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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本来就是我阿姐!”
少年僵硬的蹦出这几个字,便大步朝前而去。
到家的时候,迎儿已经做好了饭,只何氏等着她们姐弟开饭,林碧月小声嘀咕:“自己乱跑就算了,如今连阿弟也一起拉上了”过两日林楠便要童试,连考五场,连何氏都紧张了起来,连日来收拾他考试所需之物,哪知道这姐弟俩却出门游玩不肯回来。
林碧落刚听完故事,内心还沉浸在义安郡主与容绍的世界里,听到她这话也不应声,只走过去,将脑袋搁在何氏肩上,半个身子的重量都依在她身上,闭上眼,闻着何氏身上熟悉的味道,一时只觉鼻头酸酸的,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何氏只当她累了,将她往怀里揽了揽,柔声问:“三姐儿这是怎么了?可是白日奔波的累了?吃完饭让迎儿烧了热水,热热的泡个澡,再好好睡一觉便好了。”
晚饭端了上来,林碧落吃了几口,便推说累了回房去了。倒是林楠被何氏好一顿盘问,“你三姐姐可是碰上什么难事儿了?这孩子从来都不这样儿的。”除了父丧之外,她从来都是欢欢喜喜的。
今晚很明显的精神不对头。
林楠也怕再被阿娘问下去,便要露馅儿了。林碧落曾叮嘱他,此事万不可让阿娘知道。他便要咬紧了牙关死活不肯认,吃饱了便说要回房温习功课,借机逃了。
这下连林碧月也瞧出不对了,小声问何氏:“阿娘,这两个家伙别是背着你在外面做什么坏事了吧?”
“她们能做什么坏事?”何氏压根儿不相信儿女有做坏事的能力。
“不是坏事,那也是亏心事。你瞧三妹妹与阿弟都不敢盯着你的眼睛看肯定是不能告诉你的事儿”被何氏在脑门上戳了一指:“瞎想什么呢你?三姐儿最近许是太累了,你没瞧见她瘦成了什么样儿?楠哥儿也是,许是考前紧张,拉三姐儿去街上喘口气儿,松快松快。”
她根本没朝别的地儿上想。
☆、第63章 收拾
三月中旬;林楠经过县试、府试、院试之后;以十二岁的稚龄取得了秀才的功名。消息传开来之后,亲朋好友齐来庆贺。
何氏喜笑颜开,除了带着林楠去祖宅拜祭之外;还带着她们兄弟姐妹三个齐去林保生的坟上亲祭。
去祖宅祭拜的时候;林佑生烂醉如泥;江氏骂骂咧咧;林大娘见大孙子逐渐长成的身姿,与长子林保生有个四五分相似的模样;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竟然意外的非常和气;难得对他露出了个笑脸儿,倒弄的林楠有几分无措。
——这种笑脸似乎是阿嬷专对林勇的。
回头再看林勇,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孩子便格外的寡言起来,少了小时候那股活泼捣蛋的气势,竟然带了几分忧郁之气,就那么盯着林楠看,也不说话。
林楠被他的目光瞧的有几分不自在,摸摸他的脑袋:“勇哥儿这是怎么了?”却被他扭身躲开,林楠的手落了个空,尴尬的悬在那里。
江氏见指桑骂槐对何氏及她带来的二女一子全无作用,她们倒好似把耳朵落家里一般,充耳不闻,只待林楠祭拜完了祖宗牌位,便向林大娘告辞而去。
只气的江氏跳脚。
自大房铺面盖成了楼房,江氏又羡又妒。只可惜现在大房大人孩子对她的态度皆是无视,无论她谄媚巴结也好,指桑骂槐也罢,只当她是个活动背景。
以前还有掐起来的可能,忽然之间大房的人便似想通了一般,与她一点都不再计较。
按照林碧落的话来说,“正事都忙不过来,哪有闲功夫去与二婶磨牙?”她努力的目标是,将来的时间都是按银子来计算。
但凡无关紧要的人,便不再浪费时间。
林楠有了秀才功名,庄家很快便来下聘请期,林碧月的嫁期便订到了六月初六。不过看过庄家送来的聘礼之后,林碧月便有了几分不快。
与邬家送来的聘礼相比,庄家要么是家境贫寒,要么便是不够诚心,总之折合起来,连林碧云的聘礼一半都比不上。
但是这种事情,她一个女儿家总不能跳出来跟庄秀才叫嚷吧?!她心里不痛快,回到房里对着嫁衣与绣好的被褥,心中便隐隐然觉得,似乎自己精心准备的这些嫁妆,庄家也许并不会重视
反是林碧落,拿了两百八十两过来给她,只道其中八十两,乃是比照着长姐林碧云的嫁妆来的,可写在嫁妆单子里。另外两百两,也是比照着林碧云的份例给她的。只不过林碧云拿了三百两,其中一百两是托她谢邬捕头在林家遭遇官司之后,跑前跑后的谢礼。她希望这两百两不要记在嫁妆单子上。
家里财权如今便在林碧落手中。她拿这些银子出来,事先已与何氏以及林楠商量过了。
按着林碧月的想法,嫁妆当然是越多越好,越多腰杆子越硬。
不过林碧落却不这么想,小脸儿一板,正色道:“二姐姐,有些话我想问问你,你嫁到庄家去之后,是准备掌家,还是准备听从庄老太太的吩咐,她让你干什么便干什么?”
“这个如果婆婆能让我掌家最好了。”林碧月这次倒没有隐瞒自己的小心思。
“那如果庄老太太不肯,不但不肯,要你每日操劳家务,听她指派,还要让你把所有嫁妆拿出来贴补家用呢?你乐意?”
本朝成例,女子的嫁妆归自己私有,不属于婆家财产。
“怎么会?我当然不乐意了!”可是想想嫁人之后,万一婆母吩咐,丈夫又伸手要,她给是不给?这种情况下怎么办?
从庄家送来的聘礼来看,这种情形不是没可能发生的。
“二姐姐也说了,这种情况下你当然不乐意。那把两百两也写到嫁妆单子里,与其到时候让婆家人拿去花了,不如只拿八十两出来,然后充贤惠大方,名声也有了,情义也有了,庄家母子若是厚道人,便会待你好,若是不好,损失的也不是全部。你可以威胁他们,‘把我嫁妆全花了你们也好意思待我不好’之类的,也算有点筹码在手里。”
林碧月瞪她一眼:“贤惠大方是要冒充的?你这是在说什么啊?你怎不对大姐姐这样教?”自己也觉得惆怅若失。
不曾想,林碧落这次却没客气,跳起来叉腰梗着脖子瞪她:“大姐姐命好,遇上的邬家人厚道。你敢打保票庄家母子都十分厚道不贪你的嫁妆?你也就是我阿姐我才这般弯腰管你,若是街坊四邻,我是吃饱了撑的管这闲事?夫妻和睦不和睦,婆媳融洽不融洽,嫁妆有没有被婆家人哄尽花光,与我何干?”
林碧月被她骂了一通,懵了似的张口结舌瞪着她,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才幽幽说出一句话来:“你你老早就攒着骂我一顿了吧?”
“当然!”林碧落昂首承认:“你若是比我小几岁不听话的阿妹,我都想揍你了!你那是什么心态啊?家里弟妹难道成心坑你?坑你也是外人来坑你,自己家里人干嘛要来坑你啊?外人坑你为着财为着色,你觉得财色方面,你比得上我吗?”
她这下可是戳着林碧月的心肺了,尤其是就快要嫁人了,看了庄家不像样的聘礼,她心里也窝着一口气,既不能对何氏爆发,这会儿一股脑儿都爆发出来了:“我就知道你一直看不上我!觉得我没你能干没你漂亮,没你拿得出手。这个二姐姐处处比你蠢却还不服你是吧?我就是不服你!凭什么一个爹妈生的,你就比我能干?”
林碧落得意洋洋说风凉话,“是啊是啊,一个巴掌伸出来还有长有短呢。我就是阿娘最长的那根手指头,你就是最最短的那根手指头。小鼻子小眼小心思,论温柔细致不及大姐,针线厨艺也不及大姐,论读书识字不及阿弟,论聪明能干漂亮及不上我半根手指头,你说你有哪点好啊?短成了这样,还要处处不服人,你说你有没有点自知之明啊?”
“你”林碧月被她堵的眼圈都红了,一口气噎在那儿,不上不下,终于大哭了起来:“你就欺负我吧!”
“是啊,这么大人,都快出嫁了还要被做妹妹的欺负,你怂是不怂啊?将来被婆婆相公欺负了,趴在床上大哭,啊啊啊啊你们母子合起伙来的欺负我我不活了二姐姐你觉得你婆婆跟你相公会给你好脸色看吗?”
其实姐妹俩在林碧月房里这番动静,早被过来的何氏听到了。她原本知道二姐儿与三姐儿不睦,生怕她们为钱吵了起来,稍晚了几步便过来了,哪知道到了门口一听,果然吵起来了。
“二姐儿三姐儿,开开门。”
门被林碧落进来的时候便从里面扣住了。
“阿娘,我跟二姐姐讲讲理,你先回去吧。”
何氏哭笑不得:“有你这么讲理的么?”她在外听着二姐儿哭的着实伤心。
“阿娘你不知道,二姐姐这是伤心舍不得离开你,这才哭的。可不是我欺负的!”林碧月听到她这混账无赖话,哭的更伤心了。
她哭的一抽一抽,气愤难平,可是林碧落却朝她做鬼脸,小声激她:“二姐姐,吵架一吵输便向阿娘告状这是四五岁小孩子的行径,你可别让我瞧不起你啊!难道你在婆家受了气也立马哭着跑回来向阿娘告状,让阿娘去揍庄秀才啊?多不现实呐!”往好了说,她这是在紧急训练二姐儿独自处理危险事务的应急能力,她多体贴啊!
“你”林碧月都气的不知说什么好了,在何氏一再相问之下,只含糊朝门外喊了一句:“阿娘你先回去吧”便捂着脸大哭起来。
何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隔门听动静。
林碧落盘膝坐到了她床上去,摆出长者的姿态来教育她:“你还当嫁人是过家家啊?一家不好了再换一家?点心做的不好了让大姐重做一盘?家里帐务不清楚了自然有我来算,钱财不够了也有我这当妹妹的去赚,心里不顺意了还有阿娘哄着,合着咱们家里四个孩子,算起来就你最舒服啊?干的不多毛病不少,还要姐妹兄弟都来迁就你?二姐姐你觉得你嫁到婆家去,还有这么好的待遇吗?”她内心忍不住感叹:二姐姐这生活完全就是老幺的待遇啊!她咋把自己一个老幺的身份,生生弄成了个操心老大的命?
林碧月被她这通骂,也觉得似乎小妹妹说的有那么几分道理。
顺着她迁就着她她处处觉得不顺意,自己处处有理,被做妹妹的这通当头喝骂,她莫名有几分心虚,好像自己确实有那么几分不知足!
欠收拾啊!
☆、第64章 卷末
当姐姐的被妹妹教训一通;居然老实了。
何氏暗暗称奇,以前没看出来;三姐儿是个笑脸相迎的主儿;有多少事儿都在心里绷着;面上还要做出欢喜样儿了。哪怕对二姐儿也是能谦让的地方便谦让;怎么到了二姐儿快出嫁了,反倒跟报仇似的,把她弄的哭了个稀里哗啦?
还真不知道;她家三姐儿也有这么辣的时候。
事后;林碧落是这么向她解释的。
“阿娘你想,前几日二姐姐的婆母也来了,是什么样儿人;你也瞧见了。要么满嘴里道德仁义;诗书传家,好似她家是多书香门第的人家,要么满口里提她儿子读书如何了得。若论起读书来,咱家楠哥儿也不差,与她儿子是一样的功名。有什么瞧不上咱家的?最无语的是,话里话外提咱家发了大财,似乎二姐姐的嫁妆就必须得准备的多重,不然呢?难道把咱家全部银子都给二姐姐当嫁妆?”太也好笑!
有种人,满肚子仁义道德,可是说话行事都透着小鼻子小眼的算计。
那庄大娘来便来了,但眼缝里似乎都透着清高,提起自家送过来的聘礼来,便是读书人诗书传家,勤俭是美德,不以炫富为目地的聘礼才是对媳妇家的尊重;但提起嫁妆来,便数说东邻家媳妇陪嫁了什么,西邻家媳妇有多重的嫁妆
响鼓不用重锣敲,谁也不是傻子。
双重标准的连何氏也觉出不妥来。
——当初插钗之时,也没瞧出有这毛病的啊。
是即时止损还是闭着眼睛把女儿嫁出去,这简直成了何氏最近思考最多的重大命题。
不过被妹妹教训过的林碧月却难得积极了起来,没占到上风,狼狈哭完了,改天便将林碧落堵在了房门口,“若是婆母为难我呢?”她似乎也对庄大娘忽然起了警惕之心。
哪怕林碧云的婆母谷氏是个憨厚妇人,可是前有自家阿嬷这种恨不得逼死长媳的婆母为例,后有后街巷子里的王婆婆为证,在为难媳妇上都是一把好手,林碧月还没天真到以为天下婆母待儿媳皆是厚道谦和的。
林碧落反问:“婆母为难算什么?”在林碧月那种“婚后难道除了婆母为难还有什么更可怕的事情”的不解目光里,林碧落却抛出另外一个问题:“若是婆母联合夫婿一起来为难你呢?”母子一条心,儿媳妇哪还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