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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和尚看他走中宫而进,似乎有点生气,一声沉喝,禅杖注入十成内家真力,横拍剑身。
“铮”一声清吟,逸云竟被震退四步。他未料到老和尚会用上十成真力,登时火起。
“再来一剑。”他叫,仍是同样出剑。
觉度和尚不知他已经着恼,由于先前一杖占得上风,怯念早消,雄心大起,毫不犹豫地向左斜拍。
他可上当了,逸云已算定他仍会来这一手,剑上已注人神功,要硬拼这一招。
“铮”一声暴响,火花四射,觉度右飘五尺,人影又到。
“接着!”喝声伴着剑影,兜头猛砍。
剑怎能砍?没有这种下乘招术,但竞出于逸云之手,奇闻罕事哩!
老和尚已无暇攻招,剑来得太快了,他百忙中推杖上抬,拼命接招。
“铮!”老和尚身下下挫。
“铮!,”第二记又到,老和尚脚掌陷入路面。
“铮铮铮!”又是三剑,火花四溅,响声似连珠花炮,没有任何机会让老和尚还招反击。
觉度只觉杖上传来的如山劲道,震得他气血翻腾,脚陷入地面已至足背,双臂也发抖了。
“让开!”逸云大吼。
随着喝声,长剑向上一挑。觉度全力上抗,未料到对方弄鬼反而上挑,只感到千斤坠隐不住身躯,飞退丈外,脸上大汗如雨,泛上了铁灰色;
逸云一声长啸,已从觉度头越过,闪电似向远处城根下急射,快极。
已在旁里受伤的气钧,与另一名老道,一听啸声吓了一跳,同声大叫道:“是山海之王,拦住他,休教他走了……”
佛因急掠而至,沉声问:“道友此话当真?”
“是他!这啸声绝无错误,”
“追!”佛因大吼,闪电似追去。
众人一阵好赶,赶到了城根,再顺宫道到了津阳门,那有半个鬼影?
逸云的轻功,比他们不知高明了多少倍。他师父所传的流光遁影,已是武林中登峰造极的绝学,加上了他参悟的神功乾罡坤极真力,用之于龙吟尊者所授的御气飞行术,御气飞行术乃是劲功的一种,当然不能象鸟一样飞翔九天,只是形容其轻与快而已,起落间可远出七八丈,却又不走弧形,冉冉而飘,身轻似鸿毛,没有一甲子以上的苦修,谈也不用谈。
他本想走城门,再一想那不可能,便沿城根向左急射,像幽灵一般一闪而没。
洛阳濒河一面的城墙,高仅三丈多点儿,他找一处偏僻地点,越过了护城河,吸入一口气,突然向上飞升。
相距十余丈有座碉楼,可以看到隐隐人影。天太黑,他不怕人发现,发现了亦无奈他何。
人升至雉堞下,手一勾堞口,人悬贴在墙上,伸头向里看去。城墙宽阔,上面可以驰马行车,外有栈堞,内有防跌女墙。在他欲攀上之处,左侧两丈余,有个身穿鸳鸯战袄的士兵,手持长枪倚在堞上低声交谈,不时向外面扫过一两眼。
逸云翻上堞口,坐在那儿伸出脑袋,向两士兵轻叫:“喂!这儿有人。”
两士兵吃了一惊,挺枪奔来一面叫:“谁在叫唤?咦!”
鬼影一闪,他俩只觉浑身一震,立时昏厥向后便倒。
逸云打了他两人一颗小豆儿,击中了期门穴,不等他们倒下,急掠而伸手将人接住,将他们靠在雉堞上,拍了一掌自语道:“老兄们,别大惊小怪,半个时辰后你们便可醒来。”
女墙后有向下走的石级,他大摇大摆地沿石级而下,进入了沉睡了的洛阳城,开始找寻上谷老店。
已经四更将尽了,他毕竟缺乏江湖经验,半夜三更去敲店门,如果不是自己人,麻烦可大了。
他终于找到了上谷老店,那是一家小型的大栈,在一条小巷的转角上,门口挂上了一盏红色灯笼,上面写了四个黑漆大字:上谷老店。
街道上鬼影俱无,只有远处的更析声隐隐传来。
“笃笃笃!”他上前叩门。
大门上的小方洞突然拉开,他不由一怔,这店中伙计真行,象在那儿等着哩!
小方洞现出一个精悍的中年人面孔,问:“谁?半夜三更……”
“住店的,伙计,开门。”逸云压低声答道。
“客官贵姓?”
“不必问来龙去脉,反正不缺你的店钱。”
门闪灯光一闪,照亮了他的脸,那人压低声音问:“客官可是姓华?”
“咦!你怎知道?”
“是谁指引华公子前来上店的?”
“邝老丈。”
那人压低声音道:“华大侠勿发出声响,小可即开门引入密室。”
大门悄然拉开,里面漆黑,那人闩上门,袖中亮出一具千里火,道:“华大侠请随我来。”
过了大厅直趋后院,转入一栋小厢房,那人用火招子点亮一对牛油大烛,七手八脚挪开小床,扳开一块壁砖,伸手入里一阵搬弄。
壁角里悄然移开了一处小门,那人乘烛而入,道:“下面是密室,委屈华大侠些儿。”
逸云吃惊地道:“怎么?我来住店,怎带我进入密室?”
那人转身打量了他片刻,道:“华大侠在所不知,目下风声甚紧,店中经常有人搜查,必须隐起……”
话未完,逸云倏然将烛火熄,低声道:“瓦面有人,我擒他们下来。”
瓦面上,三个夜行人站在屋脊朝北一面,一个道:“怪!在城上下来的人影,分明从街上走到这一带,为何形迹不见,瞬即失踪?”
“恐怕落了店啦,”另一个答。
“不会的,目下风雨满城,谁敢斗胆收容客人?”中间黑影不以为然地说。
最先发话那人向四周张望,一面说:“那人影大摇大摆而下,不像是夜行人……咦!”话未完,他倏然举起了手中钻铁齐眉棍。
瓦房上,升起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幽灵;不是幽灵,是人,不过现身的身法,冉冉上升有点唬人而已,与一般的,纵跃术不相同。
“你……你是谁?通名,”他举棍戒备,低声喝问。
“你们又是谁?追踪我么?”幽灵说话了。
“中州三义老大沈刚,江湖人不乐,叫我赛孟尝。”
“老二猛狮沈雷。”
“老三通臂猿沈电。”
三个人一报名号,逸云想起白天在天津桥上姑娘所说的话,便向背上的如黛问:“怎么打发他们?”
如黛用清晰的嗓音道:“中州三义虽是少林门人,但不会与我们为难。”
“为何?”
“他们都是铁铮铮的好汉,不会防碍咱们的行事。”
赛孟尝心中一怔,背上还有一个女娃哩!他问:“尊驾高姓大名?似乎知道在下的来龙去脉哩。”
“神剑伽蓝华逸云。”
三个猛汉一惊,赛孟尝厉声道:“你这厮好不要脸,怎敢冒充华大侠,辱没他的名号?”
背上的如黛接口道:“沈壮士,九天玉凤周如黛你可知道?”
“当然知道!”
“我,正是九天玉凤周如黛。”
“你……你……周姑娘,这人怎会是……是华……”
“沈兄,请至房中一叙。”逸云接口说。
三人面面相觑,交换了一次眼色。赛孟尝道:“打扰兄弟了。”
室中已掌起灯,密室亦已封闭,店伙计用饱含敌意的目光,死盯着中州三义。
逸云放好包裹彤弓,将姑娘解下。她倒还朗健,只是一时未能复原而已,灯光下,现出她略为清瘦的俏丽面容,向三人含笑检摄行礼。
三人全都大吃一谅,张口结舌。逸云续往下道:“华某的珠宝,乃是从金毛吼景泰那儿夺来的,没想到会引起偌大风波。目下唯一洗雪之法,便是设法擒到金毛吼。今晚与诸位幸遇,兄弟有一不情之请,未知贤昆仲能否俯允?”
赛孟尝拍拍胸膛,义形于色地道:“华兄弟请吩咐,力所能逮,赴汤蹈火,义无反顾。兄弟,说啦,”
“倒没有那么严重,就是请沈兄在贵掌门处代小弟申明一二,请他们暂忽小题大做。”
“兄弟当全力以赴。”
“还有,听说亡命花子尹成,已被囚在伊王府。”
谷东主插口道:“尹兄弟从湖广赶来,说有急事禀报邝老爷子,岂知一到天津桥北,便被少林的眼线擒去。人暮时分,邝老爷子亦在龙门香山寺被擒。”
“谷东主,你怎知邝老丈被擒?”逸云惊问。“龙门有咱们的人,当然知道。老爷子刚派人将华大侠要来的信息传到,第三次被擒的急报亦已传来。”
逸云冷哼一声,向三义道:“请沈兄觅一与王府相熟之人,为小弟先通报,明晚三更正,小弟要进伊王府一申衷曲,并援救邝老丈与尹老哥。”
赛孟尝笑道:“伊王为人,倒也够风度,我兄弟倒还相熟,蒙他肯折节下交,兄弟不得不经常进入王府。先容之事,定可办到。”
逸云淡淡一笑,道:“伊王既然肯折节笼络人才,这种人,错是不错也定然可怕。如果小弟料得不错,明晚他绝不会让贤昆仲领小弟进入王府。”
“怎会呢?兄弟。”
“会的,他定然要我自闯王府,不信咱们走着瞧。请记住,不可泄露小弟的臆测,他怎么说都成,大胆答允。”
“兄弟定遵老弟台所嘱回话。”
猛狮沈雷向谷东主叫:“谷东主,请勿为贵花子帮帮主担心,有华大侠在,你放心睡大觉。喂!能整治一席,让咱们一醉?”
“沈兄放心,酒菜是现成之物,早准备接待华兄弟,直等到现在。华兄弟,可否让尊夫人先歇息?”
如黛正担心逸云忘掉了往事,对大珠台前后经过毫无所知,说将起来岂不令三义生疑?便道:“逸云,陪我进入密室好么?”她不好意思叫哥了。
谷东主燃上蜡烛,重新开启密室,领两人进入,不久先行外出,自去找伙计整治酒菜。
五个人一见如故,闹了一夜酒,谈武林见闻,说江湖秘闻。三个文人谈书,三个屠夫佬谈猪,同样的,三个武林人物谈将起来,少不了是些内外功十八般兵刃等杀人玩意,
五人直闹到天亮,却不知在这一个更次里,洛阳城血案丛生,闹得满城风雨。
洛阳城这一更次里,有四批人在出没无常,行踪鬼祟。穿房入舍飘忽如同鬼魅。
第一个血案发生之地,是城内第一大刹永宁寺东面半里地,那儿有一座富毫宅第,五更里来了一个高大的夜行人,取走了窝藏的金珠宝玩,剑贯事主胸膛,共出了六条人命,内宅中有人清晰地听到来人高喝名号,自称是神剑伽蓝华逸云。
第二命案出在开阳门附近,不但劫去财物剑伤事主,事主的大闺女也被奸杀房中,墙上用血写了四个大字:山海之王。
第三处血案发生在城西陵云观左侧,一家富商住宅被人侵入,连伤九命,壁上也用血写了七个字:神剑伽蓝华逸云。字是草书。
第四处血案发生在伊王府内宾馆,那儿住了三百名武林高手,可是皆远出龙门或城外办案,只留有内府十来名护卫驻守,五更正,来了一个高大的黑衣人,以黑帕包头蒙面,侵入了宾馆。十余名护卫出面逐贼,喝问之下,贼人自称山海之王,一支银剑凶猛霸道,勇悍如狮,连伤五名护卫;最后王府高手齐出,贼人方从容远遁。
四处血案城内出了三宗,五更过后,知府大人可吓得浑身发抖,头上的乌纱帽摇摇欲坠,快掉下来了。一早急报文书便呈入王府。
天色大明,中州三义方醉醺醺地出了上谷老店,酒逢知已干杯少,三个莽汉几乎爬着回家的,回到家,他们大醉不醒,外界的事他们如蒙在鼓里。午后,三人酒醒,有点迷糊进了伊王府,看来要糟。
逸云和如黛在密室静养,已牌正,谷东主请见,传来了昨晚四起血案的坏消息。
在龙门搜索山海之王的高手们,大部分撤回城中,闭了城门,差点儿要发出罢市的王命。
城中挨户搜查,捉拿山海之王;城上守军密布,如临大敌,一阵好乱。
上谷老店是花子帮在洛阳的神经中枢,但近来已没有花子上门,换了一些新面孔的村夫俗子,将各方的消息传人店中。
入夜,中州三义大概吃了排头,伊王发了王爷脾气,他们不敢再到上谷老店,恐怕被伊王派人跟踪前来,事情闹大了。他们暗中派人送来一封书信,大意是说,伊王不允接见,要山海之王至王府自缚投案,将以全力缉拿他云云。最后说,所交两事无一办妥,无脸相见。
二更将令,密室中的逸云心事重重,修眉深锁,不住往来蹀躞。
室中灯光明亮,如黛倚坐桌旁,凤目跟着他转,黛眉成结,心绪不宁。终于她忍不住了,说:“哥,我伴你前往。”
“不成,你体力未复,我绝不许你冒险。”
“哥,我已可运功,真气经你这几天的导引,已可直上重楼,可以说功力已恢复了七成,可以去的。”
“不!我只好放弃分头救人之举。”
“哥,如何打算?”
“直趋内庭求见伊王,求不成便硬向里闯,假使他不放人也不听解释,哼,我擒他做人质交换。”
“哥,岂不把事情闹大了?”
“不怕,一万个不怕!咱们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