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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气的母鸡在咯咯叫。机长克尔特克勒格把他的三只触手从控制盘上挪开,把四条腿伸了伸,舒适地放松了一下。
“这不是我的错,自动控制装置又出故障了,”他喃喃抱怨着说,“可是你对这条五千年以前拼凑起来的飞船,又能有多大指望呢?要是这该死的东西是在基地的话……”
“行了!我们总算没摔成碎片,这比我预料的要好得多。让克利斯梯尔和当斯特到这儿来吧,我要在他们出发前跟他们说几句话。”
克利斯梯尔和当斯特显然同其他船员不一样。他们只有一双手和两只脚,脑袋后面也没有长眼睛,还有一些他们的伙伴极力回避的生理缺陷。然而正是由于这些缺陷,才使他们被挑选来执行这一特殊任务。这样,他们用不着怎么化装,就能像人类一样顺利地通过各种盘查。
“你们完全了解自己的使命吗?”船长问。
“当然了解,”克利斯梯尔有点生气地说道,“我跟原始人打交道又不是第一次,要知道我在人类学方面所受的训练……”
“好。那么语言呢?”
“那是当斯特的事。不过我现在也能说得相当流利。这是一种非常简单的语言,何况我们研究他们的广播节目已有两年多了。”
“你们在出发前还有什么问题吗?”
“嗯——只有一件事,”克利斯梯尔犹豫了一下,“从他们广播的内容来看,很明显,他们的社会制度是很原始的,而且犯罪和违法现像到处都是。有钱人不得不使用一种叫做‘侦探’或‘特务’的人来保护他们的生命财产。当然我们知道这是违反规定的,但是我们不知道是否……”
“什么?”
“是这样,如果我们能随身带两只马克m号分裂器,就会感到更安全了。”
“这样对你们并不安全!如果大本营听到这话,我会受到军法制裁的。如果你们伤害了当地的居民——那‘星际政治局’、‘土著居民保护局’,还有其他几个有关机构就会缠住我不放了。”
“如果我们被杀了,不一样也很麻烦吗?”克利斯梯尔显然有些激动。“不管怎么说,你对我们的安全要负责。别忘了我给你讲的那个广播剧,剧中描写了一个典型的家族,在开演不到半小时,就出现了两名杀人犯!”
“嗯……好吧。不过只能给你们马克0号……希望你们在遇到麻烦时不要造成太大的破坏。”
“谢谢,这样我们就放心了。我会像你要求的那样,每30分钟向你报告一次,我们离开你不会超过两小时的。”
吉克斯普特尔船长目送他俩消失在山顶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他说道,“为什么一船人非选他们俩不可?”
“毫无办法,”驾驶员回答说,“这些原始人碰到怪事会受惊吓的。如果他们看到我们来了,就会恐慌,到那时,当炸弹扔到我们头上来时,我们还不知怎么回事哩。所以对这事你不能急躁。”
吉克斯普特尔漫不经心地把自己的触手弯成一个6条腿的支架,他在忧虑时总爱这么做。
“当然,”他说,“如果他们回不来,我仍然可以回去,然后报告说这个地方太危险。”他心里忽然一亮,接着说:“对,这样还可以省不少麻烦。”
“那我们这几个月对地球的研究就白干了?”驾驶员挖苦地说。
“这不算白于。”船长回答说,“我们的报告对下一批考察船会有用处的,我建议等过——对,等过五千年以后再来一次。那时,这鬼地方可能变文明了。虽然,坦率地说,我并不相信这一点。”
山姆·霍金斯波斯姆正准备吃他那配有奶酪和苹果酒的美餐,忽然看到有两个人影沿着小巷向他走来。他用手背擦了擦嘴,把酒瓶小心地放在像篱笆一样整齐的工具旁边,用略带惊骇的眼光凝视着他们走来。
“早上好!”他口含奶酪,微笑着向他们招呼。
陌生人停下来。其中一个偷偷地翻一本小书。这本小书收集了一些常用短语和套话,例如“在播送天气预报以前,先播送一项大风警报,”“不许动,把手举起来!”“向所有的汽车喊话!”等等。但当斯特不需要这本书帮助自己的记忆,他立刻走上前去答话。
“早上好,伙计!”他操着BBC(英国广播公司)播音员的口音说,“你能把我们带到离这儿最近的村庄、城镇或类似的公民集居的地方去吗?”
“什么?”山姆一边说,一边怀疑地对两个陌生人瞟了一眼。他发现他们的衣着有些奇特。他隐约地意识到这个人没穿一般人常穿的翻领衬衫和时兴的细条纹外衣。那个一直迷在书里的家伙实际上穿的是晚礼服,除了一条发亮的红领带、一双土气的靴于和一顶布帽子之外,简直可以说无假可击。克利斯梯尔和当斯特曾在衣着方面,尽了他们最大的努力。他们看的电视剧太多了!在没有任何其他资料的情况下,凭电视来缝制的服装虽然可笑,至少也会被人们理解。
山姆一边用手搔头,一边暗自猜想:是皮货商吗?可城里人也不会这么打扮呀!
他用手指指路,以一种BBC对西部地区广播的浑厚的口音告诉他们应去的方向。这种口音只有西部地区居民才能听懂,其他地区的人恐怕连三分之一也难以明白。
克利斯梯尔和当斯特,这两个来自遥远行星的天外来客,面对这种情况简直一筹莫展。他们彬彬有礼地退了回去,极力想弄清楚一个大概意思,同时开始怀疑自己的英语是否像他们想像的那么好。
人类和天外来客的第一次史无前例的会见,就这样匆匆结束了。
“我看哪,”当斯特若有所思,但又不大有把握地说道,“是他不愿意帮忙吧。这倒也省了我们不少麻烦。”
“我看不像。从他的衣着和所干的活计来看,他不会是个有知识的或者说有价值的人。我怀疑他是否明白我们是谁。”
“嘿,又来了一个!”当斯特嚷道,用手指了指前面。
“小心点,动作别太猛,要不会惊动他的。我们自然而然地走过去吧,让他先讲话。”
前面那人大踏步地走过来了,好像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他们。可是当他们还未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人又忽然向远处跑去。
“怎么啦!”当斯特说道。
“没什么,”克利斯梯尔像哲学家似的回答,“也许他也没有什么用处。”
“别自我安慰了。”
他们生气地盯着菲西蒙斯教授离去的背影。只见他身穿老式旅行装,一边走一边聚精会神地读着一本“原子理论”,逐渐消失在小巷之中。克利斯梯尔开始不安地觉得,跟人打交道真不像他以前想像的那么简单。
小米尔顿是一个典型的英国村庄,半隐半现地座落在一个笼罩着神秘色彩的小山脚下。夏天的早晨,路上行人很少。男人们都干活去了。村妇们在她们的主人离家之后,正在整理家务。克利斯梯尔和当斯特一直走到村子中央,才遇到一个送完邮件骑自行车回来的投递员。他满面怨气,因为他不得不多走两英里多路去把一封一个便士的明信片送到道格逊农庄,而且计那·依万斯这个星期给他妈妈寄回的换洗衣服比平常要重得多,里面还夹了他从厨房里偷来的四听牛肉罐头。
“请原谅,”当斯特有礼貌地说。
“我没功夫,”邮递员根本就没有心思应酬这一偶然的问话。“我还得再跑一趟哩!”说完他就走了。
“真叫人无法容忍!”当斯特嚷道,“难道他们都是这样吗?”
“你还得耐心点。”克利斯梯尔说,“别忘了他们的习惯同我们的大不一样。要取得他们的信任还得需要时间。以前,我同原始人打交道时也遇到过这种麻烦。作为一个人类学家,一定要习惯这点。”
“那么,”当斯特说,“我建议咱们到他们家里去,这样他们该没法逃走了吧。”
“好吧,”克利斯梯尔半信半疑,“可是,千万别走进那些像寺庙一样的房子,否则我们会遇到麻烦的。”
老寡妇汤姆金丝的住宅谁也不会弄错,即使最没经验的探险家也不会弄错。这位老太太看到有两位绅士站在她家门口,显得非常激动。至于两个人的衣饰的奇特之处,她丝毫也没有注意。她正在想那笔意料之外的遗产和新闻记者对她一百周岁生日的采访(她实际只有95岁,但她隐瞒了这一点)。她拿起一直挂在门边的石板,愉快地走向前去同她的客人打招呼。
“你们要说什么都写下来吧,”她手拿石板痴笑着说,“这20年来我一直耳聋。”
克利斯梯尔和当斯特沮丧地面面相觑,这真是一个预料不到的障碍,因为他们惟一见过的文字就是电视节目里出现过的通知,而且他们至今也未完全弄懂它的意思。但是,有着像照相机一样记忆力的当斯特,这时随机应变,趋步向前,尴尬地拿起粉笔,在石板上写了一句他自认为一定适合这种场合的英语。
她的神秘的客人悲伤地走了。
汤姆金丝太太无限困惑地凝视着石板上的符号,花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猜出那是些什么字(当斯特把好几个地方都写错了)。可是,面对着这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仍然搞不清是什么意思。这句话是:
“通话将尽快恢复。”
当斯特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可是这位老太太一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于是他们又到另外一家去试。这次运气好一点。出来开门的是一位年轻妇女,说起话来满脸堆笑。可是过不一会儿,她就翻了,“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门内传出歇斯底里似的笑声。这时,克利斯梯尔和当斯特心情沉重,开始怀疑他们伪装成普通人的本领并不象想像的那么有效。
在第三家门口,他们遇到非常健谈的史密斯夫人。她说话像连珠炮似的,每分钟120个字。可是她的口音却像山姆一样,根本听不懂。当斯特好不容易找机会道了声歉,然后又继续向前走去。
“难道这些人跟他们广播里讲的话不一样吗!”当斯特叹道,“他们要是都这么说话,那怎么能听得懂自己的节目呢?”
“莫非是我们把着落地点搞错了?”克利斯梯尔说。他这个一贯自信和乐观的人,也开始动摇。他们为自己的错误感到沮丧和难过。
在第六次,也许是第七次试探中,他们见到的不再是家庭妇女。门开了,一个瘦削的青年走出来,湿润的手上拿着一样东西,使这两位来客大为着迷。这是一本杂志,封面是一枚巨大的火箭,正从一个布满弹坑的行星上飞起。不管这是什么行星,反正不是地球。画面深处印着几个字:“伪科学惊险小说,售价25美分。”
克利斯梯尔看了看当斯特。他们交换了一下眼色,说明他们一致认为:他们终于在这里找到了能够理解自己的人。当斯特兴奋极了,于是走上前去,跟那个青年人讲话。
“我想你一定能帮我们,”他彬彬有礼地说,“我们发现要使这里的人理解我们非常困难。我们刚从太空来到这个行星上,很想同你们的政府取得联系。”
“呵!”吉米·威廉斯说,他还没有从土星外部空间的探险中完全恢复过来。“你们的飞船在哪儿?”
“在山里边;我们不愿意惊动你们。”
“是火箭吗?”
“啊,天哪!那东西早在几千年前就淘汰了。”
“那么它是怎样飞行的呢?是用原子能吗?”
“我想是的,”当斯特说,他的物理学不怎么好。“还有其他动力吗?”
“别扯远了,”克利斯梯尔有点不耐烦地说道,“我们问问他,看他知不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他们的官员。”
当斯特还未来得及说话,只听一个尖厉的声音从房内传来。
“吉米,谁在那儿?”
“两个……”吉米有点怀疑地说,“起码,他们看起来像是人,他们是从火星上来的。我不是常说,这种事会发生的。”
随着一阵沉重的声音,一个体壮如牛的女人满脸凶气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她用一种嫌恶的眼光瞪着这两个不速之客,又看了看吉米手里拿着的杂志,然后说。
“真不知羞耻!”她说着。打量了一下克利斯梯尔和当斯特。“我们家养了这么个没用的孩子,简直糟透了。他整天浪费时间读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这都是没有人管教的结果呀!你们是从火星上来的吗?我看你们是从那些飞碟上来的吧!”
“我从来就没有说我们是火星上来的呀!”当斯特无力地申辩道。
“砰”的一声,门关了,屋里传出了激烈的争吵声,然后是撕书的声音和一阵恸哭声。
“好了,”当斯特终于说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他为什么说我们是从火星上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