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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矮小的士兵模样的人从树后走出,发如马尾在脑后束着,披着同坂田铜时一样的白床单,腰带却扎出了她玲珑的身形。
“将军。”特意放粗的声音也掩盖不了她是个女子的事实,那士兵端着盘子走到哈罗格面前。
“夙……寐。”蒜夜香不知道这话是怎么从她口中说出的。
这三名国际友人再怎么胡搞她都已习惯,甚至西撒头顶盘着条活蛇做的头饰她也能无视,可是夙寐怎么会参与……
夙寐听人一唤,转头过来,见是蒜夜香,便舒了口气。
“别分心,继续演!”西撒督促。
“根本就没人来看嘛。”夙寐仰头道,从地上站起,听她的口气,他们早已相当熟络。
“怎么会没人看。”坂田铜时凑了上来,从床单披肩内取出把扇子,朝蒜夜香身边的一对老人一指,“你看这两位老人家看得如此专心,根本舍不得挪动半分,即使只有他们两人的存在,吾辈们的奋斗也是有意义的!”
哈罗格和西撒刚要点头,却见那老人紧闭双眼,一动不动。
“呵呵,他站着睡着了。”一旁的老妇笑呵呵道。
“至少这位女士一直在看!”西撒道。
“我在等我家老头子醒来,就说了不会有多大意思嘛,他身子不好,医官说可不要在睡眠时打扰到他……”老妇说着,一旁一脸惺忪的老人睁了眼,打了个哈欠,接着两人互相搀扶着往远处去了。
夜黑风高,默起一片鸦鸣。
因为最后两名看客的离开,蒜夜香才算知道,这三个在学院里读书读闷得慌的人,赶上了这么个大节日,便欣欣然按照西撒的安排摆了一场戏,本还想赚些银两零花,从树下那空空如也的木碗中看来,他们并没有如愿。
夙寐正帮忙着坂田铜时收拾道具,虽然她口中抱怨,但做这些事时一直唇角带笑。
“夜香你千万别把这件事情告诉姑妈她们。”他们整理好了东西,又在街头游逛了一番,送走三人后,夙寐对蒜夜香这么道。
蒜夜香应了,在之前游玩时她已经得知,夙寐是在一次独自逛街时与三人遇到的,那时她正烦闷,没想到那三个异邦友人却是出奇地和善有趣,逐渐地,她每天都出去找他们玩耍,即使三人在读书,她也咬着糖人蹲在院外等,一来二去,便熟络了起来。
“不过姑妈应该不会喜欢他们。”夙寐与蒜夜香上了轿子,夜已经有些深了,街上的人也少了,是时候该回张府。
“我总听她说他们都是蛮子,不开化的野兽什么的……”夙寐念念叨叨,“可我觉得他们有趣极了,心地也好得很。”
蒜夜香赞同,她突然发现,不提张源逍,她与夙寐一同在轿上,气氛竟能如此融洽。
“不过你怎么没跟表哥一起?”夙寐突然想起来。
蒜夜香倒吸了口气,但夙寐的神色没什么特别。
“走丢了。”她说。
夙寐噢了一声,接着又兴奋道:“下次我们定个时间,五个人再一起出来玩好不好?我没想到他们和你也早就相识……”
蒜夜香应着,夙寐笑得很开心,但蒜夜香脑中却依然绕着那个白衣女子的身影。
一会儿回了屋,要怎么面对源逍呢。
但事实是,回了张府,根本不容蒜夜香回屋,便被召着去了外堂。
外堂聚满了人,即使是在外玩乐得还有兴奋之色的人踏进外堂,都被硬生生逼着退了笑容。
因为三少夫人的胎没了。
噩耗
三少夫人的胎没了。
最早发现的是侍女阿红,当时她端着盆水经过三少夫人的房门,想到服侍三少夫人的阿绿欠着她三贯钱未还,就轻轻在门外唤了一下,因为一直没人回应,她就往屋内探了下脑袋,结果发现阿绿躺在外屋的屏风一角。
到了里屋,她就看到三少夫人斜躺在塌上,面容苍白,双眼紧闭,肚皮上勒着根皮绳,腹下血流满塌,触目惊心。
她吓得高声大叫,但当时所有能主事的人全在外头,一群侍女仆人乱成一团,将三少夫人的专属医官,站街道的郎中,医铺子子里的医者全请了过来,在仆人慌慌张张找到了张亮,带着他与大夫人一同回府时,所有的医者都已经垂手在榻旁叹气。
更令人胆颤的事,那些医者都说,四少夫人的胎是活生生被皮绳勒住肚子而流掉的,幸好她身体底子好,胎儿也未长得太大,这才捡了条性命,只是这粗暴的手法使得她孕器受损,恐怕今后都不能再生育。
蒜夜香进了外堂门时,满屋子的人都愁容满面,二夫人已经哭得不成样子,三夫人也隐隐啜泣,五夫人伴在张亮旁边,小心翼翼地应付着张亮那如木纹般会随时爆裂的脸。
张源冠还没有回来,今晚他被负以重则,在天子吩咐的庆典上担任祭司。
“都别哭了!”张亮哑着声音吼了一句,像把刀般顿时割断了堂上的哭声。
堂下已经跪了一地的侍女与家仆,一路跪出了院子,他们浑身颤着,低着头,也都面如死灰。
“那么多人,居然照看不好一个三少夫人!”一安静下来,张亮的怒气也是瞬间腾了起来,他拿着杯子的手都在颤着,鼻翼一张,就把杯子掷到地上。
飞起的几个瓷片划破过跪在最前头的阿绿的脸,她头上还包着绷带,现在脸上又多了道伤。
“三少夫人说她累了想睡一觉,然后,然后我就守在了外头……”阿绿拼命抑制着哭泣,眼已经肿的如核桃般,“我听到门那边有响动,以为门没关好……就过去瞧瞧,没想到就被什么东西打晕了,等我醒来,已经是……”
“把她给我拖出去!”没等阿绿说完,张亮便喝道。
阿绿哭喊着被带了下去,凄惨的叫声从堂内延到了堂外。
“是你们中谁下的毒手!”张亮俯视着堂下那些仆人,“居然连我张家的孙子也敢谋害,最好现在就给我站出来,不然等我查到,就把那人抽筋拔骨!”
堂下的仆人吓得扑通支地。
“老爷,真的不是我。”有一人先开了口,接而就是纷涌起的争辩声。
“是啊,就算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们也不敢谋害三少夫人啊……”
“晚上过节,没什么特别的活大家都聚在一起打趣,怎么可能……”
顿时场面一片忙乱,再加上堂内聚积着的阴郁气息,这氛围几乎要让人窒息了。
“也许真的不关他们的事。”这群如热锅蚂蚁的人看着可怜,蒜夜香不由道,“医官不是说安蓉没事吗,等安蓉醒来问问,或许……”
“这时候你说什么风凉话!”二夫人腾地从位上站起,便往蒜夜香冲了过来。
“没了胎的不是你,你自然说得轻巧,就算不是这些仆人干的,也是他们失职才酿成了这个后果!见安蓉没了胎儿,你一定很高兴吧,不知道这儿多少人表面哭着,暗地里高兴着呢!”
张源逍已经一把将蒜夜香拉到身后,二夫人怒目圆睁,挂着泪的大眼中是血丝一片,她嚷嚷着,突然将身子转了过去。
“对,她说的有道理,有多少人在暗中高兴着……”她的目光将周座上的人一个个扫过去,大夫人皱眉站着,没有回避她的目光,三夫人还拿着小手帕抽泣着,五夫人跟她碰了眼神,立刻厌恶地将头扭了过去。
二夫人一怔,立马蹭蹭跑上前,一把抓了五夫人的袖子。
“我知道了,就是你吧!这里头最见不得我好的人就是你,花烨!你知道安蓉有了孩子,老爷就会对我们家更好,自己生不出带把儿的就连老爷的种也要灭掉,你这个骚蹄子!下贱胚子……”
二夫人野马脱缰的气势有些吓到了五夫人,五夫人费力地去甩她的手,却怎么也甩不离。
“你发什么疯,安蓉的孩子没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她回道。
“反正后来大家都散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偷偷摸摸回来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破事!”二夫人仍旧骂咧着,直到张亮上前扯开了她的手。
“带夫人下去吧。”他道。
二夫人的确是激动了,被三四个仆人扶着下去时,她的目光还在大堂坐着的每个角落搜寻。
“谁心里暗自高兴着的,我心里清清楚楚!清楚得很!”
那目光带过兰棋时,兰棋吓得腿一软,身后有只手扶了她,一扭头,便见是兰琴。
“不会是你吧。”兰琴小声地在她耳旁道。
兰棋脸色煞白,忙摇头。
不过想到还在柜子中躺着的那包红花,兰棋整个身子都止不住发颤。
“凡事等安蓉醒来再说。”被二夫人这么一闹,张亮的语气倒比之前缓和了不少,他又叹了口气,看着堂下跪着的一帮人,还有同样被吓得不轻的夫人们,摆了摆手,便起身回了后堂。
大夫人遣散了跪着的家仆,却在外堂的石阶前将几位少夫人和少爷召集了起来。
在大夫人开口前的一刻,张源冠正进了门,往石道这头走来。
他还穿着一身黻衣绣裳,发束得一丝不乱,满脸喜气,但越往这儿过来,张源冠也意识到了有些异样。
当听到那个消息后,他脸上的笑容便彻底消失了。
根本等不得旁人再说什么,他已经拔腿往三房奔去。
蒜夜香跟了过来,才进屋门,她便嗅到了一股掩盖不住的血腥味儿。
一列医官全都守在屏风那头,几位夫人这时也赶了过来,面对张源冠的反应,大家谁都不敢出声安慰。
张源冠坐在塌上,拾了安蓉冰凉的手握着,一言不发,横在中央的屏风似乎将整个世界分成了两半,只有榻旁的那盏座灯将两人的身影烘得昏黄。
不久前这个屋子里还充满着欢声笑语,张源冠也是做在塌旁,忖思着他与安蓉的第一个孩子应该取什么名字。那时安蓉只靠在墙边,一脸幸福地对着她的相公发笑。
蒜夜香看着,脚底有些发寒,鼻子也不知什么时候酸了,她后退了一步,站在后方的张源逍稳稳地扶了她的肩。
“我们先回去吧。”张源逍轻声对众人道。
大家应允了,在这种时候,旁人说什么都毫无用处。
张源逍握着蒜夜香发凉的手,最后一个出了屋子,接着带上了门。
夜已经很深了,连树都一动不动,整个回廊上只有几盏灯笼,死物般静持在原地。
张源逍始终握着蒜夜香的手,两人并肩在廊上走着,静默着只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和衣摆与地面摩擦而起的嚓嚓声。
之前的争吵就像做了场梦一般,蒜夜香的身子不断颤抖着,张源逍更握紧了她。
“源逍。”走过木桥时,蒜夜香哑着声音开了口。
“我很害怕。”她说。
张源逍轻轻将她带到怀里,一同往前而去,他只望着前方静持在黑夜中的屋木,什么话也没说。
守护
夜黑风高,依稀传来几声虫鸣。
灯光照亮了塌上妇人的身影,蒜夜香只着了一身亵衣,半躺在塌上,在手中把玩着一条圆形项链,她的肚子已经高高地隆了起来,从投在墙上的倒影看来,似乎是一个圆球压到了这个小小的身体上。
蒜夜香轻抚了圆滚滚的肚子,不到一个月,她和张源逍的孩子便要出世了。
一个黑影在屏风前闪了一下,根本没容得蒜夜香反应,便腾地蹿到了她的背后。
灯也不知何时变得更加昏暗了,暗得根本找不清黑影的面容,蒜夜香的面容变得惊恐,她艰难地从床上坐起,还没挪动,那黑影已经将皮绳箍到了她的肚子上。
皮绳围了两圈,将这个形状完美的球体凹了两道痕迹,皮绳的两端握在那黑影的手中,蒜夜香挣扎,却根本反抗不得。
绳子越勒越紧,蒜夜香疼得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救命!救命啊!”蒜夜香从喉咙口挤出的呼喊声还没飘出多远,那黑影猛地加了劲道,这圆形的肚子死命往下一凹,盖在下腹的亵衣已经透出了一股红来。
“求你不要杀我的孩子,求你……”蒜夜香颤着发白的嘴唇求着,这肚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也开始挣扎了,那黑影根本不为所动,绳子越勒越紧,血更是疯了般往外泄着,不一会儿便涌满了整张床榻。
“源逍……源逍……”蒜夜香伸了手,撕心裂肺地大叫,她的面容突然模糊了,成了安蓉的模样,又不一会儿,又是变成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妇人。
仍旧是那个黑影,不,从屏风外,窗口,屋顶,纷纷涌进更多的黑影,他们长得一个模样,没有五官没有样貌,看不见衣衫也看不清轮廓,只是集中着往榻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