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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日推演颇为赞赏地点头道:“来去如风,果然名不虚传。”
“命令各部停止攻击,重整阵形。”
旭癸气喘吁吁地打马赶来,怒声叫道:“为什么停下来?为什么?我们应该发起攻击。”
律日推演冷冷地瞅了他一眼,十分不满地说道:“让你保持和大军的距离,你为什么跑那么快?你们有一万人,汉军也不过比你们多一点而已,人数相差无几,你为什么就不能坚持一段时间?”
“是你们的速度太慢了。”旭癸叫道,“你们延误不前,让我白白损失了二千多人。”
“你说我指挥不力吗?”律日推演面色一沉,指着旭癸骂道,“你们东羌人实力太差,还没打就想跑,怎么会不败?现在汉军已经摆好了防守阵势,我们攻上去,损失会更大。算了,还是再找机会吧。”
旭癸怨毒地看了律日推演一眼,忍气吞声地打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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麴义看看狂风沙,又看看九羊皮和斩马,怒气冲天地骂了两句,然后说道:“等李大人到了,你们自己提着脑袋去见他吧。”
恒祭想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来。
狂风沙不听指挥,私自出战,按军律当斩。但他是先零羌人的首领,身份特殊,麴义也不敢随便动他。这事只有交给护羌中郎将李弘处理了。
恒祭让狂风沙等人暂时退下,嘱咐他们不要再违反军纪了,然后又安慰了麴义两句。两人正在说话的时候,侍从送来李弘的急书。
“大人让我们立即退回萧关,死守关隘。”麴义略显吃惊地对恒祭说道,“大人怀疑和连和拓跋锋已经赶到清水河了。”
“这怎么可能?”恒祭不相信地笑道,“我们一直密切注视着鲜卑人的大军,怎么没有发现?”
麴义命令手下掏出地图铺到地上,和恒祭仔细看了一会。
“如果他们从三水的左谷进入清水河的东岸,我们的确发现不了。”麴义指着三水城说道,“我们一直在清水河的西岸和敌人对峙,完全忽略了东岸。”
“那边都是连绵不断的群山,路途难行,和连的大军如果走那边,非常耽误时间。”恒祭说道。
“但我们为了迟滞鲜卑人的推进速度,走得也很慢。”麴义担心地说道,“如果大人的估计是对的,和连和拓跋锋突然出现在我们的背后,率先打下三关中的任何一座关隘,我们就被包围了。而且,高平城也直接暴露在敌人的攻击之下,以现在的守城力量,旦夕可下。”
两人越想越觉得可怕,焦虑不安。
“我们什么时候撤?”
“现在不行。”麴义思索了一下,说道,“现在撤,意图太明显,如果鲜卑人衔尾狂追,我们就麻烦了,还是晚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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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河的河水清澈透底,河中的鱼儿自由自在地游动着,轻松写意。岸边的小草正在抽出嫩芽,无数的小生命在风中摇晃呢喃。
和连蹲在河边,捧起一把冰凉的河水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自从前年中部鲜卑大人慕容风联合东部鲜卑大人弥加、西部鲜卑大人落置鞬落罗逼迫和连重新划分了鲜卑国的疆域之后,弹汗山王廷的王权就遭到了很大的削弱。和连心中十分痛恨慕容风等人,一心想找个机会重振弹汗山王廷的绝对权威,重显先王檀石槐当年君临天下的无敌气势。
机会终于给他等来了。去年秋天的旱灾和冬天的大雪灾让西部鲜卑的许多部落失去了赖以生存的牲畜,西部鲜卑的狂沙和野狼部落迫于生存的压力,重新投到了和连的帐下。有这两个大部落改弦易辙在前,西部鲜卑的其他小部落们随即纷纷效仿,大家明里暗里先后脱离了落置鞬落罗的控制,争先恐后地投奔大王和连和北部鲜卑的拓跋锋。
和连得到律日推演和宴荔游的支持后,实力大增,随即开始了他策划已久的入侵行动。只有占据了大汉国的边郡,鲜卑人的生存压力才会得到缓解,鲜卑人的生活才能过得更好,而和连也因此可以为鲜卑人建下千秋功业。
如果成功了,和连的个人权威不但可以达到如日中天的地步,得到鲜卑各部落的顶礼膜拜,他还可以轻而易举地拿回被慕容风等人抢走的权利,所以他在这件事上倾注了所有的力量和心血,力求一战成功。为此,他不惜低声下气地派人去找慕容风,请求他的帮助。
慕容风答应了,但他告诫和连,攻打大汉国,最好是适可而止,不要做出什么疯狂举动,尤其是攻打长安城的这种疯狂举动。但和连置若罔闻,根本没有听进去,他认为慕容风太谨小慎微了。
攻打长安城的策略,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和连认为这是他一生当中最得意的经典之作。为了完成这个惊世创举,立下不朽的盖世功勋,他和拓跋锋等人日夜谋划,殚精竭虑,考虑了方方面面的得失,最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定了下来。
和连用冰凉的河水洗了把脸,然后坐在河边出神地看了一会水中的游鱼,脸上挂着一丝孩子般的微笑。
和连大约三十岁左右,个子较高,身材较瘦,皮肤较黑,一张很朴实的脸,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唯独那双眼睛,凌厉而具有灵性。
一个侍从沿着河岸匆匆跑来,被站在河堤上的野老拦住了。他是弹汗山英零部落的豪帅,是这次弹汗山王廷远征大军的三大统帅之一。
“什么事?”和连急忙站起来问道。
“回禀大王,律日推演大帅送来消息,汉军昨夜突然跑了。”
和连脸上立即显出怒色,大声骂道:“这个牧牛的,怎么现在才把消息送来?昨天晚上为什么没有发现?”
那个侍从畏惧地退了一步,低头不语。
野老拱手说道:“大王息怒,我们还是立即赶路吧。”
和连几步走到河堤,看看野老,挥手说道:“快,立即传令各部,连夜赶往木峡关。”
拓跋锋端坐在战马上,高大威猛的身躯傲然挺立,纹丝不动。
一批批的铁骑士兵从他的眼前纵马而过,卷起的漫天尘土遮蔽了大半个天空。
大战来临前的气氛既紧张又兴奋,让他血脉贲张。此番远征作战,受益最大的就是他了。现在并州的云中、五原、朔方各郡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而北地和安定郡也即将到手,北部鲜卑的疆域将大大的扩大,拓跋部落雄踞大草原的日子已经很快了。
和连利用他的力量为自己建功立业,而他却利用和连的大王身份为自己的部落牟取最大的利益。只要占据了大汉国的北疆边郡,占据了这些水草丰茂的土地,即使和连叫他让出一部分贫瘠的荒漠给狂沙和野狼部落,他也心甘情愿。
拓跋晦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
“病还是没好吗?”拓跋锋皱眉问道,“马上就要打仗了,你这个身体支撑得住吗?”
拓跋晦点点头,勉强止住咳嗽,担忧地说道:“我们的行踪一定暴露了,否则汉军不会趁夜而逃。本来我们打算轻而易举地拿下木峡关,但现在看来已经不行了,我们免不了还是要在关隘打一场恶战。”
拓跋锋不以为然地说道:“我们突然出现在这里,汉军措手不及,肯定无法及时布置兵力。他们知道我们要打哪一个关隘吗?”拓跋锋十分自信地笑道,“明天,我们一定可以拿下木峡关。”
拓跋晦想想也是,六万大军打一个小小的关隘,即使不能一蹴而就,也不会费太大的事。
“大人,豹子会不会提前赶到了高平城?”
“他应该还没到安定郡。”拓跋锋听到“豹子”两个字,双眼内突然射出一股暴戾之气,他恨恨地说道,“这次,我定要把他煮熟了,一口一口地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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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柔、鲜于银、华雄、燕无畏、张郃几人坐在火堆边,就着开水吃着黑乎乎的干饼。
他们接到李弘的命令后,立即放弃了所有的辎重,日夜兼程赶往高平城。
“这里叫凡亭山,是六盘山东麓一座很出名的山峰。”华雄喝了一口水,指着漆黑的夜空说道,“翻过这座山,往西出瓦亭,就是塞外了。武皇帝的时候,那里有几十处畜养军马的苑监,有几十万匹战马,但现在都没有了。匈奴人、羌人、鲜卑人轮番入侵,那里早就是荒草野地了。”
“往东,就是朝那城,高平城,再往前,就是三关了。这三关当中,以萧关最为宏伟,石门关和木峡关的规模都不大。过去武皇帝曾六次驱马击剑出萧关,巡视边塞,向匈奴人展示我大汉国的强盛武力,但现在……”
华雄落寞地笑笑,摇摇头,低头不语。
“子威,你是不是太累了?”阎柔关心地问道,“早点睡吧。”
“我不是累,我也睡不着。”华雄叹息道,“鲜卑人的大军蜂拥而来,气势汹汹,而我们的大军呢?我们的大军最远的还在河东郡,离这里有一千多里,这仗怎么打?”
“太尉府和大将军府里的人都是一帮蠢驴,连叫我们到哪里打仗都不知道,应该统统把他们腰斩处死。”燕无畏忿忿不平地骂道,“前段时间让我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幽州,后来又让我们去泥阳,等我们快到泥阳了,又让我们去临泾。我们就这样跑来跑来去的,不但耽误了迎敌的时间,还把士兵们弄得疲惫不堪。这仗的确没办法打了。”
“无畏,发什么火嘛?和那帮酒囊饭袋争闲气,你会气死的。”鲜于银笑道,“我大汉国虽然没有过去那么强大,但要击败眼前的这几万蛮胡,还是绰绰有余嘛。”
“伯俊好豪气。”华雄看了他一眼,赞道,“如果李大人估计正确,和连和拓跋锋的六万大军也悄悄赶到了安定,那么我们就要对阵十二万大军。这样说起来,颜良的两万大军即使赶到了安定,我们也只有十万人。仅仅在人数上,我们就差了一截。”
阎柔和鲜于银几人相视而笑。
“子威,人少怕什么?”阎柔大笑道,“我们从北疆开始,就以少战多,从无败绩,这次也不会例外。”
“子威,你从翼城死里逃生之后,好象胆子小了许多,杀气也没了。”鲜于银调侃道,“我们跟在李大人后面打了几年仗,比这次更危险的情况多了,但我们最后都打赢了。你不要太担心,鲜卑人很快就会大败而逃。”
“你早点睡吧。”阎柔拿过毛皮褥子递给华雄,“到高平还有一百多里路,如果我们跑得快,明天晚上就可以赶到。到时候,我们不一定有时间睡了。另外,如果死了,这就是最后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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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平城的北城门处,火把通明,亮如白昼。
一千名全副武装的汉军士兵,鱼贯走出城门,走进了黑暗。
安定郡的太守孔常站在护城河边,神情肃穆。
今天入夜之后,前往塞外迎敌的校尉麴义派人送来告急文书,说塞外的鲜卑大军增加到了十二万人,鲜卑大王和连和北部鲜卑大人拓跋锋的六万大军突然出现在清水河东岸,现在正在飞速逼进三关。他要孔常立即疏散城内居民,同时派遣守城军队立即赶赴距离高平城最近的本峡关抵御敌军。
“大人,下官告辞了。”兵曹从事段炫躬身施礼,大声说道,“此去木峡关,人在关在,绝不后退一步。”
段炫二十多岁,身形矫健,长脸短须,剑眉大眼,英气勃勃。他是“凉州三明”之一的名将段颎段纪明的小儿子,武艺精熟,为人仗义有血性。
孔常双手扶起段炫,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勉励了两句,然后说道:“麴义大人的骑兵军退入萧关后,立即会派兵前往木峡关支援。”
段炫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太守大人的意思。
在麴义的援军没有赶到木峡关之前,防守木峡关的就只有这一千士兵和驻关的两百人。如果鲜卑人首先对木峡关发动攻击,段炫能不能率领这一千多人守到援军来临,就直接关系到了高平城的安危和守在萧关和石门关的所有汉军士兵的性命。
“明之,不是你人在关在的问题,而是你必须要守到援军来临。”
段炫撩衣跪倒,大礼跪拜道:“请大人放心,下官誓死守住木峡关,即使战至一兵一卒,也绝不放一个胡人登上木峡关的城墙。”
“好!”
“下官战死之后,请大人写一封书信给我母亲,就说我段炫没有给父亲大人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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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带领黑豹义从营日夜赶路,三天三夜走了六百里,终于赶到了临泾城。
鲜于辅的大军也在同一天到达。
鲜于辅、玉石、胡子、高览等人看到李弘,非常高兴,大家聚在一起,相谈甚欢。
“我在漆县接到陛下的圣旨,朝廷已经放弃派军到西凉平叛了。”李弘指着铺在案几上的地图说道,“董卓将军的部队渡过黄河之后,沿洛水北上直接到上郡,然后由白于山西麓经长城要塞进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