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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端着手枪,一人提一枝短筒猎枪。
贝尔。加拉松开了哈达尼的手膀,脑中一阵晕眩。他清楚地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弄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正在这时,沿草坪搜索过来的一个人看见了贝尔。加拉。这是山斯基。他向亨特呼喊:“他在这儿!”跟着便向贝尔。加拉冲过来。冲到半路,山斯基才想起他没有武器,于是减慢了速度,但已经太迟了。
贝尔。加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第一个反应便是转身开溜。哈达尼更快,但脑子却没有贝尔。加拉那么灵。他见山斯基向他们冲来,便不由自主地拔出左轮枪连发两弹,发射的速度如此之快,以致听上去象是一声枪响。大口径的子弹击中山斯基的胸部,打得他转了个圈,象个散架的木偶一样倒了下去。
膳食供应中心抄过来的那名保卫人员单腿跪下,双手擎枪,一弹从侧面打进了哈达尼的脑袋。
在这之后的几件事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贝尔。加拉一边全力奔跑,一边拔出左轮枪,但他只准备在万不得已时才使用。他冲进林中——不是刚才来的那个地方,那儿离住宅太近,——向领地深处跑,绕个大圈往海边的方向溜去。这个选择是明智的。
拉苏尔,阿布和萨莫德听到枪响,以为是行动开始的讯号,便冲出树林,往就餐处跑去。可他一进入开阔地,便发现右侧有好几个人端枪对着他们。阿布马上平端冲锋枪向他们扭过身去,但没等他完全转过身,三颗子弹便将他击翻在地。
拉苏尔扔下他的冲锋枪,高举双手不动了。萨莫德看了看对准他的枪口,缓缓地让手中的炸弹掉到地上……
亨特跑到山斯基身边,单腿跪下。山斯基伸开四肢仰面躺着,一动不动,胸部一片黑糊糊的血迹。他双眼圆睁,瞪着亨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上去一副吃惊的样子。亨特伸出一吸疤痕累累的大手,轻轻从山斯基脸上捋下,将他的眼睛闭拢,然后起身进入树林,向贝尔。加拉追去。
他远远离开草坪,深深地追入一片橄榄林中,这时他右面响了一枪,是左轮枪的声音。亨特弯下腰,拣最黑的路线往右边绕了过去。他一路小心翼翼,因为他没有枪。但他还是向前摸去。
一个男人躺在地上,旁边是一株多瘤的橄榄树。这是瓦拉西的一个侄子,贝尔。加拉的子弹打中了他的侧前额。在他交叠在一起的手边扔着他曾想用来向贝尔。加拉射击的猎枪。亨特拾起猎枪,继续往橄榄林深处搜去。
贝尔。加拉没有听见亨特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动静,但却听见了在他和大海方向之间有人在活动。于是他换了个方向,爬在地上,钻入一蓬稠密的灌木中去。这一切摧毁来得太快,而且毫无道理,他需要点时间来想一想……
在草坪的另一侧,哈莫和库尔菲也将枪声认作为行动的讯号。他们从木偶戏台后面的林中闪出,绕过戏台,提着枪向左面最后一张儿童餐桌扑过去。
基尔伯特。苏马格勒正往草坪这边跑来,他一眼便看见了他们——和他们手中的枪。他一个转身,瞄准一个脑袋举枪便放。子弹打碎了库尔菲的脸,将他掀到哈莫身上,两人一起滚倒在地。周围的孩子们尖声大叫,乱糟糟地四下逃跑。哈莫甩开库尔菲软软的身体,左手闪电般伸出,抓住了一个五岁男孩的脚踝。
他猛地一拽,将那男孩拉到自己身上。苏马格勒将枪口转向地上的哈莫,正要射击,一见这情形,手指便僵住了。哈莫左臂紧紧抱住哭叫的孩子,将枪口对准他的太阳穴。他跪起一条腿,将孩子紧压在胸部,枪口贴着他的头。
哈莫龇牙咧嘴,象一头困兽。“我要杀了他!”他向苏马格勒尖声喊叫。“你就是杀了我,我也会杀了他!”
苏马格勒保持着半蹲姿势,擎枪瞄准着哈莫,但没有射击,脸上的神情又怒又怕。哈莫从他身后看见了草坪上发生的事,知道大势已去。他将眼光收回,见苏马格勒仍然一动不动,显然是怕孩子受到伤害。其他人拿起枪从两翼包抄过来,他们也一样,见哈莫站起来用枪口顶着孩子的脑袋,便停下不动了。
“你们得让我走!”哈莫大叫道。“否则我就杀了这孩子!你们就是开枪打中我,我死之前也要杀了他!你们阻止不了我的!”他开始慢慢地向草坪尽头退去,枪口一直顶住胸前那孩子的头部。
这样一来,哈莫的背部便暴露给他身后的人,但没人愿意冒这个险。如果开枪打哈莫,有可能连孩子一块儿打死。即便是光打中哈莫,哈莫在倒下去时也有机会扣动板机。就算哈莫即刻便被打死,本能的反应也会带动了板机。于是后面的人给他让开路,成扇形围在他的两侧。他们跟苏马格勒一起,紧随哈莫移动,但不敢过分靠近。
哈莫断定他们无人敢轻举妄动后,便挟着男孩转身径直钻入斜坡花园底部的树林中。苏马格勒和其余的人跟着他走过篱笆,步下石阶穿过小桥和废墟,但一直与他保持着一段距离,惟恐激他开枪射杀小人质。
到了峭壁边沿,哈莫站住脚,转身看着下面的大海。一看之下,他松了口气。“萨里玛”号就停在岸边的礁石旁,橡皮筏子也停在原来约定的地方。一个人俯身坐在筏子里,双手紧抓着礁石,将筏子稳住。那一定是底特里奇,因为原来就安排好这个时候底特里奇要在这儿等候他们,将他们带回到“萨里玛”号上去。
哈莫夹着人质来到峭壁边沿第绳梯的地方。“不许过来!”他大声警告苏马格勒和其他人。
他们不敢动了,只是焦急地观察着。
哈莫严厉地对男孩说话,每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以便使他能明白。“用双臂挽住我的脖子,挽紧。我们要从这儿爬下去。你要是松开手,就会跌下去摔死,听懂了吗?”
小男孩止住哭声,双臂围住哈莫的脖子,尽力箍紧。哈莫将一只脚伸下峭壁边沿,踏住绳梯的第一节。“我在往下爬的时候你们不能靠近!如果我看见你们任何人出现在峭壁顶上,这男孩就死定了!”
他们呆在原地没动。哈莫知道他们不敢违抗,便将手枪从男孩头上拿开,用双手攀住绳梯往下爬去。既然他已站到绳梯上,他们就更不敢开枪了,因为他一中弹便会连同男孩一起摔下峭壁。哈莫一边往下爬,一边仰头往上看,孩子紧紧吊着他的脖子。峭壁顶上一个人也没有,他们为了孩子不得不听从他的警告。哈莫心中暗喜,差点没笑出声来。他继续攀着绳梯一节一节地往下爬。
下到绳梯的最后一节,他双手抓牢绳梯的两根竖条,将手枪的板机圈挂在大拇指上,伸出左脚去够地面。一踏到下面的礁石,他又仰面去看峭壁顶部,上面仍然没人出现。哈莫用左手抓住孩子的一只手腕,将他从脖子上拉下来放到礁石上。
乌里一直紧贴在峭壁底部的阴影中。就在哈莫放下男孩的一瞬间,乌里便从暗外猛然窜出,张开双臂向孩子扑去。他的右肩撞到孩子身上,将他从哈莫手中挣脱开来。
乌里双臂紧抱着男孩,借这股冲力,两人相拥着一起栽进了海中。等哈莫转身持枪待射时,两人已没入水中不见了。
多夫。托哈从橡皮筏子中直起腰来,端起一枝“乌兹”型短筒冲锋枪。一阵短促的砰砰声停歇下来时,哈莫已摔入一堆乱石中去了。
在峭壁顶上,苏马格勒和其他人急冲到边沿往下看,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看见乌里和孩子浮出水面,那孩子呛住了,从口鼻里噗噗地往外吐水。乌里将孩子递给多夫,然后自己也爬上了橡皮筏子。
在峭壁顶上离苏马格勒不远的一处阴影中,伏着贝尔。加拉。他也看见了下面发生的事,明白了这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这条出路已被堵死。
从瓦拉西领地的另一个方向逃出去不是没有可能,但更有可能被发现后击毙。行动虽然失败,可贝尔。加拉还不想死。他太明智了,并不认为死亡能使一切了结,也不相信此生就不能东山再起。
他知道,时间会改变一切。总有一天,他的国家会以别的方式发生变革;其他的人又会策划政变,只要他活着,就还可以参预其中。随着时间的推移,这次失败会被人忘却;只要他活着,其它机会还会送上门来。而要活下去,他现在就必须向司法当局投降。
一旦投降,事情便好说了。法国政府大半会考虑他参预这起阴谋的证据不足,从而对他免予起诉。即便对他进行起诉,多半也会判他无罪;即便被判有罪,也会很快将他和其余活着的突击队员一起释放,以此作为对阿拉伯国家的友好表示。或者,在下一次某阿拉伯游击队劫持一架民航飞机后,跟所有的阿拉伯囚犯一起获得自由。
贝尔。加拉也知道,在欧洲任何一座监狱中,阿拉伯恐怖分子的服刑期都不会超过8个月。考虑了这些因素后,贝尔。加拉作出了明智的选择:将左轮枪放到地上,站起身来,双手举过头顶,伸开五指,表示没有武器,然后沿峭壁边向苏马格勒和其他人走去。
他们转过身,瞪眼看着他镇静地走来,双手举在空中。
“我没有武器,”他有力地宣称。“我将自己置于合法当局的拘留和保护之下。”
亨特从黑暗中走出来,端起猎枪,扣动了板机。猎枪发出一声巨大的轰响,犹如一尊小炮。一大团铁沙全打在贝尔。加拉的胃部,将他轰成两截,从峭壁上掀翻下去。
亨特看也不看,扔下猎枪,转身离去。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上午9点钟,奥黛尔。拉马克离家去维尔弗朗切的早市采购新鲜蔬菜和肉食。她回到家时,天已近午了。父亲正在上层平台上为玫瑰花剪枝。他对奥黛尔讲述了昨天夜里发生的事。
她神色凝重地听着。等父亲讲完后,她说:“山斯基的死不能怪他。他知道,全都不能怪他。”
“他知道,”拉马克同意地说。“但是……”他轻轻耸耸肩,没有把话说完。对有些事情,他颓唐地感觉到,他老了,力不从心了。
“他是从哪儿打电话来的?”女儿问道。
“他就在这儿。”见女儿向大屋子里望去,他接着说:“在下面的卧室里。他累垮了,但我想主要是精神上的原因。他并不愿意一个人呆着。”
奥黛尔沉思着走进房间,将菜篮子放到桌上。她在那儿站了一会儿,从窗口凝视着远处的大海。然后,她拿了一盒“高乐”香烟和几根火柴,走了出来。
拉马克已挪到顶层平台的另一端。他注视着女儿迈下台阶,往下层平台走去。
她悄悄推开门,走进那间小小的卧室。百叶窗是关着的,室内一片昏暗,但她仍能看清那人盖着被单躺在床上,熟睡着。过了一会儿,她的眼睛习惯了室内昏暗的光线,便能更清楚地看见他了。
奥黛尔取来一只烟缸,在床边那张低矮的柳条椅上坐下,点着了一枝香烟。划火柴的声音没有惊醒亨特。她又将双脚从凉鞋中脱出,搁到床垫上去,这样也没有将他惊醒。
奥黛尔将烟缸放在膝头上,仰身躺到柳条椅中,一边抽烟,一边注视着熟睡中的亨特。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