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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这么做,解决失业率和环保问题时就不会犯那么多错误了。
斯韦德一案还有一些事需要调查。但在此时此刻,马丁·贝克觉得自己没有办法进行任何调查。在午餐之前他很少喝到三罐啤酒,现在它们已经开始发挥作用,让他觉得有些头昏眼花而且头痛。
他在闸门广场拦了一辆出租车到中央澡堂,在那里他先做了十五分钟的蒸汽浴,然后又多做了十分钟。之后他戴着两个呼吸管浸到冷水中,最后在一个铺着草席的小卧房里睡了一个小时。
这种治疗方式发挥了预期的效果。午餐之后,他到斯克邦街一家运输公司的办公室时,已经是完全清醒了。他来此是有个不情之请,一个他想没有人会了解的请求,而事实上他们的反应就如他所预期。
“运输损坏? ”
“没错。”
“噢,东西在运输的时候当然会损坏,这很正常。你知道我们每年要处理多少吨的货物吗? ”
一个修辞学上的问题。他们只想尽快摆脱他,但是他不会轻易放手。
“当然,现在有了那些新的系统,东西不容易损坏了。不过278 一旦真的弄坏了,损失更大。货柜运输——”
马丁‘贝克对货柜运输业并没有兴趣,他所好奇的是斯韦德在这里上班时所发生的事。
“六年以前? ”
“是的,或更早的时候,应该是一九六五到一九六六之间吧。”
“要我回答那样的问题实在非常没道理。我已经说过,以前在旧仓库的货物,损坏频率较高,有时候整个箱子都摔破了。不过反正保险公司都会赔偿那些损失,很少会叫仓库管理员来赔。
我想,偶尔是有人因而被开除,不过通常都是那些临时工。不管怎么样,意外是无法避免的。”
他也不想知道谁被开除过。他要问的是,是否有毁损记录? 而如果有,又是谁做的? “当然有,都是工头在记录,他会在仓库的工作日志上做笔记。”
“日志还在这里吗? ”
“可能在。”
“那样的话,在哪儿? ”
“在阁楼的一些旧箱子里。要找到它们简直不可能,至少不可能像变魔术那样直接从袖口跑出来。”
这家公司很大,它的总公司就在旧斯坦的这栋大楼中,他们收起来的旧文件大概有好几吨。但是马丁·贝克还是坚持要拿到,所以他立刻变得非常不受欢迎,不过他并不介意受到这种对待。在简短地争辩了“不可能”这三个字的真实含义之后,那些办事员终于了解,最容易摆脱他的方法就是照他的话去做。
他们派一个年轻人去阁楼上帮他找。但一眨眼他就空手而回,还一脸无奈。马丁·贝克注意到那个年轻人的夹克连灰尘都没有沾上。他表示要亲自再和他上去一次。
阁楼上非常热,灰尘飞扬如雾。然而,一切进行得很顺利。
半小时之后他们找到了那个盒子。日志和分类账册是老式布装的本子,硬纸板做的封面都已经裂开。上面的标签标示出不同仓库的号码和年份。他们总共找到五本号码及日期都正确的册子——从一九六五下半年到一九六六年上班的记录。
那个年轻办事员现在看起来就没那么干净了,他的夹克绝对需要送洗,灰尘混合着汗水一条条地在他脸上流下。
回到办公室时,每个人都惊讶且厌恶地看着那些日志。
不,他们不想要写什么收据,他们根本不在乎他会不会把东西还回来。
“我真的希望没给你们带来麻烦。”马丁’贝克愉快地说。
他们倦怠地目送他离开,而他的腋下夹着战利品。
他并不想假装自己提高了国家“最大的公众服务组织”的声望——警政署长在最近发表的一篇声明中这般称呼警察单位,已经引起过一阵大慌乱了,尤其是在警方内部。
回到瓦斯贝加后,马丁·贝克把那些册子拿到浴室里擦拭。
然后他洗了澡,回到办公室坐下来阅读。他开始读的时候是三点钟,到了五点,他觉得已经看够了。
虽然对于未受训练的人来说,这本账册非常难以理解,但还是可以看出这个仓储分类账册做得的确不错。每天的进出记录都很详尽,货物处理的数量也用简单的符号记录下来。
而马丁·贝克想要找的东西也在里面。通常经过不等的时间间隔,总会有货物损坏的记录,例如:运输毁坏货物:一箱罐头汤汁,收货厂商思凡博,胡瓦斯塔街十六号,索尔纳。
像这样的一笔记录就已列出商品类型及收货厂商。不过上面没有写明损坏的程度、货品的特性或是谁弄坏的。
当然,这类意外事件并不常发生,其中绝大部分是酒、食品和其他的消费性产品。
马丁·贝克将所有的损坏报告记到笔记簿里,包括日期。一共有大约五十笔记录。他抄完分类账册之后,把一整沓册子搬到收发室,然后在上面压了一张纸条,写上要将这些册子寄回运输公司。在最上面他放了一张警方用的白色卡片,上面印着:“谢谢你们的帮忙。贝克。”
在到地下铁站的路上,他想,这下运输公司可有的忙了。他很讶异自己竟然有这种幸灾乐祸的想法,然而这种想法激起他内心一股孩子气的喜悦。
在等那些破破烂烂的地铁火车的时候,他思索着现代货柜运输的问题。去打开一个装满白兰地酒瓶的钢柜,然后把酒瓶砸个粉碎,还很亲切地把碎片收集到桶子和汽油桶里,在现在看来是完全不可能了。不过,今天的犯罪组织已经可以利用那些货柜走私任何东西,而且每天都在进行。海关对这些行为已经完全无法控制,他们只能抓那些一无所知的可怜旅客,而他们可能只是带了几条未申报的香烟,或行李里藏了瓶威士忌。
他在中央车站换了一辆火车,然后在商业学院下车。
他走进瑟布斯路的国营酒专卖店,柜台后的女人一脸怀疑地看着他的夹克,刚才他在地下铁的一阵冲刺,弄得衣服上面都是灰,而且皱巴巴的。
“我想买几瓶红酒,谢谢。”他说。
她的手立刻放到柜台下面去按那个红色控制灯的按钮。
“请出示你的身份证。”她严厉地说。
他拿出证件后她有些脸红,就像是说了一个非常愚蠢和下流的笑话似的。
然后他到雷亚那儿。
拉了一下铃绳后,马丁·贝克试试看门是否开着。门锁上了,但是门厅的灯是亮着的。过了大约半分钟之后他又拉了一次铃。
她来开了门。今天她穿着褐色灯芯绒的裤子,上身是一件怪里怪气的淡紫色衬衣,长度直到她的大腿上。
“哦,是你。”她急躁地说。
“是的。我可以进去吗? ”
她看着他说:“可以啊。”
然后她转过身去。
他跟在后面进到门厅。她走了两步之后停了下来站在那里低着头,旋及又回头去将门锁打开,然后又改变主意把它锁上。
之后她走在前面进到厨房里去。
“我买了几瓶酒。”
“放到壁橱里。”
她一边说,一边坐在餐桌旁。桌上放着两本打开的书、~些纸,还有一枝笔和粉红色橡皮擦。他把酒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到一边。
“你为什么买这么贵的酒? ”
他坐在她的对面。她直视他说:“为了斯韦德的事,啊? ”
“不是,”他立即接口说,“虽然我正想拿他当借口。’,“你还需要借口啊? ”
“是啊。”
“好吧,”她说,“那我们就喝些茶吧。”她推开桌上的书,拿出锅碗瓢盆铿铿锵锵开始弄着。“其实我今天晚上才刚想要念书。”她说,“不过没有关系,独自一个人在家实在是他妈的难过。吃过晚餐了吗? ”
“还没。”
“很好,那我就做些东西吃。”她叉着双腿站着,一手插在腰上,一手挠着脖子。“吃米饭,”她说,“应该不错。我来煮一点儿饭,然后我们可以拌些佐料,让味道好一些。”
“好啊,听起来不错。”
“不过这要花些时间,也许二十分钟吧。我们先喝茶。’’她拿出几个杯子,倒上茶,然后坐下。她双手捧着杯子,将茶吹凉,同时穿过雾气注视着他,仍然有点儿怒意。
“对了,有关斯韦德的事你说得很正确,他在银行里有些钱,相当多。”
“嗯。”
“有人每个月付他七百五十克朗。你想有谁会这样做吗? ”
“不知道。他谁也不认识,不是吗? ”
“他为什么搬出去? ”
她耸耸肩。
“我唯一的解释是他不喜欢这里。他是个奇怪的家伙,好几次他都抱怨我晚上不把临街的门锁上。我看他以为这栋房子是特别为他盖的。”
“是啊,那应该就对了。”
她沉默地坐了好一段时间,然后说:“什么东西对了? 斯韦德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有趣,”马丁·贝克说,“我想一定是有人开枪杀了他。”
“怪了,”她说,“告诉我细节。”
她又开始对着炖锅忙碌起来,同时仔细地听着他说话。虽然她没有插嘴,但偶尔会皱眉头。他说完之后,她大笑。
“太妙了。”她说,“你有没有看过侦探小说? ”
“没有。”
“我读过成堆的侦探小说,各式各样的,而且每次读完后立刻就忘了大半的内容。不过你说的情形是很典型的情节。一个从里面反锁的房间——很多故事都是以此为主轴,我不久前才读过一本。等一下,拿几个碗出来,再从架子上拿些豆子过来,把桌子摆好。”
他一一遵从。她离开厨房几分钟,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本杂志。她把杂志放在碗边,把食物用汤匙舀出来。
284 “吃吧,”她下命令说,“趁热。”
“好吃。”他说。
“嗯,”她说,“又成功了。”
她吃了一大口,然后看着杂志说:“听听这个:《上锁的房间:一份研究》。有三种可能性:A 、B 和C 。A :罪行是在一个上了锁的房间里犯下的,而那个房间是确确实实锁上的;.而且凶手从房间里消失,所以凶手不在房间里;B :罪行是在一个上了锁的房间里犯下的,房间看似被密封起来,但是有一些取巧的方式可以出来;C :凶手在房间里面杀了人,而他躲在里面。”
她又舀起一些食物。
“C 的情况似乎不太可能。”她说,“没有人能躲在里面两个月,只吃半罐猫食维生。但是还有许多小枝节,例如A5:凶手靠动物杀人,或B2:有人将门上的绞链卸下,门锁和链子原封不动,之后再将铰链锁回去。”
“这是谁写的? ”
她看了看。
“作者的名字是约兰·桑德霍尔姆,他也引用了别人的内容。A7也不错:利用错觉杀人,借助时序上的错觉。A9也是不错的方式:受害人在别处受了致命伤,在死亡之前回到房间,并且锁上门。你自己看吧。”
她把杂志交给他。马丁·贝克翻了一下,就放到一旁。
“谁洗盘子? ”她问道。
他站起来开始清桌子。
她把脚举起来放到椅子上,双手抱着膝盖。
“毕竟你才是警探。”她说,“发生不寻常的案子你应当很兴奋才对。你认为是凶手打电话给医院的吗? ”
“不知道。”
“我觉得很有可能。”她耸耸肩。“这样整件事就单纯多了。”
她说。
“大概吧。”
他感觉有人在前门,但是门铃没有响,她也没有反应。她这里自有一套行事的标准,如果她想安静,会把自己锁在房里,如果这时有人有重要的事,按门铃就好了。然而这套标准是建立在她对邻居的信任感上。马丁·贝克坐了下来。
“也许我们可以尝一尝那些名贵的酒。”她说。
酒的确不错,他们两个人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
“做警察,你怎么受得了? ”
“哦,我尽量让——”
“我们改天再谈吧。”
“他们正在考虑升我做局长。”
“而你并不想升上去。”她斩钉截铁地说。
过了一会儿她问他:“你喜欢听什么音乐? 我这里有各种你想的出来的音乐。”
他们走到放着电唱机和各式安乐椅的房间。她放了些音乐。
“把夹克脱掉,真受不了你。”她说,“还有鞋子。”
她开了第二瓶酒。但是这一回他们喝得比较慢。
“我刚才来的时候你似乎有些不高兴。”他说。
“是也不是。”
他们相对无言。她当时的举止是有些含义的,表示她不是随便的人。她知道他了解,他也了解她知道。马丁·贝克抿了一口酒,享受着没有罪恶感的快乐。他偷看着她,看她坐在那里一脸垂头丧气,手肘抵着矮桌。
“想玩玩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