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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妮生仿佛感到荒谬地笑出声来,但是贺瑞并没有跟着她发笑。他的脸色保持严肃,满腹心思。
“你对人的思考不多吧,雷妮生?如果你多思考,你就会了解——”他暂停了一下,然后继续。“你知道所有的坟墓里总是有一道假门吧?”
雷妮生瞪大眼睛:“是的,当然。”
“哦,人也是像那样。他们造出了一道假门——来欺瞒。如果他们感到软弱,感到无能,他们就造出一道堂堂的自主、虚张声势、具有压倒性权威的门——然后,过一段时间,他们变得信以为真。他们以为,而且每个人也都以为,他们就像那样。但是,在那道门之后,雷妮生,仅仅只是石块而已……因此当现实来到,真理的羽毛触及他们——他们真正的自我重新出现。对凯伊特来说,温和、谦逊带给她她所欲求的一切——丈夫和孩子。愚蠢使得她的生活容易过些。但是当现实对她构成威胁时,她的真正本性出现。她并没有改变,雷妮生——她的那种力量,那种残忍性一直都在。”
雷妮生孩子气地说:“可是我不喜欢,贺瑞。这令我感到害怕。每一个人都跟我所认为的不同。还有,我自己呢?我一直都是老样子。”
“是吗?”他对她微笑:“那么为什么你在这里一坐坐了这么几个钟头,额头皱起,苦思冥想?以前的雷妮生——跟凯依离去的那个雷妮生——会这样吗?”
“噢,不会。没有需要——”雷妮生停了下来。“你明白了吧?你自己就说出来了。那就是个现实的字眼——需要!你不再是那快乐、不用思考的孩子,那接受一切事物表面价值的孩子。你不仅仅是这家里的女人之一。你是想要独立思考,思考其他人的雷妮生……”
雷妮生缓缓说道:“我一直在想诺芙瑞……”
“你想到什么?”
“我在想为什么我忘不了她……她坏、她残忍、她企图伤害我们,而她现在已经死了。为什么我就不能这样想就好了?”
“你不能吗?”
“不能。我试过——但是——”雷妮生停顿下来。她困惑地一抹眼睛:“有时候我感觉到我了解诺芙瑞,贺瑞。”
“了解?你什么意思?”
“我无法解释。但是这种感觉不时地出现——几乎有如她就在我身旁一样。我感觉到——几乎感觉到——仿佛我就是她。我似乎了解她的感受。她非常不快乐,贺瑞,我现在了解了,尽管我当时并不了解。她想要伤害我们完全是因为她那么不快乐。”
“你不可能知道这些,雷妮生。”
“是的,当然我不可能知道,但是我感觉到。那种悲惨,那种痛苦,那种深恨——我曾经在她脸上看出来,而我当时不了解!她一定爱过某一个人,后来出了差错——或许他死了……或是离开了——然而却使她成了那样——想要伤害——想要伤害别人。噢!随便你高兴怎么说。我知道我是对的!她成了那个老人,我父亲的情妇——她到这里来,我们讨厌她——而她想要让我们全都像她一样不快乐——是的,就是这个原因才会这样的!”
贺瑞以奇特的眼光看着她。
“你说得多确信,雷妮生。然而你跟诺芙瑞并不很熟。”
“可是我感觉到这是真的,贺瑞。我感觉得到她——诺芙瑞。有时候我感觉到她离我相当近……”
“我明白。”
他们之间陷入沉默。现在天色已将近暗了。
贺瑞平静地说:“你相信,诺芙瑞并不是意外死的,不是吗?你认为她是被人丢下去的?”
雷妮生听到人家说中了她的看法,心中起了一阵激烈的反感。
“不,不,不要说了。”
“可是我想,雷妮生,我们还是说出来的好——因为这已经在你脑海里。你真的这样认为?”
“我——是的!”
贺瑞满腹心思地低下头去。他继续:“而且你认为是索贝克下的手?”
“还可能会是谁?你记得他和那条蛇吧?而且你记得他所说的——那天——她死的那一天——在他离开大厅之前所说的吧?”
“我记得他所说的话,是的。不过说的人并不总是做的人,所谓会叫的狗不咬人!”
“可是难道你不认为她是被人杀害的吗?”
“是的,雷妮生,我相信……可是,毕竟,这只是一个看法。我没有证据。我不认为可能有证据。这就是为什么我怂恿应贺特接受意外死亡这个说法的原因。有人推倒诺芙瑞——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人是谁。”
“你的意思是你不认为是索贝克?”
“我不这样认为。不过,如同我所说的,我们永远不可能知道——因此最好是不要去想它。”
“可是——如果不是索贝克——那么你认为是谁?”
贺瑞摇摇头。
“如果我有个想法——这个想法可能是错误的。所以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
“可是这么一来——我们就永远都不知道了!”
雷妮生话中带有沮丧的意味。
“或许——”贺瑞犹豫了一下——“或许这样可能最好。”
“不要知道?”
“不要知道。”
雷妮生颤抖起来。
“可是——噢,贺瑞,我害怕!”
第十一章 夏季第一个月第十一天
一
最后一项仪式完成,咒文也念过了。孟杜,来自恋爱女神海梭之庙的法师,拿起“喜登”草做的扫帚小心地挥扫墓室,一边念着咒文,在墓室门永远封闭上之前,驱除一切魔鬼的脚印。
然后,坟墓封了起来,所有一切处理木乃伊尸身用过剩下来的东西,一壶壶的盐液、盐和碎布,所有跟尸体接触过的东西,都摆在墓旁的一间小石室里,这个小石室也封闭起来。
应贺特挺起胸膛,深吸了一口气,松懈下他虔诚的丧葬表情。一切都已按照礼法完成。诺芙瑞已经依俗下葬,所费不赀。(在应贺特看来,是有点过度浪费。)
应贺特跟已经完成圣职、恢复世俗人态度的祭司们相互客套寒暄。每个人都下山回到屋子里,适当的点心已经备好等着。应贺特和大祭司讨论最近政治上的一些改变。底比斯正快速变成非常强大的一个城市。埃及不久可能再度统一在一个君主之下。金字塔时期的黄金时代可能重现。
孟杜对尼。希比。雷国王备加推崇赞赏。腐败懦弱的北方极不可能与他相抗衡。统一的埃及——需要的就是这。而且,无疑的,这对底比斯来说,意义重大……
男人家走在一块儿,讨论着将来。
雷妮生回顾断崖和封闭起来的墓室。
“这就是终局了,”她喃喃说道。一股解脱感掠过她心头。她一直在怕她几乎不知道的什么!某种最后一分钟冒出来的喊叫或控诉?然而一切平静顺利。诺芙瑞已依照一切宗教礼俗仪式下葬。
这是终局。
喜妮低声说:“我希望是如此;我真的希望是如此,雷妮生。”
雷妮生转身向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喜妮?”
喜妮避开她的眼光。
“我只是说我希望这就是终局。有时候你以为是终局的只不过是个开端。而且这可大大不妙。”
雷妮生气愤地说:“你在说些什么,喜妮?你这是在暗示什么?”
“我确信我从来不作任何暗示,雷妮生。我不会做这种事。诺芙瑞安葬了,而且每个人都满意了。所以一切就是这样。”
雷妮生问道:“我父亲问过你对诺芙瑞之死的看法了吗?”
“是的,是问过了,雷妮生。他特别强调。要我告诉他我确切的想法。”
“那么你告诉他些什么?”
“这,当然,我说是意外事件。还可能是什么?我说,你不可能会认为你家里有任何一个人会伤害那个女孩吧?他们不敢,我说。他们对你太尊敬了。他们可能发发牢骚,但也只是这样而已,我说。你可以相信我的话,我说,绝对没有‘那种’事!”
喜妮点点头,咯咯发笑。
“那么我父亲相信你的话?”
喜妮再度很满意地点点头。
“啊,你父亲知道我对他是多么的忠实。我老喜妮说什么他都相信。他激赏我,即使你们没有一个人这样。啊,算了吧,我对你们大家的奉献这本身就是一种报偿。我不指望感谢。”
“你已对诺芙瑞忠实奉献,”雷妮生说。
“我确信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雷妮生。我得像其他每一个人一样听从命令。”
“她认为你对她忠心耿耿。”
喜妮再度咯咯发笑。
“诺芙瑞并不像她自以为的那样聪明。骄傲的女孩——自以为拥有全世界的女孩。好了,现在她得去满足阴府判官的审问了——在那里,漂亮的脸蛋帮不上她的忙,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摆脱了她。至少,”她摸摸身上戴着的护身符,压低声音加上一句话:“我希望如此。”
二
“雷妮生,我想跟你谈谈莎蒂彼。”
“什么事,亚莫士?”
雷妮生同情地抬起头看着她哥哥一张温和、忧虑的脸。
亚莫士沉重缓慢地说:“莎蒂彼非常不对劲。我不明白。”
雷妮生悲伤地摇摇头。她找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可以说。
“我注意到她的这种改变有段时间了,”亚莫士继续说下去:“任何不熟悉的声音都令她惊吓,发抖。她吃不太下饭。她蹑手蹑脚的如同——如同她怕见到她自己的影子。你一定也注意到了吧,雷妮生?”
“是的,的确,我们全都注意到了。”
“我问过她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我找个医生——但是她说没事——说她好得很。”
“我知道。”
“这么说你也问过她了?而且她也什么都没对你说——什么都没说?”
他强调这句话。雷妮生同情他的焦虑,然而她说不出什么帮得上忙的话。
“她坚执她相当好。”
亚莫士喃喃说:“她晚上睡不好——她在睡梦中大喊大叫。她——她可不可能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伤心事?”
雷妮生摇摇头。
“我看不出有这种可能。孩子们又没什么差错。这里又没发生什么事——当然,除了诺芙瑞之死——莎蒂彼几乎毫不为这件事伤心,”她干涩地加上最后一句。
亚莫士淡然一笑。
“是的,的确是。可以说是恰恰相反。再说,她这种情形已经有段时间了。我想,是开始在诺芙瑞死掉之前。”他的语气有点不确定,雷妮生迅速看着他。亚莫士有点坚持地说:“在诺芙瑞死掉之前。难道你不认为吗?”
“我后来才注意到,”雷妮生慢条斯理地说。
“而她什么都没对你说——你确定?”
雷妮生摇头:“不过你知道,亚莫士,我不认为莎蒂彼病了。在我看来比较像是她——害怕。”
“害怕?”亚莫士大感惊愕地叫起来:“可是为什么莎蒂彼要害怕?怕什么?莎蒂彼总是像头狮子一样勇敢。”
“我知道,”雷妮生无助地说:“我们总是这样认为——但是人会改变——这是古怪的。”
“凯伊特知不知道什么,你知道吗?莎蒂彼有没有跟她说过?”
“她比较有可能跟她说而不是跟我——不过我不这样认为。事实上,我确信。”
“凯伊特怎么认为?”
“凯伊特?凯伊特从来就什么都不想。”
雷妮生回想着,凯伊特只是趁着莎蒂彼异常温顺的时候,为她自己和她孩子夺得新近织好的最好的亚麻布——在莎蒂彼正常的时候绝不会容她这样做。不吵翻了天才怪哩!莎蒂彼几乎吭都不吭一声地由她得逞这个事实令雷妮生印象十分深刻。
“你跟伊莎谈过吗?”雷妮生问道:“我们的祖母对女人以及她们的行为很了解。”
“伊莎,”亚莫士有点困恼地说:“只说我该为这种改变感到高兴。她说要莎蒂彼继续保持这样明理是可遇不可求的事。”
雷妮生有点犹豫地说:“你问过喜妮了吗?”
“喜妮?”亚莫士皱起眉头:“没有,真的。我不会跟喜妮说这种事。她太过于自以为是了。我父亲宠坏了她。”
“噢,那我知道。她非常烦人。不过——哦——”——雷妮生犹疑着——“喜妮通常无所不知。”
亚莫士缓缓说道:“你问问她好吗,雷妮生?然后告诉我她说些什么?”
“好吧。”
雷妮生跟喜妮独处时提出了问题。她们正在前往织布棚的路上。令她有点惊讶的,这问题似乎令喜妮不安。她平常聊天的那股热呼劲一下子全不见了。
她摸摸身上戴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