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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寐正目光炯炯地望着对面,唇边含了抹笑。
“误会?”
“表哥一直都是相识满天下,红颜自然也不少。”夙寐的声音软软的,便将菜下的一个小碟双手托出,用一旁的干巾拭了拭,将小碟放回,再重新把碗放回。
“至于究竟是相识,相知,还是相许,可不大清楚了,或许那些红颜一时被情蒙蔽了双眼,将表哥好心的招待当成了承诺,想得多了,也就误会了。”
蒜夜香的手攒了起来,一直不习惯的跪坐已经让她小腿没了知觉,她想她已经跳了起来,可双腿还是一动不动,夙寐身上的一袭粉衣似乎变得刺眼了,起来,她额间的花钿似乎也开始枝枝蔓蔓延伸了开来。
她对上了她的眼,目光相触的那一刹那,蒜夜香便明白了过来。
那目光是与狼群中抵死争夺领地的饿狼一样的。
“如果只是一般朋友,他应该不会直接把我带回家中吧,而且,而且他还对我说,只要起禀了父亲,就会成为我的丈夫。”蒜夜香直视着夙寐。
她从未和任何女人抢夺过谁,不,在族中,从来都只有数位男人一齐来抢夺女人的,她见过族中的两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决斗,按了族里的规矩,那两个男人一起冲去绒蒜山上打野猪,先打来的人为胜,结果一个瞎了只眼,一个断了条腿,打来野猪之后还在林中对打了三天三夜,直至血流成河,最终断了腿的人倒下了,瞎眼的人也在那场悲壮的战役中奉献了两个胳膊,才算是嫁给了那个女人。
夙寐抿唇一笑。
“有没有人听过这句话,也是难说呢。”
蒜夜香还想说些什么,抬眼一看,张源逍已经离席走到了她身边。
“抱歉,我现在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此事回府再说吧,毕竟这儿可是门下侍郎大人的宅邸。”张源逍说着,双手举了举那黑红色的酒杯,对着蒜夜香低了一下头。
那晚的酒宴便在这莫名的气氛中开场了,门下侍郎对于此事并没多说什么,只是随着厅堂中央那些舞姬的裙摆旋绕得愈妖娆,大家也似乎愈发忘了这事了。
蒜夜香看得出,比起自己,张尚书对夙寐要喜欢得多,而张源逍也与夙寐要熟路得多,虽然他经常往自己这儿投来一个照顾的目光,可一想到他曾经深情地握住她的手,蒜夜香就感到一阵心酸。
“早知那千日醉会有那般令人痛苦的功效,那时就将那酒坛沉入湖中就好了。”一个有些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蒜夜香才发现,原本坐在主位上的紫衣男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边。
“不必担心,源逍他一定会想起来。”他伸手将蒜夜香面前的那盅酒取了,交给了女侍,他仰头将杯中酒饮了,对蒜夜香淡淡地扬了下嘴角。
一切动作利落优雅,连带着转身离去,那紫袍也不见有半丝紊乱。
蒜夜香移动了下麻木的双腿,只是一抬眼她便看着夙寐依在张源逍身边,正往她这儿投来一抹微笑。
她别过脸,按压住心中涌起的怒气,刚刚紫衣男人的一句话已经让她心安了不少。
不过是一壶酒,她就不信那功效能让张源逍忘记她一辈子,况且她记得,张源逍也是同五夫人说过这些话的。
等回到张府,五夫人和那些当时在场的家仆作了证,张尚书和夙寐就会知道自己说的并不是谎言了。
患得患失
当晚门下侍郎留众人在李府留宿,所以当第二天蒜夜香跟着张尚书与张源逍再次走上长安城大街时,已经是几近正午了。
蒜夜香思考了一晚等到第二天与张源逍独处时应该是怎样的神情,可才迈出李府大门,才发现门下侍郎早已准备好了三顶轿子,她根本没来得及与张源逍说上什么话,就被塞了进去。
那轿子吱呀吱呀有节奏地响着,一股饼的香味顺着帘子缝隙钻了进来,蒜夜香忙撩了帘,她还记得那饼上的芝麻味,那天她坐在张源逍的马前在长安城大街上驰骋时也曾闻过,是一个戴了褐色小帽的白须老汉,他依旧是一副忙碌的模样,正撕了快纸将饼裹了,交给上来买卖的客人。
对面的轿帘也动了一下,张源逍的脑袋也探了出来,他瞥了眼那饼摊,露了笑容。
那天张源逍在马上跟她说过,这儿的烤饼是长安有名的。
饼下那碳炉起了一阵烟,将张源逍的面容也给朦胧了,形成了一道有些诡异而浮动的样貌,蒜夜香看着,鼻子却突然发酸了。
她看到张源逍对她有礼的一笑,依旧是那样陌生的样子。
轿子停在了张府前,下了轿,蒜夜香放慢了脚步,如果绒蒜族就在张府东边的那座山的话,她几乎想冲动着拔腿就离开。
周围的家仆还是原先的模样,她看到小玉正蹲着身子在廊边的一个畚箕上翻着什么,张伯也依旧挥着他的大剪刀卡擦卡擦地剪着树枝。各人都做着自己的事,令蒜夜香的鼻子有些发酸。
张源逍的白衣越来越远,在前方的回廊处随着张尚书一个拐,便消失不见了。
蒜夜香干脆停了脚步,环顾了下四周,又觉得停下脚步太怪,只得再向前走。
正走到拐弯处时,一个人影突然从红柱穿廊右侧的假山后钻了出来。
“你走得可很慢呢。”居然是张源逍。
蒜夜香被吓得退了一步,脚底却猛地踩了个空,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眼前的景物便迅速往下滑动了起来。
“啊!”她惊了一声,指尖与什么东西触了一下,却又继续往后倒去,一双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可她的后脑勺却已经碰触到了有些温热的水面,那双手还死死地拉着她,她眼见着张源逍的白衣跟着飞舞了起来,只听哗地一声响,她已经掉进了池水中。
而紧接着便是一记更剧烈的轰隆声,蒜夜香在水中睁开眼,便见张源逍的脸就像是从另一个世界猛地靠近一般,他的黑发与白衣在水中瞬间荡漾开,而右手一紧,一股力量便将她往上提了,相对的,张源逍的身体也猛地下沉了,他一手托住她的肩,再一回身,猛地往上窜去。
那瞬间就像冲破了一层温热的薄膜般,水在两人身上哗啦啦地泄了下来,在家仆们一片喧闹中,两颗脑袋一齐露出了水面。
张源逍揽着她,边往岸边游去,蒜夜香看到他精致的五官往下滴着水,美得就似一幅欲漾开的墨画,他的手臂紧紧地圈着她,一起划过池中央的浮萍,漾过一道又一道的水波。
刚才若没有紧拉住她,张源逍他也不会落入池中了。
蒜夜香上了岸,女侍已经立刻端来了大的巾帕,张源逍擦了把脸,见蒜夜香愣愣地看着他,便冲她一笑。
他摆了摆手,家仆与女侍便散开了。
“我们之前是怎样认识的?像今天这样?”他走近她。
蒜夜香摇头,又点了点。
“那天也是你救了我。”她说着,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来了长安多日,现在他们终于算是独处了,她仰脸,急切地将两人相识的经过对张源逍说了。
突然有些湿润的东西碰触到了她的下巴,张源逍接住了一颗正要从她脸上滑落的水珠,接着将自己的巾帕递上前。
“风寒这东西,可是随时会侵入的。”
蒜夜香只好忙乱地将帕子在她脸上乱抹了一番,总算是结结巴巴将经过全部说了一遍。
说罢,她屏气看着他。
“还是想不起来。”张源逍努力了一番,最终皱起的眉头还是无奈地松开了。
“五夫人,五夫人她也听见了的。”蒜夜香着急了,“你跟她说过你要娶我,我没有骗你。”
“我没有怀疑你在撒谎。”张源逍看着面前的女孩肩膀都开始抖动了。
“即使我现在没了那段的记忆,但至少我们已是朋友了。”他笑道,将蒜夜香手上的巾帕接了过来。
“所以不要一个人拉在后面,会迷路。”
蒜夜香惊异于他那眼眸与温暖的笑容,或许在溪边第一次见到他的笑容开始她便被那种温暖给吸引过去了。
两个湿漉漉的人并行着在阳光下走着,张源逍一直将她送到了客房外头,他笑眯眯地让她换了衣服后便到外堂来,接着继续撒着一路的水滴往院外去了。
蒜夜香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却唤住了正要将湿衣抱走的女侍。
“留着吧,这件我自己洗。”她说着,便将这衣服夺了过来。
窗外的阳光透过竖格窗一列列地斜在这襟口绣着的一朵翠兰上,她伸手触,那一格格的阳光又这样映到她的手上了,蒜夜香唇抿了一下,将手拿开,看着翠兰的绿色映上一层金黄,张源逍的面容也似乎跟着阳光一起映在这上头了。
看来事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糟,她嘿嘿笑了一下,将那件衣裳重新挂在架子上,又在袖口处端详了一会儿,从腰囊中取了一枚兽骨做的小发簪,在头上插了,再与镜中的自己对视了一下,便昂首出了房门。
待她刚踏下回廊时,便见张尚书与张源逍也从对面的那条小道上过来。
张源逍一抬头便看到了她,他放慢了脚步,偷偷抬手招了招。
蒜夜香心领神会,踮着脚趁着张尚书先走上台阶的瞬间,快步跑到了张源逍身边。
张尚书先迈进了外堂的门槛,蒜夜香跟在张源逍后边,随后也走了进去。
令她惊异的事,这厅堂内早已侯满了人。
“老爷。”四个盛装的妇人齐声道。
“爹。”两个男子与三个年轻妇人也齐声道。
那四个盛装的妇人便是蒜夜香见过的四位夫人,五夫人的脸扑了浓重的白粉,眉只在前半段画着,看上去虽有些怪异,倒也是散发着另一种美态的。三夫人依旧笑眯眯地站在角落里,她的发髻比前两日的梳得大了一些,却显得脑袋更小了。
而那没见过面的两个男子和三个年轻妇人都是站在二夫人身后的,想必便是张家的另外两个公子和儿媳了。
“源逍,你可算回来了,礼部有事,前几天可都没见着你。”较为年轻些的男子上前道,他比张源逍矮了一些,但亦是唇红齿白,仪表堂堂。
“三哥,我在门下侍郎大人那儿多喝了酒,这才误了事,呵呵呵。”张源逍笑道。
张源逍礼过了几位夫人,又与三公子张源冠谈笑了一会儿,接着再走到二夫人身后的另一个男子面前。
“二哥。”张源逍道。
二公子张源泰并没什么很欣喜的表情,他的脸庞像了母亲,下颚两旁的两块骨头笔直地平行着,嘴角下拉,再加了一个如父亲的鹰钩鼻,更显出不易近人的气势。
“唔。”他点了点头,表示听到了张源逍的问候。
跳过张源泰的肩头,蒜夜香瞧见了一左一右候着的两个年轻妇人,她们一个个头,一个模样,梳着同样的发髻,只是刘海一个往左分,一个往右分,两人的眼角的泪痣也是一个在左下,一个在右下,两个人穿的是一样的衣服,连头上的发簪都一模一样。
“二嫂。”张源逍对着那两个妇人礼。
“诶。”却只有右边的妇人应了。
她们原本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的,只是在那个瞬间,蒜夜香见到左边的那个女子的眉略微皱了一下,随即脸上又浮现出和右边女子一样的笑容。
“难得一家人算是在一起了。”右边的女子说。
“相公也是想极了四弟呢。”左边的女子道。
蒜夜香大概是明白了,这两个双胞胎模样的女子都是张二少爷张源泰的妻妾,而在张源冠侧开身后,剩下的那个年轻妇人便温婉地靠了过去,那她就该是张源冠的妻子了。
这一家子身上的华服已经足够将这片厅堂照得辉煌无比了,蒜夜香瞧见家仆与女侍已经端着菜肴在偏厅开始忙碌穿行,那饭菜的香气已经从屏风后头溢了出来。
“难得一家人相聚,我已命人准备好了饭菜。”大夫人端着身子道,她说话不徐不慢,举止转眸都气韵非凡。
见大夫人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蒜夜香忙从把手伸进囊中摸索了起来。
“我,居住文件已经办好了。”她说着,狼皮小囊却在那关键时刻卡住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