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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罗婴愤怒地指着柯比熊骂道:“你又是人吗?你父亲出卖大帅,灭了大帅的族,还杀死了数万鲜卑勇士,你有什么脸活在这世上?你有什么脸跟在大帅身后?”
柯比熊脸色大变,眼睛里尽是凛冽杀气。
慕容风仰天长叹,“落罗婴,听我一句,大王不会死的,你阿爸也不会死。”
“我要去救阿爸。”
慕容风对身后的亲卫挥了挥手,几把战刀顿时对准了落罗婴。柯比熊上前解下了落罗婴的刀箭,然后伸手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落罗婴气得睚眦欲裂,指着慕容风狂吼道:“我阿爸要是死了,我一定杀了你,一定杀了你。”
距离落日泉八里的时候,慕容风命令铁骑停了下来。
斥候纷纷回报,说落日泉方向正在激战,汉军围着落日泉疯狂攻击。从飘扬在空中的战旗来看,大王和落置鞬落罗大人都还在指挥大战,两人都安稳无忧。另外距离此地三里处,汉军的麴义将军带着六千铁骑从早上一直待到现在,估计是负责阻击我们。
慕容风命令各部摆下攻击阵形,准备作战。铁鳌、段臻、乌豹、宇文伤、鹜梆、裂狂风等诸部首领各率铁骑一字展开。
慕容风迟迟没有发出攻击的命令,直到他接到弥加和熊霸正飞速而来的消息后,他才下令诸部铁骑齐头并进,慢慢向落日泉方向驰去。
战马在奔腾,风在耳畔呼啸,大旗在空中猎猎作响,雄鹰在灰蒙蒙的天上展翅翱翔。
慕容风闭上双眼,轻轻地趴在马背上,尽情享受着这大战来临前的片刻宁静和惬意。他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享受过这种快乐了。他想到了檀石槐,想到了金戈铁马的征战岁月,想到了美丽的风雪。风雪是不是安全到了红水河?阿古罗和他的铁骑是不是已经来了?只要阿古罗今天晚上能赶到落日原,豹子和豹子的铁骑就要尽数葬身于落日原了。
豹子憨厚的笑容,豹子披肩的长发,豹子倔犟的脾气,豹子无敌的武功。慕容风想起了六年前的虎洞,六年前的驹屯战役。慕容风心里一痛,眼眶竟然湿润了。豹子,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逼我杀你?当年我把你放回了大汉国,你可知道为此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我遭受了无数的责骂和仇恨。虽然我从来没有因为放你回家而后悔过,但我却整日生活在自责和忏悔里,有多少鲜卑勇士因为我的决定而付出了生命,今天的鲜卑国甚至因为我的决定而陷入了亡国的绝境。
我要杀你,我要堂堂正正地杀你,我也只能杀了你。杀了你,我就彻底失去了风雪,失去了我唯一的牵挂和寄托。豹子啊,豹子……你夺走了我多少珍贵的东西,为什么你就不能夺走我的生命。我已经厌倦了,厌倦了战争,厌倦了大漠,厌倦了生命,厌倦了我这条沾满了鲜血和罪孽的生命。
风雪,风雪怎么办?我死了,风雪怎么办?
慕容风痛苦地长叹一声,蓦然睁开双眼,坐直了身躯,抽出了战刀。
鹰唳长空。
“吹号,吹号……”铁鳌看到慕容风举起了战刀,顿时纵声狂呼,“雁行列阵……全速前进……”
“呜……呜……”
落日原突然颤抖起来,巨大的轰鸣声淹没了大地,也淹没了生命和希望。
大汉战旗从天地之间冲了出来,六千名大汉勇士像飓风一般厉啸而来。
麴义一马当先,举戟狂吼:“锥形列阵……急速……急速杀进……”
空旷而广袤的原野上,两万五千名鲜卑将士就象海啸一般掀起了一层层的惊涛骇浪,气势磅礴。大汉铁骑却象一把雷霆之刀,一刀劈下,所向披靡,无坚不摧。
第一卷 立马横枪篇 第十一章 鹿死谁手 第三十七节
落日泉南面战场。
魁头命令邪归逆和步度更率部向南突围,落置鞬落罗和虹覆率部向西突围,自己居中策应。只要任何一方突破汉军的阻击,大军就能杀出重围和慕容风会合。
落置鞬落罗身先士卒,率部攻杀在前。田重和郑信指挥两千人马守在山丘的西侧,至死不退。鲜卑人知道慕容风的援军已到,为了生存,他们舍生忘死,奋勇攻击,如雷般的吼叫声就像垂死挣扎的野兽在临死前发出的长嚎,令人骇然心惊。
汉军久战之后,伤亡越来越大,渐渐有点抵挡不住了。田重站在战场中间,连续射完了两壶长箭,浑身上下大汗淋漓,“给我箭壶,给我箭壶……”跟在他后面的一个亲卫拎着沉甸甸的箭壶跑了过来,“大人,鲜卑人越来越多,我们还是求援吧。”田重咬牙叫道,“风云铁骑和黑豹义从都去阻击鲜卑人的援军了,我们哪里还有支援?杀吧,杀上去,战死为止……”
一个斥候营的队率被三支长矛洞穿,凄厉的惨嚎随着头颅的飞起嘎然而止,头颅带着满天的鲜血一路翻滚。就在要坠落之前,一个鲜卑千长飞奔而来,对准头颅凌空就是一拳,头颅调转方向,狠狠地砸到了郑信头上。郑信眼冒金花,连退两步,手中短戟被迎面扑来的鲜卑士卒一刀劈落在地。郑信大骇,一脚踹飞那个鲜卑人,跟着右手迅速从背后抽出了战刀。“杀……”
鲜卑千长腾空而起,一矛飞刺而来,郑信躲闪不及,腰肋被划出了一条长长的血漕。郑信张嘴痛呼。身形不退反进,一刀剁下了鲜卑千长的半截大腿。这个鲜卑千长重重地摔落于地,但就在他落地之前,手中长矛反手回击,长长的矛柄竟然把郑信击打得横飞而起,一头栽倒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上。一个鲜卑士卒冲上来飞起一脚。郑信惨呼一声,再度倒飞出十几步开外,张嘴喷血。郑信勉强爬起来,看看势不可挡的鲜卑人,嘶哑着声音叫道:“求援,快向大人求援。”
魁头看到西面的突击逐渐奏效,立即指挥更多的人马杀了过来。
就在西面阻击汉军岌岌可危的时候,李弘和檀奴突然带着人马从鲜卑人的侧翼杀了进去。鲜卑人被拦腰重击,强悍的攻击势头立即得到了遏制。
“兄弟们,随我杀进,砍倒大旗,砍倒大旗……”李弘指着不远处落置鞬落罗的战旗,举枪狂呼。亲卫营的将士们紧随其后,像离弦长箭一般射向了鲜卑人的战阵中央。虹覆带着一帮亲卫铁骑纵马迎击,手中长矛接连挑杀数名汉军士卒。檀奴愤怒不己,举刀高吼:“砍倒战旗,杀死他们,杀死他们……”汉军士卒不顾性命一拥而上,刀矛齐下,以三条性命的代价砍倒了虹覆的战马。檀奴不待虹覆站起来,一盾砸中了他的脑袋,跟上去一刀枭首。
李弘和亲卫们一路狂杀,踩着鲜卑人的尸体追上了对方的掌旗兵。李弘一刀剁下,连人带旗砍成了两截,“兄弟们,向左,向左杀进……”
落置鞬落罗的战旗倒塌,鲜卑人惊恐不安,连连倒退,刚刚取得的优势立时丧失殆尽。落置鞬落罗咆哮而至,一个接一个的汉军士卒倒在了他的刀下。檀奴飞身迎上,落置鞬落罗一刀就剁碎了他的盾牌,接着第二刀砍中了他的肩膀,第三刀劈下了他的一只手,第四刀被腾空而来的李弘一枪崩飞。李弘一把抓住檀奴的衣甲,返身狂奔。
“檀奴,檀奴……”李弘抱着血淋淋的檀奴悲声狂呼,“檀奴,你还活着吗?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檀奴伤口上的血不停地喷射着,任李弘如何用力挤压,鲜血还是像泉水一样往外流淌。檀奴勉强睁开眼,冲着李弘痛苦地咧咧嘴,“大人,大人……”檀奴死了。无论李弘怎样用力摇动他的躯体,怎样叫喊,檀奴都不会再站起来,再跟随李弘征战沙场了。
“檀奴,檀奴……”李弘声嘶力竭地叫着,锥心般的痛苦让他浑身剧烈颤抖。他想哭,但眼睛里却没有眼泪,只有仇恨,只有刻骨铭心的仇恨。他曾答应檀奴,要给他娶一个汉人的女子为妻,但他还没有兑现自己的诺言,檀奴就已经死了,死在了他自己的故土上。
急促的号角声冲天而起。
落置鞬落罗疯狂了,他亲自冲到了最前面,没有人是他的对手,所有挡在他前面的汉卒都被他砍倒在地,都被他打得倒飞而起。他就像一头疯狂的野牛,以摧枯拉朽之势,带着士卒向山丘下杀去。
汉军将士无畏无惧,一批批地冲了上去,奋力阻击。郑信也冲了上去,但随即就被几个鲜卑士卒砍翻在地,要不是他的亲卫们抢得快,郑信就被剁成肉泥了。
田重射完了第三壶长箭,这个时候他已经耗尽了体力,双手因为用力过度连举弓都很吃力了。他驻弓而立,仰首向天,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呼叫着:“孩子们,杀上去,誓死血战……”
长箭厉啸而至。田重胸口一痛,身躯猛烈地晃动了几下,接着他缓缓低头看去,三支黑色的长箭同时洞穿了自已的身体。田重微微一笑,仰面倒下。
“老伯……老伯……”郑信发疯一般地叫着,喊着,再也不顾自己的伤势,从地上捡起半截长矛冲向了鲜卑人,“杀死他们,杀死他们,为老伯报仇,报仇……”
田重倒下了,兵曹营的士卒们被彻底激怒了,他们在这一瞬间完全失去了理智。他们要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去换取鲜卑人的生命,他们要报仇。汉军将士突然以命搏命地疯狂反扑给了鲜卑人迎头一击,双方士卒以惊人的速度倒了下去,就连杀红了眼的落置鞬落罗也感到了恐惧,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郑信牢牢地盯住了那个射杀田重的鲜卑百长,那是一个神箭手,一个可以一弓射三箭的神箭手。郑信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冲上去杀了他。那个鲜卑人接着又连续射杀了三个汉卒,但等他准备射杀第四人时,郑信飞身赶到了。他声嘶力竭地狂叫着,手中的半截长矛狠狠地扎进了鲜卑人的咽喉。鲜卑人在临死之前射出了最后三箭。长箭洞穿了郑信的身体飞上了天空。
李弘飞身跃上黑豹,打马向山丘上狂奔而去。他要去杀了落置鞬落罗,他要把落置鞬落罗砍成肉泥。
田畴和十几个亲卫骑紧随其后,象旋风一般杀向了鲜卑人。
落置鞬落罗在后退。汉人完全不要命地反攻让他在短短时间内损失了几乎所有的突围精锐。虽然前面的战场上已经没有多少汉军士卒了,但他已没有兵力去冲杀,士卒们也没有足够的士气和勇气了。他只能选择退回去和魁头会合,凭借南面山丘的地形优势死守到慕容风来援。
汉军将士在攻击,在呐喊,黑豹在飞奔,在撞击,鲜卑人在哭叫,在逃窜。落置鞬落罗望着越来越近的李弘,心里既恐惧又兴奋,他举刀高吼:“射死他,射死豹子……”
李弘猛夹马腹,怒吼一声:“黑豹,快,快……”黑豹狂嘶跃起,几个举矛迎击的鲜卑人顿时被撞得四散飞落。
“长矛兵列阵……挡住豹子,挡住他……”落置鞬落罗站在战阵中间不停地吼叫着,“弓箭手,任意射击,射击……”
长矛林立,箭矢如蝗。
李弘从怀内掏出小斧,突然狠狠地砍在了黑豹的背脊上。黑豹吃痛,矫健的身躯腾空而起,飞速跃过了长矛兵。鲜卑人密集的长箭发出了惊心动魄的厉啸,顿时把黑豹射得象刺猬一样。李弘翻身滚落马下,在离开马背的瞬间,他脱手掷出了手中的黑色小斧。小斧象幽灵一般悄无声息地射向了落置鞬落罗。
落置鞬落罗目瞪口呆地望着胸口上的黑色小斧,蓦然睁大双眼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凄厉惨叫。
黑豹轰然落地,庞大的身躯飞速滑行了十几步,几十名弓箭手被黑豹砸得死的死伤的伤,一哄而散。
李弘一跃而起,一边飞奔向前,一边对准远处的落置鞬落罗掷出了手中的长枪。落置鞬落罗眼睁睁地望着呼啸而来的长枪,再度发出了一声绝望之极的嚎叫。长枪分毫不差地洞穿了落置鞬落罗的身体,把他钉在了血淋淋的地面上。
李弘高举战刀,仰天悲啸。
落日泉北面战场。
阎柔、聂啸和燕无畏的六千骑和潍徒然的五千骑厮杀了整整一个上午,但双方好象各有目的,谁都没有使上全力。直到姜舞和射缨彤领军来援,北面战场的气氛才陡然紧张起来。在阎柔的指挥下,汉军铁骑开始了凌厉攻击。中午时分,赵云、刘豹和李溯奉命来援。
这时鲜卑人的援军已到,汉军只有迅速解决魁头和落置鞬落罗,才能腾出足够的兵力和慕容风决战。为了抢时间,阎柔和赵云指挥六营一万五千多铁骑向鲜卑人发起了狂风暴雨一般的猛烈进攻。汉军的兵力三倍于鲜卑人,潍徒然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守不住。
燕无畏率先撕破了鲜卑人的防守,直杀中军。校尉永晨虽然在攻击过程中身受重伤,但他成功指挥突前铁骑诛杀了西部鲜卑大帅潍徒然,砍倒了他的大旗,为迅速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