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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
☆、93 冰上燃火
银河像是笔直的道路铺展在眼前,星光璀璨。镜眠沿着这条路一直向前走,过了约莫半刻,周围的景象开始慢慢变化。
星空、银河都消失了,晨曦和浮云渐渐显现。她脚下是一段金光灿灿的阶梯,踏上去的感觉很轻盈,像是走在云头。
镜眠这才确定自己是真的离开了幻境。
阶梯很长,在遥远的尽头处,依稀可见一座纯黑色的塔顶。
她慢慢走了过去。
等来到了塔的外围,这里只有一扇门,就在她犹豫着是不是要开门或者先敲两下的时候,里面突然传出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君上,您什么时候走?”
镜眠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是个她不认识的声音,但“君上”……莫非是七折宫这么快就有新的君上了?不可能啊?
很快,她就听见另一个声音平静地回答道:
“等一会儿的,她可能快过来了。她来之前我就走。”
她愣在当地,面色煞白。
童子眨了眨眼睛,望着坐在房间当中的人:“君上一开始不是说过了第六折就让镜眠姑娘出来的么?最后为什么改主意了?”
“我……”墨疏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门“碰”地一声被推开!他面色一僵,翻身从竹榻上坐起来。
镜眠站在门前,她背后是灿烂的云霞与朝阳,而她的脸却陷在阴影中,遮住了表情。墨疏怔了片刻:“镜眠你……”镜眠却一个字也不说,快步走到他面前,狠狠一个巴掌向他脸上甩过去!
墨疏忙捉住她的手,镜眠挣扎不过他,冷冷瞪着他道:“我来之前你就走?你也知道你是骗我的!你能躲到哪儿去,你有本事就一辈子不要出现!骗我有什么意思?!你这样有什么意思!!”
她此时才明白是他一直在骗她,从一开始他出现在幻境中就是。这个幻境对他而言根本不起效,所以他才会在不同的地方找到她,所以他才会来去自如。他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全都是假的。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绝望与愤怒,愤怒的是他骗她骗得这样狠,而绝望的,却是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她心里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庆幸他还活着。
墨疏只是望着她,他一只手放在心口,面色苍白。一句话都没有说。
镜眠用力将自己的手从他手中抽出来,猛地推了他一把。墨疏后退两步站住,镜眠却又冲上去把他推到一边,“啪啪”将房间里的七扇窗户都推开。七层幻境中的景象同时出现在眼前。
镜眠站在窗前回头望着他:“我在下面受苦,你在这里看戏是吧?好啊,墨疏,真有你的!在上面看看我像个傻子一样很有意思吧?君上大人,你心满意足了吗,你尽兴了吗?!”
墨疏皱了皱眉,走到窗前一扇一扇关上:“我没有看你戏的意思,我是骗了你,这是我不对。但是我本不是……”镜眠冷笑道:“君上大人何必解释,大人做的事情自然全都是对的!我犯傻那也是我自己活该!”
墨疏面上浮起一丝怒容,但是很快又被他压下去。他深吸了一口气:“镜眠,我当时是气疯了才会送你到鸾升塔里来,之后我也后悔了。我不是想骗你而是想补救,你难道看不出来?”
“补救?”镜眠听到这话,反倒笑了起来,目光冷得仿佛死了一般:“这就是你想到的补救么?墨疏,你什么时候可以不要这么自私?”
墨疏身子晃了一晃,眼睛眯起来:“你说我自私?”
“你还不自私?!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一直是这样!你怎么想我就要怎么做!就算你是君上,好吧,你是君上,可是我才不在乎你是个什么!你什么时候才能知道考虑别人的感受……”
“够了!”
墨疏一击之下,生生将木质几案震碎了半边。格子里盛装的香料簌簌落下来,一时间满室生香。
“你还和我说够了?我才够了!我早就够了,墨疏,我是疯了才会跟着你受气!你……”
那童子方才立在一边,已经有些呆呆地。这会儿方才回过神来,看见自己宝贝的香料被毁,心疼不已。这时候见两个人再说下去迟早要动起手来,到时候剩下的一半香料多半也不保。他眼珠转了转,情急之下,强行按动了传送的机关。
镜眠这感觉眼前一道强光闪过,身体被猛烈的力量拖入了一个空间中。四周全无光亮,只有漫无止境的下坠感。
再能看见东西时,已经回到了云宣殿的藏室中。
鸾镜依旧散发着微朦的光,盛满水的琉璃碗折射出晶莹的波光。水面微微地浮动,就像是他们离开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藏室里很冷。
到了这个时候,镜眠反而清醒了许多。
她之所以愤怒,之所以心有不甘,是因为墨疏骗了她。但是如果她对他没有一点点感情的话,他就是真的死在她面前,她也会无动于衷,正如她杀掉南靖的时候,就没有丝毫手软。
所以说她愤怒,不过是因为她对他怀有的感情太多而已。
镜眠将指甲嵌入手心里,慢慢地回过头。墨疏在她身后,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不要再对这个人用更多的感情了,她告诉自己,绝对再也不要。
这样想着,缓缓呼吸了几次,疼痛至极的心终于平复下来。她平静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还有什么……要和我说的么?”
墨疏看了她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解释道:“我当时是真的被南靖捅了一刀,没有法力也不是装出来的。只是伤不致死,那个守塔的童子看到我受伤之后,强行施咒将我拖了出去,我本意不是要骗你。也打算在过了第六折之后就接你出来,但……嗯,没有了。”
镜眠低头想了一会儿。她在幻境中有很多想不通的事,现在想通了一半,就是关于墨疏的出现和消失的种种不合理之处。但是有一件事,她却依旧不明白。
“墨疏,能不能告诉我,七折莲的最后一折,究竟是什么?”
她现在甚至都弄不清,她到底是经历了六折出来的,还是七折。墨疏刚才的解释也很含糊。
墨疏则沉默了一会儿,偏过头看着别的地方,低声道:“我以为你不知道会比较好,何况连你师父都不想你知道。但是你问了,就算是我欠你的。”
“你到底说不说?”
墨疏垂着眼,嘴角带着苦涩的笑,念道:
“‘情之一字,如冰上燃火。火烈则冰融,冰融则火灭。’”他顿了一顿,深深看了她一眼:“最后一折,唯‘情’字而已。”
镜眠愣住了。
她这些年想过很多关于七折莲最后一折的问题,没想到最后,却是这样一个答案。
想起浮雪教她这一折的时候只是一带而过,想来也是因为那时她还太小,根本不懂这些事情。
后来师父没有再提,她自己也一直参不透。情之一字,如冰上燃火。说是七折莲带来这样的痛苦,可是感情本身不也是如此。她遇到墨疏,爱上他,为他哭为他笑,都是出于本心,而不知道这还关系着一个七折莲。
她参不透,永远参不透。
现在回想到在幻境中,最后和她说话的那个声音,应当就是最后一折了。墨疏本来只想让她经历六折,却不知到为什么临时改变了想法……
而当时,她的回答却是一句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假话。
鸾镜的光芒变得柔和了些,淡淡地笼罩在两人身上。
墨疏挪了挪身子,并肩坐在镜眠身边,低声说道:
“镜眠,你在最后的幻境中说的,是真的么?”
镜眠闭上眼,又睁开,再闭上眼,然后再睁开。墨疏始终没有看她的脸,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是真的。”
火烈则冰融,冰融则火灭。
她再也不要,在这个人身上,付出再多一丁点的感情了。
墨疏将手放在心口,他的脸色很白。南靖那一刀砍下的伤口在隐隐作痛,但是他没有说什么,隔了半晌,才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镜眠几乎不敢去看他的表情,站起身道:“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就走了。”
“嗯。”
她转身向外走去,墨疏却又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
镜眠微微颤抖了一下,墨疏很快就松开手,改拉住她的衣袖:“等等,问你一件事。”
“你说。”
“如果有一天我什么都没有了,你会可怜我么?”他颤声道。
镜眠蹙眉转过头来:“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墨疏依旧保持着坐在地上的姿势抬头望着她,甚至抿唇轻轻笑了一下:“没有什么意思,不过是问问。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不是宫主,也不是天下第一。身份、财富、名誉、武功都没有了,你会变得很可怜我,重新和我在一起么?”
☆、94 音尘绝
镜眠并不懂墨疏为什么突然问出这样的话。
也许是想要她同情,想要她回头——他的把戏一向是很多的。但是镜眠心里却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走回到他身边:“为什么问这个?”
“我只是问问。”
“你哪里出了什么问题么?南靖伤你伤得很重?”
“没有,我只是问问,回答我好吗?”
镜眠不置信地在他面前蹲下,这样一看可以发现他的面色却是很白。薄唇亦毫无血色,镜眠皱了皱眉:“是七折宫里出了问题,还是你身体出了问题?”
“我说了没有,真的没有事。我不过是突然想知道……”
“会。”
墨疏抬起头望着她,眼神惊异而疑惑。镜眠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慢慢地又重复了一遍:“会,如果你真的变成那样,我会可怜你,重新和你在一起的。”
墨疏不由自主地去握住她的手,镜眠却把手抽了出来,像是逃避似的眼睛看向一边:“但也只是因为可怜你。”
墨疏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他站起身,“出去吧,这里冷。”
镜眠却是感觉很冷,从指间到手心都是冰凉的。随着墨疏向外走,一边走一边听他问道:“之后你打算去哪里?”
“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那你不如继续留在七折宫里吧。”
镜眠想了想:“好,反正我也没有地方去。”
墨疏回过身对她微微笑了笑,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了镜眠的房门前。他示意她进去,镜眠关上门的时候看他还站在走廊里。在阴影中站着一动不动,脸上的笑容悲伤到像是永诀。
镜眠早已经不是初出茅庐方到盛京时的镜眠,她早已不单纯、不稚嫩,何况她本来就不傻。
她知道墨疏看着她的眼神代表着什么,可也正是因为知道才会残忍。因为她明白如果不这样做,则会给自己、给对方带来更大的痛苦。
她已经知道放手,一如她知道时至今日,她和墨疏两个人,依旧是彼此相爱、并彼此欺骗着的。
转眼几个月一晃而过,冬天结束的时候,七折宫开始了宫舍的改造与修整。
这件事情在很早以前——约莫是去年祭祖典的时候,墨疏就和镜眠提过,后来镜眠一直忘了这个茬。因为云宣殿要翻新,所以他和墨疏搬去上春苑住,洛翎则单独住在轻阁。
她之前在七折宫里溜达的时候,也到过上春苑,从外面看景色不错。这一回搬到里里面,更觉得建筑格局曲尽其妙。
不过单独和墨疏住在一座院子里,镜眠怎么也是不太自在的。不过好在墨疏近来忙得很,整日把自己关在房里,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看文书。镜眠连照面都甚少和他打,除了他有时候上楼叫她下去吃饭,两个人几乎再没说过什么话。
镜眠也乐得如此。
过了两日,雪兰跑来找她玩的时候,却对镜眠和墨疏两人之间僵持的关系大为感慨:“你和君上居然就这样下去了,你怎么能甘心得了啊?”
镜眠趴在床上:“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啊。”
“谁都看得出他喜欢你,你没有听说过么?‘天下最容易对付的,就是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