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酥场
“元皓……”袁盛用力拍拍气色极差的田丰,焦急地问道,“如何应对?曹操和刘备是不是完了?全军覆没了?”
“不会。”田丰半躺在席上,有气无力地说道,“在定陶一带,曹操刘备有五、六万人马,李弘要想打他们,只有决战,但这么早决战对北疆军极为不利。决战会导致北疆军的兵力受损过快、过多,他们兵力不足就很难快速占据兖州,更不能在兖州站住脚。无法在兖州站稳脚,北疆军就无法继续进行中原大战。为了实现夺取中原的目标,北疆军必须抢在我们各方军队联手反击之前,杀到陈留、封丘一线,以便拿下兖州全境夺得决战的先机。从这一点出发,李弘暂时还没有决战的决心。”
“曹操刘备也不愿意决战。他们把人马打光了,把北疆军打得损兵折将了,等于拱手把兖州和徐州送给了我们。他们会有这么慷慨大方吗?”
“不会。”田丰自问自答,继续说道,“曹操、刘备一定后撤了。他们想把北疆军引到陈留,让我们来对抗李弘,以此办法来消耗我们的兵力。”
“那为什么斥候没发现曹操刘备的大军?”袁熙问道,“他们去哪了?”
田丰闭上眼睛,皱眉沉思。难道他们北上,撤到了濮水河一线的燕城、长垣一带?从定陶到长垣有两百多里路,北疆军步骑随后掩杀,曹操刘备的大军可能会崩溃。北上是条死路,曹操、刘备不会自绝生机。他们会撤到哪?
“我们要不要分兵东进?”袁熙见众人都不说话,于是问了一句。
“不能分兵,还是打陈留。”许攸急忙摇手阻止,“无论曹操刘备是全军覆没了,还是从哪里撤走了,北疆军主力正在急速杀来是事实。我们要想挡住北疆军,要想在第二道防线阻击北疆军,务必要夺回陈留。我们没有时间了,要日夜攻击。”
陈留如果不能夺回来,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丢掉了,许攸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所以他极力反对袁熙的建议。
“城内北疆军十分厉害,防守相当严密坚固,我们损失太大了。”袁熙想到今日攻城受阻,继续攻击的念头越来越淡。自己集中兵力攻击陈留,已经违背了父亲的命令。现在战局再变,曹操、刘备的大军生死未卜,一旦自己在北疆军杀到陈留前未能拿下城池,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不但损兵折将,更有可能因为兵力的严重不足而导致浚仪、开封一线的防守瞬间崩溃。父亲拟定的要把北疆军挡在第二道防线之前的计策也将因此而彻底失败,洛阳将直接面对北疆军的威胁。
你要死了,休想拉我陪葬。袁熙冷冷地看着许攸上下急促张合的嘴巴,一句话也没听进去。陈留丢了不是自己的错误,但自己如果损兵折将,跟在许攸后面把浚仪、开封也丢了,把通往河南的门户全部打开了,那就是自己的错了。
“立即分兵。”袁熙大声说道,“传令蒋奇、孟岱两位大人,连夜率军渡过汳水河,进驻小黄城,阻击北疆军。”
“传令眭展、韩莒子两位大人,连夜率军返回浚仪。一旦北疆军攻克小黄城,他们将面对北疆军疯狂的攻击。浚仪如果失陷,北疆军将渡过鸿沟水,直接杀向中牟城,进入河南腹地。因此浚仪能否守住,将直接关系到洛阳的安危,请两位大人务必死守浚仪,不许后退一步。”
“文大人,请你率军渡过浪汤渠,进驻开封城。”袁熙拱手对文聘说道,“陈留已经失守,北疆军主力进驻陈留后,随即就会渡过浪汤渠攻击开封。开封一旦失陷,北疆军就能北上直杀中牟。大人肩负重任,万万不可懈怠。”
文聘躬身领命,“陈留失守,能挡住北疆军杀进河南腹地的只有浚仪、开封两城了。大人放心,我荆州将士即使战至最后一人,也绝不后退半步。”
袁熙转头看向田丰。田丰点了点头,同意他的部署。此刻坚持强攻陈留,军队损失太大。另外北疆军旦夕即至,一旦被其主力拖住,腹背受敌,损失将更加惊人。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大军要想守住浚仪、开封,牢牢把北疆军挡在第二道防线之外,几乎不可能。权衡利弊之下,也只有舍弃陈留,转而坚守陈留背后的浚仪和开封两城了。
许攸哀叹一声,面如死灰。袁盛手抓长长的胡须,神情呆滞。
第三天,袁熙带着两万大军后撤十里,屯兵于汳水河西岸,做最后一搏。
袁熙打算凭借河流之险,在汳水河西岸阻击北疆军。城内的北疆骑军在粮草不足、战况不明的情况下,要么出城突围,要么杀马果腹,继续坚守。北疆骑军出城突围,袁熙自然能捡个便宜。如果他们据城死守,袁熙就指望后续援军赶到陈留展开攻击了。目前还能指望的有三万荆州援军,有从豫州赶来的汝南徐璆的援军,还有从江东赶来的孙策周瑜的援军。这三路援军只有江东的孙策周瑜尚没有消息,其它两支军队距离中原已经越来越近了。
晚上,袁熙接到了蒋奇从小黄城送来的消息。北疆军的前锋步骑大军已经赶到小黄城下,明日肯定有一番激战。
中原战场上局势越来越严峻了。
晚上,袁熙突然接到了一个好消息。
辛评来书,曹操、刘备在他的接应下,已经率军撤出长垣城,渡过濮水河,顺利到达燕城。
袁熙、田丰等人在惊讶之余,兴奋不已。曹操刘备的大军在北疆军的重重包围下,竟然奇迹般地安全撤了回来。运气,好运气降临到了联军头上,这让联军上上下下忽然闻到了一股胜利的气息。
“快,把这个消息遍告大军诸部。”袁熙连声下令,高兴得手舞足蹈。
曹操、刘备虽然在定陶城下损失惨重,但他们及时选择了撤退,并出人意料地选择了最危险的北上撤退的路线。这出其不意地一招打乱了北疆军的部署,让他们追赶不及,白白错失了一次重创曹操、刘备的机会。曹操、刘备带着四万大军到达燕城后,袁熙最为担心的燕城、封丘一线的防线得到了巩固,联军可以挡住颜良攻击的脚步了。中原北面战场上的危机得到解除,大大缓解了中原战场上的严峻形势,也给寝食不安的袁熙吃了一颗定心丸。自己在前线的犹豫延误了很多军机,父亲肯定要责备自己的无能和懦弱。但燕城、封丘一线现被联军牢牢控制,河南暂时无忧,父亲大人的责备会减轻许多。
第四天,北疆军的前锋铁骑出现在汳水河岸。
大战即将开始,袁熙越来越紧张。这时,从薄城又传来一个好消息,这个消息大大鼓舞了袁熙的斗志,让他浑身上下充满了必胜的信念。
徐州的张飞、简雍、兖州任城的杨平竟然趁敌不备,杀进了昌邑,夺回了曹操等诸多兖州大吏的家眷。然后又在敌人合围之前,急速撤回到菏水南岸的安全地带。现在曹操等兖州大吏的家眷被送到了徐州彭城。荀彧、张飞、杨平、曹纯等兖州、徐州军队会合后,已经赶到薄城、考城一带阻击北疆军。徐州的关羽、扬州的纪灵也将在数日后赶到薄城一线。中原南面战场上的阻击大军迅速形成,并具备了强大的攻防力量,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事。
袁熙再度命令手下把这个好消息遍告大军诸部。
田丰的身体突然好了,走路有劲,说话也洪亮有力。他和袁熙等人仔细商量后,认为阻击北疆军的第二道防线已经形成,中原南北中三个战场都有足够的兵力对抗敌人。虽然这道防线的中心陈留丢失,给中路战场的阻击造成了一定的困难,但因为陈留、浚仪、开封一带遍布河流沟渠,北疆铁骑无法利用自己的优势帮助北疆步卒大军攻城拔寨,所以中路战场的阻击难度要小于南北两个侧翼战场。
田丰建议袁熙撤出汳水河,退到浪汤渠西岸,驻扎于浚仪和开封城之间的龙亭。这样大军可以依托浪汤渠之险,北上支援浚仪,南下支援开封,从而形成一道坚实的防线。
袁熙听从了田丰的建议,率军退守龙亭。
****
五月上,麴义率北军攻克小黄城。大将军李弘率匈奴铁骑,吕布率南军进驻陈留。
北疆军主力全线推进到睢水河、浪汤渠一线,兵临浚仪、开封城下。
陈留城外,睢水河畔,大将军营。
李弘脸色铁青,杀气腾腾地望着跪在面前的赵云、司马懿、祭锋,高大的身躯轻微地颤抖着,极力压制着心中的愤怒。
麴义、吕布、玉石、樊篱站在三人的周围,担心地看着李弘,谁都不敢出言劝阻。
魏延站在大将军的身后,面色苍白,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仿佛要破胸而出,强烈的窒息感让他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竭力压低声音呼吸着。
“陈留对我有多大作用,现在你们看到了。”李弘突然一把抓起案几上的地图,狠狠地砸到三人面前,纵声吼道,“攻占陈留,对我有多大作用?”
“为什么你们不听命令擅自攻城?为什么?”李弘怒不可遏,抬起一脚剁到了案几上。“咔喳……”一声,案几拦腰中断,一分为二。李弘犹不解恨,抡腿就是一脚,把半截案几踢得呼啸而起,直接撕裂帐篷飞上了半空。
麴义、吕布等人骇然心惊,各自退了一步。
“大将军,事情已经发生了……”玉石和李弘一起从卢龙塞出来,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看见李弘愤怒到这种歇斯底里的地步。
“八百七十二个兄弟,你让我损失了八百七十二个兄弟……”李弘手指赵云,睚眦欲裂,“他们没有死在边塞,没有死在落日原,竟然死在了这样一座毫无意义的城池里,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已经是龙骧将军了,已经是诸卿之一的执金吾了,你为什么还不满足?和死去的兄弟相比,你得到了多少回报?你获得了多少功勋和荣耀?你为什么还要抢功?你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八百七十二个身经百战的兄弟,你的良心在哪?你的良心在哪……”
“大将军,子龙也是为了战局……”玉石急行一步,扶住了气得浑身颤抖的李弘,小声劝道,“子龙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对你无比信任,但你……你竟然……我亲自统率单于庭铁骑,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吗?如今匈奴人没有烧杀掳掠,名震天下的黑豹义从营竟然烧杀掳掠了。你让我的努力瞬间化为泡影,你知道你耽误了多大的事吗?”
“为了从大漠调兵南下,两年来,我耗尽了心血,但朝廷上的反对声异常激烈,为什么?还不是担心胡人在中原烧杀掳掠吗?今天呢?今天你干了什么?你让黑豹义从的胡人烧杀掳掠,你让朝廷之上的担心变成了事实。在北疆奋战了十几年的黑豹义从都凶性不改,烧杀掳掠,何况大漠上的胡族诸部铁骑?这兵还怎么调?你让我怎么说服朝廷调兵南下?”
“我之所以亲率单于庭铁骑鏖战中原,就是想告诉朝廷,胡人并不是凶残成性的蛮人,胡族诸部的铁骑不会伤害大汉百姓。我想用这个事实说服朝廷,从大漠上征调更多的铁骑南下中原,但今天呢?今天你让我拿什么说服朝廷?”
“能进入中原战场的军队都在这里,我们没有援军了,唯一的援军就是大漠上的胡族铁骑。你睁眼看看,凭现有的兵力,我们能攻占中原吗?没有更多的兵力,我们怎么决战?”
“你为了一个小小的陈留,为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功劳,让我们付出了如此惨重的代价。中原大战,可能就此失败。子龙,子龙……你……”
李弘惨笑一声,连连摇头,突然身躯一歪,仰头向地上倒去。
玉石眼明手快,一把抱住了他,“大将军……大将军……”
鲜血从李弘的嘴里冒了出来。
玉石魂飞天外,放声大叫,“子民,子民,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睛……子民……”
麴义、吕布、樊篱一起拥了上去,赵云、司马懿、祭锋手忙脚乱的从地上爬起来,扎堆就往人缝里钻去。魏延跑了两步,刚刚靠近人群,就看见李弘在玉石的怀里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玉石死死抱着李弘的脑袋,瞪大一双血淋淋的眼睛,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去叫医匠,去叫医匠……”
魏延脑中一片空白,感觉自己要死了,霎那间连抬腿的力气都没了。
大将军倒下了,大将军竟然在这个时候倒下了。
“快啊……去叫医匠……”
魏延极力跨出一步,但双腿好象失去了知觉,一头栽倒在地。
“我去,我去……”司马懿泪流满面,一边叫着,一边连滚带爬,掉头往帐外跑去。
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象钳子一般抓住了司马懿的脖子,痛得他失声惨叫。
“谁都不要动……”麴义大吼一声,用力把司马懿推倒在地,“谁动我杀了谁。”
“云天……”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