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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老花子缓缓醒来了,他发觉自己成了囚犯,处身在一间密闭的石室内了。
他撩亮了火折子,看清了处境,叫苦不迭,完蛋了,这石室只有丈余见方,壁根有一条石缝透气,全是三尺见方的巨石砌成四壁,没有门户,如何出困?
他用乌竹杖去撬通风缝,缝原宽寸余,他不撬倒好,一撬之下,下沉了半寸,将乌竹杖夹住了。
他拼全力将杖拔出,再也不敢用杖搞啦,如果石缝闭死,他将被闷死在内。
火折子不能久燃,还得准备留为后用,他用杖在各处敲敲打打,用手向各处摸索,希望能找到开启石室的机关。
花了半个时辰,终于被他发现壁根的一方巨石,缝隙略为宽些,用杖一敲,声响亦异。
“找到了。”他想。
默运神功贯于指梢,以鹰爪功手法向石上猛插,人石半寸,尚可用劲。他运劲扣实,向外一拉。
巨石应手而出,阻力甚小,他擦亮火折子,发现里面装有一个狮头石插。
“老天!生死存亡,在此一举,我得冒险一试。”他心中在嘀咕,蓦地一咬牙,抓住石插向外一拔。
“轰隆隆……”壁中起了殷殷轻雷,整座石壁发出刺耳的磨擦声,徐徐向下沉落。
“哈哈!得救了,有生路了!”他大笑着闯出石室。
火折子闪亮的刹那间,他惊得血液全凝住了。这是一条死地道,长约三十丈,两侧共有十间石室,室门是铁叶所裹的重门,显然是后人加以改建的,不然不会有铁。
铁门皆半掩,整条走廊横七竖八摆了十来具尸骇,有八具已成了灰色的骷髅,有两具骨头是灰白,另两具衣履尚未化落,散处在各人身边的兵刃,皆已成了锈铁了,可能死在这儿已经有许久的岁月。
他心中泛起的第一个念头是:这儿是绝地,不久他将和他们一样,死在这儿化成骷髅,再化成朽骨。
他在这十个石室内疯狂地找寻机关,可是劳而无功,死亡的阴影已向他接近,他绝望了。
许久,廊上传来了天毒冥神的冷酷语音,不知从何而来,声音充溢在整个空间里:“你是谁?留下名号,以便将你的姓名刻在墓石上,千百年后将有人发现你的大名。”
“老夫独眼狂乞邝昭。”
“我记下了,会命人将你的名号刻上。”
“你这匹夫敢不敢现身一斗?”
“你不成,功力相去太远,杀你污我之手。”
“老夫横行天下一甲子,并非无名小卒,要死亦应死在拼搏之下,你用机关困人,岂是大丈夫所为?”
“如果你配与老夫交手,自然放你公平一决,可惜你只能现世,不堪一击。你白活了近百年纪,不知你是怎样练的,你糟塌大好岁月了。”
“姓马的,你滚出来,你井非下三滥小贼,没有理由困死老夫。出来!与老花子一决。滚出来!”
老花子狂怒地大叫,暴跳如雷。
天毒冥神的语音极为冷酷,根本不睬他的叫阵,说:“和你这无用之人动手,太失我天毒冥神的身份。你是想安静地饿死在内呢,抑或要老夫放些奇毒促你早死?”
“姓马的,老狗,你滚出来说话。”
“老夫最后一次对你说话,你决定被毒死或饿死?”
“老花子要搏斗而死,要死得光明磊落。”
“那就让你饿死算了,饿死最丢人现眼;清平世界,连狗也不会饿死,你最好自碎天灵盖拉倒,老夫有事,少陪。”
之后,声息全无,任凭老花子如何叫骂,亦无任何反应,天毒冥神已经走了,
他绝望地找一处角落坐下,静静地思索如何攻破这座石囚室,除了找重家伙挖掘,别无他途。
正在他思索之际,地底深处突然传来隐隐殷雷之声,地面略现浮动,片刻即止。
他吃了一惊,以为天毒冥神又将发动机关了,火速站起,等待剧变。
可是一切依旧,并无动静。他出到走道中,定神倾听,黑暗中目力失效,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能用耳力。
不久,他进入另一间石室,“克勒”一声,踩碎了一具骷髅。
同一瞬间,地底隐雷又响,石室在晃动,石缝的细屑被挤得纷纷下坠。他大吃一惊,火速贴在石壁稳住身躯,暗暗叫苦道:“老匹夫心存歹毒,要将我活埋在此了。”
不久一切重归沉寂,但仍有些少晃动地感觉,顶上石屑仍在间断地洒落,危急已过。
他必须争取时间,擦亮火折子,拣起一把锈厚三分的砍山刀,纵至走道末端,奋全力猛攻石缝。
刀插入石缝,刚运内力撬开两刀。
“轰隆隆……”地心雷声又响,这次的声势最为凶猛,大地在撼动摇摆,似向下沉。
在凶猛剧烈的震动中,烟屑四起,“轰隆”,他进来处的石壁倒了,接着石室纷纷倒塌,响声震耳欲聋;地面下陷,顶上巨石下沉。他攻了两刀的石壁,向下崩塌了。
一阵劲风冲倒,他死中求活,拼命出双掌向壁上推去,避免向这一面倒下,将自己压成肉泥。
他用了全力,加上自后卷冲而来的罡风,石壁倒下了他也被罡风冲飞,投入烟屑四起,碎石如雨的黑暗地道中。护身真气冲得开小石,却挡不住大石头,他浑身血流如注,踉跄着摸向洞壁,见空就钻,最后终于力尽,倒在一处坚壁之下,被碎石灰泥埋住了下半身,奄奄一息,只有一口气在了。
不知经过了多久,他悠然清醒,大地寂然,万籁无声。他挣扎着拨开土石站起,蹒跚着向前摸索而行。
他内外伤都不太严重,但精力全失,浑身是血,沾满了沙土,乌竹杖早巳不见了,两手空空,有点转动不灵。
求生之念支持着他,跌跌爬爬向前摸索。
经此一劫,上层的地下宫殿,大部被毁,大部份的通道已被阻死,但也重新开了不少通道,只是有些可以通行,有些却通向下层深不可测的深渊。
老花子摸索了几条绝路,最后找到一条残破的裂缝,便向前挣扎着爬去,一步步艰辛地移动。
在另一端,南荒七煞本来陷在一处密室中,地层陷落,他们失散了,多少负了些小创伤,也正在分头觅路出困。
而蓝衫隐士和天毒冥神,也同样地被困在大殿之下,所有的出路皆被堵死,他们正疯狂地挖掘通路,要设法出困。
右左二曲,也在另一角落下拼命。
铁爪神鹰五个人,已有两人被压毙在内,他和夜游神是一路,正向未知的黑暗中爬行。
银剑飞虹张天禄,走另一条夹缝向里爬行,他倒霉,刚好爬向兽窟之中。
兽窟已经七零八落,大部分猛兽已被压毙,其余的正疯狂地乱窜,各寻生路。
银剑飞虹的左手,小臂已裂开了一条血缝,皮开肉绽,流了不少血。他正用右手推开一堆大石,从一条缝隙中挤入。
没有任何光线,全凭鼻觉摸索,向有清新空气之处找出路,生死皆付之于天命。
他鼻中嗅到整鼻的腥臭,同时也嗅到了血腥,他想:这儿定然有人被压死了。但腥臭之气特异,他感到极为陌生,心中暗凛,脚下略一迟疑。
夹缝稍宽,没有任何动静。他悄悄地迈出两步,脚下触到些软软绵之物。他伸手俯身一摸,摸了一手鲜血,却是一具死尸,似乎胸开腹裂,冷冰冰地,鲜血凝结了,死去很久啦!
他不知是谁,但怀疑是自己的同伴,擦干手上的黏腻物,掏出火折子擦亮了。
火光一闪,他心胆俱裂,身侧出现一个身高八尺,浑身长毛,沾满了鲜血和沙土的怪物,伸出一双树杆的毛爪,突然将他抱住了。
他扔掉火折子,全力击向怪物的腹肋,“蓬蓬”两声,如击盔甲,他自己己到了怪物的怀中,抱住他的毛爪,像两把大铁钳,几乎令他骨碎肉散。
他大叫一声,屈身出腿,撑在怪兽腹下,拼命一蹬。
怪物发出一声沉重的咆哮,向前扑倒,把他压在地下,像倒了一座山。
他感到怪物的巨爪,已经收紧了,爪尖直扣入他的腰肋内部,真气四散,浑身一阵痉挛,骨头吱吱作响,身躯裂开了,他也人事不省。
怪物正是巴山人猿,它受了重伤,火光一闪,发现了人,兽性大发,撕裂了银剑飞虹,它自己挣扎了许久,方爬起贴壁爬行。
不远处—条岔道中,南荒七煞的老六吃血六煞,手提黑色弧形刀,正踏着乱石浮土,一步步向南道上摸索而进。
他对面一条夹缝中,老花子也在排土报石缓缓而来,距通道已是不远,可能两人要碰头。
巴山人猿四足着地,贴着壁根堆积的土石,沿通道缓缓爬动,呼吸声隐隐可闻。
三方面对进,逐步接近,谁也看不见即将前来的危险,都有些儿神智不清,麻木不仁了。
吃血六煞第一个先到通道,仍向前摸索;他不知道危险在他的前面,只知向前走。他摸到了半倒塌的石壁,也发现石壁上有一条二尺的裂缝,裂缝中气流向内灌,显现那儿有出路。
但他不敢浪费精神,裂开的石壁,怎能找到出口?他必须由风向来处找出路,便向左一折。
他发现这是原先建就的通道,该有救了,由这儿必定可以找到门户,出困之期不远。
爬了两步,突听身后有跺踏碎石的足音,便倏然站住,火速转身。
“什么人?发话,以免自误。”
足音停止,没人回答。
他徐徐伸出弧形刀,贴壁将身形隐起。自从七人背着一个女俘虏,进入这古怪陵墓时,他们全都心惊胆颤,被人诱入石室,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他们知道,这儿有高手隐伏,在等着要取他们的性命。
天毒冥神在对付山海之王和老花子,并接待蓝衫隐士,无暇处置七煞,算他们走了好狗运。等到山海之王击毁地柱,地下宫殿沉沦,七煞在百忙中各自逃命,还不知是何道理,还只道陵墓主人在计算置他们于死地呢!
七煞把陵墓主人恨入骨髓,要找机会出口怨气。他们不知地下的石窟中,到底有多少人,反正是敌非友无疑问。由于他们已经分散,地道又暗,恐怕是自己兄弟,所以吃血六煞末抢先动手。
没有人回答,是老花子和巴山人猿,三方面相遇了。
老花子刚从壁缝里跨出一步,便听到左右都有手足爬行之声,惊得血液下沉,赶忙缩回脚,贴在壁缝中向外侧耳倾听。
不错,是南荒七煞之一的口音,咬字生硬像是外国人,他一听就知不妙。论功力,他有自知之明,接不下这些老魔三招二式,何况目下精力消耗极巨,身上伤痕累累,赤手空拳,出去岂不是白白送死?
他匿伏不动,但巴山人猿却不听人话,反而听到人声,兽性大发。人猿伤势不轻,行动未免迟滞,正逐步向前爬,想支起上身扑上。
要支起已受伤的沉重躯体,十分费力,它便利用前爪摸索着洞壁借力。毛爪一伸正伸向壁缝中,也恰好摸向老花子的腰肋,如被抓住,哪有命在?
在千钧一发间,吃血六煞突然大吼道:“是陵墓主人么?纳命!”声落,火折子倏亮。
霸海风云(第二部)十七
在残破的地底宫殿中,下沉的大地形成巨灾;大部份地底通道被毁,也开辟了不少新的通道,象一个被捣毁了的蚂蚁窝,幸免于劫的人畜,在疯狂地寻觅出路。
这一条通道上,吃血六煞和老花子狭路相逢,巴山人猿适逢其会到达,人兽面面相对了。
吃血六煞出声喝问,巴山人猿自不会回答,它将两脚的人类恨死了,作势扑上。
人猿的巨爪,伸向石缝,一发之差,便可触及躲在石缝中的老花子腰肋了。
老花子留意着喝声发起之处,没想到壁根下伸来了巨爪,地道中太黑暗,怎想到有巨兽潜伏呢?
就在这生死一发间,吃血六煞已等得不耐烦,他自恃功力奇高,不怕任何人向他挑战。
“嚓”一声响,火摺子擦亮了。他也怕有人乘机暗袭,火光一现,便向旁抛出。这家伙胆子够大,也相当机敏。
火沼子划出一道光弧,抛向巴山人猿。
吃血六煞目力超人,火光一现,便看到了八尺外狞恶凶猛的巴山人猿,不由骇然惊叫出声。
火摺子抛到,火光乍现,救了老花子一条老命,危极险极。
巴山人猿就怕火,虽然火招子的火光微弱,它也有点恐惧,缩爪伏地向旁一闪,一声咆哮疾冲而上。
火光一熄,吃血六煞心胆俱裂,他没见过巴山人猿,那巨大、沉重、狰狞、凶猛、似人非人似兽非兽的怪物,吓得他凶焰尽消,几疑鬼怪出现,遇上了山魈木精,一声不吭,扭头撤腿便跑。
老花子在壁缝里,也看清了人猿,更看清了人猿的巨爪,是在近腰肋处挪开的。惊得浑身颤抖,手脚冰冷。他暗叫了一声“侥幸”,心说:“老天!要被这畜牲抓着,焉有命在,窄洞中相遇,如同鼠斗于窟,力大者胜;这孽畜可生裂虎豹,力大无穷,非人所能敌;七煞几个老匹夫,这次该完蛋了!”
耳闻厉吼声和沉重的足音,愈去愈远,他抹掉额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