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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酒,享受着没有罪恶感的快乐。他偷看着她,看她坐在那里一脸垂头丧气,手肘抵着矮桌。
“想玩玩拼图吗? ”她说。
“我家还放着一个不错的拼图。”他说,“旧的‘伊丽莎白皇后’。”
这是真的,那是他几年前买的,但是买回来后就没再拿出来了。
“下次来的时候带来。”她说。
她突然很快地换了一个姿势,把腿盘了起来,双手撑着下巴。她说:“也许我应该告诉你,我暂时不适合和你有关系。”
他很快地看了她一眼。她继续说:“你知道的,女人嘛……容易被传染等等的。”
马丁·贝克点点头。
“我的性生活并不怎么精彩,”她说,“你的呢? ”
“早就没了。”
“真不幸。”她说。
她换了一张唱片,然后他们又喝了一些酒。
他打了个哈欠。
“你累了。”她说。
他没说什么。
“你好像不想回家。没有关系,那就不要回家。”她说,“我觉得我应该多看会儿书。我也不喜欢这件烂衬衣,很紧,看起来又愚蠢。”
她把身上的衣服剥掉,丢在地板上,然后穿上一件暗红色的法兰绒睡袍。那件睡袍一直垂到她的脚跟,看起来非常奇怪。
她换衣服的时候,他就看着她,觉得非常有趣。
赤裸的她就和他想象中的一样:身材匀称、强壮、结实,淡色的体毛,微凸的小腹,平坦的胸部,大而呈淡褐色的乳头。
他并未想到她有没有疤痕、痣或其他的特征这类问题。
“你为什么不躺下来休息一下? ”她说,“你真的累坏了。”
马丁’贝克听从她的话。他真的累坏了,几乎立即就睡着了。他最后看见的一幕是她坐到桌旁,一头金发沉落到书上。
当他睁开眼睛时,她正低着头看他。她说:“该醒来了,已经十二点了,我快饿坏了。下去把大门锁上好吗? 我把三明治放在烤箱里热一热。钥匙就挂在门左边,有串绿线的。”
第二十七章
莫斯壮和莫伦在七月十四日那个星期五抢了银行。两点四十五分,他们戴着唐老鸭面具并肩穿过银行大门,手上戴着塑料手套,身上穿着橘色连身工作服。
他们手里拿着大口径的枪,莫伦一进门就向天花板开了一枪,在场所有的人就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用蹩脚的瑞典语喊道:“这是抢劫! ”
豪瑟和霍夫穿着平常的外出服,头上戴着黑色头套,上面挖了两个孔刚好露出眼睛。豪瑟拿着一把毛瑟枪,霍夫则配备了一把锯短的马里沙霰弹枪。两人站在门边以确保逃到车上的路途畅通。
霍夫左右摆动霰弹枪的枪口警告外面的人离开。豪瑟则站在计划中的战略位置,既可以向银行里面射击,又可以向外开枪。
莫斯壮和莫伦开始有系统地将所有抽屉里的现金倒出来。
从来没有一个计划执行得如此完美,如此精确。
五分钟前,一辆旧汽车在城南玫瑰园街外的停车场上爆炸。
爆炸之后,立刻有人持枪向不同的方向扫射,旁边还有一栋房子冒出火焰。上演这些壮观场面的企业家A 跑过一条巷子到了下一条街上,钻进他的汽车里开回家去。
一分钟之后,一辆偷来的搬家卡车倒退斜插入市警局大楼的车道,而且在那里出了故障。车的后门大开,二十箱浸了油的棉花掉了出来,立刻着火。
与此同时,企业家B 冷静地走在人行道上,看起来与这场混乱没有任何关系。
没错,一切都精确地照计划在进行,每个环节都衔接得恰到好处,完全根据时间表行事。
从警方的角度来看也是一样。一切都如他们所料,一切都和他们预见的一般,一切都在正确的时间发生。
只是出了一个小问题。
莫斯壮和莫伦没去抢斯德哥尔摩市的银行。他们抢的银行离那儿四百多英里远,在马尔默。
马尔默市警局的佩尔’蒙松当时正坐在办公室里喝咖啡。
从那儿他可以看到停车场。当爆炸发生,大量的烟雾从车道上滚滚飘来时,他吃的丹麦蛋糕一下便哽在喉咙上。同时,年轻有为的本尼‘斯卡基( 尽管他在工作上极具野心,但目前依然只是个巡警) 用力推开门,大吼着警铃响了。在玫瑰园街也有炸弹爆炸,有人报案说那里还发生了大火,至少有一栋建筑物被吞没在熊熊烈火之中。
虽然斯卡基在马尔默已经住了三年半,不过他很少听到玫瑰园街这个街名,而且根本不知道它在哪儿。但是佩尔.蒙松知道,他对这个城镇是了若指掌。只是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那个很容易被遗忘的街道会发生爆炸,还是在一个叫苏菲园的宁静地区。
然而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他和其他的警察一样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当所有可调配的人员冲向南区时,警察总部的首长们似乎被吓呆了。他们过了一阵子才意识到,他们战略性的后备支援已经被困在停车场里,所以他们之中有许多人是坐出租车或私人的车子到玫瑰园街去的,车子里面都没有无线电。
蒙松在三点零七分到达那里。在他之前,市立消防队早已抵达并扑灭了大火。很显然这件事只是虚张声势而已,因为火灾在这个空旷的停车场上并没有造成严重损失。此时警察大都聚集在这个区域内,但是除了一辆毁坏得很严重的旧汽车外,他们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八分钟后,一名骑摩托车的警察收到无线电通报,说市中心的一家银行被抢了。
不过这个时候莫斯壮和莫伦早已离开马尔默。他们大摇大摆地开着一辆蓝色菲亚特离开银行,而且没有警车在后面追赶。
五分钟后他们分乘两辆准备好的汽车向不同的方向逃去。
这之后不久,警方才刚解决了停车场里的混乱,推开了那辆搬家卡车和那些麻烦的纸箱。出城的各个道路也设了路障。
他们发出全国性的警讯,开始搜寻那辆逃离现场的车子。
三天之后,车子在船坞附近的仓库旁被发现,里面还有连身工作服、唐老鸭面具、塑料手套、枪和各种配备。
豪瑟和霍夫干了这一票后,一大笔酬劳存进了他们妻子的支票户头里。其实在莫斯壮和莫伦逃离之后,这两人还在银行外警戒了将近十分钟,一直等到警方出现他们才离开。那两个巡警是刚好巡逻到银行门El,所以他们是最先抵达现场的人。
但他们除了解决学生当众喝酒的这类小事外,从来就没有处理紧急事件的经历。他们唯一会做的事是扯着喉咙朝着对讲机大喊大叫。在马尔默,没有警察不对着对讲机大吼大叫的,但是也没有人会听他们的话。
豪瑟全身而退。这样的情形简直出乎意料,他自己尤其感到万分意外。没多久他就从海森堡和海森格离开瑞典,根本没有被盘问。
然而霍夫却被逮捕。这要归咎于他无心的疏忽。三点五十五分,他搭上马尔默赫斯号渡轮,穿着一套灰色西装和白色衬衫,打着一条领带,戴着一顶三K 党的黑色头套。他有些心不在焉,所以忘记把头套脱下来。警察和海关人员以为船上在举行化装舞会,所以让他通过。但是船上的工作人员觉得他有点儿奇怪,所以到了菲利哈,他被送到一位没有佩带武器的老丹麦警察那里。那位警察把犯人带到菲利哈车站的一个小房间,当他搜出那人身上两把上膛的枪、刺刀和最新的手榴弹时,手上的啤酒差点儿掉了下来。不过丹麦人立刻就回过神来。逮捕到一个取这种名字的犯人,让他感到莫名的兴奋。霍夫,在丹麦文中是“餐厅”的意思。
除了一张到法兰克福的船票外,霍夫身上还有不少钱,准确说,有四十马克、两张十克朗丹麦纸钞和四克朗瑞典币,这是他所找到的全部战利品。
这使得银行的损失减少到一百六十一万三干四百九十六克朗六十五欧尔。
而这时,斯德哥尔摩发生了连串的怪事,而最坏的那件是发生在埃纳尔·勒恩身上。
他连同六个巡警被安排到一件比较不重要的工作上——在玫瑰园街监视并逮捕企业家A 。由于街道相当长,他尽可能将手上有限的人力做了适当的分配:两个人坐在汽车里作为机动部队,其他人则沿着街道占据各个战略点。‘‘推土机”告诉他不要紧张,无论发生什么事绝对不要失去理智。
两点三十八分,他站在巴格斯古凡对面的人行道上,四周相当平静。这时有两名年轻人向他走来,他们的外表就如同时下大多数的青年那样肮脏。
“有火吗? ”其中一个人问他。
“当然没有。”勒恩平和地说,“我是说,我没有,没有。”
下一刻,一把匕首已抵着他的肚子,而一条脚踏车链则绕在他的头上,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别动! 你这个满手血腥、该下地狱的警察。”那个拿着匕首的年轻人说,紧接着又对他的同伙说:“你拿他的皮夹,我拿他的手表和戒指,然后我们再将他碎尸万段。”
勒恩向来不是柔道或空手道高手,但是他还记得一些以前在健身房学到的动作。
他一伸脚就绊倒了那个拿着匕首的家伙,他跌坐在地上满脸惊讶。另一个人就没那么好对付了,虽然勒恩尽可能迅速地转过头去,但是他的右耳还是被脚踏车链重重地打中。他一把抓住第二个攻击者,和他一起跌倒在人行道上,然后他的眼前就变得一片漆黑。
“算是你生前最后一次还手了,你这个混蛋。”拿着匕首的家伙愤怒地说。
当机动部队赶到,勒恩也清醒过来时,巡警已经用警棍和枪柄把那两个昏倒在地的恶棍一顿好打,并且铐上手铐。
拿脚踏车链的那一个人先醒了过来。血从他的脸上流下,他向四周看了看,然后装作没事地说:“发生了什么事? ”
“你掉进了警察设的圈套里,年轻人。”一个巡警说。
“圈套? 为我们设的吗? 你疯了,我只是和警察开个小玩笑罢了。”
勒恩的头上多了一个肿块,他是这一天特别小组里唯一受到肉体伤害的成员。其他人受的则纯粹是心理上的创伤。
在一辆装备有最先进设备的灰色公车上,正是“推土机”的行动总部——他兴奋得坐立难安,这严重地扰乱了无线电操作员的情绪,也扰乱了科尔贝里。
两点四十五分,紧张的情绪到达巅峰,每一秒似乎都很漫长,令人神经紧绷。
三点整,银行的人员开始准备关门,银行内部由贡瓦尔.拉尔森领导的庞大警力开始蠢蠢欲动。
他们觉得非常茫然,但是“推土机”说:“各位,他们只是暂时欺骗我们。华纳… 罗斯已经猜到我们晓得他们的计划,而且希望我们会放弃。他会叫莫斯壮和莫伦下个星期五再行动,也就是一个星期后的今天。没关系,是他在浪费时间,不是我们。”
三点三十分,第一个让人忧心的报告进来了。这个消息非常紧急,所以他们全部立刻撤回国王岛街去,在那里等候进一步的发展。之后的几个小时里,电报机不停地打出新的消息。
逐渐地,整个情况明朗了,虽然这花了点儿时间。
“米兰”显然不是你所想的意思。”科尔贝里冷淡地说。
“不是,”“推土机”说,“是马尔默。这实在很高明。〃 经过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后,他终于肯安静坐下来了。
“谁知道马尔默和斯德哥尔摩竟然有相同的街道名称。”拉尔森说。
“而且那里的新银行还和这里的银行有完全相同的内部设计。”科尔贝里说。
“我们早该知道的,各位,…‘推土机”大声说道,“罗斯就知道。所有的银行都用相同的设计是比较省钱的做法。没错,罗斯是让我们在斯德哥尔摩吃了一次亏,但下一次他就逃不掉了,我们只需等他再次犯案。”
“推土机”看来已经恢复生气了,他站起来说:“华纳·罗斯在哪里? ”
“在伊斯坦布尔。”拉尔森说,“他这几天休假,所以到那里休息个够。”
“那当然,”科尔贝里说,“你认为莫斯壮和莫伦会到哪儿去度假? ”
“到那儿都没有关系。”这又勾起“推土机”的旧恨,他说:“来得容易,去得也容易。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再回来的,到时候就轮到我们扳回一局。”
“你确定? ”科尔贝里暖昧地说。
情况已不再那么神秘,但是时机也过了。
莫斯壮已经在日内瓦的一家旅馆里,他在那里有个订了三个星期的房间。
莫伦在苏黎世,不过他明天就要启程到南美洲。
当他们在换车的小屋前停留时,并没有时间多谈。
“不要把你辛苦赚来的钱,随便花在内衣裤和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