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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回房。
信是柳祯差人送来的,请他至十八株柳柳家相见。如果仆人面交,请随仆人一同前往。
如果不在店,信由柜面留交。
他略一思索,决定单刀赴会。
天宇中云收雨止,他换了一身青袍,发结上系了一条青巾,显得温文俊逸,像位翩翩浊
世佳公子……他本来就是一位佳公子。
柳青青有了男友的消息,在柳家曾经激起一阵兴奋的浪潮。神箭柳祯夫妇,一直就为了
女儿的终生大事耽心。无如女儿眼界太高,高不成低不就,眼看年华虚度,双十年华的女儿
尚未能找到婆家,不但做父母的忧心仲仲,亲友们也在说闲话了。早两天听说女儿碰上了一
位姓龙的少年彼此意气相投,柳帧夫妇自然欣喜莫名,如不是清明前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夫妇俩早就想将人请来见面了。
柳青青自然不宜致书客栈邀客,因此由乃父出面请佳客至宅中相见。一早,宅中便打扫
得纤尘不染,华丽的花厅布置得焕然一新。
一家子早巳安排停当,仆人登堂呈上一封拜帖,说:“龙公子驾到。”
“请客人厅中相见。”
柳祯匆匆地说,人亦迎出。
仆人将方山引入院门,沿花径徐徐走向厅门。柳祯与长子柳宗翰,已在阶上相候。
柳祯目力甚佳,老远便看清了方山的像貌,不但人长得雄伟,气宇风标以丰神绝世四字
形容并不为过,不由心中大喜过望,情不自禁降阶相迎。
方山紧走两步,长揖为礼道:“不敢当,大叔留步。”
柳祯更是心悦,退上伸手虚引笑道:“请升阶相见。”
方山登阶,再次行礼道:“小侄龙江,大叔定是祯公了。”
“区区柳祯,公子少礼,冒昧相邀,公子海涵。”
“小侄未能先期拜候,大叔恕罪;”他客气的说,转向目不转瞬向他打量的柳宗翰拱
手,笑道:“这位是……”
“兄弟柳宗翰,字鹏程。”柳宗翰回礼笑答。
人与人之间相见,第一印象最为重要。从父子俩的神色看来,必定已对这位英俊的少年
人印像极佳。
“鹏程兄,幸会幸会;”
“贤侄,请堂上小叙。”柳祯亲热地说。
“小侄遵命,大叔请。”
在厅中分宾主落坐,仆人献上香茗。柳祯向仆人说:“快请夫人出厅。
女主人出堂与客人相见,这是极为隆重的礼教,表示已不将来客当外人。这位柳祯昏了
头,把死对头认作是未来的东床佳客,正应了一句话:引狼入室。
铆青青扶着乃母由堂,今天她淡扫娥眉未施肥粉,却粉颊红艳艳地,云鬓宾堆绿,梳了
代表未婚少女的三丫髻。穿一袭翠绿衫裙,窄袖子春装显得青春气息蓬勃。今天,她才是真
正的女人,不再是盘马弯弓、叱咤风云的巾帼女英雄。她羞赧地笑,笑很好甜好俏。
她的母亲也只是四十来岁的中年妇人,藏青色的衫裙,梳高髻,显得雍容华贵,从脸上
的神色中,可看到昔日的美丽风华。
“龙贤侄,这是拙荆。小女青青,贤侄不用愚叔引见了。”柳祯欣然地说。
方山已上前行礼,长揖到地,亲呢地说:“小侄龙江,大婶万安。”
柳大婶顿首为礼,含笑道:“公子少礼,请坐。”
柳青青裣衽万福,灿然一笑。
各自、归座,所有的目光皆向他集中,像在审贼,他根本不在乎。
接着,是一连串的盘根诘底。他神态从容,有规有矩,不亢不卑,应付裕如。
他早准备了一套天衣无缝的伪身世,说自己是南京人氏双亲在堂,年方二十尚未定亲,
现在府学读书,获得百日游学的机会。打算在江右走走以增见闻,过几天准备到东湖书院,
听当代名贤讲学。
南京,大着呢?下辖十四府、直隶洲四、属洲七、计县有九十有七。一般自称南京人,
是指应天府人,或称江宁人。柳家三代以来,从未到过南京,那知道南京龙家是何门第?反
正从他的谈吐、礼仪、器宇,皆可看出他的出身与教养来,那还有工夫去进一步盘底?练武
人谈话,自然离不开武技。柳家是武林世家,对读书人尊敬但并不看重,谈来谈去便谈上了
武艺一途。
“贤侄在学舍中,对弓马是否学有专精?”柳祯开始转变话锋。
他笑笑,谦虚地说:“好教大叔失望,小侄只识皮毛。用一石弓,射百步,三箭可望有
一两箭中鹄,委实见笑方家。”
“呵呵!贤侄日后如果有了功名,出任朝庭一旦外放,七品黄堂一旦有事。便需提兵上
辟,在弓马上须下些功夫才是。”
“小侄愚鲁,但仍在尽力。”
“那就好,小女的箭术,颇为出色、她的金弓是三个力……”
“咦!女将军神力。”他脱口叫,冲姑娘一笑。
柳祯更为开心,往下说:“她射二百五十步,五箭必有四箭中红心……”
“不愧称神射。”他高声赞美。
“贤侄日后如果有兴,可向她问难,她会指导你一些心诀。”
“小侄也许地要执弟子礼呢?”
“油嘴!”柳青青娇叫,有三分媚七分俏,心中大概甜甜地,因此也带了三五分娇羞。
柳大婶嗤嗤一笑:“官人,不必谈这些杀人放火的事。让他们小一辈的人谈谈,我们告
退。”
“呵呵!对,我忘了,还得到暖阁去与程兄商讨夜间的防范事宜呢?贤侄,你们年青人
谈谈,午问路厅见。”柳祯兴匆匆地说。
三小送柳祯夫妇入内,夫妻俩自有一些话互相商量。
柳青青巴不得父母早些离开,送走双亲立即笑道:“龙兄,我们到东园去走走。”
“去看你的神射术么?算了吧。”柳宗翰笑问。
“废话!”
“龙老弟可不愿看你发雌威,以免日后心惊胆跳,你最好……”
“啐!狗口里长不出象牙来。”
方山含笑解围,笑道:“贤兄妹不必相戏。小弟听说府上的花园颇负盛名,可否领小弟
前往一赏?”
“好,这就走。”柳宗翰笑答。
柳青青却哼了一声,笑问:“哥哥,你为何不自己走?”
“什么?你……”
“小梅难道没有约你?”
“见鬼!表妹一家子今后绝不出门……哦!你这小鬼心肠多,要赶我走……”
“啐……你……”
柳宗翰一溜烟出厅,笑道:“你们俩好好走,天刚晴,久雨路滑,别跌成一团闹笑
话……哈哈!少陪。”
两人至东园单独相处,少不了互诉心曲。只在各处走了一圈,柳府的形势,已完全探制
在他手中了。
两人从射圃走回涤心亭,相偎落坐。整个花园静悄悄,柳府仆婢不多,花园中只有两名
老园丁与两名仆妇管理,这时早已回避。
他轻挽着她的纤腰,若有所思地说:“青青,府上亭园广阔,而人丁甚少,听说府城内
外近来闹得满城风雨,令尊是否打算雇人防备一二?”
柳青青有点暗然,柳眉深锁地说:“舍下不会有困难,只是我个人的困扰而已。”
“你个人的困扰,青青,但愿我能替你分忧……”
“可惜你帮不上忙。”
“到底……”
“记得上次我向你提及方士廷的事么?”
“怎么不记得?”
“江哥,你真是料事如神。”柳青青偎在他怀中,亲热地叫他为江哥了。
他手上一紧,几乎将她完全抱入怀中,附耳问:“青青,我料什么事中了?”
“你说方山可能是方土廷。”
“证实了?”
“五爪龙张老前辈,在八爪鱼康家门前遇袭,证实了这件—事。”
“真的?”
“因此,舍下除了我之外,不会有性命之忧。”
“哎呀!你……”他故作关心地惊叫。
柳青青惨然一笑,扭躯忘情地反抱着他的虎腰,粉颊偎在他颔下,吐气如兰,一股属于
女孩子的特有幽香,猛往他鼻中钻,令他气血翻腾,有点心猿意马。
“江哥,你替我耽心么?”她颤声问。
‘是的。我耽心死了。青青,为何不走?走远些,天涯海角……”
“我不能走。”
“为什么?”
“姓方的会找我的双亲发泄,我宁可死,也不要连累双亲。”柳青青悲壮的说。
方山心中怦然,也感到心中发痛,浑身开始发僵,惭愧得直冒冷汗。这高傲狂妄的少
女,按理说女生向外,眼看大难临头,却有这番孝心,不肯连累双亲独自逃走。而他自己……
他感到万分歉疚,脑海中幻一道强烈的闪光,闪光中幻象出现。
“我要去找他!”他不自觉地自语。
柳青青一怔,猛抬头,看到他僵硬的脸色,与眼中的重重杀机,也看到杀机中所流露的
悔恨感情。更令她心跳的是,他额上所冒出的汗珠。
“江哥,你怎么了?”她惊疑地问。
方山神智一清,吸入一口气,平静地说:“没什么。”
“刚才你说什么?”
她追问,眼神中有企盼。
“我说了些什么?”
“我好象听你说要找他。”
“真的?”
“他是谁?男的,抑或是女的?”
方山淡淡一笑,说:“青青,别胡思乱想。”
“我……我……”她忧戚地说。
“我想去找一个人,来替你解决困难。”
柳育青心中一宽,重新倚在他怀中幽幽地:“江哥,原来你在关心我,我……”
“我本来就关心你,青青。”
“江哥,我好高兴,我……我不希望你找一个女的来帮我的忙。”她腻声款款情深地说。
方山心中一荡,忘形地亲吻着她。一个有心挑逗撩拨,一个情怀已开;一个是有意撤出
情网,一个是春心已动甘愿情海自沉。这一来,小亭中春光无限好,郎情似水,妾意如绵。
方山已是个健全的血气方刚的大男人,他之挑逗柳青青是有目的的。在南昌,他人孤势
单,与整个南昌的武林人为敌,如果斗力,他孤掌难鸣,双拳难敌四手,唯一的手段是智
取,斗智不斗力,他要从柳青青身上套出他所要的消息,必须下些工夫。
开始,他是有意挑逗,手眼的一些温存,便已令柳青青情欲高涨。最后,他自己也乱
了,开始不克自持,燃起了情欲之火。
只片刻间,他把柳青青吻得神智大乱,在他的一双魔手中喘息、颤抖、昏眩。他也血液
沸腾,鼻息沉重。
柳青青发乱钗横,罗裙半解、娇喘吁吁,意乱情迷地呻吟着说:“江哥,我……我活不
多久,我知道我会死。但遇到……遇到你,我……我不愿死,我多么希望能活下去啊!可
是……可是……”
“青青,不可乱说哪!”他低唤,吻着她半裸的、羊脂白玉似的胸膛。
柳青青在他火热的吻下战栗,紧抱住他说:“真的,哥,我不……不想死,但方……方
士廷来了,我有自知之明,难逃他……他的毒手。哦,哥,不……不要笑我痴,我愿将清白
女儿身交给你,交给我第一个令我倾心的人。在死之前,我……我爱过,我没白话一辈子。”
“青青……”
“哥,我……我要回去,这里……”
方山将她的衣襟掩上,扶起她说:“我送你回南楼,那是你的香闺。”
“嗯……哥……”
偌大的南楼,只有—名侍女伺候。侍女迎出,骇然惊叫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方山神智一清,情欲之火因第三者的出现而迅速消退,激动的浪潮总算过去了。他向侍
女笑笑,说:“小姐有点不舒服,快将她扶进去休息片刻。”
柳青青也因侍女的出现而清醒,娇羞万状地说:“不必了,我们在厅中歇息。小青,去
泡茶再见过龙公子?”
小青应声入内。方山将柳青青安置在待上,深情款款地替她整衣,歉然一笑道:“青
青,原谅我。”
“你……”柳青青羞笑着说,以手掩面以仅有地方可听到的声音说;“羞,羞死了,
我……我真……”
他突然分开她的手,捧着她火热的脸颊说:“不是你的错,你在虐待自己,以为自己必
死,因此下意识地想抓住短暂的美好时光。”
“哥……”她闭着风目叫。
蓦地,她眼角出现了晶莹的泪珠。
“我敢打赌,你定是将我当作龙飞……”
柳青青浑身一震,凤目倏张,脸上的红晕迅速地消失,怆然地:
“我想到死,但我从未想到龙飞。我对龙飞过去确是有点倾慕,但还不至一往情深梦寐
难忘。这世间,可果有我怀念的人,绝不是龙飞。我……”
方山掩住她的小嘴,柔声道;“我相信,方士廷不会杀你,你可以安心了。”
柳青青投入他怀中,饮泣道:“哥,我并不是怕死,只是,只是……”
“青青,不要哭……”
“我只想……”
“不要多想,过两天天气晴朗,我们去游西山,作三日之游,如何?”
“哥,这几天不能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