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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术带着长水营的铁骑在大街上横冲直撞,耀武扬威,惊慌的人群吓得四处逃窜,互相践踏踩伤者不计其数。他们迅速驱散人群,策马冲进了小街,“抓刺客……抓刺客……”
孙坚情急之下,一把拽下身上的铜印黑绶高高举起,“我乃本朝议郎孙坚,不是刺客……”
射虎歪着脑袋看了一下,撇了撇嘴,没有理睬孙坚的叫喊,缓缓把手上的长箭瞄准了他。
这时,李弘带着十几骑突然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李大人,李大人。”曹操大喜,举手高喊道:“赶快命令你的部下退下,我们要追刺客,新娘被劫了。”
李弘不急不忙地策马而至,他看了看挤在街口的人群,笑道:“洛阳的刺客真是猖獗,光天化日之下,先是行刺我,这次又劫司空大人家的新娘子,无法无天了。”
他转身对黑豹义从挥挥手,大声命令道:“都是自己人,不要紧张。你们撤下弓箭,分头去帮忙搜搜。快……快去……”
黑豹义从闻声收弓,动作整齐划一,显得训练有素,气势惊人。危险一去,笼罩在街口上的凛冽杀气顿时烟消云散,大家不约而同地长吁一口凉气,心中对黑豹义从愈发的畏惧。
许艮、夏侯兄弟带着一群家丁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街口,射虎和几个队率各领小队紧随其后,匆忙冲进了漫天的风雪之中。
曹操坐在马上没有动,他双眼紧紧盯着李弘,好象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似的。”
李弘不以为意,驱马走近曹操,笑道:“孟德兄,今天风雪太大,刺客又有预谋,我看是抓不到了。”随即他奇怪地看了一眼曹操,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问道:“我脸上有什么吗?”
曹操点点头,哈哈一笑,说道:“大人来得好巧啊。”
“孟德兄话里有话啊。”李弘笑道,“你这么虎视眈眈地盯着我,不会以为我是刺客吧?”
“大人说笑了。”曹操一口否认,但他的眼睛里却毫不避讳地露出深深的疑色。
“大人不是奉旨去冀州吗?怎么又回来了?”孙坚疑惑不解地问道。李弘的精锐部队如此巧合地出现在另外一条街上,不能不让人怀疑他和袁术是串通好了的。
“今天中午部队开拔之前,袁大人和何大人突然要求告假回城,我以为他们有什么急事,随口就答应了。”李弘解释道,“后来听人禀告说,他们是来城里寻人报仇的。我吃了一惊,匆忙带人进城,准备把他们喊回去。谁知这么巧,我们就在这里碰上了。”
袁术和何风恰在这时策马飞驰而来。
“大人辛苦了。”袁术拱手笑道,“有劳大人挂念,亲自赶来接应。”
李弘笑道:“袁大人,何大人,仇报完了?”
“痛快,今天总算彻底解气了。”何风大笑道,“许大麻子狗仗人势,一直和我们过不去,这次新娘子被人抢了,他哭去吧,哈哈……”
突然他手指李弘,大声吼道:“大人就是刺客!”
曹操和孙坚闻言大惊,同时望向李弘。李弘面色如常,笑着连连摇头,“这个何疯子,说什么混帐话。”
“刚才曹府的家丁说,有个刺客大叫我是豹子,哈哈……”何风捧腹狂笑道,“这个刺客是个大蠢蛋,谁信啊?”
曹操心痛自己的手下被杀,怒气冲天地带人追杀刺客去了。
他原以为凭借着许府和曹府的两百多家丁,保证新娘子安全到达许府肯定不成问题,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在短短的几息时间内,他不但丢掉了新娘子,还损失了几十兄弟,太窝囊了。要不是袁术人多,他真恨不得一刀捅了他。
孙坚估计时间这么一耽搁,刺客早就逃之夭夭了,洛阳这么大,到哪里去找?他心情恶劣,带着几个手下无精打采地走在福安街上,茫然无措。老师知道了这个噩耗一定会伤心欲绝。自己临出门时还对老师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自已会保证筱岚的安全,现在倒好,筱岚生死不知,自己哪里有脸去见老师啊。
“文台兄……”
孙坚回头看去,是李弘在喊他。李弘带着几十骑象旋风一般飞速而来。孙坚拍马迎了上去。
“大人要出城了?”孙坚问道。
“对,大部队中午就已经出发了,我要立即追上去。”李弘笑道,“天一黑,我的部队就要全部出城。现在袁大人和黑豹义从还在帮忙搜寻刺客,另外城门校尉赵大人也带着巡城士兵在永平街和福安街一带挨家挨户的盘查。”
孙坚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没有做声。
“文台兄,此地一别,我们不知可还有后会之期。你多保重了。”李弘伸出手来,紧紧握住孙坚的大手,慷慨说道。
孙坚淡然一笑,说道:“大人浴血疆场,多多保重的应该是你啊。只要你我不死,总还有相见的一天。”
李弘感激地拍拍他的胳膊,笑道:“谢谢文台兄。文台兄见到朱大人,还请转告一声,就说筱岚很安全,一切都很好。”
孙坚遽然心惊,瞪大眼睛望着李弘。
李弘微微一笑,探身凑到孙坚的耳边,小声说道:“文台兄,请看看我的身后。”
孙坚心脏剧烈地跳动了两下,缓缓抬头望去。
李弘身后的几个缇骑士兵依次拨马让开,露出了一身甲胄的李玮。李玮喜笑颜开,举手示意。接着孙坚就看到了一声戎装的筱岚。筱岚头戴战盔,身披重铠,英姿飒爽,如果不是依傍在李玮身边,孙坚根本认不出来那就是丽质天生的筱岚。
筱岚微微躬身,轻启朱唇,小声喊道:“文台大哥……”
孙坚狂喜,霎时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夜晚的许府非常安静,悄无人声。宾客们尽兴而来败兴而去,早已散尽。
书房内,神情沮丧的许相叹了口气,意兴索然地说道:“终究还是没有逃过一劫啊。”
“袁术和何风是谁的人?袁术带人寻衅滋事,一定是早有安排。”樊陵冷笑道,“大将军处心积虑要破坏我们和宫内几位侯爷的关系,意图削弱中官的力量。他这一招,未免也做得太明显了嘛。”
“为什么不是几位侯爷呢?”司空府的长史单藉说道,“最近我们和大将军府,和袁阀、杨阀接触非常频繁,加上两位先生最近的所作所为,宫中的侯爷们已经怀疑大人有背弃之心了。中官们一向阴狠毒辣,此时做出这种事来也不奇怪,他们目的无非就是要警告大人,不要心存异心而已。”
樊陵立即反驳道:“绝无可能,侯爷们用这种下下之策,岂不是自绝死路吗?公辅啊,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大将军就是希望你这么想,以便达到彻底分裂我们的目的。将来,他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我们各个击破。”
“也许是杨阀。”司空府的司马张昕说道,“当日太学辩论,主张研习今文经学的杨阀和伏阀输得狠惨,他们恼羞成怒之下,有可能采用这种下三流的手段打击报复我们。新娘被劫,生死未卜,喜事变坏事,这对我们许阀的声望打击很大啊。”
许相摇摇头,望向坐在一边沉默不语的曹操。
“孟德,你说呢?”
“不可能是杨阀,杨阀没有这么强的实力,我看是陛下所为。”曹操一语惊人。
大家惊疑不定地看着曹操。
“我想了很长时间,觉得今天的事,就是豹子李弘做的。”曹操恨恨地说道,“下午的八个刺客,无一不是武功高手。如果这八个人都是大将军请来的刺客,为什么初七那天,大将军不派这八个人去刺杀李弘?如果由这八个人去刺杀李弘,任他李弘有通天的本事,也是死路一条。”
“李弘和袁术几乎是在相同的时间内出现在洛阳城,一个在永平街无故滋事,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另外一个带着部队在隔壁的福安街相机掩护。他们的刺客劫走新娘后,飞速逃到福安街,随即就在黑豹义从的掩护下从容逃逸了。这一切安排得滴水不漏,天衣无缝。”
“陛下为什么要用此策?”曹操看看屋内众人,冷笑道,“陛下用此计,可以让司空大人怀疑这件事是洛阳各方势力所为,既有可能是大将军,也有可能是中官或者门阀,最后呢?最后司空大人和他们这些人统统反目,凭借自己许阀的威力,迅速在洛阳培养出一个新势力。洛阳的势力越多,力量就越分散,这对谁最有利?当然是陛下了。”
屋内各人沉思不语。
“李弘有什么理由要冒充刺客劫走新娘?做这种事对他有什么好处?既然李弘没有理由干,那么是谁指使他去干?除了天子,没有人可以指挥他。”曹操稍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陛下让李弘今天到冀州,我一直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一定要正月十六到冀州?推迟几天难道不行吗?原来陛下早有计谋啊。”
“诸位大人如果不信,明天可以联名上书弹劾李弘和袁术违反军纪,私自回城寻仇滋事,你们看看陛下会不会袒护?如果陛下极力袒护,此事可以肯定就是陛下所为。”
樊陵摇摇头,赞赏道:“孟德说得有道理啊。”
“如果孟德的想法是对的,那么,朱大人的女儿现在一定在李弘的军中了?”单藉想了一下,问道。
“当然。”曹操说道,“李弘军中的佐军司马李玮就是朱大人的弟子。另外,前两天李弘从太学要走的那几个诸生都是朱大人的弟子。你们可以想一想,朱大人的门生如今在李弘军中这么吃香,他的女儿怎么会出事呢?”
第一卷 立马横枪篇 第五章 风云突变 第三十六节
“迎亲车队走到司空府门口的时候,他们的戒备心最弱,此时刺杀,一击必中,而且对许阀声望的打击也最大。那些跟在许阀后面的势利小人眼见许阀自身难保,必定心存畏惧,左右摇摆之下,可能会改换门庭。”何颙神情略显激动,语调急躁地说道,“但是,今天的刺客非常猖狂,早早就在永平街动了手,以至于我们功亏一篑。”
何进皱皱眉,说道:“安排在司空府附近的刺客都撤下了?”
袁绍点头道:“都妥善安置了。段珪府上的两个门客我已经派人把他们埋到邙山脚下的乱坟堆里了。”他望着何颙,接着说道:“这次我们被别人抢了先机,许阀的新娘子也被那伙刺客劫走了,结果这件事所产生的效果比我们预想的要差远了,大相径庭。行刺地点不同,行事方法不同,所产生的结果根本就是两回事。”
“如果按照我们的办法,在司空府门口行刺,在逃亡过程中遗下段珪府上那两个武功高强的门客尸体,把这个赃死死地栽到中官身上,我们不但可以让许相和中官立即撕破脸面,还可以趁机拉拢许阀和跟在许府后面的一帮官僚士子,成为我们的一大助力。朱大人的女儿无辜死去,门阀世族对中官的仇恨几乎可以在瞬间被我们点燃。中官在这种情况下,百口莫辩,他们势单力孤,除了等死还能干什么?相反,我们只要发起铲除奸阉的行动,立即就会得到门阀世族的绝对支持。可惜……”他愤怒地拍了一下案几,悻悻地骂道,“公路和拙言这两个浑蛋,平白无故地坏了我们的好事。公路自以为聪明,其实白痴一个,做事一向不动脑子,贪图小利,这次不但被人利用,还丢尽了我袁家的脸。”
“这两个浑蛋只要缺钱花,什么事都肯做。”何颙气道,“这么大的事,也不派人回来先说一声。”
“我已经派人问过了,何风说,昨天晚上,李弘请他们在漳月台喝酒,席上李玮说了许多挑拨的话,唆使他们今天下午回城寻找许艮的麻烦,李玮还私下给了他们不少钱财。由此可以断定,这事就是李弘干的。李弘前几天刚刚在永平街被刺,许府的迎亲队伍走到这里防备一定森严。但李弘偏偏就在这里动手,此人很有胆识啊。”
“他何止有胆识。”袁绍摇头道,“他就是疯子。他在西凉,以五万人迎战十几万叛军,这叫胆识吗?说好听一点叫运气,说得不好听,他就是疯子。和这种疯子对阵,不死也要掉层皮。但我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何进淡淡一笑,说道:“本初,你说说。”
“李弘有什么理由要大动干戈去抢一个女人?他有理由要把这件事做得这么明显吗?他既然这么做了,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受人指派。”袁绍缓缓说道,“大将军,伯求兄,李弘这么一抢,洛阳的形势会怎么变化?”
袁绍看了两人一眼,没有等他们说话,自己就继续说道:“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说李弘抢人很牵强,司空大人和他的一帮幕僚肯定会考虑到这一点,所以他们会怀疑大将军,怀疑中官,甚至怀疑门阀。总之,声望如日中天的许阀肯定会为了自己的命运而另想他策,最好的办法无疑就是独立于各大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