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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北疆士人在朝堂上奋战,北疆武人在战场上奋战,两者配合默契相得益彰的局面一去不复返。现在北疆武人为了自己的生存,不得不亲自披挂上阵,脱下战袍穿上朝服,和昔日的兄弟针锋相对了。
始作俑者就是中兴大业的持续推动。中兴大业要持续推动,中兴策略之争就愈发激烈,而国政决策权成了争夺的焦点。谁拿到了国政决策权谁就能让中兴大业按自己的策略前进。也就说,各方势力坐在一起互相商讨的模式已经不行了,要么皇权说了算,要么相权说了算。于是长公主和李玮等北疆士人在大将军的支持下,拿到了全部的国政决策权。
皇权掌控了全部的国政决策权,皇权说了算,矛盾随即激发,只是谁都没有想到矛盾最先被激发的地方竟然是兵事决策,矛头所指向的对象竟然是北疆武人。
杨彪的话不着痕迹地指出了当前朝堂危机的所有要害,权力制衡被打破,北疆武人实力更强,北疆武人要进入朝堂。现在就算内、外两朝联手对抗,也无法阻止北疆武人攫取权柄了。拥有兵权的大将军和北疆武人就像一头雄狮,一旦把他们激怒,事情就不可收拾。
太傅杨彪、丞相蔡邕等外朝大臣的态度很暖昧,在权柄的三足鼎立中,他们人数最多,势力最庞大,但权柄却最弱。先前他们极力支持长公主年内把天子和朝堂迁到关中,但现在他们好像也并不反对天子御驾亲征。
尚书令崔琰甚至同意大将军和北疆武人在奏章中所说的天子御驾亲征的诸般好处。毕竟将来天子要主政,要治理国家,借此机会在军队中建立崇高威信很有必要。尤其重要的是,天子在主政初期,权柄一时难以稳固,如有北疆武人的鼎力支持,天子则能顺利度过这段危险期。
长公主当时就生气了,“天子才多大年纪?御驾亲征有什么意义?天子到了洛阳,这仗就要打,几十万军队围攻洛阳城,财赋消耗惊人,那今年朝廷还能迁到关中吗?朝廷屈从于军队,国策为武人所左右,那天子和朝廷的威仪又在哪?”
崔琰低头不说话了。
矛盾激化了,需要缓和,需要化解,这样对峙下去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但长公主不知道为什么,一反常态,决不纳谏,就连李玮、筱岚的劝谏都听不进去。
“殿下,时间不等人,就算殿下不让天子御驾亲征,就算朝廷即刻开始搬迁,那我们也要想个办法阻止大将军和北疆众将攻打洛阳。”李玮苦笑道,“殿下寸步不让,这能解决什么问题?”
“我那么相信他,对他百依百顺,他却不相信我,却要翻脸和我对着干,我凭什么要让步?我就是不让……”长公主突然涨红着脸尖声高叫,“我就是不让,他能拿我怎么样?”长公主的泪水滚了下来,突然她双手捂住脸,伏案痛哭,“他欺负我,一直欺负我……”
大臣们傻了,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筱岚急忙走到长公主身边,小声安慰了几句。长公主愈发伤心,趴在筱岚怀里号啕大哭。
杨彪对众人使了个眼色,大家随便行了礼,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几位大臣走到水池边,愁眉不展。
“这下麻烦了。”蔡邕连连撮手,“大将军几年不回晋阳,殿下本来就很伤心。好不容易打下洛阳,大将军要回朝了,谁知两人又翻了脸。”
“那小子是个混蛋。”杨彪恨恨地骂道,“人家好歹也是大汉的长公主,哄哄她不就算了,还拿刀拿枪对着干,整个一蛮夫。我就不懂,殿下看上他那一点。”接着他擦了擦眼角,低声说道,“哭得让人心酸啊,我都掉眼泪了。”
“你掉什么眼泪?”刘和没好气地说道,“我看你高兴得很。”
“你也算是他的皇兄,这种事你应该关心关心。”杨彪抬头向天,叹了一口气,“先帝在天之灵看到他女儿如此悲痛欲绝,肯定非常伤心。”
刘和撇撇嘴,不屑地看了他一眼。
“仲渊,你过来……”杨彪指着站在水池边垂头丧气的李玮说道,“这事情和你有直接关系,你立即想个办法,把这事解决了。”说完他拉着蔡邕走了。
刘和和崔琰互相看了一眼,紧随其后,拍屁股走人。
李玮、刘放、黄岳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一筹莫展。
“是不是再和子泰(田畴)谈谈?”刘放问道。
“子泰已经被长公主轰到大司马府去了。”李玮无奈说道,“而且现在形势明摆着,天子不去洛阳,这事情根本没有转机。”
“仲渊兄有何对策?”黄岳问道。
“让天子御驾亲征。”李玮说道,“洛阳攻克后,天下形势会发生很大变化,而大将军此次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逼迫长公主和朝廷让步而己,将来还会不会御驾亲征就很难说了。”
“那就是说,今年天子和朝廷不再迁往关中了?”
“当然要迁。”李玮非常坚决地说道,“这关系到天子和朝廷的威仪,远比年内攻克洛阳重要。”
“如果朝廷坚持搬迁,洛阳就无法开战。洛阳不打仗,天子御驾亲征岂不是笑话?”刘放疑惑地问道。
“洛阳的仗也要打。”李玮轻轻一笑,“天子御驾亲征,大军攻打洛阳,这也是给天子和朝廷增加威仪的机会,岂能错过?”
“朝廷有这么多财赋吗?”黄岳吃惊地问道。
“我手上还留了一些钱粮。”李玮从容说道,“不出意外的话,可以满足洛阳战场两个月的需要。两个月后,黄河快要封冻,严冬就要来临,洛阳的仗不停也得停了。”
刘放和黄岳对视一眼,长长松了一口气。
“仲渊,原来你留了一手。”刘放敬佩地说道,“还是你有先见之明。”
“我主动要求出任大司农卿当然是有目的的。”李玮淡淡笑道,“我预料到朝堂上会有一番争斗,但没想到长公主和大将军之间出了问题,而且是其他人无法解决的问题,这很麻烦。”
“要不,等长公主情绪稳定下来再劝劝……”刘放马上建议道。
“时间来不及了。”李玮摇手道,“我今天就要把问题解决掉。”
赵岐老大人走进了凤凰池,还没等他下跪行礼,长公主就象孩子一样扑进他的怀里,伤心痛哭。
老大人想起逝去的先帝,想起和善可亲的董太后,心里酸楚,不禁把瘦弱的长公主紧紧搂在了怀里,“再熬几年,等天子长大了,你就可以过自己的日子了。”
“我还能有自己的日子吗?”
“当然了。”赵岐白须飘动,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你为大汉呕心沥血,早已感动了上苍。上苍会眷顾你,会让你心愿得偿。先帝和你慈祥的奶奶也会在天上保佑你。”
“但他已经变了,他几年都不回来,也不给我礼物,甚至连书信都不愿写,奏章都让别人代笔。”长公主趴在赵岐怀里,轻声抽泣,“现在他又要夺走天子,他要把我唯一的希望都夺走,他太残酷了,他就是一头豹子,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豹子,我恨他……”
赵岐笑了,他轻轻拍了拍长公主的后背,“天子总要长大的,总要离开你的怀抱,他不可能一辈子待在你身边。天子是大汉的雄狮,要想让雄狮成为丛林之王,就要让他到丛林里去战斗,去厮杀。你把他放在自己的羽翼下,他是长不大的,也无法带着大汉走向中兴。”
长公主的哭声渐渐停了下来。
“大将军活得很苦,非常苦,你要理解他,始终不渝地信任他。”
“他从大漠回到大汉,想寻找自己的记忆,寻找自己的母亲,寻找自己的亲人,但他从踏足故土那一天起,他就在战场上厮杀,在一个又一个的战场上厮杀。十七年了,他何曾停止过厮杀?何曾停下挥舞的战刀去寻找自己的根,寻找自己的父母兄弟?难道他不想知道自己的过去?不想跪在父母面前喊一声爹娘?”
“十七年来,有多少将士追随大将军浴血奋战?十七年来,大将军还能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十七年来,几十万将士成为累累白骨,这些白骨象山一样压在大将军的身上,让他无法喘息。今天,大将军要让死去的人得到安息,要让活着的人看到希望,所以他依旧在战斗,依旧在厮杀,依旧在生与死中煎熬。”
“我们应该帮助他,应该帮助他让死去的人得到安息,让活着的人看到希望,这样我们才能得到大将军的信任,才能得到大将军的忠诚,才能得到大将军的心。”
长公主缓缓离开赵岐的怀抱,双手挽住了赵岐的胳膊,嘶哑着声音说道:“老大人,我陪你走走吧。我想陪你一起去看看黄昏。”
九月上,天子下旨,御驾亲征,率虎贲、羽林军急赴洛阳战场。
同日,天子下旨,拜大祭酒郑玄、太傅杨彪、大司马大将军李弘、右卫将军光禄勋张燕、龙骧大将军赵云、凉州刺史贾诩、中书监田畴、大将军府长史傅干等八位大臣为“天子师”。
同日,天子下旨,朝廷诸府即刻迁到关中长安,因长安城尚未修缮完毕,天子行宫和朝廷诸府暂置栎阳城。
同日,拜大司马府司马荡寇将军皇甫郦为凉州刺史,即刻上任。转拜贾诩为护军将军,即刻赶到洛阳战场随侍天子。转拜田畴为五官中郎将,转拜田豫为左中郎将,转拜段炫为右中郎将。转拜城门校尉解悟为虎贲中郎将。
同日,下旨组建天子营。右卫将军光禄勋张燕为天子营统帅,护中将军贾诩副之。其余五官中郎将田畴、左中郎将田豫、右中郎将段炫、虎贲中郎将解悟、羽林中郎将张萧率五千虎贲、羽林军相随。
郑玄大师在邯郸,为不耽误天子学业,朝廷特拜大师弟子太学博士赵松为谏议大夫,随营代师授学。太傅杨彪的儿子郎中杨修才华出众,朝廷也拜杨修为议郎,让其随营代父授学。
长公主诏告大将军,朝廷同意大将军攻击洛阳之策,天子到达洛阳后,即可展开攻击。
长公主又给大将军写了一封书信,我和朝廷诸府大概在十一月前后到达关中栎阳。如果你在黄河封冻之前尚未攻克洛阳,请停止攻击,并把天子送回关中。此次一切如你所愿,你满意了,但我不满意。你即刻上书请罪,要自己写,否则我亲自赶到洛阳向你问罪。还有,新年的时候要给我一样东西,不要又忘记了。我现在恨你,如果你还是忘记了,我会切齿痛恨你。
大将军接到圣旨,即刻命令赵云率五千铁骑北上风陵渡迎接天子,并命令各部做好攻击准备。
大将军回书长公主,委婉解释了自己的苦衷,并说了一句和赵岐老大人一样的话,我要让死去的人得到安息,让活着的人看到希望。当死去的人得到安息,活着的人看到希望后,我会用我的生命来报答你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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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中,豫州梁国,睢阳战场。
彭烈在豫州梁国战场上的攻击取得了突破,他攻克了睢阳。
这一下徐州和豫州紧张起来。袁谭在汝南北部部署了数千人马,率主力大军急速反攻睢阳城。同时间,曹操的军队在彭城集结完毕,夏侯渊统率一万人马沿着驰道急速西进,他们到达梁国的下邑(即今砀山附近)停了下来。下邑距离睢阳大约两百里,可以给袁谭以强有力的支持。
彭烈很快得到了消息,急告陈留大营,请求支援。
前将军吕布命令彭烈固守城池,并给予粮草军械支持。书告左将军颜良,请他适当时候让驻守许昌、颖阳一线的宋宪主动出击汝南,以牵制袁谭兵力。
吕布又书告高顺、魏续、孙鸾、臧霸四位将军,请他们率军向徐州逼近,威胁曹操。
吕布派人即刻赶到徐州,警告曹操不要没事找事。吕布说,虽然北疆军主力都在攻打洛阳,但我一样可以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今春朝廷向你催讨赋税,你一拖再拖,如今马上就要秋收了,你还有什么借口?十一月前后请你务必上缴赋税,否则天子怪罪下来,大家脸上不好看。
吕布似乎有些兴奋,他把曹操臭骂了一顿后,马上又书告江东孙权,春天的时候催你缴赋税,你推三阻四,理由一大堆,现在呢?秋收之后如果你还是不给,你最好想想袁绍。和袁绍比,你算个什么?充其量一个江东的小土豪而已。奉劝你不要和朝廷对抗,免得九族尽诛,死无葬身之地。
吕布这两封信的效果很不错,曹操和孙权先后回书,秋收后,一定如实上缴。吕布得势不饶人,马上派使南下徐州和江东,嘱咐他们无论如何带些钱粮回来,以便缓解河北财赋的紧张。
曹操和孙权其实气得七窍冒烟,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吕布。北疆军从开春攻击洛阳开始至今已有七个多月了,早就打得疲惫不堪,财赋不用说也是紧张到了极致。一只被敲断了牙齿和爪子的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