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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象,他穿的那件衣服和程寒肖入棺时穿的寿衣亦是一模一样的,就连腰间扎的玄带也一样。就算这也是个碰巧的事。那他干么一个人站在大青石上朝俺们笑?”
程贤德听的心烦,不耐烦道:“庸人自扰,庸人自扰!”
正说话间,有人在门外道:“大哥!”
程贤德听是弟弟程贤举的声音,道:“是二弟啊,进来吧。”
程贤举一走进来就说道:“大哥,方才小莲(程梅氏的小名)说她在卧龙山上看到了程寒肖。我说她是看花了眼,她却说嫂子和小妹还有十几个小厮丫环都看的分明。您说怪不怪?”
程贤德看了看他道:“你也是庸人自扰,这件无聊的事情也值得巴巴的跑过来告诉我?不就是看到一个面貌与程霄寒相似的人么?那人朝她们几个娘们笑了笑,谁知道是存了什么心,就吓成这个样子?”
程贤举低低说道:“大哥,我倒是不信什么鬼神?我是怀疑,三年前入棺的那个人是不是程寒肖。当年程寒肖已经让雷劈的不成个样子了,谁又能认得出来是不是他?”
程贤德拍拍他的肩,也低声道:“你放心吧。就是把程寒肖烧成灰,我也认得他!”
大清神断四十六
转眼到了三月三,眼看着就到了程贤举三女儿三月初五的十二岁生日,程家为老父守孝也过了一百天了。程贤举一共三个女儿,最疼得便是这个,自然要好好的大过一番。他也觉的大家闷了一百多天,该活络一下子了。就找了老大程贤德商量着要请戏子唱两天堂会。程贤德看着程柯氏等人自从上次从卧龙山回来,一连十几天打不起精神。便道:“既然是小侄女过十二,理当请个堂会贺一下。我看弟妹和你嫂子前些日子也受了些惊吓,正好请了戏子来热闹热闹,为她们压压惊也好。”
两个人商定,立刻就叫人下了单子,请了潼川府有名的王家戏班子唱昆腔。三月初五晚上,在府内二进院里,面南背北搭了戏台子,对面搭了看台。一溜溜茶向矮椅布置的齐齐整整,摆了各色点心瓜果。到巳时的时候(上午九点钟),人就都渐渐的上来了。因为刚刚父丧不久,并没有请外人。除了程贤举这一辈的,还有程老太爷的两个遗孀,一个是在正太太死后才被扶为正房的程钱氏,也有六十二岁了;一个是从戏班子里娶过来的太姨奶,叫做程岳氏,只有四十二岁,但看起来还要年轻一些。另外还有大房唯一的儿子程寅艾,二房的三个女儿程宝莲、程宝荷、程宝兰,程氏的儿子程宝筹。管家贾成因为和程家关系非同一般,也被邀到席上,还带着妻子贾氏和女儿贾珍莲。
掌班老头送上戏单来,太奶和太姨奶都不肯点戏,程贤德便先点了一出《加官》;程柯氏爱看武戏,点的是《伐子都》;程贤举没儿子,照例点了《张仙送子》;程梅氏也不肯点戏,让程氏点,程氏点了《三代荣》。程贤德又让管家贾成点戏,贾成再三谦让,最后才点了一出《封赠》,嘴里还道:“这个吉祥,让程家各位早晚都得着封赠。”
程贤举笑道:“这个戏点的好,是个好口彩。”因为还有两出戏没有点,便让小辈拿了戏单点戏。程寅艾也不愿点,倒是二房的三女儿程宝兰不客气,嘴里道:“今日是给我过寿,自然得让我点上一出。”遂点了一出《牡丹亭》。程梅氏看了微嗔道:“这是怎么说的?小女孩家怎么点了这出戏?”
程贤举爱女心切,护道:“今个儿就由了她吧,再说这出戏也不是什么风月戏,巡抚老爷也爱看呢。”
最后一出戏没人点,程宝筹拿了戏单道:“既然没人点,就让了我吧。我点《血溅鸳鸯楼》。”
程氏听了,照着程宝筹脑后就是一下,骂道:“今个儿是什么日子,你点什么血呀溅呀的。”
程宝筹梗一梗脖子道:“又不真放血,怕什么?点这么一出戏,也好杀一杀这里的一股子邪气。”
程贤德见外甥说话夹枪带棒,知道他素来就是这个脾气,也不理他,又让换了一出《珍珠衫》。
点罢戏后,戏子上来参了堂,磕头下去。不久就听一声锣响,几声鼓点,筝弦号琴、唢呐二胡一起响起来。一个小生走出来场来,唱道:东浙才人,西泠秀士,争夸盖世名流。青云有路,不患步瀛洲。系足红丝未定,妙年华虚度春秋。红衾冷,兰房寂寞,午夜使人愁。
程贤德听这个小生唱的熨贴入神,演的描慕尽致,不由喊一声好。
一直唱到快到亥时的时候(晚九点),最后一出戏上场了。《珍珠衫》的旦角王三巧袅袅婷婷的走出来,如风摆荷花一般。这个女旦年纪又轻,长的又好,衣服又艳,一出来便把程贤德看呆了。程柯氏见程贤德看的忘乎所以然,用脚踢踢他,轻声道:“看戏也得有个正经样,亏你还是一家之主,在小辈面前也不收敛一些。”
正说着生角陈大郎也出来了,却见陈大郎后边跟着一个伴作书僮的戏子走到台前,转脸向台下看了看。程贤德与那人对视了一眼,身子一抖道:“果然是他。”
程柯氏怒道:“她什么她?”一边骂一边向戏台上看,却也不由哆嗦了一下道:“怎么又是程寒肖?”
程贤举也看见了,急忙让人将掌班叫过来问道:“方才那个跟着陈大郎上场的书僮,是什么人?什么时候进的戏班?”
掌班听了却显出茫然的样子道:“只有王三巧和陈大郎两个人啊。哪里还有书僮这么一说。”
程贤举听了,只觉浑身一凉,一股莫名的恐怖笼罩了全身。
大清神断四十七
三月十六,上午。张问陶已经回乡数天了。
这天在遂宁县城之外,五里亭内,张问陶带着钱博堂为陈文伟践行。
亭外云淡风清,天碧水绿。亭内一桌酒宴,三人执杯。
张问陶敬过陈文伟一杯酒,让人拿过来笔墨,在方案上铺开纸来,一挥而就,写下四句诗:风迥五两月逢三,双桨平拖水蔚蓝。百分桃花千分柳,冶红妖翠画川中。
张问陶写罢,吹一吹墨,然后道:“陈老弟,自从嘉庆四年你我相识,到如今已经有五年了吧。五年之交,情谊浓过醇酒。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方能相聚。这里作一首描摹川中风景的诗送你带在身上。若是想起老哥了,便看上一看。”
钱博堂拉住陈文伟的手道:“咱们相聚不易,就这么别了甚是可惜。为什么不在川中多盘恒几日,游历一番这里的名山大川,共享一回闲云野鹤的逍遥日子?”
陈文伟笑道:“张大人同我说过,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做官的确是个苦差事,但要为国为民出些力气,做出些至忠至仁的事来。却不得不穿上这身蟒袍,戴上这个顶戴。不过,三年之期,转瞬即到。待张大人复出之时,我愿请调到张大人身边,作张大人臂膀,一起作出一番事业来。”
三人依依不舍,又攀谈了一会儿。宴罢人散,陈文伟走下亭来,跃身上了马,拱拳道:“各位保重。张大人,钱老弟,咱们后会有期!”说到此,声音却哽咽了。
张问陶也将眼角的泪抹去道:“此去山东,路途遥远。你单身一人,可要小心。去吧。”
陈文伟点点头,再没说什么,一夹马肚,飞也似的窜了出去,向东而去,扬起一片烟尘。
张问陶登亭而望,直到看不见陈文伟的身影了,才走出亭来。只见那一片盛春之景,绿草红花,桑柘堆云,山峰叠翠,蓼花汀畔,却凭添了一层愁纱。
钱博堂轻声叹道:“总是离人泪千行,成就迟,分别早,叫人惆怅。”
方说了这一句,只见西边遂宁县城方向过来一队仪仗。前面举着回避牌、桐棍、槊棍,后边打着蓝伞,几个衙役护着一个二人抬的蓝呢轿子,朝这边走过来。
张问陶认得是遂宁县知县的仪仗。果然那队伍近了,轿子落下来,轿中走出一个穿着八蟒五爪袍套着鸬鹚补服的青年官吏,见了张问陶急忙行礼,口中道:“张大人,可找着您了。”张问陶前几日刚到遂宁的时候,曾经拜会过这个知县。遂宁县的知县叫做韦深殷,刚到遂宁做知县不到两年。
韦深殷早就听说过张问陶的名声,对张问陶十分敬佩,言语之中也甚是恭敬,行罢了礼,又道:“张大人,今早本县县城之中,刚刚发生一件命案,特来请您去前去指教下官一番。”
张问陶也回个礼道:“韦知县,你可看过现场?是件什么案子?”
“县城内的大户程家的二房主人程贤举被杀,我已经去看过了。奇的是程贤举是被吓死的,下官实在是觉的奇怪,所以请大人指教。”
“怎么?是被吓死的?”张问陶也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案子,不由大感兴趣。
“死者颈部有勒痕,但并不深,并非致命伤。但死者瞳仁放大、表睛惊恐、面色苍白,口吐白沫,是受惊吓而死的样子。因张大人未到,我不敢妄动,已经命人将现场看管起来。不过,恐怕此人已经是心胆俱裂了。”
“是什么时候报的案?谁第一个看到的?”
“今晨卯时四刻(早晨六点)程府就派人到县衙报了案。是程家二房程贤举的侍妾红玉先看到的,但她没有进凶宅细看。第一个进屋的是大房的程贤德。”
“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什么东西也没有丢。”
张问陶点点头道:“果然是个怪案,你我现在就去看看。”
这是一处十分偏僻静谥的修行佛堂,堂屋的正中供桌上供着观音菩萨像,神像的前面几盏佛灯仍是亮着,但香炉中的香柱已经燃尽,灰白的香灰积在香炉之中。屋中仍能闻到很重的沉香味。
在佛堂东面有一张案桌,案桌上立着一只烛台,烛台上插着两支已经烧了一半的白蜡。程贤举的尸体仰躺在案桌前。张问陶走过去,见尸体的脸上是一种十分痛苦的表情,眼睛睁的很大,瞳仁也已经放大,面色苍白,有大量出汗后留下的盐迹。一手抓着胸前衣襟,另一只手呈握拳状,双脚处有反复摩擦地面的刮痕。颈处有一道明显的紫色勒痕,但并不是很深,并未形成一道勒沟。衣服凌乱。看来死者生前与行凶者有过时间不长的搏斗,但搏头过程中,他看到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突然受惊吓而死,这个行凶者在程贤举受到惊吓的时候,也同时停止了勒杀行为,然后逃走了。
程贤举在生前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竟使他在与凶手搏斗的生死关头,竟然被惊吓而亡。那个凶手却又为何能从容而逃?难道这个让人恐怖的东西和凶手是同伙?或者凶手会变身之术,在与程贤举的搏斗中,突然变化,将他吓死?
张问陶沉思了一会儿,却想不出丝毫头绪。他站起来在佛堂中一边走着,一边慢慢的观察。
韦深殷小心的跟在后边说道:“张大人,我听说程家在前些日子曾请过法师驱鬼。”
“神鬼之事,过于荒诞。若是从神鬼处入手查案,反而会着了凶手的道,多走了弯路。我看死者颈部的勒痕,竟然出现一层‘双万字’的花纹,这样的花纹倒是少见。”张问陶正说着,突然弯下腰来,拣起一个东西。
这是一只红色的带子,制作的十分精美,上面绣着的正是“双万字”花纹。
站在旁边的钱博堂不禁轻声道:“这是凶手用来勒毙程贤举的东西。”
“不是这个。”张问陶扭头道。
钱博堂不解:“这上边不是有同样的花纹么?”
“这种带子虽有弹性,但受强力拉伸后不能再恢复原状。我手中的这个带子仍是原状,所以凶手用的不是这个。”张问陶刚说罢,听知县韦深殷在几步外说道:“原来是这种带子啊。”
张问陶和钱博堂走过去,见一条同样的带子挽束着窗帘。张问陶将那带子解下来,见这条带子已经被拉得细长。“这条带子应当是凶器,看来凶手熟知佛堂的布置,甚至连窗帘有束带这样的细节都知道。一定是府内人做的案。”
韦深殷问道:“难道不是凶手随意取用的么?”
“不可能。你看看。”张问陶带着两个人走回到程贤举的尸体前,指着旁边的东西道:“这边有一条黑色的绳子,是束东西用的。还有砚台、景泰蓝,这边是青铜的小鼎,都是可以用来杀人的,而且就摆在明面上。但凶手却独独用了一个一般人不容易发现的东西。他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