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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好像说有一个人不见了,娘就担心地赶去寻找了。”忘风说着,“我想如果我不见了,或许娘也会着急了,就会来找我了……”
忘风说的是那天夙寐不见了的事,为了引起母亲的注意而想尽办法,蒜夜香着实对这个女孩起了同情。
“我在树上躲了一夜,可娘没来找我……后来还从树上摔下来了。”忘风嗫嚅着,身子开始颤抖,“娘好像真的在生气,我从没见过娘那么生气过……怎么办,怎么办,是不是从今往后娘都不会理我了……”
忘风已经哭了出来,大概是怕惹五夫人不高兴,拼命压抑着自己的啜泣。
“你娘生气应该不是因为你。”蒜夜香这么安慰着,忘风已经整个人依到了她怀中。
这不仅是安慰忘风的话。想起五夫人看门下侍郎的眼神,她大概懂得一些。
自己应该也是用那种眼神看张源逍的吧,只是之后,五夫人的混乱她便怎么也看不明白了。
怀中的忘风还是哭得悲戚,蒜夜香不禁搂紧了她小小的身子,若五夫人还恋着门下侍郎,为什么要嫁入张府,以致如今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
蒜夜香怎么也想不通。
等到忘风哭累了,蒜夜香才回到四房的院子,远远的,便从院中传来阿黑修剪花园的剪刀声。
也只有这剪刀声,不过等到了傍晚,源逍的考试应该就结束了,到时也会从静汀屋搬回住处。
“阿黑。”蒜夜香打了个招呼。
花丛中的那人点了点头,接着忙乎着手上的活计,看来真的要入冬了,连一向耐寒的阿黑夜也用长裤长衣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连脖上和脑袋上都绕了东西,只是他还是那么喜欢花布子,从头到脚都是绿底色红大花的布子。
听着剪刀的卡擦声,蒜夜香入了院子,便往主屋而去。
突然她的余光瞥到全身花布的人一晃,接着一双手便从后头抱住了她的腰。
“四少夫人,我好想你。”那个声音道。
阿黑为什么会做这种事!脑子根本容不得一点思考的时间,蒜夜香猛地一挣,手肘便往对方腹间击去。
“阿黑你……”她恼极了,手肘立刻被有力地挡了回来,对方再握了她另一只挥上的手腕,猛地在她背后一固定,她转身时候,箍着她的那手腕被一送,她便整个人跌到了印着花布样的胸膛上。
“放开我!”她边挣扎,却猛然觉察到不对劲。
果然一抬头,迎接她的便是张源逍一脸灿烂的笑容。
今儿他浑身罩在花布堆里,头上还戴了个花缠头,怪异缤纷的颜色让一向只着白衣的面容现出了一股别样的妖媚来。
“四少夫人,我回来了。”他笑吟吟说着,松开了手。
“你为什么打扮成阿黑的模样,还有,不是要考上一整天吗,为什么现在就……”蒜夜香只忙着问,张源逍的笑颜已经靠她越来越近。
“我答得快,只用一半的时间就把题答完了。”他摊了摊手,“为了节约时间,我就让监考的先生把下午的题目也拿来一块儿做了,不是什么正统的考试,先生又还认得我,他被我恼得放言道如果我将两份试题都答满分才承认我一齐做题的结果。”
“那万一有答错的,你不是……”蒜夜香还没说完,张源逍将她就势一抱,两人便跌到了花丛中。
“应该不会吧。”他翻了翻眼,笑眯眯道,接着便捉上了她的唇。
“对了,进门时突然觉得阿黑的衣服很好看,便起了玩心,看上去还不错吧?”吻罢,他直了直身,满意地看着周身的花布。
“恩……不错。”蒜夜香道。
说实话,在这花丛中,张源逍的花衣被映衬得倒像是什么都没穿了。
万千花开,一片**,所有的侍女早已屏退在外,只剩这片旖旎荡漾的好景。
被张源逍的拥在怀中,蒜夜香突然想到了五夫人。
如果拥抱着她的人不是张源逍,若是一个她毫不喜欢的人成为了她的丈夫,那事情会变成怎样呢……
灼热的气息还包围着她,激烈得让蒜夜香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抓紧了他的背,将自己更深地交了出去。
张源逍应该会永远在她身边的吧……
沾了盐水的皮鞭一下下抽在已经裂了血痕的皮肤上,被铁链捆住双手吊在半空的犯人已经没了响动,只是在身体又划开一道时像只青蛙般弹一下脚。
“张狱头,他已经昏过去了。”一旁的狱卒上前看了看,回来报道。
他有些害怕这个狱头,不仅是这阴郁可怕的长相,还有暴躁无常的性格。
张源泰鼻子里哼了一声,国字脸依旧板着。
他红黑相间的狱头衣裳已经一摊一摊地沾了湿润的血迹,手踝与脚踝都用粗绳子绕着,这样是为了更方便地鞭打犯人,这一切都映在昏暗的火把之上,显得异常骇人。
“水!”他看了眼右脚边的水桶,粗声粗气道。
狱卒咽了下口水,狱头这几天的心情都非常不好,那分到手下来待罪的犯人便自然糟了秧。
那盆水猛地泼上,那犯人脑袋被水流一激,猛地晃了一下,接着艰难地试图睁开肿胀的眼,泥泞伴着血水顺着脚尖流淌下来,滴在黑漆漆的地上。
“是我,是我做的,是我放火烧了王老二家的房子……”眼前这可怕的狱头又提着铁烙走了过来,犯人拼命从沙哑的嗓子里喊了出来。
“太好了,张狱头,他已经招认了……”一旁的狱卒正想那状纸上去按指纹,却听到了一声凄惨的叫声。
张源泰已经将铁烙按上了犯人的大腿,一股刺鼻的味道夹着袅袅的白烟立刻从这四方的烙边散了出来。
“张狱头,不要,他已经招了……”狱卒忙劝着,边取下了张源泰手上的烙,他使了个眼色,周围的人赶快把半死不活的犯人从铁链上解下,拖了下去。
“这种人,不用刑是不会招的。”张源泰生硬地吐了几个字,一甩牢门,一屁股坐到外头的褥子上。
几名看守的狱卒围了上来,牢门的一角摆着张小矮桌,还有几个褥子,那是他们平日休息打憩的场所,张源泰当仁不让地坐在主位,接过一名狱卒倒过的酒,便一口灌下肚。
任谁都看出,最近张狱头的心情是差到极点。
“张狱头,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一个中年狱卒壮了胆子问,惊得围着的众人起了一身汗。
谁都知道张狱头的家世,还有他的脑子比常人要不好使,这让他的喜怒直接得如同一头野兽般,自然,要是想讨好,也是比常人要容易得多。
张源泰看了他一眼,点了下头,接着往嘴里塞了大块肉。
“那可以说出来,让大伙帮你想个办法。”那先发话的狱卒见状,忙接着道,引得周围一片附和。
“要是谁惹了我们张狱头,弟兄们一定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对吧!”有人起哄。
“讨厌,孩子。”张源泰一字一句。
“哎呀,香火重要,张狱头您的家世,生了娃自然有一堆人捧着,您根本不用操心啊!”先发话的那狱卒笑了,这问题比他想的要简单的多。
但见张源泰的牙咬得更紧,脸上一片铁青,那狱卒忙补充道:“既然您实在讨厌,那不要这孩子就好了。”
“对对对,不要就好,不要就好。”立刻起了一阵应和。
张源泰不再说话,却把最后众人的那几句话印入了脑中。
那晚兰琴与兰棋梳洗完毕,侯在铺好被褥的塌旁。
张源泰换了一身便衣,在一旁橘黄的灯光中走进了屋,他的两颊骨笔直垂着,与张亮几乎一模一样的鹰钩鼻倒下道阴影。
兰琴与兰棋服侍着张源泰除了衣,正要上榻,便听张源泰低着嗓子说了一句。
“把安蓉的孩子,弄掉。”
月光少女
出了药店,兰棋被外头的阳光照得一阵晕眩。
她始终捏着那一提的纸包,上轿后那一提东西也被拎着悬在半空,那东西就如一堆沉重又不能舍弃的巨石般,压得兰棋喘不上气来。
药材有五包,全用棕黄色的纸包成五遍棱角形,上下用红绳子串着,从上数下的第三个纸包似乎包得相当不扎实,越盯着,兰棋越觉得那第三包药会随着轿子的颠簸随时洒出来。
她将第三包药的一角往里塞了塞,这样看着在这五包中显得有些怪异了。
将塞回的那个角重新展开后,她顺了下发,指尖便带过了一阵麝香。
这味道让她如烫了火般将手缩回,取了沾了花香的帕,拼命往上擦着,她嘴唇发白,整个衣衫已经湿透了。
昨晚源泰说了那番话后,她与兰琴都没有回应。
这实在是个太可怕的想法,虽然她怎样妒忌安蓉,也同样讨厌着安蓉腹中的孩子,但却从未想过要去谋害它,毕竟是一条人命……
轿子顿了一下,那一拎药在指尖没被勾住,就往前冲了过去。
兰棋一把抓回了红绳,心跳加快。
不带侍女,只是想一个人走走,进了药材取药也是兴起而至,她这么安慰自己,却见轿中赫然躺了几朵红花。
第三个纸包散了个角,晒干的红花就是从里头落出来的。
她忙将纸包回,捻了那几粒红花,重重一捏,那红色的花瓣便碎了。
掀了帘子,正要将手中物丢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却在轿旁掠了一下。
是蒜夜香!不过她似乎并没有瞧见轿子上的兰棋,只是顾自往一个炸饼摊去了。
只是先买了这药,并没有打算去毒害安蓉的孩子……兰棋已经惊了一头冷汗,边一遍遍对自己强调,这才将手往轿帘外翻了一下。
碎成千万片的红花末末如细粉般在空中飘散开去,还没来得及散开一片红雾,便被风吹得不见踪影。
“要两张。”蒜夜香指了指竖在贴网上的饼。
饼上表皮酥黄,上头还滋滋冒着泡,伴着散开一股诱人的香味。
卖饼的老伯应着,又将一层白面皮丢进了油锅。
源逍的成绩在昨天已经出来了,正如他所说,卷子以无可挑剔的满分堵了监考官员的口,他大大方方获了再入国子监的资格,一过中元节便要去学堂,虽说两人相伴的时间少了许多,可毕竟是件喜事。
蒜夜香记得张源逍喜欢这摊子上的饼,起初是读书,考完后又得随着张尚书到处拜访答谢师恩,他昨晚还无比怀念地道出了这家饼摊的名字。
翻出两贯钱给了卖饼的老伯,她的小囊里也只剩下一小枚碎银子了。
不知为什么,这个月从账房分来的银两少得可怜,来送每月零禄的不是大夫人的侍女,而是在厨房遇见过的服侍于二夫人的雀斑女侍,她丢了一个瘪瘪的钱袋,也不多说什么,就转身离开了。
蒜夜香习惯一个人上街,可以随着性子往那些卖稀奇好看东西的摊子上凑,这样往往她便会看到许多想要的东西,只要喜欢便可以全部买回家。可这个月不同,她知道现在囊中的银两,只够买上一个粗木面谱,她得省着点一直挨到下月初十。虽然有些熟悉的老板认得她是张家的四少夫人愿意赊账,蒜夜香也并不愿意。
买东西,就要给钱,她记得很清楚。
揣着两个饼,她又问老伯多要了张纸,小心地在外头再包了层,捂在怀里,接着快步跑了起来。
这样源逍吃到饼的时候就还会是热乎的,只要速度快些,从这儿跑回张府也就一炷香的时间,这样能省下轿钱。
前头突然闪过一个阴影,因为脚下踩的本是宽敞的街道,蒜夜香没来得提防,脚下一刹,人虽站稳了,怀中的两片饼却从最外层的纸包间飞了出去。
她惊叫一声,忙扑上去抓,这两片油汪汪的东西在天边划过一条弧线,接着一只手便在空中横了出来,只啪啪两声,这饼便利落地被那手抓了过去。
“是你……”蒜夜香正庆幸饼未落地,脑袋一低,却迎上了灼华的笑靥。
她再顾不得那饼,转身便跑。
灼华一手还端着饼,见蒜夜香丝毫不犹豫的行径,吹了下口哨。
“真是伤脑筋。”他自言自语道,将左手的缰绳一拉,便驾于马上。
蒜夜香双脚虽是矫健,却也抵不过灼华□的四蹄子生物,不一会儿便便揪住了领子。
“救命!”她没等灼华开口,便大喊起来。
“我前几日刚救了你一次,现在见到恩人却是这般惊慌,连句感谢都没有,真是很失礼呢。”他按了她肩,俯身轻语,手一伸,便将蒜夜香的钱囊捞了过去。
“瞧你刚才对着这小袋发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