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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正想动手,蓦地正南响起了鬼嚎般的厉笑,像是枭啼,也像狼嗥。
“咯咯咯……”这笑声不陌生。
“喳喳喳……”这是另一人的厉笑,也不陌生。
“哈哈哈……”这笑声顺耳些,也依稀耳熟。
他心中一凛,今天落入重围陷井中了。他一生中,从未遇到过这样突然向人暴袭,也未想到他会向人不意地袭击,但今天他居然突下杀手了。
对方太多,全是了不起的魔头,必须抢先动手,杀一个是一个。
笑声一起,他蓦地扭头向笑声发起处看去。
也就在转首的一刹那间,眼往南看,人却向七星掌云中鹤两人闪电似急射。
两老凶魔正转首向南看,逸云已到了。
逸云的左面是七星掌,这家伙毕竟人老成精,见多识广,眼角瞥见虚影一闪,便知大事不妙,来不及拔剑,大吼一声,双掌急拍,连拍七掌之多,直透内腑隔纸熔金的七星掌力,狂涛般向前急涌。
逸云存心搁下他,出双掌左右拂拨,将前六掌的凶猛劲道,以至柔的力道一一带偏,免得对方借反震力后撤,最后一掌向前急发,至刚至猛的风雷掌力骤发。南海门以风雷掌享誉江湖,奔雷八掌所向无敌,龙吟尊者嫌它太过刚猛,另参悟出寓刚于柔的梵音掌,成了风雷掌的克星,逸云却又嫌梵音掌的啸声讨厌,掌一出便将人吓走,便另以自己参悟的乾罡坤极真力,融入梵音掌之中,可以任意收发那令人心悸的梵音,威力更大。
七星掌厉岳以柔劲发出专破内气功的七星掌力,逸云用柔劲化去前六掌,最后一掌即用至刚至猛的风雷掌回敬,反而以刚击柔,一举猛袭。
一声巨响,草飞尘扬,两条人影一前一后,冲后面两丈余白杨林之中。
“啪叭……哗……卡嚓……”
一连串暴响,人撞在树上,发出了惊叫,也响起了树干折断声,树枝倒下声,乱成一片。
逸云晃身飞退,屹立场中,手中伏鳌剑光华熠熠,玉面上杀机未敛,俊目神光如电,凝视着纷纷射到的人影。厉岳的右手,麻木得不像属于他自己的了。凶猛的反震力直冲内腑,气血一窒,只感到胸腹空洞洞地,喉间一甜,眼前发黑,身躯被凌空倒震,撞在一棵白杨树上;树倒了,他口中的鲜血也喷出了。
一代枭雄功臻化境的七星掌厉岳,以掌成名也栽在掌上,逸云已存心制他的死命,他怎吃得消?也幸而他在前六掌上已知大事不妙,百忙中见机运功护住心脉,不然内腑定被震毁。
人撞在树上,树倒了,他也倒在地下,虚弱地说:“这小狗太……太可……可怕了!他不死,天下无人可挡。”
另一个飞退的人影是云中鹤,他站在右面,正好迎着逸云的伏鳌剑,只惊得毛骨悚然。他的轻功超尘脱俗,既然挡不住剑,送死划不来,想拔剑撤招又来不及,唯一的生路是退走,不等剑到,他就在剑芒前两寸飞退,好险!剑气澈骨奇寒,直透内腑。
他自鬼门关上冲出来了,如果逸云不全力对付七星掌,他也逃不出剑下,准会成为鬼门关的新客。
他轻功到家,但由于逃得太急,也撞倒了一棵树,惊叫了一声,只觉浑身仍然发冷,剑气似乎在胸前。
“天!这人快得如同电闪,可怕极了!”他心中暗叫,身上冷汗直冒。
正南飞射而至的人影,成半弧形将逸云围在濒河一面。
喝!人真多。南荒七煞,落了单的左曲老,咬牙切齿的朗月禅师,一头红毛的金毛吼,不多不少,十条好汉。
逸云心中暗凛,仍夷然无惧,心神一敛,六合归一,脸上七情退去,换上了毫不带表情的神色。
“小畜生,听说你能飞,今天咱们要看你怎样飞去。”朗月禅师大叫,摆了摆已断了一尺的小型禅杖。
“把太爷的珍宝还我,太爷不剥你的皮。”金毛吼叫。
“小辈:今天你死定了;判官已勾了你的名,枉死城的城门已为你而开。”追生大煞冷冰冰地说。
逸云不理他们,向瘟蛊七煞说:“瘟蛊七煞,是你用毒放在尸体上暗算我么?”
瘟蛊七煞避开他的目光,冷冷地说:“就算是吧!”
“你记得在冥神佳城的地窟中,你答应我的诺言么?”
“老夫记得。”
“你又使用我还给你的毒药了,是吧?”
“老夫只答应你不用以害人。”
“所以用来害我么?”
“你当然不在此例。”
“这个花子大哥的尸体,也不算么?”
瘟蛊七煞冷哼了一声,大声说:“老夫不是无信之人……”.
“事实上你已背信。”逸云大声打断他的话。
“那该死的家伙已经死了,老夫方撤上毒药的。”
“谁下的手?”
“你不必多问,反正不是老夫。”
朗月禅师哈哈一笑接口道:“哈哈!那是佛爷略施薄惩,小意思。”
逸云扫了他一眼,仍毫无表情地说:“就算小意思吧!反正万般罪恶你都敢承当。”
“那就是了,你用不着多废话。”
逸云徐徐举剑,一字一吐地说:“你们是一个个上呢?抑或一拥而上?”
“反正你必须一死,多少已无关宏旨,是么?”金毛吼拂着长刀,恶意尖刻地接口。
逸云脸上泛起一丝极为冷酷,令人心中发冷的微笑,低沉而清晰地说:“求生乃是人之天性,我不责怪你们,因为以一比一你们必死无疑……”
“住口!小畜生你临死还敢狂言。”朗月禅师恼羞地叫。
逸云没理他,继续往下说:“你们唯一的生路,就是一拥而上。十二个人,哈哈!华某接下了。如果华某葬身此地,你们至少也要留下一半人,信与不信,立可分晓。”
“咱们上!”金毛吼大叫,踏前两步。
逸云似若未见,仍向下说,语声突然提高:“上吧!看谁是留下伴我走上黄泉路的一半中之一。”
连勉强站起的七星掌算上,十二个人全都心中暗凛,你看我我看你,似乎在分辨谁是那一半。
“小畜生,临死你仍在唬人。”“哈哈,华某绝不唬人,你们之中,任谁也接不下我神剑的一击,群殴并不一定可占便宜,这地方宽着哩!”
“准备上!”朗月禅师叫。
七星掌也挣扎着撤剑加入。云中鹤迟疑片刻,最后一锉钢牙,也撤下长剑。
十二个人徐徐举步,缓缓迫进。八把长的弧形刀,一支佛手笔,两把剑,一根禅杖,向内举起。
逸云发起乾罡坤极真力护身,留意左曲老的飞电钻,屹立如岳峙渊亨,伏鳌剑斜指,左手剑诀向吃血六煞一指,仍在废话:“你,我曾说过,我不该救你。”
吃血六煞低下了头,没做声他又向追生大煞一指说:“在思乡荒城,我认为你是个不失道义的凶魔,不失英雄本色,想不到我仍然走了眼。”
大煞怪眼一翻,似要发话,但一触逸云的目光,话又滚回了腹中。
逸云又向朗月一指,语声转厉:“朗月,你要后悔还来得及。”
朗月狂笑一声,狠恶地说:“小畜生,你即使跪着叩头,我也不会饶你,你死定了。”
逸云哈哈一笑,说:“你要不死,后患无穷。”接着一声震天长啸,向左闪电似射出,光华一闪,攻向朗月。
朗月一惊,身形左闪,挫腰向侧掠出。一杖急扫逸云右侧,急似惊雷。
南荒七煞同声怒啸,飞扑而上。
逸云先抢朗月,本无意于他,在刹那间向左再飘,狂野地攻向最左的左曲老鬼。
这突然的转折,不但朗月一杖落空,反而阻住了南荒七煞。
最右的金毛吼从空隙里抢到,一刀急截逸云后腰。
左曲老一声大吼,向右急闪,避开了正面,佛手笔攻出一招“花中吐蕊。”
逸云身形突升,半空中大转身,向北急飘,伏鳌剑脱手飞射,划起一道光弧。
“哎……哟……”金毛吼首当其冲,临危救命,向左急倒,手拼命向光华拍去。光华穿掌而人,直透臂骨,从左肩滑出,整条手臂分成两片。金毛吼狂叫着倒下了。
光华再向后飞,射向追生大煞。
南荒七煞同声巨吼,七把黑色长刀同向光华迎出。
光华连发龙吟,合七人之力,将伏鳌剑阻住了,无传的潜劲发出,双方似乎势均力敌。
逸云无法收剑,正向下飘落,足一沾地,闪电似前扑。
飞电钻一闪即至,两枚落空,一杖擦过逸云背脊,划了一道三分深的血槽。
逸云只觉真气浮动,血液翻腾,伏鳌剑力道突失,“铮”一声龙吟,被七煞的无穷内力震得回头飞射。
逸云受伤,但还能支持,去势仍疾,恰好接住反震而回的伏鳌剑,一声怒啸,人向后急退,这些变故乃是刹那间的事。
“糟……哎……”扑上的七星掌身手不灵,被一枚飞电钻擦过左外肩,鲜血一涌,人向前扑倒。
朗月禅师向逸云的背影,倾全力拍出一记风雷掌。
左曲老扔出飞电钻,人向前冲,恰好与逸云劈面相撞,逸云来势太快,急逾电闪,谁也来不及闪让,除了拼死自保,别无他途。
“砰”一声巨响,两人撞个正着。
左曲老的佛手笔,由于已用了毕生所聚的全部精力,逸云的伽蓝禅功将大部份劲道震散,扔被贯入左胁寸余,百炼精钢的佛手笔,也折成三段。
两人相接,左曲老的身躯向后急飞,他的胸腔,被伏鳌剑划开,肝肠外流,八方洒溅
朗月的那一掌,如山力道将逸云击飞,只觉眼前发黑,鲜血狂喷,身躯接断一株白杨,向洛河下飞坠,
朗月是他的师叔,自然知道他练有深纯的伽蓝禅功,这一掌想得到够狠,如同万斤巨锤飞撞,竟把逸云击飞,加上逸云本用全力撞碰左曲老,冲势极猛,两种力道相扶,逸云竟飞出五六丈外。
朗月这一掌,间接地救了逸云,不然在他昏沉重伤之下,定然被南荒七煞分尸而死。
他人一落水,突然神智一清,“蓬”一声水花四溅,他向下一沉,人即清醒。
他将剑归鞘,倾全力手脚一拔,浮上了水面,向岸上的一群人厉叫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行再相见。愿老天爷保佑你们别落单,免得横死。华太爷日后见一个杀一个,你们记住这句话。”
说完,人向下一沉,水纹一动,不见了。
南荒七煞面面相视,做声不得。
云中鹤够朋友,他找到左曲老尸体上的解药囊,抢救七星掌的性命。
金毛吼咬牙运刀,将一条废左臂卸掉了,由朗月禅师替他上药包扎;因流血过多,他的脸成了铁灰色。
“这小狗可怕,日后咱们如果碰上了,后果堪虑。”追生大煞变色地说。
云中鹤倒抽一口凉气,也说:“咱们只有两条路可走。”
“哪两条路?”追生大煞追问。
“一是今后隐姓埋名,不再在江湖行走。”
“办不到,第二条呢?”
“咱们不可分开,全力搜寻他的下落,一举毙了他,一劳永逸,永除后患。”
“他孤家寡人,行踪飘忽,到哪儿去找?”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谁也没做声。
朗月包扎妥当,突然接口道:“武林三杰与龙吟……三个老匹夫已被困武当,小狗会赶去的,咱们沿途戮杀,但要看时候,明暗中下手,全力以赴对付他该无困难。”
“谁知道他走哪一条路?”追生大煞摇头说。
“这儿只有汝州一条南下官道,绝不会走失。而且……”
“而且什么?大师不必吞吞吐吐。”七星掌虚弱地插口。
“据说,武当已和祁连一派以及喇嘛番僧取得谅解,要在这条官道中收拾这小畜生,有咱们加入,小畜生想活命难比登天。”
“好,咱们算一份。”追生大煞说,突又叫:“糟!”
蓦地,五条人影从南面如飞而来,相距二五十丈,人在林梢飞掠,老远便已可看清人的相貌。
“南蛮子,算什么份?”最先那人影高叫。
众人举目看去,大吃一惊。
来人是天毒蓦神,和他的四名壮年大汉,他穿着一件豹皮背心,豹皮长裤,背上那金光闪闪,重百余斤的降魔杆,令人一看心中发毛,他那雄壮结实高大的身材,那有常人大腿一般粗的两条胳膊,着实教人吃惊。
追生大煞吃过苦头,自然认得,所以惊叫出声。
其余的人没见过这位老年大块头,不知厉害。朗月禅师幌身截出,大吼道:“老家伙,站住!什么人?通名。”
五条身影直迫近至丈内,突然止步,纹风不动。
“和尚小子,你在问我老人家?”天毒冥神反问。
“呸!不问你难道问我自己不成?”
“你这和尚口气太无礼,我老人家要教训你。我,天毒冥神马骏。一甲子以前的武林人物,该不会忘记老夫,与我这一条无敌降魔杵。”
朗月禅师只感到脑中轰然一声沉响,惊得倒退两三步。谁不知一甲子以前宇内第一凶魔天毒冥神?别说他的降魔杵无人能敌,他身上的歹毒玩意谁沾上一丝儿,这一辈子便算是完了,他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