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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少年天师(1)
一九四四年夏天,四川中部的一个小镇子上,镇政府大墙上贴着一张巨大的布告,聚集了一大群面有菜色的人围在公告的周围,对着公告指指点点。
许多村民没有读过书,并不认得告示上写的字,一个戴着瓜皮帽,脑后似乎还留着清朝的大辫子遗迹的人正立在布告前,头一摇一摆,抑扬顿挫的低吟着。今天的天气极热,晒的石子地面上都烤的熟鸡蛋,可是这人却似乎并不怕热的样子,还穿着一件长衫。只是长衫上破破烂烂的都是补丁,手中的纸扇似乎也被虫蚁咬过无数次,象个蚊帐一般。
有村民说道:“孔秀才,你别光顾着自己看了,给咱们大伙儿念一念。”
其余的村民也都应合:“孔秀才,念一念。”
孔秀才把纸扇合在手中,扫了众人一眼,大声道:“有道是奇文共欣赏。好,吾便给尔等念一念。公告曰:镇政府公告,近年旱魃肆虐,民不聊生。数月余间滴雨未下,我镇百姓苦不堪言。镇长日前亲赴九宫山,请来禹庙杜子虚道长,来共除旱魃。自即日起,本镇每户出壮丁一个,协助道长共除旱魃。出工期间,饭食均由镇政府承担。若不能出壮丁者,则出大洋三块顶替,若即不出人,亦不出钱者,以抗法暴民论处。”
有人说道:“旱魃是啥个玩艺?”
孔秀才摇头道:“旱魃者,僵尸之祖也。乃由死尸异化而成,旱魃吞云吸雾,可以轻易使一州一县寸草不生。《神异经》曰:‘南方有人,长二三尺,袒身,而目在顶上,走行如风,名曰魃,所见之国大旱,赤地千里。”
有人道:“僵尸?镇政府让咱们去挖僵尸,咱们可是凡夫俗子,哪里有本事挖的出僵尸哦?”
又有人说道:“不挖旱魃要交三块大洋哦,咱们现在连吃的东西都没有,哪家还能交出这三块大洋哦。”众人在布告前指指点点。
没有人注意到人群的外围走来了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他的衣衫破烂,而且极不合体,比他的身子显的小了一大块。上身露着肚脐,而下身的裤子前面是黑色,后面又是白色,还夹杂着红色绿色的布头,显见是用多块布拼在一起的,即使是这样,这条裤子也不能完全遮住他的身子,露出大半截小腿,在这样的天气下,倒是显的凉爽。男孩儿的手里拉着一个看起来约有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女子虽然也因为长期的营养不良,脸颊显的有些偏瘦,但是仍然遮不住女子姣美的容貌。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女子是个瞎子。
少年天师(2)
这两个人在人群外面已经听了许久,男孩子说道:“云姨,你听到没有,只要去和镇政府挖旱魃,他们就管饭吃。如果我去了,就可以留下一半的东西给云姨吃了。”
女子听到男孩儿这么说,握住男孩儿的手,说道:“不行。张璞,你是个孩子,你不知道旱魃的厉害,你不能去。”
张璞说道:“云姨,你要不担心。你没听他们说过嘛,挖旱魃的主要事情由九宫山的那个什么道长来做,只不过要些村民来挖土。”
晓云说道:“这也不行。这种活儿是大人做的,你才三岁,怎么能去冒这种险?那个道士万一是江湖骗子,他挖开了坟,就跑了,留下你们对付旱魃,你们如如何应对?”
有人听到他们二人说话,看了二人一眼,低声说道:“原来是两个疯子。可惜了这女的还长的这么俊。这么大的孩子,少说也有十岁了,她居然才说只有三岁。三岁的孩子可是连跑都跑不稳当呢。”
张璞说道:“云姨,你看我都这么高了,都快到你的胸口了,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云姨,你就让我去嘛,现在倒处闹饥荒,咱们这一路走来,能要到的饭菜越来越少了,云姨不是都几天吃草根、树皮,把干粮留给我了?只要我去挖旱魃,咱们这几天的生活就有着落了。”
张璞说着,肚子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
晓云摸了摸张璞的头,有些愧疚。
晓云和张璞已经多日没有正经的吃一顿饭了,张璞虽然长的象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心智和正常的十岁孩子也相防,可是实际上他不过才刚刚三岁。普通人家的孩子,三岁不过才刚刚学会玩泥巴,可是张璞去已经跟着晓云从西康到贵州,又到四川,转遍了大西南,一路乞讨为生,吃尽了苦头。
晓云把张璞拉到了身前,抱住张璞,给他摸索着整理了一下衣服,把脖子里的那道红绳拉了一拉,凑在张璞的耳边说道:“张璞,你可以记住了。与人打交道切不可表现出你的异常来。尤其是你脖子间的这块玉佩,千万不要被别人看到。知道了吗?”
见到云姨同意自己去参加挖旱魃,张璞欢喜道:“云姨,我知道了。”
少年天师(3)
张璞说着拉着晓云,分开众人,说道:“诸位大爷大叔大婶让一让,我要看看这告示。”人们分散到了两边,张璞到了布告前,向孔秀才说道:“孔大爷,麻烦你一下,布告上面可写有什么时候招工?”
孔秀才把下巴上稀疏的几根湖子捋了一捋,说道:“招工?你当这里是招工呐?这可是挖旱魃,要命的勾当。”
张璞说道:“孔大爷,你帮我看一下什么时候找人开始挖旱魃?我想参加。”
孔秀才看向那张布告,说道:“限于后天中午十二点,所来的壮丁都到镇政府前集合,如有逾期未到者,则视为同意缴银顶工。”
张璞给这孔秀才鞠了一躬,说道:“谢谢孔大爷。”拉过晓云说道:“云姨,后天才开始挖旱魅呢,咱们先找一个地方住下。”
二人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混然不去理会身后众人的指指点点。
晓云和张璞本来是来这镇子上要饭,可是单看到这镇子里的百姓的脸色,便已经深知在这里是肯定什么都要不出来了,眼下便想在这镇子上找一处住的地方。晓云不喜欢太过喧闹的地方,所以镇子中心的镇政府那一带她是不肯住的。二人轮流敲开了几家的门,这些人家都为着吃喝发愁,见有人来投宿。本来接待两人住下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住下之后肯定又要吃要喝,哪家能有这一口余粮呢?
一连转了几家,碰了一鼻子的灰。晓云说道:“张璞,我看咱们到镇子外面,找一个山洞住下就算了,不要打扰别人了。”
张璞说道:“云姨,那怎么行?你的身体不太好,我听人家说长期住山洞更不利于身子呢。咱们就再找两家试试看。”
又推开了一家房门,吱呀一声。木门沉旧,屋内漆黑。张璞拍门叫道:“屋里有人吗?大叔大妈,你们有人在屋吗?”
屋里有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是谁呀?”声音极尽沧桑,分辨不出多大的年岁,但是却能听的出是一个老太太。张璞叫道:“奶奶,我和云姨路过此地,想找个地方住一住,您家能住人吗?”
少年天师(4)
老太太咳嗽了两声,说道:“咳,我这糟老婆子,活了今天就没有明天的,就怕哪天突然死了,你们看到了嫌弃晦气,你们还是另找,咳咳,另找别的人家投宿吧。”
张璞回过身来,向晓云说道:“云姨,咱们再找人家吧。”
晓云一摆手,高声道:“阿婆,我听你的声音中气不足,气虚脾弱,而心肺火燥,敢是已经病了不少日子了?”
老太太说道:“是啊,已经躺在床上几天了。你们难道是医生?”
晓云说道:“虽然并不是医生,不过我以前也学过一些医术。张璞,你把我拉进去。”
张璞又拉着晓云的手向屋内走去。屋子并不大,一共只有两间,外间是烧火做饭用的厨房,还挂着做熏肉用的铁钩子,可是铁钩上面早已经锈迹斑斑。转过小门,便是一张大床,一个老太太正卧在一张到处露着棉絮的被子之上,两条麻杆一般的胳膊撑起了镐枯的几乎已经没有了肌肉的脑袋,正望着门外。
张璞吓的手一抖,惊叫道:“哎呀,云姨,鬼啊!”拉住晓云往外便跑。晓云怒道:“张璞,不准没有礼貌。”自己探着手,摸到了床边,坐了下去,又试探着触摸到了老太太的手,探过了她的脉。说道:“大娘,您别介意,孩子小,不懂事。”
老太太自嘲道:“没事儿,咳咳。我活了一大把年纪了,本来和鬼也差不多了。这些天,我一直看到我的老伴啊,儿子啊,在我眼前晃悠。想来大限也要到了。”
张璞缩在晓云的身后,说道:“云姨,这人真的不是鬼吗?我看她的样子好可怕。”
晓云道:“住嘴。张璞,你快给老奶奶认错。”张璞不过是一个三岁的孩子,童言无忌,也不能骂他什么。
张璞撅着嘴,低声道:“老奶奶,我错了。”
老太太摇手道:“不妨事,不妨事。这位女大夫,我的病怎么样。”
晓云通过探老太太的脉已经知道,老太太由为长期的食、睡不好,所以体形消瘦,也不算什么真正的病,唯一的便是心病与饿病,心病要慢慢的解,而饿病,却是刻不容缓的。所以晓云说道:“大娘,您的病其实很好治,只要每餐喝一些肉汤,不出五天,定可痊愈。”
少年天师(5)
老太太听说喝肉汤可以治好她的病,两只手已经托不住她的身子,歪倒在床上,屋里虽然比起外面来温度低了不少,但是却更显的闷热,而老太太居然不流一滴汗水。老太太说道:“肉汤,肉汤,现在都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了,哪里还能找得到肉汤呢。”
晓云听得无语,苦思许久,才说道:“张璞,你到山上去吧,看看能不能抓只山鸟,给大娘煲汤。”
张璞说道:“云姨,你不是总说不让我杀生的吗?怎么今天又要我去捉鸟?”
晓云说道:“张璞,本来咱们杀生是大忌,可是如今大娘已经生病,捉只鸟来煲汤,虽然算是犯了戒,可是却是用正途,太上老君不会怪罪的,张璞,你去吧,我来照看大娘。”
张璞点了点头,说道:“云姨,那你多加小心,不要随意走动。”
晓云点了一点头。
张璞跳着从屋里跑了出来,蹦跳着到了镇子外面的山上。
久不降雨,附近的河水都已经干涸见底,林中的树木也显的极其的萎靡,被烈日烤的垂头耷脑。张璞在林中转了一圈,也不见山中有鸟。又转了两圈,正在一无所获之旱,突然看到一颗树下有一团白乎乎的东西,正卧在树下,啃食着树皮。
张璞心中大喜,这种小动物他是认得的,他曾经抓来玩,云姨告诉过他,这东西叫做兔子,生性乖巧,可以用来当小宠物。可是张璞从来没有吃过兔肉,无论饿到什么地步,云姨从来都没有让他吃过肉。云姨只说他们是信道教的,道教忌食三荤五厌。而关于自己和云姨的来历,云姨却是只字不提。
张璞轻手轻脚的朝着那只小野兔走了过去,他紧张的两手不住的颤抖,眼见离着野兔越来越近,结果忙中出错,脚下一滑,踩到了一块碎石,啪的一声,那只正在啃着树皮的野兔被惊动,身子突然一耸,两只耳朵立了起来,盯住了张璞的方向。
少年天师(6)
张璞低声的说道:“小兔子乖乖,不要动。云姨说让我捉鸟,可是我找不到鸟,只好用你顶替了。”又向前走了两步,那只小兔子突然警觉,身子一窜,嗖的跑了出去。
张璞见野兔发现了自己,也突然提起速度,直向野兔追了过去,速度竟然比起野兔丝毫不慢,似一道风一般,直扑那只野兔,野兔眼见张璞追到了近前,身子向旁边一钻,钻到了一片荆棘丛中,张璞虽然速度比野兔快,可是终究有着十岁孩子一般的身体,想要钻近荆棘丛是没有可能的,张璞立在荆棘丛外,叫了几声:“小兔子,小兔子,你快出来吧。”
兔子自然听不懂张璞的话,纵然是听懂了,它也绝对不可能从荆棘丛内钻出来。张璞守在荆棘丛的旁边守着那只兔子,可是兔子却又往里钻了一些,只是前面更是难走,连它都走不出去,不然早就已经逃走了。
张璞等的时候很久,终于失去了耐心,向着荆棘丛里的小兔子说道:“小兔子,你要再不出来,我可放火烧你了,你要是被烧痛了,可别怪我!”又等了一会儿,仍然不见兔子的动静,张璞嘴里轻轻地念了一句什么,然后把手放了在荆棘丛上,腾的一道火苗窜了起来,这些荆棘根系扎的极浅,这多日的干旱,早已经没有多少水份,一见张璞的火,竟然真的着了起来,热浪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