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砍刀斜躺在墙根下,手里举着一张盾牌,放声笑道:“敢跟我们黑豹义从作对,去死吧。”他用尽全身力气吹响了求援的号角。
义从士兵在檀奴的指挥下,迅速收缩阵形,很快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桶形阵势。盾牌兵在外,刀斧手游戈其中,弓弩手在后任意射杀,战阵被挤压在狭小的空间里,固若金汤。
指挥进攻的门下贼曹和疯狂进攻的卫兵们都听到了城中由远及近的牛角号,他们看到了危机,嗅出了血腥,攻杀的愈加凶猛了。小小的院落内一时间人满为患,喊杀声惊天动地,满眼都是刀光剑影,空中箭矢如雨,刺耳的厉啸声让人魂飞魄散。
颜良在阵前咆哮着,横冲直撞,酣战不止,他竭尽全力,救出了数名陷入敌人围攻的部下,并掩护他们顺利撤进了战阵,但他自己却被敌人围住了。他杀了太多的人,成了所有敌人的首先攻击目标。
虽然距离防守阵势只有短短的五步,但他身中数刀,已经步履维艰,根本无力杀过去。
一个高大的壮汉在临死之前,硬是一矛插进了颜良的大腿。锥心一般的疼痛刺激得颜良张嘴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同时也激发了他最原始的凶悍。
“杀……”颜良陡生无穷力气,一手拽出长矛,一手执刀,犹如天神一般,发出了一声惊天暴喝,“杀……”
顿时鲜血四溅,惨叫四起。断肢残臂在空中战栗呻吟,杀戮更加惨烈。
姜舞带着五百铁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府衙。
姜舞紧勒战马,战马痛嘶叫声中扬起前腿,庞大的身躯几乎直立而起。
“兄弟们,杀进去,杀进去……”姜舞一边举刀高呼,一边飞身下马,象离弦长箭一般射进了府门。
义从士兵们高声呐喊着,从后掩杀而进。更多的士兵纵马贴近围墙,直接攀墙而入。
第一重院落的敌人虽然拼死抵抗,但架不住越来越多的义从士兵,随即被砍杀一净。姜舞第一个杀进了第二重院落。
檀奴一声令下,阵势分裂。近两百名愤怒的义从士兵高喊着,象出笼的猛虎一般,张牙舞爪地杀进了敌群。
围攻黑豹义从的卫兵们在门下贼曹的指挥下奋力抵抗,大家纠缠在一起,战况空前激烈。府衙内杀声震天。
几位越墙而过的义从士兵互相配合,连杀数人,迅速围住了那位武功高强的门下贼曹。那人久战之下已经非常疲劳,在几把战刀的围攻之下,有点手忙脚乱,稍一疏忽,立时就被随后跟进的弓弩手击中了腹部。霎时间,几把战刀呼啸而下,顿时将那名门下贼曹剁成了几块。
敌人失去了指挥,马上陷入了混乱,许多卫兵逃进花园,四处逃窜。
黑豹义从象秋风扫落叶一般狂啸着从后席卷而上,气势骇人。
颜良失血过多,踉踉跄跄地勉强拄矛站住,再也无力追赶,他举刀高喊:“杀死他们,给我杀死他们,一个都不要放过。”
王芬听到号角声在府衙内四处响起,绝望之极。
他没有想到李弘的部下这么快就进了城。黑豹义从迅速得到支援,可以立即对府衙展开搜查和抓捕,隐藏在府衙内的许多谋反证据都来不及销毁了。
他想到许多跟随自己的掾史,跟随自己的门生子弟马上就要被抓捕,就要被杀头,想到自己的家人和宗师亲人都要死于非命,他的心就象被剐去了一般疼痛。
他恨李弘,切齿痛恨。一个嗜杀的蛮子破坏了他铲除奸阉,重振朝纲,再兴大汉的大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样眼睁睁地被李弘夺去了。
喊杀声越来越近。
王芬挥手喝退跟在身后的几个侍卫,独自一人走进了议事大堂。
赵云带着铁骑迅速包围了府衙。
他急步冲进院落,看到了躺在墙根附近的砍刀。
“伤势重吗?”
“还好。”砍刀呲牙咧嘴地笑道,“虎头救得快,没被敌人射死,就受了点皮肉之伤。”
“折损了多少兄弟?”
砍刀四下看看,痛心地说道:“大概有百十号人。”
赵云面色一寒,顿时怒气上冲,挺身喊道:“四下散开,格杀勿论!”
姜舞一脚踹开了议事大堂的大门,紧随其后的士兵们一拥而入。
王芬静静地坐在案几后面,头都没抬一下。
“他死了。”一个义从士兵伸手探了探王芬的鼻息,大声说道,“喝毒酒死的。”
另外一个士兵拿起案几上的酒爵闻了闻,恨声说道,“刚刚喝下去的,我们慢了一步。”
姜舞咬咬牙,招手说道:“走,把府衙内的所有人全部抓起来,快走。”
赵云和颜良站在王芬的尸体面前,面色凝重。
“王芬自杀了,许多事都死无对证了。”颜良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最倒霉的是毕岚那个奸阉也死了。这事传到天子耳朵里,我们或多或少都有罪责。”
“是啊。”赵云摇摇头,说道,“我们都到冀州一个月了,不但没有妥善解决安全的事,还让叛逆杀掉了一个侯爷,这事肯定要遭到奸阉的弹劾。”
“弹劾就弹劾,反正毕岚已经死了,高兴的人多了。”颜良说道,“现在关键是要搜集王芬谋反的证据。”
“王芬有几个心腹手下,他们都直接参予了谋划。”赵云说道,“许攸是其中最重要的一个,许多事王芬都是交代他做的。临行前,大人一再嘱咐,务必把他抓住。”
颜良脸色一变,急切地说道:“他不在府衙,回自己的住处了。”
“你怎么知道?”赵云奇怪地问道。
“前几天他被我一直扣在军营里。”颜良解释道,“今天我带他一起回城,他说要回去沫浴更衣就先走了,并没有随我进府衙。”
“我去抓他。”赵云说道,“现在城门四闭,谅他插翅难逃。”
赵云转身飞跑而去。
几个义从士兵押着陶皋走进了大堂。
陶皋看到王芬自杀了,遗骸还端坐在席上,不禁心如刀绞。他跪倒在地,一连磕了十几个头,泪如雨下。
“大人,这是府衙掾史的名单。”一个士兵递上一卷书简说道。
“冀州府还有一部分掾史在治所高邑城。”颜良接过书简,也没有打开,直接问那个士兵道,“跟随王芬到邺城的是哪些人你们问清楚了吗?”
“没有。”那个士兵指着陶皋说道,“这个人不愿意说。”
颜良一拐一瘸地走到陶皋面前,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陶丘洪,你最好把该说的全部说了,否则……”
“不就是诛杀九族吗?”陶皋不屑地说道,“我连谋反之事都敢做,还怕什么诛杀九族。”他指指自己的脑袋,大声叫道:“你不要问了,杀了我吧。”
颜良大怒,浓眉紧缩,右手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刀柄。
“子善,子善,有人招了,有人招了。”姜舞飞一般狂奔而来,“我们走吧,快走。”
集结的牛角号声几乎同时在府衙内外响了起来。
两千铁骑分成十几个小队,在邺城内横冲直撞,开始了大搜捕。
张璋大约三十多岁,身材高而瘦,腮窝深陷,颧骨高耸,一双阴沉沉的眼睛,看上去非常精明干练。
他过去是何府的门客,武功很好,对何进也非常忠诚,替何进处理了不少棘手的事,深得何进信任。何进飞黄腾达后,他一直随侍左右,是何进的心腹。何进对他也不错,大力提携,现在他是北军越骑营的一名军司马。
他看到只有许攸一个人到了武城,而且衣裳湿漉漉的,狼狈不堪,知道出事了。
“许大人,邺城出了什么事?”
“立即派出快骑,日夜兼程赶到洛阳,告诉大将军赶快关门送客,关门送客。”许攸气喘吁吁,脸色铁青地说道,“快,快……”
张璋飞一般冲出了屋子。时间不长,他又匆匆跑了回来。
“许大人,要不要换一身干净衣服?”张璋关心地问道。
“来不及了,不换了。我们立即出城,连夜赶往黎阳,尽快渡过黄河。”
“到底出了什么事?”
“长水营给李弘控制了。”许攸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张璋说道,“今天他们突然杀回了邺城,现在正在全城抓捕。王芬完了,冀州的事败露了,我们要立即南下扫清痕迹,免得惹祸上身。”
“仲扶兄呢?他还留在邺城?”张璋急忙问道。
“城门全部给长水营的刘冥控制了,哪里逃得出来?”许攸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惨笑道,“还好仲扶用绳子把我从城墙上放了下来,否则我也完了。我游过护城河,一口气跑了二三十里路,我都要累死了。”
“许大人,你撑得下去吗?”
“撑不下去也得撑。”许攸咧着嘴,痛苦地说道,“我们时间紧张啊。我把他们放进城,就是希望他们在城里闹,闹得时间越长越好。他们如果追下来,速度要比我们快得多。”
天黑了,府衙中火把通明,人声鼎沸。
颜良强忍着伤痛坐在大堂上,气恼地骂道:“许攸这个狡猾的东西。他如果跑了,消息立刻就会传出去。”
赵云点点头,慎重地说道:“王芬死了,我们已经很被动了,如果再让襄楷和陈逸跑了,我们……”
“我们现在根本不知道襄楷和陈逸到了什么地方。”姜舞说道,“虽然周旌说,他们南下去接合肥王了,但我们不知道他们回程的路线,就是想抓也无从抓起啊。”
几人沉默不语。
“大家想想办法。”颜良说道,“无论如何,我们也要抓到他们。否则,怎么向大人交待?”
“你们看,要不要重刑审讯那个陶皋?”姜舞问道,“他也许知道。”
“这种私密的事,知道的人肯定有限。”檀奴气愤地说道,“王芬死得好啊,他一死,我们只有干瞪眼了。我看,我们还是全城搜捕许攸吧。子龙不是说这个人很重要吗?也许许攸知道。”
“潜思兄,你也说说。”赵云拍拍坐在一边的刘冥,笑道,“你可有什么高见?”
“诸位大人注意到没有,今天袭击都尉大人的府衙卫兵有许多都是北疆的鲜卑人和乌丸人冒充的。”刘冥稍加沉吟,缓缓说道,“还有一部分我看也不像是府衙的卫兵。”
颜良和檀奴都连连点头。
“对,对,刘大人说得对,这些人武功非常高,怎么看也不像是冀州府的卫兵。”檀奴心有余悸地说道,“今天如果不是你们支援及时,我们就完了。”
“刘大人认为他们是什么人?”颜良问道,“这和南下抓捕襄楷有关系吗?”
“我看是大知堂的人。我听老师说过大知堂的事,他们的弟子一般都会武功,许多人还以游侠自居。”刘冥看看众人,说道,“我们应该抓大知堂的方士,这些方士中间必定有襄楷的心腹。你们想想,襄楷南下,这冀州的事怎么办?他肯定要留一个得力的手下协助王芬。我们就抓这个人。”
颜良略略迟疑了一下,看了看面前的几人,说道:“目前,我们还没有大知堂参予其事的确切证据,这个时候突然出手抓大知堂的弟子,恐怕会引起城中百姓的愤怒,你们看……”
“那都尉大人以什么理由抓襄楷?”刘冥奇怪地问道。
“襄楷和陈逸是秘密南下迎接合肥王。”赵云赶忙解释道,“这个消息我们也是听周旌说的,所以李大人的意思是让我们秘密去抓。毕竟襄楷的影响力很大,我们不能在这个时候激起民愤挑起暴乱。否则,天子怪罪下来,我们谁也担当不起。更重要的是,这件事牵扯到了皇族,我们不能不万分慎重。”赵云低声说道,“一个处理不好,不仅我们要掉脑袋,就是李大人也有性命之虞。”
赵云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现在,除了周旌被大人说服以外,没有任何人开口。袁术不说话,陶皋和苦酋也不说话。王芬死了,许攸跑了。虽然我们通过周旌的交待,大致知道了事情的内幕,但我们手头的证据只能证明王芬有罪,却不能抓到襄楷,更不能抓到合肥王。”
“你们知道不抓住他们,后果有多严重吗?”赵云苦笑着,问道。
大家都用疑惑的眼光望着赵云。
“子龙,大人都对你说了什么?这里面还有什么名堂吗?”姜舞焦急地问道,“抓不到他们,最多我们隐瞒一部分王芬的奸计就是了,这难道还有什么严重的后果?”
“这里发生的任何事,都会分毫不差地传递到洛阳,这是我们控制不了的。”赵云说道,“这里是冀州,不是我们的军营。所以,如果我们抓不到,会有人告发我们纵容叛逆,甚至会有人说我们是叛逆的同谋。这倒没有什么,反正陛下信任大人,也不会受到很严重的责罚。”
“但如果他们死了呢?”赵云忽然问道。
“杀死合肥王。”姜舞惊呼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