足三圣打伤了,我为她医伤,打发她走了。我曾告诉她,下次她如果向我送剑,我不会手下留情。她的剑术不弱,能在窄小之地,硬接下我四招,假以时日,她将是我一大劲敌。”
“哦!我以为你和她联手了哩。”
“怎会?我并不自认是白道人,至少不会与黑道人同流合污。”
“华哥,假使她改邪归正,自然是好事”。“总之,她不先向我递剑,我不会伤她的。哦,你好好休养一会儿,等会儿我来请你拾捡启行。”
“华哥,我不坐那背囊,备一辆车好么?”
“也好,我去招呼店家准备。”
他告辞返回自己的房间,将床上的包裹打开,这些天来,由于出手宽绰,鲁二哥途中给他的银钞快完了,雇车需要钱,他只好动用夺得金毛吼的包裹。与老花子走在一块,他对人情事故懂得不少了。
包裹打开,共两层,乃是最好的防水囊,里面盛得满满的,十分沉重。
他将囊中物全部倒出,喝!好家伙,真有上千件玩意,珠光宝气耀目生辉,全是极为名贵的古玩首饰。
其中有四个半尺见方,以金玉雕嵌的首饰盒,各用一把精致的小锁锁住,不知里面藏了些啥玩意儿。
盒中,是一串四分径的极品珠链,每一颗都浑圆无瑕,珠光耀目,共有五十四颗。下端的四颗,竟大逾鸽卵,光华夺目;端的价值连城,四珠之下,是一个寸余大小的翡翠如意,绿芒四射,雕工之精,令人眼界大开。
他拉断珠链,取了十来颗纳入腰裹中,盖上盒,将所有的玩全盛回囊中,仍与他的小包裹一同包起,塞入床里后踏步出房。
这个包裹,乃是金毛吼一生中所劫得的财宝精华,在他眼中,似乎并不值钱呢,
他直出院门,招来一个店伙,说;“请替我备一辆轻车,必须在今夜能赶到河南府,牲口的脚程不可马虎。”
“客官放心,如要一夜一百五十里的脚程,小可即叫他们备下四驷轻车,保证在明晨寅牌初,可以到达河南府。”
山海之王取出五颗珍珠,送给他说:“劳驾,替我将珠子换些银票来;不要金银,我懒得跑宝泉局兑换。”店伙见多识广,珠一到手脸色全变了,惊叫道:“客官,你不是要我的命么?一颗这么大的珍珠,最少也值白银千两;我到宝店,恐得被捉进官门,不死也脱层皮。客官请等等,我请店主来。”—他交回珠子,惊恐地走了。看这花子长得像头狂狮,衣着寒酸,却身怀价值万金的珠宝,不是江湖大盗才怪。
不久,店伙带着店东急急而来。店东是个半百的中年人,方面大耳身材雄伟,脚下极为朗健。
山海之王在厅中等候,手中轻抛着五颗珍珠。店东踏入厅中,抱拳拱手笑问:“敝下林成奇,乃是本店东主。请教客官尊姓大名?”
山海之王抱拳回礼,淡淡一笑道:“林东主是前来查问身份么?”
“林某不敢,客官请勿误会。”
“在下姓华,名逸云,人称我神剑伽蓝,或者山海之王。东主,有麻烦么?”
林东主大吃一惊,当年华逸云从函谷道直杀至舍身崖,谁不知神剑伽蓝的大名?他脸色一变,一躬到地,说:“原来是神剑伽蓝华大侠,林某有眼不识泰山,多有怠慢,恕罪恕罪。”
山海之王回了一礼说:“不敢当东主礼遇。在下身边银票不便使用,故出卖珍珠,东主认为有麻烦么?”
林东主大笑道:“华大侠过虑了,没有任何麻烦,如果华大侠手头拮据,不必出卖珍珠,一切有林某招呼……”
山海之王将珠送过,打断他的话说:“在下绝不打扰任何人,东主好意华某心领。请劳驾将珠子换些银票来。”
林东主不接珠,他问:“请问华大侠,目下需要多少银子开销?如数目庞大,可将珠子押出……”
“在下需付店钱及支付车马资。”
林东主大笑道:“店钱酒资,计银六两;到洛阳的车马费,亦仅五两。华大侠何需押珠?哈哈,小事一件,请放心。”
山海之王以为占了一间独院,需款极多,一听仅需六两,心下大定,他身上还有二三十两银票呢!便说:“一颗珍珠可值多少?”
“卖出,可值八百两,押当,四百两当无困难。”
山海之王将一颗珠子抛过,说:“劳驾,请替在下卖了,六百两,要银钞。”
“华大侠既然要卖,林某自当效劳。”
“请速准备,在下须即行上路。还有,不要车夫,请先将押金扣下。”
林东主将珠纳入怀中,笑道:“车马不需押金,到地头后交到群英骡车居就成。”
“不!咱们江湖人,随时皆有性命之忧,车马是否能安然无损,难以预料,如果车店不做这笔交易,请代在下购置,千万要快。”
“全在林某身上,即为华大侠购置车马。”林东主拍着胸脯承揽。
“一切有劳东主费心。”林东主抱拳行礼告退,带着店伙自去了。
这一颗珍珠,竟惹来了天大麻烦。
原来明国都从南京迁到北京之际,宫内的一批珍玩随车驾北行,在山东道上,出奇的失踪一批价值连城的宝物,其中就有一条翡翠如意珍珠项链。四分径的珍珠,天下间并非没有,只是这一串珍珠的成色,极为罕见,晶莹浑圆,却未经任何雕琢;据说乃是南越的贡品,万金难求,民间难获此物。
林东主一时凑不及现钞,只好拿到珠宝店卖了一千两白银。珠一落店中,事情闹大了。
自珠宝失窃至今,虽换了四个皇帝,但各地的官府档案中,查缉的皇令仍往下任移交,宝物一日未获,皇令永远有效。
陕州,乃是郢王的辖地;郢王驻节洛阳,算得是王畿左近之地。陕州南面八十里,就有一座王庄,王庄占地数千亩,乃是郢王数十处私产之一。王庄中人手极多,不三不四倚势称豪的人为数不少,他们在陕州出入,无法无天,与三教九流的人打成一片。
珠一落店中,第二天便出了纰漏。陕州的官方文书,连夜传到了洛阳,第三天便传入了郢王府。
郢王府的大批高手,立即分散各地,捉拿神剑伽蓝,这事闹大了。
神剑伽蓝并未到洛阳,函谷道的山区里,血腥遍地,鬼哭神嚎。
入暮时分,车马备护停当,老花子亦匆匆赶返,神色沉重,对山海之王说:“老弟,不但苍龙二老已纠集不少凶魔在这一带活跃,而初人中原不久的一群喇嘛,也正好到达这一带。消息传得真快,咱们可有麻烦了。”
山海之王不怕麻烦,他急急地问:“麻烦且不管他,我正要找他们。玉麟丹的下落如何?”
“也够棘手。事主因宝丧身之时,确有许多江湖人物在洛阳藏匿。”
“是些什么人?”
“最讨厌而功力最高的人,当推通州蛇母范紫菱这贼女,专门玩蛇,讨厌得紧。上次太白山庄之会,她也曾参与了,被你把她吓跑,如今又到了中原。”
“就她一个人?”
“还有一个大出意外的人,但未证实。”
“谁?”
“你的师叔朗月禅师。”
“我的师叔?”山海之王惑然。
“是的,就是令师龙吟尊者的师弟。上次太白山庄盛会,被你所迫,随俗家师弟鹰翔岛主林奇峰,与无鹿居士两人返回普陀仟罪岩闭关苦修,但不到两年他又溜出普陀,下落不明。天师并未返回普陀,两位俗一师弟怎能将他管住?至于在洛阳出现的和尚是不是他,并末证实。如果真是他,三年多以来,他的功力自是不弱,恐怕将是你一大劲敌,也将有一场死斗。”
“还有些什么人?”
“九华山地藏王道场,有一座虚云观,老弟你可知道?”
“中原之事,我一无所知。”
“虚云观有三个老道,和一群不太清净的杂毛。三个老道是师兄弟,最差劲又最歹毒的一人排行第二,叫九华鬼虚云子。据已死的祁连阴魔说,虚云子在雪蜂山被宰了,不知确否。虚云子的师兄叫赤霞子,师弟叫青虚子,出事那晚,两个老道都在洛阳,目前下落不明。如果是他们劫去玉麟丹,咱们麻烦得紧,相当风险。”
“他们功力了不起么?”
“功力自然不弱,但对付我们还差上一筹。只是那虚云观中,旁门左道异端萃聚,比崆峒的九真观厉害百倍,据说内隐白连会余孽,还有北方的玄门第二大派全真教高手的潜伏,十分棘手。”
“白莲左道异端不足畏。全真教又是些啥玩意?”
“这事说来话长,但我可以概略地一说。玄门教派中,共分南北二派,南派的始祖是从汉的张道陵,在江西龙虎山炼丹创教,传至唐朝,张道人清虚用长寿之术诱惑唐明皇,明皇封他为天师。到了宋朝,张强耀巧言媚上,宋徽宗皇帝赐他世袭,此后,龙虎山的张天师代代相传,成了世袭的天师,受朝廷供奉,这就是南派,他们炼丹,习长生之术,拿手玩意是符咒,撵鬼捉妖。”
“北派的渊源如何?”
“北派创白宋朝末年的王嘉,称为全真教;他们奉祀老子,讲的是清净无为,自从元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