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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来他困处荒山,他虽然没有说。我也知道他难受的。如今他武功已经恢复,我还应该
束缚他吗?”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问求。悠悠苍天,彼何人哉?”这是檀羽冲刚才
和金超岳激斗之时,为了发泄胸中的郁积,狂吟的诗文。此时钟灵秀心乱如麻,不知不觉在
心中默念这几句古诗。
她知道,尽管檀羽冲说是“看破红尘”,但他所受的委屈,还是在他心底盘结的。
“啊!我怎能这要自私,那位赫连姑娘给他带来的消息,即使对我不利,我也应该告诉他
的。”
正在她心乱如麻之际,忽呼得林子里似有沙沙声响,一抬头,忽然就看见一个人扑过来
了。
这个竟然是金超岳。原来他输得很不服气,故此埋伏林间,看见赫连清云走了之后,便
即回来偷袭。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檀羽冲的武功纵然恢复。也绝不是在正常的状态下恢复
的。只要檀羽冲少了一个赫连清云作帮手,他就有信心再搏一次。
檀羽冲大周天吐纳法,把真气缓缓导入丹田,此时刚好到了关键时刻。在这关键时刻,
莫说他是闭目打坐,即使他是张开眼睛,恐怕也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了。
金超岳暗中窥伺,一见时机已到,立即就扑出来。
事情来得太突然,钟灵秀无暇思索,几乎像是一种出本能的反应,立即先扑在檀羽冲的
身上,用自己的身体,掩护檀羽冲。
她根本没有想到后果,不过,即使她想到了后果,她也会这样做。
檀羽冲是金国皇帝所要的人,金超岳本来不敢取他性命,只是想制住他的穴道,将他话
擒的。但钟灵秀扑在他身上,这就不同了。
金超岳刚才做迫向她赔礼,心中余愤未消,如何还不乘机报复?当下立良改抓为劈,一
掌向她劈下,这一掌而且用的是重手!
钟灵秀抱着檀羽灵冲滚过一边,连最后一分气力都消失了。她软绵绵的松开双手,倒在
地上。
她保住了檀羽冲免于受辱。但她付出的代价却是自己的性命!
这一掌的力道她承受了十之七八,剩下的那两三分力道已是不足伤害檀羽冲了。只能令
檀羽冲惊醒过来,她给檀羽冲争取了片刻的时间,而这片刻的时间,正好过了檀羽冲默运玄
功的关键时刻。
檀羽冲一跃而起,挥拳打出。两股掌风碰在一起,金超岳耗损的真气还未补足、此消彼
长,这一次却是敌不过擅羽冲了。檀羽冲压下他的掌风,掌力有如排山倒海般涌来,金超岳
的肋骨登时给打断两根,他这才知道是真的打不过檀羽冲了。暗算不成,口喷鲜血,只好奔
逃。
“小妹子,你怎么啦?你醒醒,醒醒呀!”檀羽冲抱起钟灵秀,让她靠着自己的肩膊,
掌心贴着她的背心,真气输入她的体内。
钟灵秀缓缓张开眼睛,说道:“大哥哥,有一件事我必须告诉你……”
檀羽冲道:“别忙说话!”但钟灵秀还是继续说下去:“丐帮的尚帮主已经知道你受的
冤屈,他想要见你,他、他现在桐柏山。”
檀羽冲真气输入她的体内,已经发觉她受伤之重远远超出自己的估计。此起她上次在千
云庄所受的伤不可同日而语,上一次他是救得了她,但这一次、这一次——他不敢想下去,
只能存个万一的希望了。
檀羽冲只好柔声哄她:“小妹子,咱们说好了终老此山的。我不想下山,我也不要去见
什么丐帮帮主。”
钟灵秀道:“啊,我还以为你当初是哄我的呢,原来你是当真的吗?”
檀羽冲道:“我从来没有说过假话。”其实他是带着歉疚的心情说这句话的。要知当初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虽然不是存心哄骗,便却是在抱着自暴自弃的心情下说的。那时他根本
不想到自己还能恢复武功,当然是乐得答应和钟灵秀“终老此山”了。
他怀着歉疚的心情,望着奄奄一息的钟灵秀。她的生命正在渐渐消逝,但脸上却反而最
出一丝笑容,这当然是因为听见他的那句话而表现出来的欣悦。就像枯萎的花朵得到最后一
滴露水滋润似的。
钟灵秀面上现出笑容,声音却是更加微弱了:“即使你是当真,这个地方,你也是住不
下去的了。大哥哥,你听我——”
檀羽冲道:“不,你听我说、这里住不下去,咱们还可以到别的地方。重要的是人,不
是地方。还记得吗,‘咱们注定了是相依为命的’,这句话你说过,我也说过!”
钟灵秀道:“可惜我不能和你作伴了,大哥哥哥我要走啦!”檀羽冲忙把一股真气输入
她的背心,说道:“小妹子,你答应过我,你要照料我一生的!你怎能走?你不能走!”钟
灵秀道:“大哥哥,对不住,我是没法照料你了。但我想会有比我更好的人照料你的。”檀
羽冲道:“小妹子,你别胡思乱想,在我的心目中,任何人都替代不了你!”
钟灵秀道:“大哥哥,别傻气。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你不是也曾说过‘人有悲欢离合,
月有阴晴圆缺’的吗?这一年来,我和你在一起,这是我乎生从没有过的快乐日子,上天给
我的已经太多了。”檀羽冲泪盈于眼,说道:“小妹子,你真好。可惜我对你不够好。”
钟灵秀道:“大哥哥,你对我样样都好,就只有一样——”
桓羽冲道:“啊,你快说.是哪一样?”他是抱着“补过”的心惰,只要钟灵秀说得出
来,他就甘愿不惜一切完成她的心愿。钟灵秀轻轻道:“我叫你大哥哥,但我却不喜欢你叫
我小妹子。”
檀羽冲暨然一省,心道:“对啦,这句话我是应该早就对她说了。”他低下了头,在钟
灵秀耳边轻轻说道:“小妹子——”
钟灵秀仍眉头打结,心道:“又是叫我小妹子!”不过,她还来不及抗议,只听檀羽冲
那温柔的声音已在继续说道:“小妹子,今后我不会再叫你小妹子了,你愿意做我的妻子
么?”
蹙眉开展,灰暗的眼珠放出光亮,苍白的脸上也恢复了笑容,钟灵秀喜极而泣:“我愿
意!大哥,你知不知道,我等待你这一句话,已经等待许久了!”
檀羽冲道:“我知道,但以前的我是个傻瓜,实在太过辜负了你的情意。”
钟灵秀道:“现在也为时末晚。”
檀羽冲道:“不错,现在也还为时末晚,我的小、小妻子,你要坚强地活下去,咱们今
后是再也不分开了。”
钟灵秀道:“好哥哥,你别太傻,天下是没有不散的筵席的。不错,我是永远不会离开
你的,但我的躯壳是不能留在世上陪伴你了。好哥哥,请你听我最后一句话!”
檀羽冲叫道:“我不听!”抱起她深深的吻了去。钟灵秀好像触电似的他的怀中抖颤,
檀羽冲从她的唇感觉得到她的心房跳动,啊!那强烈的反应,不就正是心房贮满了更清所发
出的冲击么?唉,但不对呀,不对!他忽然感觉到那两片红唇渐渐冰冷了。
神话中有王子的一吻可以令中了魔法的公主起死回生,但可惜这种美丽的故事只能见于
神话。檀羽冲这深情一吻,却并不能令垂危的钟灵秀恢复生机。檀羽冲感觉得到她的嘴唇开
阖,似乎想说什么。只好把自己的耳朵替代嘴唇;贴着她的嘴唇
钟灵秀的声音有气设力,但还是听得清楚:“好哥哥,你承认我是你的妻子,就该听我
的这句话,你,你是应该去赴丐帮帮主的约会的!”
檀羽冲道:“我要留下来陪你。要么,除非是咱们一同去,我不会单独去的。”
钟灵秀道:“请恕我不能陪你去了。你已经陪了我一年,我真的是心满意足了,并无遗
憾了。好哥哥,你再叫我一声好妻子吧?”
檀羽冲含着眼泪,忍着悲痛,柔声叫道:“好妻子!”
苍白的脸上绽开鲜花,钟灵秀的声音像是从花丛中吹过来的春日微风。“好哥哥,啊,
我好快乐!真的,我好快乐,好快乐,快乐…”
微风消逝,钟灵秀的生命亦已随风而逝。
“我的好妻子!好妻子!好妻子!”檀羽冲再三呼唤,已是听不到她的回答了。
“香消玉殒,遗犹温。”檀羽冲抱着这个曾经与他朝夕相处的“小妹子”,但感到天转
旋,欲哭无泪。
天边挂着一弯眉月,却被狂风吹来的一片乌云掩盖了。乌云未散,忽地又有了耀目的光
芒。这是天边闪过的一颗流星,啊,这是多么耀眼的流星,但可惜也是一闪即逝。
檀羽冲心头绞痛,低下头轻吻钟灵秀那已经冰冷的红唇。
啊,她还只不过是十八岁的少女哪,为什么生命就像流星一样短促?
月亮从乌云中钻出来了,但可惜已经不是中秋前那一晚的那个又大又圆的明月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檀羽冲放声狂吟,眼泪终于淌下来
了!
他正在哭得伤心,忽听得有人说道:“可笑呀可笑!”一个熟悉的少女的脸孔,突然出
现在他的面前,似笑非笑的注视着他。
是赫连清波还是赫连清云?
换了别的人也许难于分辨,但他却是用不着看她的脸,一听就听出来了。
绝对是赫连清波,只有赫连清波才会用这种口吻说话、在他最伤心的时候来嘲笑他。
“有什么好笑?”檀羽冲顾不得抹于眼泪。跳起来就骂。
赫连清波不慌忙不忙,缓缓说道:“伪君子,假慈悲,这还不可笑。”
有什么侮辱比感情受到损害更加严重?檀羽冲怒道:“她是我的好妻子,你敢说我为她
流泪都是假的吗?”
赫连清波道:“只怕是泪真情不真!”
檀羽冲冷笑道:“我对她没有真情,对你有真情吗?你真是不要脸,我告诉你,你别妄
想我会爱你,我爱的只是她!哼,你可以死心了吧?”
赫连清波咬着嘴唇,冷冷说道:“你尽管骂,我也要告诉你,我不是来乞求你的爱怜
的!”檀羽冲道:“那你来作什么?难道是为了告诉我这句话可笑的话?”
赫连清波道:“一点也不可笑!我还要告诉你,你是自己在骗自己!”
檀羽冲道:“哦,我怎样在骗自己?”
赫连清波道:“钟灵秀死了,你为她痛哭,你以为这就是表示你爱地吗?这只不过是掩
饰你良心的不安罢了!”
檀羽冲怒道:“胡说八道,我不爱她,爱谁?我明白告诉你,我对她是一片真情,并非
如你说的只是因为对不住她!”
赫连清波叹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你爱的谁,或许你还未曾找到你真正要爱的人。我也
相信她是真的爱你,但绝不相信你曾经为她这样一个小女孩动过真情!你是在骗她。也是在
骗自己!”
檀羽冲不知怎的,突然控制不了自己,一巴掌就打过去。打了赫连清波一记清脆响亮的
耳光。
“谁要你相信,你给我滚!”檀羽冲喝道。
赫连清波道:“我清醒的很,嘿嘿,你若不是给我说中心病,何须这样动怒?”
檀羽冲面色铁青,喝道:“闭嘴!”
赫连清波笑得更娇媚了:“你若是一个豪不相干的人,你管他胡说什么,你都可以一笑
置之,你说是不是?所以你打我骂我,我也还是可以原谅你的。”
擅羽冲给她气得啼笑皆非,喝道:“没见过你这样厚睑皮的人,你是不是要我赶你你才
走。”
赫连清波道:“我说你才是厚睑皮呢!”
檀羽冲道:”我怎样厚脸皮了?”
赫连清波道:“你自作多情,还不是厚脸皮?”
檀羽冲禁不住又给她气得跳得了起来,冷笑道:“是我自作多情还是你自作多情?”
赫连清波道:“你以为我是自作多情,那就正是你自作多情!你想不想知道我是因何而
来的?”
檀羽冲道:“不想!”
赫连清波道:“不对吧?我看你心里想得很。”
檀羽冲怒道:“你喜欢说就说,不喜欢说就走。我没工夫跟你闲磕牙。”
赫连清波道:“哟“生气啦?好,那我就老实告诉你吧。柳元甲已经知道你是躲在这里
的。他约我联手来对付你,我特地先来一步,那是因为我打了黑吃黑的主意。如果你是当真
如他所说那样,武功尚未恢复的话,我就把你先抢了去。但你别误会,我是要把我你捉去领
功的。”
檀羽冲遭冷冷说道:“多谢你的坦白。”
赫连清波笑道:“咱们以前曾经作过朋友,对朋友我一向不说假话。现在我打不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