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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血在飞溅,残肢在翻飞,尸体在翻滚,战马在践踏。
血肉模糊的战场上,无处不是战刀在飞舞,长枪在厉啸,长箭在呼号,战马在嘶叫。
武器撞击在一起的金铁交鸣声,士兵们鏖战时的吼叫声,临死前的惨叫身,浑厚猛烈的战鼓声,激越高昂的牛角号声,战马奔跑撞击的轰鸣声,痛苦之下的悲嘶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蓝天下,尘雾里,随风飘荡在空荡荡的大平原上,浓烈的血腥味冲天而起,熏得面色苍白的太阳头昏脑涨,躲进了一片厚厚的云层里。
黄巾士兵的密集阵形就象一块铁坨子,长枪兵长戟兵在外,刀斧手在中间,弓箭兵居中,顽强而坚决地承受着一拨又一拨的铁骑凶狠地冲击和砍杀,他们就象矗立在河岸边的坚石,任由奔腾的河水冲刷撞击,我自巍然不动。
铁骑士兵就象狂放的河水,暴虐的洪峰,凶猛地撞击着敌人的阵势,他们一次又一次,疯狂地砍杀着,肆意地吞噬着。前浪刚刚打过,后浪汹涌呼啸而来,一浪高过一浪,没完没了地冲击着,每一个浪头都是雷霆万钧的一击,带走了数不尽的鲜血和生命。
随着风云铁骑长达千步的纵深队列,象铁耙一样凶狠地,飓风一般地急速耙过黄巾军长龙般的粗壮身躯,黄巾军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粗壮的身躯开始变得伤痕累累,血肉模糊,随之逐渐失去抵抗力,很快长龙就变成了一条奄奄一息的软龙。
黄巾士兵的防守阵势在无穷无尽的铁骑冲击之下,死伤惨重,渐渐的方形阵势变成了不规则的锯齿状,威力大打折扣,铁坨子变成了沙堆,沙堆慢慢的被河水侵蚀,冲刷,越来越小,越来越单薄。
但他们顽强地坚持了下来,阵势没有被冲垮,它还是一条完整的龙,没有被分割,凌迟。
黄巾士兵们全神贯注,瞪大了眼睛,用尽一切办法,奋力阻击敌人,他们甚至连呼吸的时间都没有。冲上去,再冲上去,前面的士兵被铁骑无情地卷走了,后面的士兵毫不犹豫地填上去。杀,至死不休。
风云铁骑的前军还在狂奔,但他们不是在敌人的阵势里狂奔,而是在空荡荡的大平原上狂奔。后面就是蜂拥而来的中军,大家就是想减速都不行,除非你不想活了。后军现在正在越过黄巾军的阵势,他们在血腥厮杀,喊杀声惊天动地。
李弘回头看看,前军距离战场已经五百步,足够大军保持队列不变,高速转向了。
“左右分列……分列……”
“左右转向……”
“回击……回击……”
李弘竭尽全力地吼叫着,随着他的吼声响起,号角兵用尽全身力气吹响了号角。
第一卷 立马横枪篇 第三章 风起云涌 第九节
大平原上,奔腾的洪流就象被刀劈开一样,突然一分为二,分别向左右方向转向,迅速形成了一把巨大的蒲扇。这把蒲扇的中心是奔腾的洪流,蒲扇的两边是象弦月一样的美妙圆弧。
骑兵战士们策马狂奔,在这两个圆弧里飞速转弯,加速,再加速,然后杀向敌阵。
左校和所有黄巾军的士兵们一样,穷于应付无穷无尽一路杀过来的骑兵,忙得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
突然,他听到了士兵们地惊呼声,恐惧地叫喊声一声高过一声。
他猛然抬起头来。
阵中的骑兵还在酣呼鏖战,大军的两侧,前后两侧,却再次杀来数不清的骑兵。
他们就象两只红了眼的雄师,狂暴地怒吼着,狭带着隆隆风雷,呼啸而至。
“杀……”
黄巾军因为风云铁骑攻击方向的改变,放弃了他们布下的车阵,随后又因为伤亡惨重,部队不断的密集收缩,造成车阵和部队之间的间隙越来越大,最后它成了一堆无人过问的废弃物。本来打算点燃毁去的计划也随着战场上激烈的搏杀变的越来越不现实。
李弘带着黑豹义从,射璎彤,射虎的前曲两千多骑兵从车阵经过,象箭一般射进了黄巾军的前军。
胡子,拳头和雷子带着两千多骑兵象飓风一般卷起满天尘土,杀进了黄巾军的后军阵地。
燕无畏,恒祭,鹿欢洋的骑兵部队在李弘和胡子率部杀进敌阵之后,没有继续转向,而是立即就地调头,重整队列,返身杀了回去。
玉石和小懒的部队正在黄巾军中鏖战,他们逐渐降速,开始了有目的的围攻。
郑信,铁钺的斥候屯和后卫屯完全降下了速度,他们没有紧跟玉石的后曲杀进敌阵,而是拉开了距离,准备完成对黄巾军的包围。
田重带着号角兵留在了前曲骑兵军的后面。李弘交给他的任务就是登高望远,一旦部队完成合围,立即吹号通知全军展开围歼大战。
几个号角兵按照田重的安排,圈马围在一起。大家架起人梯,仔细观看战场。
“军候大人,敌人正在收缩,还有十几个方阵。”
“燕军候的部队杀回去了。”
“玉军候的部队已经让出了敌人的右翼,部队正在往左翼集中。”
田重大声叫道:“合围完成。”
“下来,都下来。吹号,吹号。命令部队,分割围歼。”
十几把巨型号角同时吹响,其苍凉雄浑的声音激荡在杀声遍野的战场上空,直冲云霄。
各部曲的首领立即命令士兵们,对残存的敌兵阵势展开突击,进行撕裂和分割。只要撕开防守,黄巾军就彻底玩了。
激战进入了白热化。
黄巾军士兵的凶狠和顽强,激起了所有骑兵战士的凶性,尤其是那些胡族战士,浑然忘记了自己是一名汉军士兵,嘴里骂的都是汉蛮,手上的战刀和长矛毫不留情地蚕食着敌人的生命。
李弘的钢枪已经染红了鲜血,黑黝黝的枪身不停地颤抖着。为了牢牢抓住大枪,李弘不得不频繁的把沾满鲜血的双手放在黑豹的鬃毛上来回擦拭。敌人紧紧地聚集在一起,即使死了,也要倒回自己的阵地,用自己的尸体形成障碍。挑杀,只能挑杀。看看围在敌军方阵外面的骑兵战士,人人浴血,个个都象洗了血水澡,从上到下没有一块不恐怖的地方。
颜良的大刀朴实无华,黑黝黝的,长柄宽背。这是他家最贵重的东西。他父亲生前是常山国府的一名门下亭长(负责守卫工作),死后一贫如洗,留给儿子的也就是这把刀。颜良凭借这把刀,为自己争下了不小的名气。他一直比较狂妄,因为他太厉害了,长这么大,还没有看到可以打败自己的人。他本能想找个机会和名震天下的豹子比试比试,但今天一战,突然让他彻底失去了争强好胜之心。
今天,他才知道两军阵前的厮杀是怎么一回事,没有经历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任你武功天下无敌,在几万人的战场上,你也就是一个士兵,一个多杀几个敌人的士兵而已。没有战友之间的互相支援保护,没有大家的齐心协力,没有小队协同作战的战斗经验,没有部曲将领的正确指挥,你就是一个死,什么求生的机会都没有。
颜良一路杀来,斩杀无数,杀得他气喘吁吁手都软了。然后就是他遭殃的时候。
他的战马被敌人砍倒了,他从马背上飞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摔得眼冒金星,连大刀都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敌人蜂拥而上。李弘,弧鼎,弃沉,数十个鲜卑战士奋力营救。那就是一场肉搏,血肉横飞的肉搏,马上马下杀成一片,就为了救他一条性命。李弘的长枪戳在敌人的身上拽不下来,只好飞身下马,拔刀再战。一个鲜卑战士帮颜良找到大刀,另外一个战士死命拽着他一只脚,将他拖离了狭窄的死亡区域。等他慌慌张张地爬到马上,李弘却陷进了敌人的围杀。
李弘的残忍嗜杀让敌我双方的战士极度恐惧。一口气,他一口气杀了包围他的十七个敌人。一把刀,一柄小斧,两只脚,好象全身都是武器,短短的一瞬间,也就是从他飞身下马,到颜良爬到马背上的几息时间之内,他杀死了十七个人。弧鼎和弃沉刚刚消灭掉眼前的敌人,准备再寻找对手时,眼前已经是空荡荡的一片。黄巾军士兵好象看到鬼一样,拔脚逃回到阵势之内。
颜良,弧鼎和弃沉都惊呆了。传说的豹子原来真是这么厉害。他杀人就象杀小鸡一样,弹指一挥见,灰飞烟灭。
李弘收起武器,从敌兵的尸体上拔下长枪,飞身上马,对着大家狂吼一声:“上马……杀……”
黑豹义从的战士们在他的带领下,三五成群,组成轮番攻击的箭头,接连撕破了黄巾军的三个方阵。方阵一旦被破开,黄巾军战士彼此之间失去了支援和保护,立即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随即被血腥屠杀。他们坚决不投降,铁骑战士们杀红了眼,问都不问,冲上去就杀。
颜良被震撼了。
他曾经和县衙的士兵们一起去剿匪,前前后后杀了上百人,结果他被人骂得狗血喷头,就差一点没说他是杀人犯了。现在看看,放眼四处看看,地上血流成河,成片成片的麻衣黄巾战士躺倒在血泊里,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这一战打完,三万黄巾军士兵还能剩下多少?他杀那么点人算什么?今天在短短的一个时辰内,他杀死的人已经远远超过了一百。
战争,战争原来是这样。
成群成群的骑兵战士就象草原上穷凶极恶的野狼,瞪着一双双血红的眼睛,张着一张张血盆大口,残忍地扑向一堆又一堆的猎物,撕咬,啃杀,无休无止。面对着越来越少,越来越没有抵抗力的黄巾军士兵,颜良已经砍不下去了。但他必须要砍。那些敌人无惧无畏,他们前赴后继,一批又一批勇敢地冲上来,直到全部战死。
黄巾军中军阵地上奔雷一般的战鼓声,自始至终就没有停止过。
战鼓声激烈而雄浑,在血腥的战场上显得无比的惨烈和悲壮。
李弘愤怒了,他被敌兵不死不休地奋战激怒了。这样打下去,自己骑兵战士的伤亡将会急剧扩大。
“命令玉军候,燕军候,集中主力,歼灭敌人的中军。”
李弘催促部曲完成歼灭敌人中军的牛角号声一声高过一声,显得非常焦急。
燕无畏,鹿欢洋,玉石,小懒亲自带着最精锐的骑兵从四个方向同时发动了对敌人中军的凌厉一击。
郑信,铁钺,恒祭组织了两千人的弓箭兵,对准黄巾中军的中央阵地发动了齐射,连续的密集地齐射。
敌人的中军顿时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首当齐冲的就是战鼓队。他们猝不及防,被官军的长箭射个正着,短短一瞬间,二三十个士兵几乎全部阵亡。仅存的几个人勉强支撑了一下,随即被更加密集的长箭钉在了战鼓上。
本来就已经摇摇欲坠的阵势在坚守了短短一段时间之后,随着战鼓声的慢慢消失,立即崩溃了。
左校坚持在第一线,他挥舞着长枪,奋力刺杀冲进阵势的战马,他的侍从们紧紧围在他的周围。有的用战刀劈砍马腿,有的用长枪截杀马背上的士兵,稍远一点的士兵连续射出长箭,任意射杀。
燕无畏带着自己的随从亲兵杀了进来。
他的亲兵都是清一色的长矛,驾驭着奔腾的战马,一路狂呼着,所向披靡。
左校大吼一声,带着自己的部下勇敢地扑了上去。燕无畏的大刀迎头劈下,狠狠地剁在左校的长枪上。左校奋力举枪封架,一声巨响,大刀崩开,燕无畏纵马飞过。左校胸口如遭巨槌,张口喷出一口鲜血。紧随燕无畏身后的士兵看他没有躲闪,顺势刺出了手上的长矛。左校想躲,但身体却不听使唤,燕无畏的那一刀势大力沉,已经伤了他的心肺。他眼睁睁地看着长矛插进了自己的胸膛。
他的侍从们眼明手快,劈手一刀,剁去了矛柄。接着左校被侍从们簇拥着紧急退回阵中。
长矛的铁头带着半小截木柄深深地插在肉里,鲜血不停地喷射出来。侍从们围着他,不停地大声叫喊着。
左校望着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仿佛看到了大贤良师张角,看到了他柔和的笑脸,听到了他熟悉的声音。
他微笑着,平静地死去。
随着黄巾军战鼓不再敲响,敌人的士气慢慢地丧失了,越来越多的防守阵势被突破,喊杀声再度空前的激烈起来。
从四面八方包围上来的风云铁骑对敌人展开了风卷残云一般的急速攻击。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狂野的战马在纵横飞腾,几乎已经看不到完整结阵的黄巾军士兵。即使是这样,残存的士兵们在各自首领的指挥下,依旧坚忍不拔,不屈不挠地战斗着。
他们至死不降。
“命令士兵们喊话,让他们投降,立即投降。”
李弘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大声地叫起来。
牛角号把李弘的命令远远地传了出去。其他部曲的号角兵接到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