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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代表同罗部族民;多谢大帅了”阿布思顿时喜形于色。要知道;先前杜士仪许诺的副大都护之职;他成功到手不说;而且杜士仪更仗义的是;请河东节度使府对同罗和在云州的茶马互市也大开绿灯;现如今同罗上下再无战事;一片繁荣昌盛的景象。他和仆固之主乙李啜拔虽有交情;可也生怕对方因为长子仆固怀恩之故而从杜士仪这里得到的好处最多;眼下却再没有这样的担忧。
可谢过之后;他终究还是多了个心眼;盘算片刻后便笑吟吟地说道:“安北大都护府毕竟是刚刚挪到这里不久;虽说有朔方兵马调来;可终究还是人手紧缺。如果大帅同意;我愿意派长子阿古滕领精兵八百来此;听候大帅差遣。
派的是具有第一继承权的长子;领的兵马却不多;这是阿布思极有诚意的表现;杜士仪自然不会拒绝;当即笑着接纳了。而他也给出了同样优厚的回报;那就是为阿布思这个长子奏请大唐的官职;而且回赠了一批刚刚从朔方送来;来自中原的华美绸缎。
送走了心满意足的阿布思;他方才回到了如今复又显得空旷的牙帐。他刚坐下还没多久;张兴便掀帘而入;大步走上前来;向他笑着拱了拱手:“恭喜大帅;总算初步稳住了漠北。如今回纥气焰大减;还得提防葛逻禄的伸手;乙李啜拔投鼠忌器;阿布思却正高兴喝到了头汤。如此一来;只要能够尽快构筑起安北牙帐城;则漠北将为此一劳永逸;长治久安”
“希望能承你吉言了”杜士仪莞尔一笑;示意张兴坐下;这才继续说道;“季珍送骨力裴罗去了京师;传回消息说正在应智谋将帅科;如若能够一举中的;日后便再无人能置喙我拔擢他。他人在长安;你以朔方节度判官兼安北大都护府长史;远来此地;想想我还真是对不起你家娘子;每次都把你支使得团团转。”
张兴欠了欠身;面上却露出了满不在乎的笑容:“我和季珍一样;都是一介寒微之士;能有今天;都是因为大帅提携;怕的是没事可做;哪里怕什么繁难?安北大都护府从无到有;大帅是奠基者;我们是追随者;日后当名垂青史;如今这些代价又有何妨?当年大帅经略云州;我正好没赶上;这次却赶上了最好的时候。生逢盛世已是人生最大幸事;更何况生逢有杜大帅在的盛世?”
“好你一张嘴;灌蜜汤险些把我给灌晕了”
杜士仪哈哈大笑;心中却同样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豪情。男子汉大丈夫;困于一屋一宅一隅;点头哈腰媚上欺下;哪有什么趣味?反而在这种人人都视之为险恶的地方;他可以毫无顾忌施展拳脚;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来。这么多年官当下来;他并没有如同别人认为那样;磨去了所有棱角;变得滑不留手;他的锋芒和锐气;一直都藏着
“奇骏;季珍不在;那些各部酋长;上下杂务;我就毫不客气全都交给你了”
“是;大帅但请放心”
朔方前前后后腾挪出近万蕃军于此;仆固怀恩的护卫职责一时就轻了许多。他如今也是儿女都有好几个的人了;不会再如当年那样冲动易怒。他治军也不像郭子仪那样严谨;但凡征战;都会发布劫掠归己的军令;故而将士人人奋勇争先;再加上他自己骁勇善战;身先士卒;在部下中间威望很高。每日黄昏;他都会带着亲卫微服巡视营地;旁人以为他是为了整肃军纪;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为了严防军心动摇。
为什么会出现军心动摇?因为他所领蕃军中;最核心的一部分便是来自夏州仆固部的兵马;即便在朔方得到的是和唐军相同的待遇;可如今父亲的漠北仆固本部就在更东面;若万一有人散布什么流言;那就是天大的事态
当一圈转完后;仆固怀恩略显疲惫地回到自己的大帐时;却发现里头已经有了人。来者正在好整以暇地欣赏着四面悬挂的兵器;看到他来便转过身笑道:“怀恩;这么多年了;你还改不了这喜欢收集神兵利器的性子。”
仆固怀恩足足好一会儿方才晃过神来;心头说不出是惊喜还是别的:“阿父是来拜见大帅的;还是来见我的?”
“我这次来;只带了不到十个人。”乙李啜拔直截了当地揭开了这个事实;见怀恩面色一变;他便叹了口气说;“我知道你会说;要想见你;我自可大大方方地前来谒见;然后再和你父子见面。我不是不能这么做;可有些事;我得弄清楚;否则我心中不安;仆固部上下也同样会不安。要知道;当年我能够顺利成为漠北仆固部之主;是因为登利可汗率军来攻;危急时刻我振臂一呼;统合了众人;并不是说如今的仆固部就铁板一块回纥之乱让不少仆固部的大贵族惶惶难安;所以我必须要弄清楚;杜大帅究竟是怎么想的”
如果父亲是来游说自己别的;仆固怀恩还能严词拒绝;可父亲抛出的是这么一个理由;他就着实没办法再摆出公事公办的面孔了。他沉吟了片刻;先到了大帐之前吩咐自己的亲卫严加防守;不许放进半个人来;这才回到父亲面前;斟酌了一下语句后就开了口。
“阿父;回纥之事;都是安北大都护府的新任司马陈季珍筹划用计;他是当初我举荐给你的;你对他应该很了解
“果然是他。也只有他能够如此用反间计;让回纥几乎大乱。当初也是他;让乌苏特勤答应和我以及阿布思联手;也是他;说服乌苏特勤向大唐称臣;从而换取大唐对他称汗的支持;可也是他让乌苏特勤这个所谓可汗最终送了性命”乙李啜拔眉头一挑;并没有太多意外;可心里却不由得有些苦涩;“说起来;他在仆固部这些年;出谋划策;几乎少有差错;我自忖对他也是优礼备至;可没想到杜大帅一声召唤;他就立刻毫不犹豫弃我而去了。”
仆固怀恩不是初出茅庐的少年郎了;自然能够辨别出父亲这言不由衷之处。事实上;他早就打探得知;自从乌苏米施可汗死了之后;陈宝儿在仆固部就被高高供了起来;连出谋划策的机会都没了。虽说换成任何人;眼见得乌苏米施可汗和颉跌伊施可汗双双事败身死后都会如此;可这种时候父亲在叹息放跑了人才;还有什么用?
于是;他只是摇头说道:“陈季珍是杜大帅从蜀中乡野之地亲自挑选出来;曾经带在身边朝夕教导的;当然不会轻易就因为利益而转投了别人。阿父如果怪我当日没在信上说清楚;我也只能说;虽是陈季珍极力要求如此;可我那时候也只是想看看;没有杜大帅首徒这重身份;他能做得如何。只没想到;我还是小看了他。”
父子久别重逢再见面;仅仅是这样一番对话;乙李啜拔就能觉察到;父子俩之间已经存在着一条清清楚楚的隔阂。尽管这是他当年自己自愿选择的;可这会儿心里仍是难免微微苦涩。就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预备开口的时候;就只听外间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将军;杜大帅来了”
第一千零五章 不疑
对于杜士仪的突然到来;仆固怀恩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当年狼山大捷之后;郭子仪调守西受降城;来稹后因父丧归家守制;只有他一直都在杜士仪左右;人人都认为;他是杜士仪初到朔方后提拔起来的最受信赖的勇将;他自己亦是引以为豪。故而杜士仪来到漠北上任;从朔方挑上带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仿佛丝毫不在意他和父亲乙李啜拔的关系;因此;他一直对此深受感动。
此刻;见乙李啜拔亦是面色铁青;仆固怀恩环顾左右;发现这宽敞的大帐中根本没有可以躲藏的地方;而且就只有前头那一处门;此刻杜士仪不知道是否已经靠近此处;让父亲立刻避开出去;反而兴许会迎头撞上;他不禁更加急躁了起来。当此之际;还是乙李啜拔沉声说道:“不要慌待会儿你什么都别说;一切都推在我身上。本就是我悄悄来见你的;被杜大帅撞上;也是我行为不谨;和你无关”
“可是阿父;你我相见被人瞧见;就会惹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来;不若让帐外亲卫推说我不在”
不等仆固怀恩把话说完;乙李啜拔就用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杜大帅必是知道你在此;这才亲自前来。挡是挡不住的;不要说了;我是你的父亲;听我的”
“那我出去将杜大帅引到别处”
乙李啜拔正要开口;仆固怀恩却不管不顾冲了出去。见此情景;他眉头紧皱;面色阴沉;随即方才缓缓坐了下来
只带着虎牙和三五牙兵的杜士仪快到仆固怀恩的大帐前不远处;就只见几个守卫的亲兵连忙迎上前行礼。他微微一颔首算是还礼后;正要开口时;却突然意识到;以往听到自己来时;必会匆匆出来的仆固怀恩竟到现在还没出现。正在他微微踌躇之际;大帐中一个人影快速钻了出来;疾步迎上前来行礼道:“大帅有什么吩咐;让人叫我一声就行了;怎么亲自来了?”
这话若是别人说;没有半点问题;可杜士仪却清楚仆固怀恩不是这样假客气的性子;心里不禁有些奇怪。他突然若有所思地瞧了一眼门前的几个亲兵。见他们有的心虚别开目光不敢和自己对视;有的则是面露强笑;他在沉吟片刻后便微微笑道:“我找你本是为了安北牙帐城的事;不过并不紧急;晚间你到牙帐来;我与你详谈。最近有不少小部族来投安北牙帐;奇骏正在安置他们;我正打算去看看;只是顺道经过你这里;于是过来看看。没什么别的事;你自去忙吧。”
仆固怀恩没想到杜士仪主动改口;一直等到杜士仪离开;都仍然有些茫然。等到他有些失魂落魄地回到大帐;乙李啜拔刚刚也听到了外头的所有对答;想了想便开口说道:“不管如何;至少这一关是过去了。你可千万别太老实;自己去把此事招认出来。我也不便多留;托你之事;你打探打探就行了。你如今是安北大都护府的重将;不仅仅是我的儿子;不要太勉强了。有朝一日若是我父子不幸沙场对决;那也是时也命也;不能怪别人。”
虎牙陪着杜士仪离开仆固怀恩大帐;走了一箭之地他就忍不住轻声问道:“大帅;仆固将军分明是有事瞒着;为何”
“每个人都有秘密;无需过分紧盯。”杜士仪微微一笑;毫不在意地说道;“更何况;怀恩是我亲手提拔起来的;多年几乎都在我身边;我很了解他这个人。你越是不问;他越是憋不住;到时候说不定会主动说出来。如果为了一点小事就硬是深究;岂非坏了我和他之间多年建立起来的信任?”
尽管杜士仪这话只是对左右牙兵说的;可人人都觉得入情入理;虎牙自也无话。可是;虎牙统管牙兵;负责护持杜士仪的安全;自然绝对不会有半点麻痹大意。就在这天晚上;他便得知了有形迹可疑之人悄悄与仆固怀恩相见之事;而且;那人身形极似乙李啜拔。他这个人除却步战马战尽皆骁勇;还有一个习惯是当初在固安公主身边;协助张耀统管狼卫时养成的;那就是多疑。他心里不禁存下了一个大疙瘩;思来想去;便索性亲自前往牙帐。
他刚到牙帐之外;一个牙兵便快步迎了上来;却是轻声说道:“是仆固将军来见大帅。”
虎牙知道杜士仪之前那个说法不过是借口;如今仆固怀恩竟是如约而来;他不禁心底犯嘀咕;随即就打了个手势示意那牙兵不用多说;竟是亲自上得前去;在牙帐大门口把守。身后;隐隐约约的说话声渐次传来;听着听着;他便不禁眉头一挑;继而就渐渐舒展了开来。
“你是说;今天来见你的;是你父亲?”
对于仆固怀恩的坦白;杜士仪并没有太多意外;可对于其坦白的这个人;他却有些意外。可再细细一想;葛逻禄俟斤聂赫留致力于推进左厢右厢的统合;同时在已经日暮西山的突骑施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没工夫顾及安北牙帐城;回纥如今是有心无力;阿布思在他的笼络政策下;纵有异心;也会稍稍按捺一下;反倒是当初和他关系最密切;多年来也受惠不少的仆固部之主乙李啜拔;会生出某种进退两难的情绪来。
要知道;仆固部一面和同罗部接壤;更东面是都播;西面是安北牙帐;如果乙李啜拔还是当年的区区夏州一群胡户的首领;当然不会在乎这些;可现在就不得不考虑;他杜士仪对于仆固部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态度。
“大帅;我之前不该蓄意欺瞒”
“这是本能;不算蓄意;你如今能来坦陈此事;就已经很难得了。”杜士仪伸出手将单膝跪着的仆固怀恩搀扶起来;想了想便索性开口为其父子释疑。
“你可以明确告诉你父亲;他用不着如此试探我的心意;大可明着前来询问。漠北广袤无比;大唐兵员有限;不可能真的派兵将这数千里山河完全占据;所以仆固部世世代代保有的领地;大唐自然予以承认;放任其自治;绝不会派兵侵扰。至于回纥内乱;虽则是季珍用计;可你想一想;倘若不是吐迷突盛气凌人;围困他一行;倘若不是他们兄弟父子叔侄的关系本就不佳;区区一计;是否会有那样的结果?与其因为回纥内乱惶惶难安;不如约束部属;不要让仆固部任何人做出犯我大唐官军之事”
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