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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若犯我-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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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燕宁是个别人踩他一脚、他还给人家擦擦鞋的好脾气,脸上也有点挂不住了:“孙姐,你怎么说话呢?!吃过牢饭怎么的了?我也吃过啊,咱店的老板东哥当年还是和我一起进过少管所。”
孙茜走回吧台,单手翻了个高脚杯给自己倒了杯酒:“你再大声点,最好让全店都知道老板以前的事。”对着说不出话来的燕宁翻了个白眼,“不敢说了?不敢说就快把人带走。这么大尊佛我可请不起。”
燕宁踌躇半天,上前一步:“东哥在不?我和东哥说去。当年咱们在里头还是上下铺的,东哥的裤子都是我洗的,东哥不会这么不讲情面。”
孙茜呵呵一笑:“去啊,再讲一遍你怎么给他洗裤子的事,反正你都讲了十几遍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靠裤子关系赖多久。”
燕宁的脸“蹭”的一下红得像刚偷看了邻居小花洗澡,细脖子上青筋一跳一跳的:“你不明白,你不明白,东哥不会像你这么想的,东哥……”
一只电话砸在他面前的吧台上,孙茜敲了敲杯子:“这么有信心,你现在就给老板说,让他给你开后门放个没经验还有前科的进来?最好一个月再给她开两万块好了。”
燕宁盯着电话说不出话,只垂在体侧的手不自在地一抽一抽,半天没动作。最后还是林轻扛起大包叫了他一句:“燕宁,走吧。”
外头难得有几分太阳,燕宁心事重重地跟在林轻后面,半天挤出来一句:“林轻姐,你别生气,她那个人就是那样,捧高踩低的,对下头的人从来没个好脸色。”
燕宁十分不安,按照他脑子里的剧本,林轻刚才应该已经把东城砸成东荒,把孙茜揍成孙子了。
可是她没有,她不但没有,还脾气特别好地招呼他走了。
这让燕宁一路上都神色恍惚的,生怕林轻是出来买西瓜刀,买完了回去好拼命。
就在他神情紧张眼神直往五金店瞄时,却听林轻问:“我原来也是这样吧?”
燕宁一愣,赶忙摆手:“姐,你和她怎么能一样?这不能比啊姐,你比她……”
林轻点头:“是,我比她有文化。”
燕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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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拿到工作,又把东西扔回20块钱的小旅馆。晚饭前燕宁接了个电话,连饭也没吃就出去了。
摸了摸兜里的180,她决定省一顿是一顿。
到了晚上11点的时候,坚强少女林轻饿得趴在尽是烟头洞的小旅馆床上。
一番挣扎之后,她抽出10块钱扶着墙挪了出去。
风还是有些凉,她在街头十分有目的地走着,可惜经过的餐馆大多已经打烊,有几家还开着的,还是看上去180都不够来碗汤的。
繁华的街道,层层叠叠的路灯和车灯,冷风吹得她的小身板直哆嗦。
这个时间在外面走的大多是呼朋唤友或是携家带口的人,放眼望去,几乎没有像她一样孤家寡人在路上飘面条的。
在23岁的某一天,没钱、没工作、没朋友、甚至没饭吃的林轻,穿着破棉袄站在街上,在这个孤单寂寞冷的夜晚,打了个应景的喷嚏。
转了半个小时,可算看见个便利店。刚要冲进去搞盒泡面,不经意看见映在身边玻璃墙上的一个侧影。
两秒钟后,林轻毅然决然冲进了这家午夜还在营业的高档茶馆。
没想到大半夜喝茶的人还不少,竟然三三两两一桌,把不大的茶馆坐了个半满。
一群随时可以跳起来制服入侵者的肌肉块聚在一起喝茶……这人真是走到哪都好大排场。
林轻扫了眼因为她的进入而齐齐把屁股从椅子上掀起来一点的“客人”们,直接走到窗边的角落里。
在那里,之前在便利店见过的马甲肌肉男,正背对着她坐着,聚精会神地盯着桌上的棋盘。
他的对面,那人穿着一件灰色毛衣,袖口和领口处整齐露出里面的白衬衫,衬衫扣子一直系到脖颈,停在尖尖的喉结下两指处。
他闭着眼睛坐在那里,若不是眼下那颗泪痣,倒像极了老僧入定;可一加上那颗欲拒还迎的痣,画风又变得有些暧昧不清。
林轻对马甲男比了个“我只是来看热闹”的手势,抱胸在边上看了一会儿。
只见马甲男每走一步,就报两组数字,分指在棋盘上的起始和结束位置;男人听到数字以后,仍是闭着眼睛,想一会儿,拿起笔在桌上的白纸上也写下两组数字,马甲男再照着这两组数字在棋盘上移动棋子的位置。
林轻看得几乎吐血:这都是一群什么人什么爱好?这种时间,这种地方,一大帮子保镖坐在这儿,陪一个哑巴下盲棋。
关键是,他下的如果是国际象棋或者围棋之类,林轻还会觉得可能是拍电影,可这人一脸庄重带着一大票人在这儿下的是……
跳棋……她五岁以后就没碰过的跳棋……
她其实本来只是饿,可是现在心里却有一股火,一拱一拱地往上冲。
据说相当一部分周游过世界的人,回去后都会得上或轻或重的抑郁症,是因为一时无法接受从高大上到平淡无奇的落差。
现在林轻的抑郁就源自此。
林轻爆发的时候,他正在纸上写一个数字。她一把抽掉他笔下的纸,引得反应奇快的马甲男立刻跳起来把她按在了桌子上。
她咬着牙,艰难地抬头对才睁开眼茫然看向这一幕的男人淡淡说:“喂,想要回你的4200块,就出去陪我打一架。”
找个人痛快打一架……
这个心愿,她攒了三年。

  ☆、第十二章

三年零三个月前,被一群相熟的人坑进拘留所的时候,她有一个愿望,希望能找人打一架;
三年零两个月前,服刑判决下来时,她有一个愿望,希望能找人打一架;
两年零十一个月前,一头长发被剪掉时,她有一个愿望,希望能找人打一架;
两年零八个月前,没日没夜打了三个月毛衣以后,她有一个愿望,希望能找人打一架;
那之后的近三年,她在每一个疲惫的夜晚,躺在一动就会撞到上层床板的铁床上,都希望能找人打一架;
出狱前三天,她想到出去以后的世界,迫不及待地希望能找人打一架;
就在几个小时前,面对那个叫孙茜的女人,她在心中模拟了无数次,怎么一拳从对方的左太阳穴打到鼻骨。
那么多次,那么多次她都忍下来了:她没有在狱中动手,甚至还因为表现好有组织能力被小队长选中,成为“四犯”之一,这种职位一般都是留给经济犯的,可是她拿到了,她好好改造了,她提前八个月出来了;她没有在拉面摊前动手,她知道李洛基在,她认得那些车子,里面的都是曾经和她相熟的,她不想让自己像猴子一样给他们看笑话;她刚刚也没有在东城动手,她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出来了,要做的事还没做完,她不能再进去。
这些年来唯一一次动手,就是在从第七监狱进城的路上,结果……
她被人卸了两只胳膊。
林轻的脸被按在棋盘上,双色的跳棋噼里啪啦撒了一地。马甲男和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似的,把她的胳膊弯了个弯儿拧在背后。
林轻转过脸,看向仍旧没有反应的泪痣男:“你不是很着紧那些钱吗?你不是身手很好吗?钱我没带在身上,你搜身也没用。我今天心情不好,需要找人发泄发泄。你要是不帮我发泄,我只有回去烧钱发泄。”
马甲男“嘁~”了一声:“小姑娘家家的,电影看多了吧?不要学那些没文化的小流氓放狠话嘛~~~让我们少爷和你打架……哎呀呀你可还不够格呀……”
林轻也学着他“嘁~”了一声:“大叔,我看您才是电影看多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一口一个少爷的,敢问你们还有老爷嘛?有夫人吗?有老夫人吗?有私生子吗?有年度豪门伦理大戏吗?”
马甲男腾出一只手来一下下戳她脊背:“小姑娘,注意你说话哦!到时候因为哪句话惹了祸,可别说哥哥没提醒过你~~~”
林轻:“我说这位大叔,您看着有四十了吧?比我爸也小不了几岁,还让我叫哥哥不好吧?”
马甲男愣了半晌,忽然脸色大变,刚才的一脸娇羞的荡然无存:“我艹你个小biao子我撕烂你的嘴哪只眼睛看到老子四十了老子今年才三十三……”
后面的话戛然而止,是泪痣男抬了抬手。他又看了眼林轻,手掌在面前挥了挥。马甲男立刻松开林轻,退了一步。
林轻拽了拽袖子,却看见男人从挂在一旁的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副手套慢慢戴上,然后对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看来是真日思夜想那4200块。
林轻见他答应,反而一屁股坐下了:“饿了,没力气打架。”
对方居高临下认真看了她一眼,又对一边的马甲男挥了挥手。
马甲男赶紧上前一步,再次上演变脸绝技,客气客气:“小姐,想吃什么?”
林轻揉了揉手腕:“一个喝茶的地方,估计也没什么好吃的,这样吧,鸡鸭鱼海鲜蔬菜一样来一盘,再来个鱼翅粉丝汤好了。”
马甲男咬牙:“小姐你是来吃国宴的是吧?”
林轻抬起无辜的大……哦不,小眼睛看向说了算的那个,眉头柔弱而别扭地蹙了蹙:“不给吃吗?”
“哗”的一下,是他后退时毛衣刮到雕花的衣架。他不自然地转过脸去,又对着马甲男摆了摆手。
马甲男怨恨地一跺脚,扭着不明显的腰跑进了后厨。
茶室一时又安静了下来,林轻坐在他对面,大大方方上下打量这个男人,更加肯定了他不会说话的想法。
一个不会说话的木头桩子却这么拽,包养他的富婆该是多么口味奇葩且任性。
想到这里,不禁又多瞅了几眼他的脸,瞅完了以后心里有一种很复杂的感觉,自己默默摸出个小镜子照了照。
真是人比人,照个镜子都气人。
不一会儿她的五菜一汤就上来了。
在马甲男哀怨的目光中,林轻坦然拿起勺子开始横扫千军,戴着手套的哥们仍旧木桩子似的靠墙站着。
十分钟后,林轻扔了勺子,喝了口茶。捂着胃站起来,又捂着胃坐下,为难道:“真不好意思,没注意吃多了。电视上说饭后不宜剧烈运动,容易得阑尾炎。不巧我阑尾还在……不然我先去消消食,咱们回头再打?”
说着说着扶着墙就要往外走。
被马甲男笑呵呵拦住:“我说小姐,你当我们都是傻子是不是?你该吃吃该喝喝了,吃饱喝足拍拍屁股就要走?哥哥劝你一句,拿了人家东西就要还,说过的话要算数。没有那个本事就别惹惹不起的人,不然路走不长的。”
林轻拉开店门,一股湿气迎面扑来,午夜的天空没有星星,要下雨了。
她关上门,扫过一茶馆虎视眈眈的大汉,转向戴着手套站在人后的衣架子:“你叫什么?”
对方好像没听到一样,倒是马甲男哼哼一声:“小姑娘,不该问的最好不要问哦。”
林轻嘀咕一句“还真是矫情”,换了个方式:“那好,黑子,咱们事前说好了,这一架不管谁把谁打出什么事了,都不许追究法律责任。”
被叫做“黑子”的当事人似乎没反应过来林轻在和谁说话,只是疑惑地看向马甲男。
马甲男把拳头从嘴巴里掏出来,磕巴道:“小姑娘,你刚才管……管那位叫什么?”
林轻:“成天穿一身黑,不叫黑子难道叫小红?”
马甲男兰花指直颤,脸上憋笑憋得五官扭曲:“小姑娘,你行!你真行!我张超活了三十八年,第一次见着这么有胆色的。黑子……哈哈哈哈黑子……你可真敢叫!”
林轻诚恳道:“大叔,你刚说你三十三。”
张超:“……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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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轻站在茶馆后院的小巷里时,心中十分佩服张超的领悟能力。
不管是让他松手、上菜还是拦人,这位残障人士都是用相同的幅度挥一挥手。
就在刚才,他也是戴着手套挥了挥手,然后自称三十三岁的张超就翘着兰花指,指挥一群人把她压到这儿来了。
天上下起了小雨,对面的男人比她高了一个头,正站在三步外一遍遍机械地拉着左右手的手套。
林轻摸出根发带把不长的头发扎起来,对着对方勾了勾手指:“别磨磨唧唧的了,要上快上。”
她话音刚落,面前一阵风刮过,林轻心里一颤,下意识一侧头,鼻梁上一疼。
我去,出手好快!挺有本事嘛!
但是,电视上不是这么演的啊!高手打架前不应该你来我往几百招还互相近不了身吗?她这一上来就挂彩是闹哪样啊?
林轻吃饭的时候大概分析过一下,按照这人的性格,他应该不会擅长近身搏斗,之前卸了她两只胳膊,主要也是因为打了她个措手不及。这种人只能擅长拳脚,加上是个左撇子,到时候估计会出拳攻她右侧……
只是没想到平时木讷的一个人会出手出得这么快,而且一上来就往脸上招呼。
妈的,不知道女人的脸很重要吗?
算了……在他心里估计根本没有男女之分,。
他写字用左手,没想到打起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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