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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被发现了。”斥候狂奔而来,“敌人的斥候发现了我们,暴露了,我们暴露了……”
“吹号,吹号……”马超毫不犹豫,举枪狂吼,“冲上去,我们冲上去……”
“呜呜……”凄厉的号角声转眼响彻了夜空。
五千铁骑将士打马狂奔,马蹄声、杀伐声越来越大,渐渐汇成了一股震撼四野的巨大声浪,向着远处火光冲天的北疆大营飞一般射去。
“咚咚咚……”战鼓如雷,惊天动地。
大营内人喊马嘶,人声鼎沸。各部将士临危不乱,在上官的指挥下,迅速列阵,等待着激战来临的一刻。
何风一手拿着水囊,一手拿着黑乎乎的肉干,慢慢走在战阵里,嘴里含混不清地叫着,“快吃干粮,快点,不要饿着肚子打仗。”
很多老兵神情轻松,手里拿着武器,嘴里吃着东西,还不时低声骂两句。一名盾牌兵半跪在地上,非常紧张,似乎把吃奶的劲都使了出来,汗珠子顺着脸颊流个不停。何风走到他面前,冲着他招招手,示意他站起来。
“你是新来的?”
那士卒面红耳赤地点点头。
“你叫什么?”
“骗子。”
“骗子?”何风诧异地看看他,本想调侃两句,但见他紧张得开始哆嗦了,把话又咽了回去。
“第一次打仗?”
“是的。”这名新卒用力挤出了两个字。
“吃了吗?”
“没有。”
“你不吃东西就没有力气,没有力气就会被敌人一矛刺穿。你死了,你的盾牌就会倒下,在你盾牌后面的长矛兵、刀斧手和弓箭手就会失去保护,他们会成为敌人的目标,也会跟着你一起死去。”何风把手上的肉干递到骗子手上,“所以你要抓紧一切时间把食物塞进嘴里,补充力气,这不仅仅是为了保护你的性命,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同伴。”
骗子眨巴着小眼睛,惊惶不安地望着何风,手足无措。
“那里装着你一天的口粮。”何风指指骗子腰侧的革囊,笑着说道,“如果这仗要打一天,如果你没有时间撤下去补充食物,那么你就要合理分配口粮,不能一下子全部吃光了。”
骗子不停地点着头,把手里的肉干塞进嘴里,狼吞虎咽。
“还有……”何风踢了一下骗子手上的盾牌,“敌人距离这里还有一里多路,影子都没看到,你却使出全身力气拿着盾牌。那等到敌人杀来的时候,你还有力气吗?你看看他们……”何风指指站在骗子四周的老兵,“他们脸上连个汗珠都没有,你却连衣服都湿透了,你这力气是不是白费了?”
“记住,你要想在战场上活下去,首先就要保存体力,没有必要浪费体力的时候绝不浪费。其次,你要抓紧一切时间恢复体力,吃点食物喝口水都行。如果没有食物了也没有水了,那你就要喝敌人的血。”
骗子吓了一跳,小眼睛顿时瞪大了,恐惧地望着何风,问了一句很愚蠢的话,“大人喝过吗??”
“哈哈……”周围的士卒忍不住齐声大笑。
何风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好好活下去。”
韩遂望着远处熊熊燃烧的火光,遗憾地甩了甩手中的马鞭。
“过去我们在西疆和徐荣打了很多年的仗,他吃了我们不少亏。”凌孺摇头道,“现在他学精了,早有防备。你看要不要给孟起增兵?”
“暂时不要增兵。”韩遂说道,“我想知道徐荣手上到底有多少人。”
“传令左翼李堪,右翼高干,急速推进,乘着中路激战的时候,突破北疆军的左右两路,让铁骑迅速冲上去,把敌人的骑兵全部引出来。”
徐荣、陈卫、皇甫郦、段炫匆匆走上了城楼。
一堆堆的烈焰照亮了数里范围内的战场,数万将士正在急速列阵,各色旗帜和火光交织在一起,让人眼花缭乱。
更远处的夜空里,数不清的火把犹如灿烂的繁星,把黑夜点缀的分外美丽,这片美丽而巨大的火红色星云正从四面八方急速飞来。
铁骑奔腾的轰鸣声由远而近,血腥的杀伐声也越来越密集,高大的城楼开始轻微颤抖。
“西凉人的铁骑要冲杀我们的中路。”段炫吃惊地问道,“大人,是否增兵中路?”
徐荣摇摇头,“韩遂胆子再大,也不敢把所有的铁骑放到中路。现在给他冲,我要知道他的主攻方向在哪。”接着他望向皇甫郦,笑着问道,“我们下盘棋吧?”
“好啊。”皇甫郦欣然说道,“最好来点酒。”
第二卷 乱世豪雄篇 第十章 问鼎中原 第三十二节
在辕门的正前方,北疆军设置了拒马和鹿砦,敌人通过的时候,必将遭到长箭的疯狂射杀。
马超的铁骑在距离辕门两百步的地方突然一分为三。一支由王戎带着,继续向前冲杀,但速度很慢,意在吸引对方的箭阵,而马超和姜峰则各自带着一部铁骑沿着障碍两侧向前攻击。
北疆军箭矢如雨,数千名弓箭手向大营外的敌人肆意射击。
西凉铁骑纵马如飞,奋勇冲杀,一时间杀声震天。
何风驻马立于战阵前方,闭着眼睛仔细聆听着大营外的轰鸣声。突然他脸色稍变,转身叫道:“急告王房、杜平,敌骑正从两翼冲来,马上就要突破栅栏,请他们做好阻击准备。”
传令兵高声答应,拨马冲进战阵,向后狂奔而去。
“大人,为什么要把西凉人放进来?”一个高大魁梧的年轻军候策马靠近何风,大声说道,“我们可以依靠拒马、鹿砦和栅栏把敌人堵在大营外,这样我们的伤亡会大大减少。”
何风看了他一眼,举起手中的马鞭,转身指了指远处的城池,“按你这么说,那我们还不如退回城池坚守,损失会更小。”
年轻的军候听出何风语含嘲讽之意,神情颇为尴尬。这位军候叫郝昭,跟了何风很多年,作战勇猛,屡立战功,很受何风赏识。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敢在何风面前发泄自己的不满。
“伯道,我们这一仗的目的不是防御,不是把叛军挡在大营外面,而是要进攻,要把叛军诛杀在万年城下。”何风用马鞭敲了敲郝昭的战盔,郑重地说道,“我们这样布阵,是想以防御示弱,先把敌人全部引出来,把敌人全部拖进战场。因此我们既不能退守城池,也不能利用拒马、鹿砦和高大坚固的栅栏把敌人挡在大营外。等敌人的攻击意图全部暴露后,我们则在防御中迅速转化为进攻,利用我们兵力上的微弱优势,对其展开致命一击。”
“我们兵力上有优势吗?”郝昭诧异地问道,“我们还有援军吗?”
何风瞪了他一眼,“你小子越来越放肆了。这种事也是你问的?”
“这么打,我们的伤亡太大了。”郝昭激动地说道,“他们本来可以不死的。”
“要想击败对手,要想让更多人活下去,就必须有人做出牺牲。”何风冷声说道,“你只要记住两点就可以了,一是进攻,不停地进攻,二是杀敌,不停地杀敌。其它的事,和你无关。”
何风话音刚落,左侧一百多步外的栅栏忽然发出一声巨响,跟着栅栏四分五裂,碎裂的本板漫天飞舞。
西凉人冲了进来。
“轰……轰……”北疆军的弩炮连声怒吼,地动山摇。
万年城楼上,徐荣和皇甫郦就着耀眼的火光全神贯注地对弈,对战场上激烈的厮杀声充耳不闻。
当西凉铁骑突入中路时,城楼上的将士们又惊又急,齐声高呼。
“大人,敌骑突破了……”
“大人,敌骑冲撞我们的战阵了……”
徐荣捏了捏手中的棋子,转头问道:“敌军的左右两翼可有动静?”
“正在逼近,正在逼近。”陈卫焦虑不安,连声叫道。
“是步卒还是骑军?”
“是步卒。”段炫仔细看了看在黑夜里翻滚的烟尘,非常肯定地说道,“敌人两翼铁骑停下了,正在等待步卒大军先行攻击。”
徐荣把手中的棋子慢慢放到了棋盘上,“告诉何风,逐步后撤,把中路敌骑诱进来,让他们切断我们左右两翼之间的联系。”
“子烈兄,天还没有亮,是不是太急了?”皇甫郦担忧地问道,“中路撤得太快,很可能会让韩遂改变主攻方向。”
“我们依托城池布阵,中军又置于万年城内,他在中路根本找不到机会。他要想击败我们,只能在两翼寻找破绽。”徐荣从容笑道,“我们先在中路把攻击敌军包围住,韩遂无奈之下,只有迫不及待地把所有兵力投进来。这样一来,我们就可以反攻了。”
五千袁军在焦触的指挥下,率先向北疆军的左翼展开了攻击。
他们一路呼啸着,冲过了箭阵,推翻了栅栏。北疆军的弩炮给了他们迎头痛击。犀利的弩箭射穿了盾牌,数百名敌人高声惨叫着栽倒在地,但更多的敌人冲了上来,他们像潮水一般汹涌杀上。
华雄站在最前沿,手中盾牌连声闷响,三支飞刺而来的长矛被他一一挡出,高举的战刀如闪电一般凌空划过,霎时鲜血四射。一个敌人被切开了咽喉,一个敌人被剁去了半边脸颊,还有一只断手在空中摇摆着,血腥而诡异。当这只断手坠落的瞬间,华雄怒吼一声,血淋淋的圆盾把抱着断臂惨嗥的敌人砸得倒飞而去。
“杀……把他们给我杀出去……”
北疆士卒们被主将的神勇所激励,一个个士气如虹,浴血奋战。
焦触得到的命令就是突破北疆军大营,牢牢牵制住北疆军,以便策应西凉铁骑从侧翼攻击。本来他以为西凉铁骑会随后杀出,谁知自己在前面杀了半天也没听到铁骑大军飞驰而来的轰鸣声。看到自己的手下纷纷倒在战场上,大军渐有败退之象,焦触又急又怒,破口大骂,带着亲卫屯奋不顾身地杀了上去。
焦触勇不可当,长矛上下翻飞,所向披靡。士卒们在他的带领下,酣呼鏖战,立时站稳了脚跟,并向北疆军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华雄冲向了敌军的“箭头”。他和十几个亲卫组成了一个犀利的攻击战阵,和焦触迎头相撞。双方死战。华雄连杀两人,飞身冲到焦触面前,举刀就剁。焦触长矛横挡,一脚踢向华雄的裆部,几乎与此同时,焦触身后的敌卒举起弩弓对准华雄就射。
华雄瞪着血红的眼珠子,眼里只有焦触的脑袋,根本没有看到敌人的偷袭。他身侧的亲卫眼明手快,腾身飞挡。三支弩箭霎时洞穿了他的身躯,而焦触飞起的一腿正好把他的尸体踢得飞了起来。
“杀……”华雄睚眦欲裂,一刀砍在矛柄上,刀断。不待焦触做出反应,疯狂的华雄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跟上去就是一拳。焦触躲闪不及,眼前一黑,顿时血流如注。“去死吧……”华雄力贯头颅,用尽全身的力气撞了上去。焦触如遭雷击,当即晕倒。华雄张开右手,一把卡住了他的脖子。接着单手夺过他长矛,虎吼一声,迎面洞穿了偷袭自己的敌卒。那敌卒正甩掉弩弓举刀砍来,华雄虽然一矛将其洞穿,但敌卒异常强悍,依旧飞跨一步,雷霆一刀,势不可当。华雄躲无可躲,只好用尽全身力气把焦触拉到了身前。一蓬鲜血激射而起,溅了华雄一头一脸。焦触的人头掉到了地上。
战场东南面。
高干驻马高处,密切注视着血肉横飞的战场。
突然,焦触的战旗倒下了。高干心中一窒,魂飞天外,“快,快,急告夏昭,带人冲上去,冲上去,稳住阵脚,一定要稳住……”
“急告梁兴、马玩,铁骑即刻出动,即刻出动……”
几个传令兵飞一般冲进了黑暗。
“焦触太大意了,怎能亲自冲到最前面?”辛毗悲愤不已,连连甩手,“急告韩大人,请他督促羌人,即刻出击,否则我们挡不住了,要把主力全部拉上去了。”
“不要急,不要急,我们挡得住。”高于大声叫道,“北疆军右翼大军的主力还没有发动,他们显然知道西凉铁骑马上就会展开攻击,所以一直在严阵以待。现在和我们厮杀的只是他们的前军,人数不是很多。为了防止我们冲击他们的主力方阵给西凉铁骑以可乘之机,这些人也是拼死血战,一步不退。”
“这帮该死的羌人,为什么还不出击?”
高干转头望着漆黑的深处,眼露重重杀机。
万年城东南七里外。
梁兴急得团团乱转。马玩拽着短须,冷冷地盯着坐在地上的三位羌人小帅,慢吞吞地说道:“现在该我们出击了。”
“你没长眼睛啊。”啷啷十分恼怒地说道,“北疆军已经摆出了方阵,我们这一万多人冲上去,纯粹是找死。要去你去,我们不去。”
“让你们的步卒先把方阵撕开。”诛度站起来,指着远处杀声震天的战场说道,“你们在右翼有四万大军,为什么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