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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底扬尘-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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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候方爷虎驾。”  
他回了礼,笑问:“宁兄,段兄是否有所指教?”  
“小的奉命先来,禀告方爷两件事。其一,以方爷的名义致送笑和尚的信,已在昨  
晚递交洪山寺知客僧;目下城内外江湖人之间,谣言满天飞,笑和尚今早曾经四出邀人  
助拳,明天有多少人应邀无法侦悉。其二,奉命将程仪一包送上,请方爷查收。”  
说完,另一人将一个重甸甸的包裹奉上。  
他含笑称谢,伸手入包裹取出两锭十两重的黄金,塞入自己的包裹中,说:“请转  
告段、荆两兄,多蒙相助,方某深感盛情,容图后报,谢谢,后会有期。”  
宁昌大急,惶然道:“老大送呈的包裹,有黄金三百两,与一些衣物,方爷不收下,  
小的如何回话?”  
他呵呵笑;说:“本来兄弟连两锭金子也不能收,只是惟恐段兄嗔怪,不得不意思  
意思,恰好可给在下济急。宁兄可转告兄弟的意思,这些金银其实也是卖命钱,是你们  
的血汗,虽则是不义之财,但得来不易,在下受之有愧。请据实上覆,段兄不会责怪你  
的。再见。”  
武昌城内官厅多如牛毛,武官衙门不算,除了楚王府之外,有布政司衙门、武昌府  
衙门、江夏县衙门,在这一带闹事,准倒霉。  
天色尚早,他不进城。武昌他不陌生,附近的名胜区全留过他的足迹。  
绕城到了望山门,再沿南湖向东绕,在望山门外的城南大街落脚,迳奔城东的忠孝  
门。  
南湖从城南绕向城东,全长三十里,忠孝门距城不足两里,便是南湖的最北端。南  
面,是宾阳门,官道可通武昌县。  
两门之间,有一条小街,沿湖岸形成城外的另一处市集,南起宾阳门,—北抵忠孝  
门的广平桥。桥跨南湖,路通洪山,赶不及进城或者想起早赶路的客商,皆在城外这条  
小街落店。每天清辰城门未开前,这一带十分热闹,从东乡一带村镇运来的蔬菜牲口,  
皆一早赶来候入城贩卖,鸡犬不宁。  
他在桥南的东山客栈落店,城门已闭,天色不早。  
店中客人甚多,店前的大灯笼发出暗红色的光芒,客人进进出出,右邻的酒肆中高  
明满座。  
他提着包裹,跨入了店门,柜旁迎上一名中年店伙,欠身含笑招呼道:“客官请进,  
来晚了些,但还有空铺位,请进。”  
“在下要上房。”他信口答。  
“哦!有,有。客官请至柜上交待,如果是远到客官,尚请交待一声。”  
他到了柜前,向柜内的账房说:“要一间上房,在下岳州来。”  
账房翻开账簿,向店伙叫:“西院甲进玄字号单间,领客人前往安顿。”  
店伙一怔,说:“师爷,玄字号午间便住进两位堂客……”  
“哦!我看错了,是黄字号。”  
客栈的房号,进以天干排列,间以干字文列号,但没有天、地两号。黄字号,也就  
是第二间。  
店伙应喏一声,问道:“客官的行李,是否交柜?”  
“不用了。”  
账房又问:“请问客官尊姓大名?查房时好有个关照。”  
“方士廷。”他简捷地答。  
“折”一声响,账房的笔无故而坠。  
店伙也吃了一惊,目光落在方士廷的脸上,恰好接触到方士廷冷电四射的目光,不  
由打一冷战,惊然转首他顾。  
“你怎么啦?”他向脸上变色的账房间。  
账房啊了一声,神魂入穴,手抖索着拾笔,不小心又将帐簿扫落柜下,手忙脚乱地  
说:“没什么,没什么。小三,快领方客官至上房安顿。快。”  
“贵店是否供膳食?”他又问。  
“供,供。但客官如需可口的酒菜,须至右邻酒肆中进食。”  
“哦!谢谢。”  
店伙小三赶忙伸手接过他的包裹,踉跄向后走。  
西院共有三进上房,廊下灯光明亮,长凳上由有不少客人在聊天。天气热,不宜早  
早安睡。  
进入客房,店伙挑高油灯,将包裹放在床上,不自然似乎畏缩地问:“方爷是否将  
酒菜叫来房中……”  
“不必了,在下要出去进食。”  
“澡堂在后面,方爷请自便。”  
“谢谢关照。”  
店伙匆匆走了,他先打量四周,墙壁坚实,门窗牢固。一床,一几,一凳,一桌。  
门上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银钱各物,贵客自理。灯旁也贴了一张字条:灭烛小心。  
店伙送来了一壶茶,一盆水,居然有皂角饼与面巾,颇为周到。  
洗漱毕,他出房带上房门,突听到邻房有个女人的娇嫩嗓音说:“小姐,这就走么?”  
“唔。”另一人答。  
“船家保证夜航安全,明早便可越过黄州。小姐,其实走陆路要自在些,坐船夜间  
风险太大,到九江水陆两途相差不远,不如走陆路为上。”  
“好,走陆路。”  
他不再听,举步走了。  
玄字号邻房不久房门大开,出来了两位少女。白衣裙,佩剑,各提了一个包裹,看  
发饰与衣裙,便知是一主一婢。  
赫然是云莹姑娘,她带了一位侍女,竟在这种小店投宿。店伙说她们是午间落店的,  
为何不在城内安顿?  
云莹领先而行,一面走一面向侍女低声说:“我们该早些动身的。”  
“其实,小姐并不需急于上路……”  
“胡说!龙少爷留下话,要我们赶往浙江会合,怎能不赶快些?”  
她们到店堂结账,方士廷已经踏入酒肆的店。鬼使神差,双方错过了。  
这也是她们洪福齐天,无意中逃过一劫。如果让方士廷撞上,后果堪虑。  
酒肆中高朋满座,灯火通明。当方士廷踏入店堂时,所有的目光皆已向他集中。  
事先他在客店中通名,利用洗漱的时光,已给对方充裕的时间将消息传出,客栈酒  
楼是传播消息的最佳处所。  
方士廷到武昌寻仇的消息,整整在江湖朋友口中传播了一天,经过有心人的好奇追  
踪,却毫无发现,这时出现在洪山的道旁客店中,其受人注目的情景可想而知。  
店堂中十余付座头皆已客满,他在百十双好奇的目光注视下,走向有首第一张食桌。  
那儿,已有六名食客,各自叫来饭菜进食。贩夫走卒食物简单、一小碟菜,一盆大米饭  
便解决问题,各吃各的互不侵犯,一桌中有六个人已嫌有点拥挤。  
“咦!是他,这么年青?”有人在背后低声议论。  
“不象嘛!象个少年英俊书生,怎会是江洋大盗?”有人向同伴低声质问。  
“老四,你找死,赶快闭上你的狗嘴,以免祸从口出。”另一人惶然低叫。  
他走近桌前,向在座的人扫了一眼。  
首先是一位中年人开溜,端了自己的一份饭菜,溜到邻桌去了。  
接着,其他五个人也惶然而走。  
他淡淡一笑,拉张长凳坐下了。  
一名酒保已匆匆赶到,慌乱地清理桌面,慌乱地问:“公子爷,请问该……该来些  
什……什么酒菜?但……但请吩……吩咐。”  
“来三四味下酒菜,两壶酒,下饭菜听命送上。”  
“是,小……小的这就吩咐下去。”  
酒菜刚上妥,门外来了两名青衣大汉,在门旁的一位中年人指点下,大踏步向方士  
廷的桌旁走来,当面一站,为首的人沉声问:“你叫方士廷?”  
“不错。”他冷冷地答,举杯就唇。  
大汉取出一面腰牌,亮了亮说:“那就对了,阁下跟我走。”  
这两位仁兄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所亮出的腰牌,是巡捕衙门的公  
人印记。  
方士廷淡淡一笑,睥睨着对方问:“在下为何要跟你走?”  
“你阁下的案犯了,府官大人要找你谈谈。”  
“什么案犯了?”  
“这……南昌的案犯了。”  
“湖广管到江西,你们管得是否太远了些?你说吧,是什么案,苦主是谁?”  
“废话!你到衙门里申诉去。”  
“那么,你们未穿官服,有没有提人火签?”  
“行文海捕,不需提人火签。”  
“如何能证明你们的公人身份?”  
“武昌城里城外,谁不知在下五爪鹰常谋的身份?”  
方士廷呵呵笑,向壁角一付座头一名老汉招手叫:“老伯,请过来一趟,劳驾。”  
老汉放下饭碗,惶然走近问:“公子爷,有……有何贵干?”  
“老伯认识这两个人么?”  
老汉怎会认识这两位爷子辈人物?只好惶然道:“抱……抱歉,小老儿不……不认  
识。”  
方士廷挥手示意请老汉离开,突然站起,脸色一沉,从怀中掏出一文制钱亮了亮问:  
“阁下,你知道在下的身份么?”  
“你不是方士廷么……”  
“在下是南京宗人府的王亲国戚,瞎了你的狗眼。”  
五爪鹰大怒,吼道:“你这厮……”  
“噗啪”两声暴响,五爪鹰挨了一劈掌与一耳光,向后急退。  
方士廷跟进,一脚将对方端倒在地,骂道:“该死的东西!”  
另一名大汉大惊,扭头便跑。  
“你敢跑?”方士廷沉喝。  
大汉腿一软,“砰”一声卧倒在地。  
店堂大乱,有人悄然开溜。  
方士廷一跃而起,迎门一拦,喝道:“谁也不许离开,坐下,不会有人受伤,不然  
休怪在下心狠手辣。”  
所有的食客包括店伙在内,都吓呆了,乖乖听命。  
他一把抓起大汉的发髻,拖至桌旁丢下,再来背提起魂飞。魄散的五爪鹰,提放在  
凳上一脚踏住小腹,一手控制对方的牙关,一手取过桌上的一碗辣辣酱,冷笑道:“湖  
广人每餐无椒不欢,但用口吃味道不错,用鼻子灌那就不同了,你要不要试试?”  
五爪鹰惊得浑身都软了,狂叫道:“不!不!你……你……”  
“谁叫你来的?”  
“我……”  
“你这种贼种,不吃苦头不会招……”  
“我说!我……”  
“谁叫你来的?”  
“在……在下自作聪明,自……自己来的。”  
“你不吃些苦头,是不会招的……”  
“住手!在下句句是实,在下与……与入云龙许爷的长公子人杰兄是朋友,白天里  
听人杰兄提及你的事,暗中留了心,希望有机会替人杰兄分忧,因此不住在城外查访,  
一时糊涂,请……请高抬贵手……”  
“哼!”  
“在下如……如有半字虚言,任……任杀任剐死而无怨。”  
“哼!你们这些吃公门饭的人,倒真会假公济私报私仇,那还了得?”  
“饶命……”  
“你们两个贼骨头,乖乖给我跪在店门外,等在下酒足饭饱,叫你们走才能走,知  
道么?”  
“这……”  
“不然在下废了你们,扭断一腿一手,放你们逃生。”  
“我……我跪,我跪好了。”五爪鹰急叫。  
“滚出去跪下。”他怒叱,将五爪鹰信手丢出丈外。  
店中的人,眼睁睁注视着他从容进食。食毕,他结帐出店,向爬伏在店门的五爪鹰  
两人阴森森地说:“你这两个不知自量的贼东西!明知南昌的白道匹夫们受报的下场,  
居然敢出头逞英雄,却又贪生怕死毫无骨气,杀你污我之手。饶你们的狗命,回去告诉  
入云龙,叫他置身事外,以免枉送性命。同时警告那些自不量力的人,方某不许再有同  
样情形发生,再出面逞强的,杀无赦,寄下你们两颗脑袋,给我快滚,滚得愈远愈好,  
千万别再让方某看到你们的嘴脸。”  
他这一着杀鸡噤猴的妙棋,果然收到了预期的效果,南昌群雄被惩的事,江湖为之  
轰动一时,这次谁还敢出面自找麻烦?因此除了一些与笑和尚有过生命交情的人之外,  
其他的人皆裹足不前。  
次日,自辰至巴,洪山道上见不到一个武林人。往来的人皆是乡民,江湖人已经绝  
迹。  
洪山,原称东山,距城十里左右。这是一座小山,四野茂林,果树星罗棋布,翠竹  
幽篁摇曳生姿,是一处幽静的避暑区。山麓的洪山寺,原称宝通寺,从随州大洪山移来  
的,供奉的主菩萨,是因祈雨而不惜断足投龙的灵慈慈忍禅师。寺距城十五里,远远地  
便可看到那座气势浑雄的浮图。  
这是一座有巍峨殿堂,有数十栋建筑的大寺院,为城郊的第一大寺,寺前有武圣岳  
武穆手植的古松,树因人传极为珍贵。全寺有两百余名僧侣,平时客院中经常有二三十  
位大户人家的读书弟子在内寄读,读书声与梵音禅唱相应和,另是一种境界。  
笑和尚智圆,只是其中一位名气甚大但地位却不高的僧人,负责管理寺北一处六十  
亩大的菜园子,手下有四名高年僧人执役,供应寺中的菜蔬果品,住处距寺约三里地。  
除了初一十五或其它重要功课外,这五位和尚很少返回寺中做功课;  
那年头,出家为僧生活极为清苦,寺院愈大愈不自由,除了佛门弟子必修的功课外,  
必须自耕自种,化缘做佛事不能马虎,一天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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