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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地,外面的雪好漂亮呀!不去看看很可惜哟!」再过几天雪就停了,冬天的寒意也到了尽头。
说实在的,她比较喜欢曼哈顿岛的夏天,有很多水上活动。
但她更想念台湾,不论它的哪一个季节,因为那块土地上有她爱的人。
「每年都下雪有什么稀奇,有没有多穿一件衣服?」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年近七十的老人一见女儿推门而入,神情微讶地把桌上的东西扫向抽屉,却没法悉数收好的漏了几张,被女儿瞧个正着。
「咦,爹地,这是什么?」怎么会有女人的相片,一个比一个漂亮?
表情不变的于青海收回她手上的相片。「没什么,准备让你哥相亲用的。」
「什么?!哥要相亲?他们的女人不是多如天上的繁星,一天换一个还绰绰有余吗?」哪需要相亲。她在心里小声的说道。
虽然她有将近四年的时间没有回家,可她的两个哥哥会轮流来美国看她,每次都待不久,身边的女伴常换,她常搞不清楚哪一个才是他们的女朋友。
尤其是花心的二哥,早上苏珊,中午艾莲达,晚上是莉亚,结果带回纽约住所睡觉的是莉莉玛莲,隔天又看见他和红发安妮打得火热。
他们都太不把感情当一回事了,老是以游戏的心态周游众女之间,从没安定下来的打算,不像她所爱的「他」洁身自爱。
一想起心爱的人儿,她心窝又是一阵甜蜜,笑逐颜开地数着相会的日子。
「女人多不代表适合我们于家,正经人家的女儿才会是好媳妇。」一提起女人两字,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你还要求门当户对呀!那个徐慧竹是我高中同学。」人品不错,家境富裕,但就是有点娇气。
「当然,总不能随随便便挑只上不了台面的乌鸦。妳不喜欢她吗?」他将其中一张相片盖住,打算判她出局。
「乌鸦?」她咯咯地笑起来。「谈不上喜不喜欢,我和她没什么交情。对了,爹地,你要让谁去相亲,大哥还是二哥?」
「是老大海天。」眼皮微沉,深沉的冷光中有着一抹讽笑。
「我猜也是大哥,他都三十好几了,早该结婚生子了。」生几个萝卜头叫她一声姑姑。
不疑有他的于贞雅相信父亲所说的每一句话,未曾怀疑他眼底的闪光是否有所隐瞒,这么多年来他头一次关心儿子的终身大事。
但事实真是如此吗?那一迭的相亲相片,也只有他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雅儿,行李收一收该回去了,明天下午的飞机。」再不回去世界都要乱了。
「这么快?」她惊讶地眨了眨眼,有点意外父亲的催促。
「嫌快就再待个四年,爹地先回去好了。」纽约的天气让他想起那年的冬天。
于青海虽然有两男两女四个孩子,可他一个也不爱的只抚育他们长大成人,给他们最好的教育和生活品质,再多他没有。
年轻时他只爱过一个人,一个只愿给他友情不愿给他爱情的朋友,而且爱得刻骨铭心,所以他娶了毫无感情基础的妻子传宗接代,相敬如冰地维持表面上的婚姻关系。
因为他无法爱她,相对地也无法爱她所生的孩子,在他心里一直有个影子存在,即使对方已经过世多年,他仍然深爱着她,不肯挪出一丝空间容纳妻子儿女。
虽然他尽心的扮演好父亲的角色,并努力地装出慈爱子女的形象,但小孩子的心是敏感的,除了生性浪漫的小女儿贞雅之外,其他三个孩子从小就和他不亲,甚至是有些生疏。
「不要啦!爹地,人家才不要再念四年书,我要回台湾。」担心被留下,她娇嗔地撒着娇。
「回台湾干什么?留在纽约不好吗?在这里妳有不少谈得来的朋友。」譬如华尔街股市大亨、纽约金融副董的儿子,都能在事业上助他一臂之力。
「人文汇集的纽约市是很好,可是我更想念台湾的一切,人在异乡总有不方便的地方。」她讨厌美国的饮食文化,不够细致。
「尤其是少了那个人对吧!」于青海脸上堆满逗趣的取笑,但眼底的温度始终不高。
脸一红,她微羞的一瞋,「讨厌的爹地,知道人家的心事还笑人家。」
「呵……既然爹地很讨厌,那你们的事我就不插手了,回国后的婚礼就此取消……」
他的话还没说完,惊喜的尖叫声已朝他扑去。
「不能取消、不能取消,我最喜欢爹地了,你是世界上最睿智、最有爱心的父亲。」眉飞色舞的于贞雅兴奋地说着讨好的言语。
有爱心的父亲吗?他在心里冷嗤。「好啦!别戴高帽子了,飞机不等人,还不去整理行李。」
「嗯!我先回房。」看了一眼被纸镇压住的文件,她随即定出书房。
于贞雅根本没发现父亲对她痴缠的不耐烦,在打发她离开后,他重新取出成迭的相片摊放在桌上,一张一张审视她们的共通点。
成熟、美丽、优雅、气质出众,他眼中的女人就只是这样吗?
这全是历年来的相亲资料,一个也没漏失地全在他面前,全都散发着自信的风采,以及对某人的爱慕之意,像是恋爱中的小女人。
「董事长,这是上个月的相亲内容,请你过目。」好听的声音轻灵地扬起,十足的公事化。
「他又相亲了?」真不死心,以为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吗?
「是的,两个。」
「有任何发展吗?」应该像从前一样无疾而终,那孩子的要求相当高。
「第一个相亲不到三十分钟就宣告结束,另一个刚……」顿了顿,在于青海的冷视下继续报告。「稳定交往中。」
「什么?!他敢背着我和其他女人发生感情!」怒不可遏的怒音低沉而冷躁,青花瓷杯在握紧的手心里应声而裂。
「董事长,你流血了。」温柔的身影随即趋身上前为他止血。
「蓝,你跟了我几年?」这点血根本不算什么,背叛者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十年。」漫长的十年。
「记得不要背叛我,叛徒的下场不是你承受得起的。」他宁可加以毁灭也不饶恕。
「是。」
一个粗暴的吻落在蓝的唇上,一件件衣服由身上剥落,年轻的躯体充满力与美的线条,被一具已然老迈的男性躯体占有。
贴身助理的另一个身份是供他宣泄欲望,即使他们拥有相同性别,在性的领域中只有强者能主宰一切,只因蓝像极了他刻在心版上的那个人。
第七章
「你来干什么?」
在感情稍有进展的情况下,云若白最不想看到的非于家人莫属,因他们会是他婚姻道路上最大的阻碍。
而眼前吊儿郎当、嘻皮笑脸的于家次子于海峰便是其中之最,他的出现代表自己逍遥的日子终告尾声,紧接而来的将是应接不暇的麻烦。
更甚是他怀中还搂着一位娇滴滴的气质美人,长发过肩眉问含黛,脸蛋清丽充满灵秀之气,给人一种出身典雅的古典美,优雅而高贵。
不过比较糟糕的是,她也是云若白相亲过的对象之一,而且对他念念不忘,才一见到他就露出思念已久的盈盈泪光,只差没扑向他抱头大哭。
真的很叫人讨厌的串场人物,在别人初尝恋爱滋味,稍感幸福的甜蜜时冒出,相信修养再好的人也会想给他一拳。
依山傍海的幸福镇最大的优点即是方便弃尸,看要往山沟一扔或是丢向大海,三、五年内绝对不会有人发现,镇民对命案的发生一向很冷淡。
所以于海峰回不了家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恋爱中的男女最恨干扰者,不论有心或是无意,他的神清气爽就是该死的理由。
「啧!不会吧!才几天没见你就瘦了一大圈,跟人家去挖矿吗?」明显看得出瘦了,也黑了许多。
「少说风凉话,你还没说来这里做什么。你又跟踪我?」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老做些下流事。
于海峰连忙高举右手喊冤,「非也,非也,我是来瞧瞧你过得好不好,顺便也来度个假。」
「度假?」来这种小地方?他压根不信。
「自从你走后……」于海峰的口气很哀怨。
「等一下,我还没死。」是他休假以后。
唉!爱计较,他都还没说到重点咧,「自从你递上假单后我的日子就没好过,日也操、夜也操地操出两条抬头纹,你知道独自面对大哥那张臭脸有多痛苦。」
当然这也不是重点,他纯粹只是想找人诉诉苦、吐点苦水,免得憋成内伤要看中医。
「你看了三十二年,将来还会继续看下去,除非你比他早死。」不然一张遗容也会让他看到死。
「呸呸呸!你咒我呀!我好心来通风报讯说--」他到底懂不懂感恩图报呀?竟还恩将仇报。
云若白冷嗤地截断他的下文,「好心地打扰我的约会,故意出卖我好造成我是花心男的假相,还不遗余力的收集我过去的相亲对象加以利用,你还真懂得如何尽一个好朋友的义务。」
「呃!这个……呵呵……我是有苦衷,我也不想这么贱。」两道凌厉目光逼视下,他干笑的退了两步。
心虚的人就是无法理直气壮,气势上硬是矮人一大截,落居下风。
「什么苦衷?」云若白倒想听听他能掰出什么道理来。
「不能说出来才叫苦衷嘛!你还问。」不然早就一五一十的告诉他。
「我看是你的推托之词,不能说出口的是你的变态行径。」怒意未消的云若白不肯轻易原谅他一连串的破坏行为,对他的死不认错感到失望。
他翻脸了喔?居然说他变态。「我的用心良苦你看不出来也就罢了,连我的为人同样信不过,你算什么好兄弟呀!」
「把她带来就是好兄弟的义气?」那他还真是敬谢不敏。
顺着他嘲弄的目光望过去,不远处的女子也正看向他们,于海峰的眼黯了一下,话在口中却无法明白告知,只能以他一贯漫不经心的态度敷衍。
刻意支开带来的女伴是不想让她坏事,他知道自己做了很多令人难以谅解的事,有时他都觉得龌龊丢脸,但又不得不做。
作法激烈但出发点是好的,那个人的要求他不能拒绝,虽然他对他的敬意等于零,可是血缘关系是切不断的,于家的人喜欢掌控别人的未来。
除了他。
「我也有属于自己的消遣嘛!你看不上她不代表我跟你一样瞎了眼,把握当不是我的人生目标。」有花堪折直须折,别等它枯萎了。
「为什么是她?」他只问这一句,别无赘言。
搔了搔头,于海峰努力的想出理由,「为什么不是她?我一向不挑的,胃口很好。」
面对过于精明的人,他的长袖善舞一点也派不上用场。
「别人或许不了解你,以为你是身处温柔乡的浪荡子,成天在脂粉圈里打转,但我很清楚你不是那种人。」他容忍他的原因是物以类聚。
「喔!那我是哪种人?」他不正经的轻佻一笑,朝树底下等候的女人送了个飞吻。
只是对方鸟都不鸟他,视若无睹地以炽热的眼神看着他身边的云若白。
很伤人,却也莫可奈何,他原本的用意就是带人来搅局,看好朋友的爱情是否能禁得起考验,在最短的时间内步入礼堂。
他撑得很累,两边都是他在意的人,他谁也不想伤害,若能让他选择,他当然不会做那个令人痛恨的对象,饱受唾弃还得忍受强加在身上的压力。
「痴心人。」
「痴、痴心人!」喷了一口口水,他满脸惊吓地差点掉了下巴。
若白在开什么玩笑?女人一个换过一个的他对谁痴心?难不成若白晓得他对他家的狗小莉有深厚的感情?
云若白嫌恶地横了他一眼。「罗莉。你要我说得更白一点吗?你高中时期认识的初恋女友。」
「你……你怎么知道?!」那是他的秘密花园,没人进去过。
「因为你忘不了她,所以将她送你的狗取名叫小莉。」若要人不知就不要做得太明显,还在床底下放人家清汤挂面的相片。
「哇靠!你是不是人呀?偷窥别人的隐私。」他才想起他家的狗,若白就能诌满一嘴。
表情倏地冷了十度。「我的确不是人,再过几天你可以到我的坟前拜我。」
「这么……呃,严重。」他突然很想笑,好友脸上凹陷的眼眶似乎在诉说其不幸遭遇。
真的,他发誓刚刚什么也没看见,只是刚好眼尾瞄了一下,一个背影跟他很像的男人正在捉鸡,满林子跑还捉不到一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