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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童子拜三老山去等。”逸云说,挽着姑娘如飞而去。
三座插云奇峰弧形并列,一座像童子俯伏的矮峰正在三峰之前。四峰之间,怪石如林,古木参天,显得十分幽暗而险恶;不知其中隐了些什么,有些什么?
而四座山峰之上,绝壁飞崖,古松盘缠,每一处都令人惊心动魄。而雄奇峻峭嶙峋的气概,却又令人激赏万分。在有些飞崖之上,间有一线飞瀑向下飞悬,水雾弥漫,峰顶的白云,也不时向下卷,分不清哪是云,哪是舞?这一来,山麓下四峰之间的阴森奇谷,被云雾水珠不时覆盖,显得更为阴森而有鬼气。虽则炎阳当头,仍然不减那阴沉的气氛。而谷中不时传出的兽吼,更是恐怖已极。
到了这种境域,逸云站在童子山的颈项间,叹道:“下面这阴森山谷,最少也有五六十里大小,到那儿去找九幽异人的潮穴?真不容易哩!”
“云弟,我们何不在这几找一洞窟栖身,先看守住四周,再分段搜索呢?”
“只有如此了。这儿可俯瞰全谷,地势极佳,且先占住再说。九幽异人既有九幽之名,定然在一处不见天日的阴森之处;在地底营窟而居,由此线索推测,不难将他搜到的。
两人向左盘放下降,折出童子山的头部。说巧真巧,就在肩部找到一个天然石洞,河口只容一人进出,全部约有三丈方圆,青色的石壁甚是平整,地下十分平坦,而难得的是十分干燥。岩洞左右,各有一株苍松,洞口有一坪短茅。两上山藤向下垂挂,只消将藤掩住洞口,便可将石洞隐起,看不出丝毫形迹。洞口苍松左面三五丈,有一股山泉自壁间涌出,向下挂落百十文的崖底,将下面盖上一层水雾。
逸云大喜过望,赶忙将外面堆积如山的松针搬入洞中,由姑娘平整的地铺上,铺上被单,成了一所舒适的行宫。
一切就绪,逸云对姑娘说道:“芸姐,你就在这儿歇息,我到上面监视,并猎些小禽兽充充饥。”
姑娘答道:“我也去!”
“不,好姐姐,你不如找些枯枝准备生火,和砍下一些.松明以备急需。鼓声仍有余威,切记不可走远。”
说完,径自掠上山顶了望。隐身一株杉树之下,俯瞰四周形势,暗中盘算由何处搜入,由何处搜出。
鼓声不绝如缕,仍然有震人神智的威力,但对他却毫不起作用,他已恢复了十成功力啦!
他拾起一些小枯枝,作为击毙禽兽之用。
刚打下五只巨大肥美的野鸡,突见山脊上人影一闪。他隐起身形,凝神看去。
那人影如疯如狂,挥舞着一双大袖,并不时此喝,象在追逐身前的什么鬼物,身形快如飞星向这儿追逐而来。
逸云神目如电,已看清那人正是九华鬼虺虚云子,便凝神戒备,暗骂道:“屠杀那些苗人,定然有你这畜生一份。你在这儿也误了我的大事。小爷要诛去你这凶魔,免得你为祸人间。”
九华鬼虺疯狂地奔到,两眼发直。他前面鬼影俱无,却挥舞着大袖咬牙切齿地叫道:“老狗有种你就别躲,和道爷见个真章,或者交出玄阴寒玉匣,饶你不死。”
他前面哪有“老狗”?见鬼!看看距逸云所隐处尚有百十丈,他又叱叫道:“老狗!你上天我道爷也迫上灵霄殿,入地也追你走阴山,你跑得了么?”一面叫,一面飞掠而至。
逸云心中暗笑,心说:“这老杂毛被鼓声迷昏了神智,够他受的。”便迎面一拦,向两眼发直老道大喝道:“呔!杂毛!留下脑袋。”喝声如雷乍响,向老道迎去。
老道陡然一震,“啊”了一声,神智倏清,脚下一踉跄。不等他转念,逸云又叱喝道:“妖道,接我一掌。”他志在伤敌,一出手就是狠着,“梵音掌”绝学用上了,梵音之声乍起。
九华鬼虺神智刚清,大吼一声,巨掌倏吐,双手一登,罡风狂啸,如山暗劲去似奔雷。
“砰”一声大震,草木纷飞,人影乍合乍分,罡气四射。逸云上身不住乱晃,老道则飞退近丈,鬼脸变色。
他身形一定,已看清逸云的面孔,竟然是个齿白唇红的大娃娃,吃了一惊,也勃然大怒,叱喝一声,腾身猛扑,双掌连环劈出,罡风益厉。
逸云一声冷哼,双掌齐挥,硬拼硬接,豪气飞扬。
“砰砰”两声大震,恶道连退十余步,呼吸急迫,显然真气浮动。
逸云大喝道:“再来两掌,接着!”声落人闪,挥掌直上。
恶道骇然变色,他左闪八尺,双掌上提,喝道:“你会风雷掌,为何与我作对?你是谁?花和尚一宏是我虚云子的好友……”
“接招!”逸云喝断他的话,闪身掠到,探掌劈出。
“难道怕你不成?”恶道功行百脉,玄门罡气布满全身,挥掌硬接,暗劲如排山倒海似的涌出。
“砰!”掌劲接实。
人影飞退,“砰”人影又退。“砰……”一连暴起五声巨震,两人硬拼了五掌之多。
恶道连退四五丈,额上大汗如雨,青筋跳动,气喘吁吁。他那可反震外力的玄门罡气,怎禁得起伽蓝禅功由梵音掌发出的摧山力道猛袭?
他惊得毛骨悚然,想拔剑却又没有机会,五掌猛攻一过,他只觉内脏像要被震散一般,真气浮动,血脉不规则地跳跃,护身罡气似要脱体进散。
逸云也暗暗心惊,前后共拼了九掌,恶道竟能支撑着不倒,这家伙的功力委实惊人,比金面狂枭似要高出许多哩!他一声长啸,抢近双掌猛挥。
恶道已心惊胆落,不敢硬接了,闪电似向左急飘,挥掌斜劈,他要拼技巧了。
逸云怎肯让他如意?如影附形扑到,右掌一引,左掌己快逾电光石火,斜劈而下。
恶道已没有躲闪的余地,他没有逸云快,厉吼一声,右掌全力急封,左掌疾登。
逸云就要他硬拼,左掌全力下劈,右掌也一击而出,全是拼命的杀着。
“砰!”“喀嚓!”恶道像断了线的风筝,带着一双骨裂的臂膀,和内腑离位的创伤,狂叫着飘飞五丈外,向百丈下深谷飞坠而下,那惊心动魄的尖厉狂叫声,向下疾沉。
逸云也退后两步,地面留下了一双深有三寸的履痕,俊面略泛白色。他摇头说:“这恶道真够强,胜来不易。”
在残枝断草中,奔出姑娘的身影,她飞扑而来,手中还提着龙渊剑,连声问道:“云弟,没事么?你的脸色……”她直向逸云怀里闯。
逸云接住她,轻轻消去她的冲势,扶住她的左膀说道:“不打紧,妖道的功力已臻化境,我已用了全力,胜来不易。”他挽着她回到杉树下,将野鸡拾起交给她,笑道:“劳驾姐姐,这顿晚餐看你的。”
如烟知道他在分散她的注意力,不忍拂他的心意,接过五只野鸡,冲他甜甜一笑,袅袅娜娜地走了。
直等到天色尽黑,逸云方失望地回洞。洞中松明高照,姑娘笑盈盈地将他接入,将一只烤得香喷喷的肥鸡在他眼前一晃,嘴角绽起两个迷人的笑涡儿,说道:“瞧,姐姐绝不使你失望。”
逸云接过烤鸡,盘膝坐下,笑谢道:“谢谢你,这肥鸡烤得真好。要是我动手,准有焦鸡吃了。”
“要谢就多谢一些,姐姐脸皮厚,不打紧。”她笑眯眯地傍着他坐下,半侧着身躯细嚼另一只肥烤鸡。
这一夜,鼓声忽起忽没,声源极远,已经到了盘蛇岭那一面去了。证明九幽异人已将另两人引走,正向东北远去。
逸云知道晚间不易搜寻九幽异人的洞府,要找他的人更是非易。他那鸿钧魔鼓的声波;用内力传至天空,再由云层反射而回至地面,也借各处山峰将声音折回。所以鼓声似自四面八方传来,找不到真正的声源位置。也就是说,谁也摸不清九幽异人究竟在何处藏身。
两人分上下半夜戒备,一宿无话。
第二天,两人先详搜右面奇峰之下。林中幽暗,阴森可怖,日光透不过浓密的枝权,那有刺的古藤更是遮天蔽日,人走在林中,简直是侧身在暗无天日的可怖地狱里。
不止此也,林中最讨厌的是斑豹和毒蛇,还有奇奇怪怪的四足爬虫,见人不惧,体型至大,切齿和吹气之声,比比皆是。
两人功力深厚,鬼祟阴险的斑豹倒不打紧,密林之中猛虎极为稀少,蠢蠢然的大熊和无处不有的巨大山猪,也不可怕。真令人毛骨依然的是毒蛇,这玩意体型不大,躺在地面挂在枝梢,不动之时无法看见,防不胜防,要让它咬上一口,准是天大麻烦。
女孩子大多怕蛇,滑腻腻,冷冰冰,那不会眨而又迷惑人的蛇眼,令人望之心悸。
如烟虽说是个女英雄,可是不例外地怕蛇,一路上她胆颤心惊紧倚着逸云走,不时惊得粉面变色直往逸云身上挤。逸云为了让她安定,少不了经常用手去扶她,两人无形中肌肤相亲,已经撤去男女之防了。
白费了一天功夫,可贵的光阴又缩短了一天。
入暮时分,他俩携手穿林归来,提着不少鹿獐山鸡一类可口小禽兽,回到了山洞。
“隆隆!隆隆隆!隆隆……”鼓声仍在盘蛇岭一带振响。显然地,那两个凶魔仍和九幽异人死缠。
进食时,逸云一面吃一面说道;“祁连阴魔所说的‘玄阴寒五匣’,不知是什么奇宝,值得相争二十年?有机会倒得见识见识。”
姑娘一双玉腿,姥缩在青衫内,正坐在逸云对面。今晚她有点异样,英蓉似的粉红嫩颊,不对泛起阵阵红潮。只是松明的光亮由她背后映照,逸云又极少注意她的神色,所以并末看出异状来。
她那水汪汪深似海洋的星眸,不时射出奇异的光芒,一面细细进食,一面凝视着逸云的脸面和全身。
可是逸云并未注意到这些,他的心已全神贯注在祁连阴魔所说的事物里了。
如烟停止进食,说道:“玄阴寒玉匣,谁知道是什么呢?”
逸云又道:“还有,花和尚常提到的‘伽蓝三宝’和‘老秃驴’,可能都是武林的秘辛。”
“依我看,‘老秃驴’定是保有‘伽蓝三宝’之人,也必是一个老和尚。而花和尚定是武功不如人,不敢动手,四处招引高手前往劫夺。”
“姐姐心细如发,可能所料正是如此。山海夜叉和吃血骷髅,就是因此而丧身在龙渊剑下。花和尚不死心,又邀来这两个凶魔。”
“这是适逢其会,祁连阴魔是和九华鬼虺同来的,为的是玄阴寒玉匣,听花和尚一唆,也想参与一份。”
“可能伽蓝三宝的主人,就是在这附近呢。要有机会,我们倒得见识见识,并赶走这俩凶徒才是。”
如烟良久没做声,半晌忽然说道:“云弟,你……你可想念黛妹妹吗?”
“这几日处危难之中,倒没想起她呢!唉!不知她目下可在辰州府等我归来吗?”说完,幽幽一叹。
他怎想到大珠台一别,如黛并未返回辰州,天魔夫人也正为了此事着急,搜遍了辰州城。
玉麒麟夫妇,也为了此事心焦。
两人食罢,到山泉处洗漱,远处仍可闻到间歇的鼓声,隐隐由遥远处传来。
上半夜归如烟值夜。两人吹熄松明,如烟盘坐在洞口,逸云则苦练伽蓝禅功,直至二更方才和衣躺倒。
还有两个时辰休息,他放心睡去。
良久,他突然被身畔的喘息声惊醒,鼻中嗅到一丝极为熟悉的幽香。
正在朦胧之间,忽然一双蛇也似的灼热的滑腻玉手,缠住了他的肩颈,而身上却伏下一个温热的躯体。
他大吃一惊,神智全清,伸手一摸,他突然缩手不迭,急叫道:“芸姐,芸姐,你……你这算什么?快放手!”
当夜凉如水,万籁俱寂,守住洞口的如烟,却是心潮起伏,脑际的前情往事,纷至杏来。
六七百年之前,咱们的同胞脑子里相当简单,不像现在的人聪明,也没有今人的阴险。不论男女,对生死人而肉白骨的恩人,酬恩的观念更没有今人复杂;
那时,他们的看法大多数都很简单。男子汉对感恩的看法是“杀身以报”。女孩子可怜,她们认为最可行的是“以身相许”。以今人的眼光看来,这些古人愚蠢之至!
如烟虽说是巾帼英雄,也在脑中存有这个古怪的观念。在这以前,她自小受母姨熏陶,认为天下男人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要用她天生的本能,在江湖玩弄众生,从事复仇大计。所以当她已识人事之后,对男女间的事,可说已大部了然。她还未练成的“玄阴锁阳功”,就是一种类似“素女术”的歹毒玩意。这玩意需要先了解男人的公理,更需要有经验的明师指点。这都不难,天魔地煞两夫人都是其中老手。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在潜意识中,先天上就隐下了祸患。
在大珠台决斗之前,逸云三番两次授手;她虽没看到他的真面目,酬恩之念,却已油然而生了。
大珠台逸云终于现出庐山真面目,但他已有一个美貌如花功臻化境的黛妹妹。
她认为自己生来命薄,不配去爱逸云,何况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