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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消灾度厄呢?”
李布衣给这一问,愣了半晌;才长叹道:“泰伯,天威莫测,天意难问,命是不可更变,运是常易的,我尽可能,不过参透一些因果循环、掌握一些统计与经验的学识,领悟到命运在人的脸上、掌上、行动里的一些暗示与符号,哪能未卜先知,事事如意?”
他苦笑反问:“君不见为人化灾除凶的相士、法师,多是贫困潦落之辈?若他们能事事转危为安,逢凶化吉,自己早就弃贫就富了!但他们依然营营扰扰,为口奔驰,这还不是命也!欺神骗鬼,不学无术的相士不算,真正有本领的相师,一样无法挣脱起落浮沉,一样要度运命危劫,只不过,他们因掌握智识,较能指示一般人趋吉避凶,进取守成,一个相师,同样怕穷、会死、恐惧失败、常不如意,就算他想救人,明知对方在求利过程里遭劫,但对方听了他的话,就真的不求富贵了么?就算救人、救己,也讲缘法,讲究命,不然,一个善泳的人掉下了静潭,也会给水蛇咬死,一个不会游泳的人坠下了急湍,也可以抱住浮木,冲上了岸。”
他见秦泰神态落拓,拍拍他肩膀道:“难道一切命定了,就不努力么?非也。因为努力改变命运,也是命,掉下水里等死的人,可能就真的死了,掉下水里拼命抱住根木头的人,可能就活得了,在漩涡里抱住根木头,不给它溜走,也需要很大的决心与力量,这才是决定生死成败、荣辱得失的关键。”
他对秦泰道:“我想,项兄夫妇目前,正需要这块木头,而我们就是木头,只怕项兄夫妇已无力往我们这边游来,幸好我们是活的,我们现在就向他们游去。”
他涩声道:“我们要尽我们之力,但他们能不能度劫,就要靠他们自己的福缘了。”
秦泰颤声道:“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李布衣道:“前面山道,有一个陡弯”
秦泰顿时明白:“我们?”
李布衣点头道:“我们迅速转过了弯,贴近山壁,那人一过来,我们就制住他。”
秦泰忧虑地道:“看来,还是把这人打下悬崖容易一些。”
李布衣道:“能不杀人,最好不要杀人,谁也没有权利决定别人的生死。”
秦泰道:“不过要是这人放出火箭讯号,只怕项少爷、夫人就”李布衣脸有忧虑地道:“我也是怕这种情形”
说着之际,两人已转过了弯角。
二人随即紧贴石壁,等跟踪的人追蹑过来,便一齐下手。
但等了半晌。并没有人走过弯角。
李布衣变色,低声道:“不好,只怕给他警觉了”
突听山弯后有人唤声道:“布衣神相,我叫黄八,是樊大先生派我来跟踪你的。只要你一有异动,我就施放讯号,全寨就会严加戒备”
黄八静了一会。并没有立即说下去。
秦泰低声道:“他在试我们是不是在山弯之后伏击他?”
忽听黄八又道:“我知道你们就在转弯后山壁旁等我,只要我转一个弯,就是死,不过,我可以不转弯。”
秦泰怒道:“你想怎样?”
黄八道:“我想你们过来,点了我的穴道,或者击昏我。”
李布衣反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黄八昂然道:“因为我不想放出箭号,”他顿了顿接道,“昨天,樊大先生要我冒充阉党走狗黄九之弟,向项大侠施暗袭,然后把我擒住,问项大侠要不要杀我,好令项大侠信任他,讨一个功,但是,项大侠不记前嫌,放了我,要不然,我知道大先生的手段,牺牲我这样一个手下,不算什么。”
他激昂地道:“项大侠既保住我一条命,我也希望你们去救他。我要你们封我穴道,是怕万一你们救不着人,反被人杀了,他们也不会疑心我故意不放讯号。” 秦泰问:“你你怎么知道我们发现了?”
黄八笑道:“这有何难!我从背后追踪,见你暴跳如雷,两人窃窃私语,我黄八虽是小人物,但从未看轻过名动江湖的神相李布衣!”
李布衣现身愧然道:“我倒小觑了阁下了。”
黄八豪笑道:“那有什么要紧!我就是希望李神相也知晓,绿林里,也有汉子的,未必人人都跟姓樊的同流合污!只是有心无力,虚与委蛇罢了!”
黄八横步在道上,把掌中箭号丢落深谷,道:“闲话少说,项氏夫妇此刻大概是关在灯楼上,生死未卜,您快来点我穴道吧!”
李布衣向秦泰道:“看来天意的巧妙安排,比起人的刻意为之,巧妙何止千百倍!”两人点了黄八之后,往凝碧崖潜伏过去,李布衣边疾掠边深思道:“项兄这次如能无恙,是因为他积了一点善缘,放了黄八。”
秦泰道:“黄八这次得以不死,也是因为他种下了这一点善因,否则,他纵来得及放出讯号,也难免不死于你我之手。”
李布衣怔了怔,有所悟答:“是。”
灯楼里,灯是点着的,楼里还是不够亮。
因为是黄昏,外面夕阳黄亮一片,把秋意都往楼里赶,楼里很暗。
楼内有项笑影、茹小意,更有樊可怜,织姑与黄弹。
樊可怜有点不耐烦地道:“现在这样子的情形,我实在不大喜欢。”
茹小意神色一片冷然,夕阳从她身后栏杆外的古树枝叶,照射在栏前白花,再照在茹小意脸上,使得人看去一眼就混合了古树、白花、美人的感觉。
一阵晚风。
花落数瓣。
风吹过花朵微晃,刚好显衬出茹小意领衽上白玉铺瓣布的耳朵与细颈,淡绿色的衽边染上了夕阳的黄色,变成很薄命的黄花绿草颜色。
茹小意静不作声,世间上的一切,似不比花落一瓣重要。
樊可怜径自说下去:“我最讨厌得到一个女人之后,丢又不是甩又不是的感觉。”他见茹小意坚定的样子,很是不快,故意狠狠地用语言打击、挖苦。
项笑影跳了起来:如果他能够跳起来的话。
他道:“你真不是人!”
这在他而言,已经是能说得出口的最恶毒语言。
樊可怜笑了,笑着去拧项笑影的脸肌,道:“我的大哥,你这个不是人的老弟已经想到办法了。”
他洋洋得意他说:“杀了你们,怕李布衣生疑,不杀你们,你们不像织姑、林秀凤,可收为己用,留着是祸患,所以我用给湛若飞吃下的药,再放你们出去,让你们干出丧心病狂的坏事来,那时”樊可怜笑眯眯地道:“纵我不杀你,武林人也会不放过你,然后,我尽可能安排你们死在李布衣手上,再设法给他一个杀友奸妻之罪名。”
项笑影脸色变了,变得比白花还白,他不怕死,只是,不能这样死。
黄弹邪笑道:“大先生,这样干之前,不如”樊可怜嘿笑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我看你对项夫人早动色心了——”
忽听一人道:“太过分了。”
这语音一出,局面大变。
首先是樊可怜,黄弹,织姑脸色大变,而项笑影、茹小意脸露喜色。
只是在他们连脸色都未及变之前,一个人,拿着一根竹杖,已拦在项氏夫妇身前,面对樊可怜、织姑与黄弹。
樊可怜长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有力地、一字一句地咬吐出三个字,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这三个字所代表的人嚼烂咀碎。
“李布衣!”
微白的灯光,渐渐变黄,淡色的蒙光,渐渐刺目,这是表示黑夜已经到来。
楼上灯多,反而更亮。
灯下的人,全没有移动过。
栏杆上的那盆花。已落了一地。
是什么催花落得特别快?
秋天的晚上,在山上,也不该萧煞到这个地步。
李布衣乍现之时,黄弹想动手,樊可怜要走,织姑正要叫.李布衣却说了一句话。
他的话说得很慢。
但很有分量。
“不要跑,不要叫、不要动,你们要做任何一件事,我就立即出手,因为,我不想放过你们,不想多杀其他的人,更不想被你们所杀。”
他淡淡地道:“我想,我的出手肯定快过你们的身法和声音,就看,快不快得过你们的出手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就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只杖尖指地,很是安详。
“猫蝶杖法”,本就是以静制动,动则极速,神清意闲的。
樊可怜、黄弹、织姑等果然没有动,也没有跑,更没有叫。
因为他们知道,谁来也赶不及这一战的下场。
他们都是久经战阵的高手。
他们了解一切最重大的战役,往往是顷刻间决定胜负,而不须久战。
真正高手会把精、气、神集中于一击,只有埋伏在道上不敢出战的箭手才矢如蝗雨,何况李布衣身上有伤,不宜久战。
所以他们都没有动。
他们也在集中精力。
集中一切力量于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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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击杀
一阵怪嘶,起自于李布衣背后!
李布衣全副精神,集中在前面。
他的强敌,不止一人,而是三人,其中还有一个是出类拔苹的的绿林领袖:樊可怜樊大先生!
所以他是丝毫松懈不得的。
项氏夫妇穴道被封,动弹不得,除了仗赖李布衣维护之外,完全帮不上忙。
这一道急风,是一柄软刀,迎风笔直,飞劈李布衣后脑!
同时间,黄弹弹了起来,双手飞起七八只飞碟,织姑跃起,手中鞭舒卷而出!
李布衣只要中了任何一下,都必死无疑。
这三个人都是极毒辣的人。
他们的出手都又毒又辣。
然而这次出手是他们武功里最毒最辣的招式!
李布衣就算来得及招架背后一刀,也断断避不开软鞭和暗器。
如果他只挡开鞭和飞碟,那么头颅只有留下了半爿。
李布衣没有避!
他竟对后面一刀不闻不问。
他一杖刺穿了黄弹的喉咙,左手闪晃间已收了七八只飞碟,人腾空而起,织姑的软鞭仅卷住他的腰,还未发力,他已把七八只碟子飞嵌在她体内。
李布衣落地之时,黄弹的尸身还挡在他的身前,忽见金芒大盛,乍亮而没,发现时,箭射入了他的胸膛!
项笑影、茹小意都不能尖叫,不然,他们一定会惊叫出声!
——李布衣中了箭!
背后出刀,突施暗袭的:是孙祖。
樊可怜也料定孙祖见入黑众人还未回到龙凤堂来,定必会回来看看。
所以他们也在等孙祖出手分李布衣的心!
孙祖果然出了手!
但李布衣并没有分心。
因为孙祖人在半空,背后己被人抓住。
他回刀刺中来人,但那人也扭断了他的脖子。
在他暗算李布衣时而暗算他的人,是秦泰。
秦泰中了一刀,血流如注,但他以“大力鹰爪功”杀了孙祖。
两个高手,一招决生死。
一死,一伤。
秦泰落了下来,就看见局面已经是黄弹死、织姑倒、李布衣中箭。
樊可怜却也没有动手。
甚至没有动。
他在这战斗里,第一步就是退出丈外,第二步就是弯弓搭箭,第三步是箭穿过黄弹身体射中李布衣。
这三步只用一眨眼的时间。
但他没有行第四步。
因为在他发箭的刹那,李布衣的手指,也在他杖尾弹了一弹。
“嗖”的一声,杖穿黄弹喉咙而出,射中樊可怜胸膛。
在这同时,李布衣也中了箭。
黄弹也在同时刹间,咽喉,背同时被一箭一杖洞穿!
秦泰见此情景,完全震住了。
他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做是好。
他呆了一呆,反而先去解开项氏夫妇身上的穴道。
“卜”的一声,织姑的尸身掉在地上,本来她是跃在半空扬鞭的。
当茹小意穴道也解开之时,却见李布衣身上“波”地一声,那一支金箭,弹落在地,“叮”地清响,箭链上并无沾血。
众人这才明白,李布衣居然以胸肌接了樊大先生这一支金箭。箭镞刺入时,胸肌倒陷,软如棉花,夹住了箭,看去倒似箭已入肉,一旦箭上力道已消,李布衣的“舒神功”反弹,震落金箭。
他原本并没受伤。
樊可怜也看见了这个情形。
他怪叫一声,急起如隼,掠出栏杆!
李布衣急掠而起,要拦截他!
可是樊可怜并不是想逃。
因为他知道已逃不了。
他逃是诈,却反掠入内。
李布衣错失间,料错一步,已不及兜截,何况樊可怜的轻功本就极好。
樊可怜扑向项笑影。
惟有抓住一个人质,才有活命的机会。
项笑影受伤虽重,但神智依然未乱。
秦泰双爪疾扬,要截下他。
樊可怜在秦泰抓入自己双肩之际,一弓击在他腹上,秦泰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