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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倩告诉我,她与薛骏纬热恋的时候,常常趁着闲暇去市郊登山踏青。两个月前的一个傍晚,他俩吃过晚饭突发奇想,心血来潮打车来到市郊,去爬一座陡峭的山峰。那天没做好准备,小倩穿了一双高跟鞋,上山的时候小心翼翼,总算攀登上了顶峰。
在山巅,小倩兴奋得放声大叫,还调皮地学着狼嚎,没想到却脚底一滑,差点沿着陡峭的山路摔下去。当时薛骏纬就是及时一手点地,身形状如风车一般,一把捉住了小倩的手,才让小倩没有摔下去。然后薛骏纬蹲下身体,轻轻按摩着小倩的脚踝,还将嘴凑过去,吹了几口气。
当时薛骏纬的举动,就与霍格刚才所做的动作一模一样。
“表妹,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刚才你说的,应该只是巧合吧!”我撇撇嘴,说道。
小倩却如歇斯底里般大叫了起来:“决不可能是巧合!就算动作是巧合也就罢了,但他按摩脚踝的轻重,吹气的大小,都与薛骏纬完全一致。不可能巧合得那么多的!”
我转过头来,不好意思地对霍格说:“真是对不起,霍先生,请你不要见怪,有时候我表妹就是那么疯疯癫癫的……”
—文—现在非常时期,我可不想让咱们这支临时团队出现意外情形。
—人—但我却看到,霍格脸上出现难以捉摸的神情,眼中似乎也闪烁着迷离的光芒。
—书—“怎么了?难道你真是薛骏纬?别开玩笑了。”我哈哈笑道。
—屋—霍格没有理会我言不由衷的打趣,他只是抬起头,望了望玉儿与黄阿婆。
我吃了一惊,霍格为什么会望向玉儿与黄阿婆?难道他们以前就认识?可霍格明明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来到了常青谷,他与玉儿黄阿婆也是才认识的啊!
循着霍格的目光,我也望向了玉儿与黄阿婆,只见她俩同时向霍格点了点头。
然后我听到霍格以古怪的语气幽幽说道:“小倩,对不起,我骗了你。我确实就是薛骏纬。但是我并非存心想骗你,并非故意想从你身边消失。对不起,我也有说不出口的苦衷……”
霍格真是薛骏纬?一个人真能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他整了容吗?
我搞不清到底出了什么事,却只见表妹捉住了霍格的手臂,朝他又踢又打,但踢打时又不忍心使出全力。不知道她此刻究竟是愤怒多一点呢,还是惊喜多一点。
“我们别在这狭窄的阶梯上说话,还是到一楼去吧。”说话的,是玉儿。她搀扶着黄阿婆,但语气一点也不像陌生人,反而有点像深知内情的局内人。
我越来越搞不懂状况了,但也知道玉儿说得不错,我们还是应该找个宽敞点的地方安安心心地谈话。
于是我拽住小倩的胳膊,很吃力地带着她沿阶梯来到了碉楼一楼。
碉楼一楼,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除了楼梯之外,什么都没有,连窗户都没有,完全就是个半圆型的大厅。
一楼的地板相对来说就比较干净了,或许不久前还清扫过的,戴警官与杜瑜眉的脚印到了一楼就全消失了。
堵住一楼大门的砖墙,这次不再是伪装的薄墙了,而是厚度达到五十公分的厚墙。也没有其他出口,天知道戴警官和杜瑜眉跑到哪里去了。我们敲打着墙壁,也没发现有空洞的回音,墙壁中应该没有暗道。在半圆型大厅的圆轴中点处,摆着一口落地式鱼缸。鱼缸约有两米高,里面空空如也,这也是大厅中摆着的唯一物什。这口鱼缸的底部,被铆钉焊死在地上,根本无法移动,所以只有鱼缸后的墙壁我们没有敲打过。不过,既然我们都无法移动,戴警官与杜瑜眉自然也不可能移动的。所以我们也没再管了。
暂且将戴警官与杜瑜眉的下落放在一边,我们各自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席地坐下,然后霍格———不,现在应该叫他薛骏纬——开始述说他的故事。
薛骏纬出生在距离常青谷三华里的一个小村庄里,那个不知名的村庄,也是玉儿和黄阿婆住的地方。在那里,所有村民都住在倚山壁而建的半圆型碉楼中。
那里的村民,都有着古老的血统。
他们把自己祖先,称为蜕族。
蜕族人有着相同的特征,肤色都特别地白皙,他们就是传说中的白脸人。
蜕族人有着共同的图腾对象,而且他们崇拜的神,有两个。
一个是蛇神,一个是蛾神。
蜕族人常在族人聚会的时候,戴着金属制成的面具,伴随音乐跳着姿态古怪的舞蹈。金属面具上,绘着古怪的图纹,是那两种图腾经过变形后的曲线。
蛇神经过变形后,成为弯曲的线条。蛾神经过变形后,成为两个叠合的圆圈。如果咋一看上去,倒有几分神似两只眼睛,一只睁开着,一只紧闭着。
之所以蜕族人会对这两种神祗进行崇拜,也与他们的血统有关,他们认为蛇和蛾,是他们共有的祖先。
蛇,每年都会蜕皮。据说蛇蜕皮的原因,是因为蛇的表皮是一层角质化的鳞片。蛇生长的时候,角质鳞片不会跟着生长,所以蛇会感觉自己的表皮像一层太小的衣服一般,总是禁锢着自己的行动。另外,蛇长年在地上爬行,表皮磨损也很大,所以蛇每年春天都会在原有的皮肤下,长出一层新的皮肤,两层皮肤之间还会分泌出润滑的体液。当蛇的新表皮生长完毕后,蛇就会找到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不断晃动头部,将嘴边的旧皮肤撕裂,将头先脱出来,然后再慢慢地从旧皮肤中将整个身体脱出来的,完成蜕皮的过程。
蜕族人也一样。他们的皮肤虽然不是角质般的鳞片,但却一样不会随着蜕族人的生长,也跟着生长,反而像一层禁锢一般,紧紧套在身体之外 。而每年,蜕族人都会在原有的皮肤下,生出一层新的皮肤。当新皮肤生长完全后,原有的皮肤就会慢慢脱落,形成一层人蜕。
新皮肤呈白皙的颜色,蜕族人每年都会蜕皮一到两次,多为初冬之季。因为担心被外人知晓蜕族人的这个秘密,被旁人当做怪物看待,所以蜕族人都会选择躲在无人打扰的地方,静静地蜕皮。只有蜕皮完成之后,才会出现在外人面前,所以旁人看到他们的时候,都会觉得他们的肤色显得特别白皙。
蛾,也有特性,那就是由毛虫变成飞蛾的破茧过程。
蛾的前生,是丑陋不堪的毛虫,当毛虫生长到一定时候,便会吐丝造茧,把自己包裹在茧内慢慢重生。当它重生的时候,便生出翅膀,变作了五彩斑斓的飞蛾,咬破茧子,破茧重生。它破茧前后,体态截然不同,完全成了另一种形式的生物体。
蜕族人也一样。他们没蜕一次皮,相貌也会发现极大的改变,完全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甚至,除了性别与记忆不变之外,连嗓音与指纹都会发生彻底改变。
关于这些特性,蜕族人也有着不同的看法,有些人会觉得开心,在蜕皮前不管做出什么不道德的事情,只要蜕完皮,就不会有人知道。而有些人则会觉得伤心难过,特别是那些爱上了外族人的蜕族人,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蜕完皮之后,心上人再也认不出自己来,更没法接受爱人每年都会改变容貌的事实。
为了不让心上人难过,痴情的蜕族人只好在蜕皮之前,摸摸离开自己深爱着的人,如果实在放不下,也只能以另外的容貌出现在心上人的面前,期待能够与心上人重新获取一段恋情。
这就是为什么薛骏纬会突然不辞而别离开小倩,然后又以霍格的身份重新出现在小倩的身边。他一直都对小倩念念不忘,不愿意就此失去这个心爱的女孩。
事实上,就连两年前,小倩另外一个离奇失踪的男友,也是薛骏纬。当然,那时他又叫另外一个名字,有着另外的身份,在民间金融机构,也就是所谓的地下钱庄做工作。他之所以会在失踪时偷偷盗走地下钱庄洗的黑钱,就是断定了蜕皮之后,没人会认出他是谁。而那笔钱,他可以让小倩过上幸福的生活。
以前蜕族人不管在外面怎么奔波,都会在蜕皮的时候赶回常青谷旁边的那座村庄里。为了保证蜕皮时的营养,在蜕皮前,他们都会打量进食动物内脏,所以我才会在薛骏纬租住的旧楼中,在冰箱里找到那么多冷藏的动物内脏。
蜕族人一直固执地认为,只有在那里,他们才不会在蜕皮的过程中遭遇任何人打扰。尽管最近几年,也有不少蜕族人不再回到村庄中蜕皮,但他们依旧将这座村庄当作圣地,永远的家园。
所以当他们得知有人正准备开发常青谷,将其打造成为旅游胜地后,便开始担心会有外人走入他们的秘密家园,族人经过一番讨论,决定让头脑最灵活的薛骏纬,对常青谷的开发者进行调查。薛骏纬查到了杜瑜眉与老李的身份,并跟踪牢里西川市。当老李载着我和小倩、迪克回常青谷时,薛骏纬便想方设法混入了我们乘坐的那辆四排面包车里。
当时在那个红绿灯旁的停车场,假扮追赶薛骏纬的黑衣人,不用说,也是蜕族人假扮的。
当薛骏纬上车后,发现小倩就坐在车里,实在是吓了一跳,激动地不由得浑身颤抖,而在当时,我却只以为他是因为有黑帮追杀,才吓得直打哆嗦。
我忽然想到薛骏纬在犹豫是否讲出这个故事的时候,曾经蛮有深意地望了望玉儿与黄阿婆。
难道——她们两人也是蜕族人?
她们是在常青谷里为杜瑜眉打工,难道也是替蜕族人做卧底,对常青谷里的开发者进行监视?
玉儿显然看出了我的疑惑。
她微笑着,朝我点了点头,说:“我和黄阿婆都是蜕族人,想不到吧?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个,而把我们当成怪物。这一切,都是我们血统传承下来的特征,我们无法改变,也无力改变。如果我们能够活着离开这里,我们希望你们能保守这个秘密——我们可不希望像小白鼠一般,成为医学研究所里的研究对象。”
真是一番难以令人置信的叙述,我实在无法相信身边竟然会有这样一群神秘人物的存在,更没想到自己还在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他们。[517z小说网·。517z。]
蜕族人一直世世代代保守着自己的秘密,不让旁人知晓。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本来就不应该成为科学家用来研究撰写论文的小白鼠,所以我也有义务替他们保守秘密。
但是,如果蜕族人当中,有心术不正之人,那么这种体质上的特性,将会使这些人变得极端危险。
我不禁想到了前段时间在西川市闹得沸沸扬扬的商场抢劫案。那个劫匪赤手空拳击破玻璃橱窗,丝毫不顾忌监控摄像头,露出自己的面容大摇大摆在商场中抢走金银首饰。难道他也是蜕族人的一员吗?
如果真是这样,他反正蜕皮后会改变容貌与指纹,那么他在作案时露出面容,并在现场留下足迹和指纹,反而会将警方的调查引入歧途。
真是太可怕了。
当我向薛骏纬提出这个问题时,他却微微一笑,答道:“蜕族人向来嫉恶如仇,不会做坏事的。”
“呃,你第一次从小倩身边失踪的时候,不也盗走了地下钱庄的一大笔钱吗?”我熙怀叵测地反驳道。
“呵呵,地下钱庄本来就是一帮放高利贷的坏人,干的是伤天害理的事。盗走他们的钱,只能算是劫富济贫。”
嘘,歪理还一套一套的。
薛骏纬又微笑着说道:“那家被抢劫的商场,其母后老板也是一个穷凶极恶的黑帮老大,商场是他用来洗钱的。我相信这词抢劫案发生之后,警方一定会对商场进行一番调查,说不定能找出一些新问题出来。”
“呃,你怎么知道这么多?”我诧异地问道。
他却将食指竖在了嘴唇上,做出一个“不可说,不可说”的手势。
我明白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了,不谈这个了,还是考虑一下我们现在的处境吧。
戴警官和杜瑜眉究竟躲到哪里去了?老李又在哪里?他们为什么要费尽心思把我们骗入这幢废弃的碉楼中?碉楼里藏着什么秘密?
不过,既然这里有蜕族人,碉楼外很可能也有蜕族人,未知的X因素已经确定是倾向于我们的,那么我们也算拥有强有力的后援。
想到这里,我的心也稍稍安了一点。
可是我们进入碉楼的时候,似乎附近并没有看到其他蜕族人的身影。戴警官说老李死于戴面具的神秘人之手,只怕完全是瞎说的。那么蜕族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吗?
在这碉楼里,一刻不查清杜瑜眉他们的阴谋,我们仍旧身处于危险之中。毕竟是他们刻意将我们引入了碉楼之中,只怕这里已经被他们设计成了死亡地狱一般的杀人工厂。
而在这时,一件奇怪的事发生了。
一种古怪的声音从墙壁中传出,似乎是有人正破口大骂着,用尽了最恶毒的词汇,隐隐约约的,好像是从那口鱼缸后的墙壁里传来的。
怎么回事?
我抬起头,望向那口空荡荡的鱼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