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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三娘子-第8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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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朝原本便是马背上的民族,民风开放,开国之初男女大防并不严重,经过数代帝王以及卫道士的干预教化,才有了今日的贵族行事准则。
  林碧落的眼神里充满了控诉:“先生明知学生已经订了亲,却想毁人姻缘?!先生你真不厚道!”似乎是见楚君钺面色不太好,便又好心安慰他:“阿柏与我一同长大,他不会想这样歹毒的念头的。况先生是为了救我,事也紧急,他若不能体谅,我便不嫁他了!”
  楚君钺一颗心吊了起来,七上八下,只盼着那邬家二郎计较这些事情,婚事受阻。
  可惜不遂他愿,没过两日,何氏便带了邬柏过来了。
  何氏左思右想,林碧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不要让邬柏知道便成了她心头的难题。恰邬柏自那日在道上没瞧到林碧落,好些日子心中失落,回想下重阳节回去想要见她,也没见着,这都数月未见,便跟失了魂似的,抽空便往林家跑,只盼着能碰上前来盘帐的林碧落。
  林碧落失踪那日,何氏派了家中仆从去寻,他恰巧过来,见半闲堂也关着,院门也锁着,连半个人影也没有,心下奇怪,晚上回去便悄悄儿去问林碧云。
  林碧云如今已近临盆,已有数月不曾回娘家。何氏倒是来看过她,林碧落拜了义成郡主做义母之事,她与邬家通是知道的。谷氏原本还想着,两家门当户对,可如今林碧落背后有了义成郡主,况本人又入了东林书院读书,多少还是有些不安,总怕这婚事出现什么变故。
  况且三姐儿本来便聪慧,若是再由义成郡主教养,将来只强不弱她瞧瞧自家一门心思只想着娶媳妇儿的傻小子,内心不无忧虑。
  只是这些事情,哪里好跟邬柏开口。
  何氏不提,她便只当婚约照旧。无论林碧落攀了多高的枝,可是这门亲事是当娘的订的,也没反悔的余地。
  林碧云也不知林家出了何事,又关照邬柏这几日有空便去娘家瞧上一瞧。
  林碧落的身世她早知道,当初心中是翻来覆去的想过,如今被义成郡主接走,也只是回到了她出身的圈子而已。可是这些事情邬家不知道,又不能声张,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林家与邬家结这门亲事,欺瞒了林碧落的出身,实则是有几分不厚道的。
  ——万一将来事发了该如何收场?
  林碧云一度想过要不要与夫家坦白此事,但是左思右想,终究作罢,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瞧着邬柏待三姐儿终究不错,小小少年的心事在邬家是人尽皆知的事实。便是邬捕头见儿子越来越上进,也乐得偶尔在饭桌上提起:“待三姐儿及笄了,阿柏成了亲,这傻小子想来便能长大罢?”
  彼时一家人只是瞅着邬柏笑,邬柏涨红了一张脸,偏要板起脸来当大人:“我现在就长大了!”
  邬柏自那日半闲堂关了门,之后几日心中记挂着此事,过得五六日实在放心不下,索性向武馆的师傅请了假,特意跑到林家来寻何氏。
  他见何氏满脸愁绪,便直接问起,不知道是楠哥儿还是三姐儿有事了?
  其实问之前他已经想到了,若是楠哥儿有事,此刻大约在家吧。唯有三姐儿出了什么事,许是被郡主府接回去了。
  何氏被他追着问了两三次,本来便心中动摇,最近索性一五一十的告诉邬柏了。
  什么被书院的先生所救,如今在别院养伤,便先生如何施救亦跟他讲了,又提起邬柏若是觉得三姐儿没了清白,这门亲事就此作罢也行。
  何氏说是别院,倒也没提那别院是谁家的别院。
  邬柏还当那是义成郡主的别院,也未再追问,只催着何氏带他去瞧三姐儿。
  何氏带着邬柏去秦钰别院的时候,楚君钺恰从书院回来。
  冬狩出了事,本来已经到了尾声,东林书院的先生学子们过了正午,清点完了战利品,便收拾收拾回京了。书院又派了董明珠到郡主府探病,却听得林碧落在别院养伤,伤势甚重,如今还只能卧床静养,不适宜见客,只能回去禀报山长。
  这头楚君钺军营别院两头跑,过了几日才想起要去书院跟山长说一声,冬狩不告而别,虽然是救人,可回来这些日子还不曾去见一见山长,到底有失礼貌。
  他从书院回来,便见别院门口停着一辆马车,那车夫是陌生人,瞧着马车上的帘子以及车夫的打扮,便是城中临时雇佣的。心中想着大约是何氏来了,也不以为意,大步往里走。
  来往于别院探病的这些人中,也唯有何氏每日来往是坐了雇佣来的马车,楚君钺都习惯了。
  待进了院子,十二郎小跑着迎了上来,一脸“敌情紧张”的戒备模样,将他扯到一边去打小报告。
  “三娘子那个那个来了”
  楚君钺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哪个来了?”倒将十二郎吓成了这般模样。
  十二郎一跺脚,“就是跟三娘子订过亲的邬家小子来了!”谴责的目光瞧着楚君钺:少将军你煮的半熟的鸭子都要飞了居然还这样淡定!
  不用十二郎再说什么,楚君钺已经大步往里走去,待到得他的院子里,便立在了窗前,听房里人说话。‘
  这会儿天刚青濛,房里已掌了灯,只听得房里一个陌生的少年声音响起:“三姐儿你可吓死我了!岳母提起的时候我心都快跳出来了!亏得你们那位先生救了你,我必定要谢谢他!”
  林碧落只知傻笑。
  这会儿是真正的傻笑了。
  她只知道邬柏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但是但是这懂礼貌的好孩子喊了她阿娘多少年何婶子,却忽尔改口叫岳母原谅她还没有心理准备!
  何氏倒是听得习惯了。
  订完亲之后,邬柏便改了口,说起来林碧落已经算是他的人了,只是尚差了拜堂成亲这道关卡而已。只是林碧落多时不在家,并未遇上过这种场面,是以不知道邬柏当初改口改的有多欢快。
  至于救林碧落的先生,何氏并没有告诉邬柏是楚君钺,只道是书院里教射御课的先生。况且她只当这二人毫无交集,便是说了邬柏也未必知道,却哪里料得到邬柏与楚君钺竟有两面之缘。
  一面是他们三个人追着庄秀才出门,在酒楼碰上了楚君钺,还借用了他的包间;另外一次却是在元宵灯会上,虞世兰故意挑衅,恰碰上了楚君钺替他们解了围。
  楚君钺定脚听了一会儿,微微一笑,便掀了帘子大步而入,绕过了屏风便道:“今日我听着倒好些了,都有力气说话了!”这几日他每常过来,林碧落要么装傻要么装累,有时候他都疑心她这是在装傻避他。
  只是苦无证据,唯有再伺良机而行了。
  这会儿他站在窗外略听了一会子,心中的疑惑更甚。
  没道理她碰见了他便傻了,忘事儿忘的一塌糊涂,偏等邬家少年来了便清透精明,全无糊涂的样子。
  ——她分明是不小心袒露心事,心中害羞这才在他面前装傻!
  林碧落一见楚君钺进来,面色顿变,心中暗悔:坏了坏了!她光顾着高兴了,却忘了这几日装傻,这会儿又太过正常了
  隔了这么久再见到邬柏,除了听到他呼那声“岳母”让她觉得惊悚之外,更多的却是重逢的喜悦。
  邬柏想事儿简单,也许是林碧落想事情过于复杂了,碰上头脑简单的同龄人,交谈起来只觉轻松无比,与跟她“隔着好几个代沟”的楚君钺比起来,她还是更喜欢与邬柏轻松聊天。
  相比林碧落的喜悦,邬柏可说是笑意满怀。
  他正与林碧落说的高兴,还提起那日站在人群外使劲跳起来瞧她,可是愣是不知道她坐在哪辆马车上,白等所有马车全过去了,还是没看上她一眼。
  正说的高兴,猛然间见到这房里闯进来一个年青男子,事先连个敲门声也无,就好像回自己的房间,不但如此,那口气却又如此熟稔,再细一瞧,心中顿时一惊。
  ——这个人他恰巧见过!
  不但见过,且这年青男子瞧着三姐儿的眼神,让他本能的不舒服。
  “阿柏,这位便是救了三姐儿的楚先生!”
  邬柏慢慢起身,目光缓慢的自楚君钺面上扫过,他只到楚君钺肩膀,想要达到楚君钺的高度,大约还得长几年。此刻仰着头与面前年青俊朗的男子目光相触,只觉他目光冰寒似刀,气势太过迫从,方才进门那句问话里的暖意荡然无存,邬柏心中忍不住微微有了瑟缩之意,腰杆却挺的更直了!
  他慢慢弯腰,向楚君钺郑重行了个大礼:“多谢先生救了我家三姐儿!在下心中感激不尽!”直起身来,只感觉到年青男子目光微眯,瞧着他的目光似针扎一般,嘴里却道:“无须客气!我救三姐儿也不是第一次了,都习惯了!乐意之至!”
  何氏虽觉得二人说话都没什么大错儿,可是总有种一见面便要掐起来的感觉。
  邬柏心中忽升起愤愤之意,他这话算什么?
  特别说给他听的?
  “我家三姐儿想来在书院没少劳烦楚先生吧?以后我会保护她,总之在下心里十分感激楚先生!”邬柏到底不是傻子,况且武馆里师兄弟们有不少都钟情于小师妹,明争暗斗的多了,作为旁观者的他算是瞧明白了。
  这位楚先生救了三姐儿不差,可是恐怕心中还打着别的算盘。
  不然,那熟稔的口气,以及温柔的目光又作何解释?
  楚君钺似乎也不以为意,只淡淡道:“邬小郎坐!坐吧!香草怎的客人来了也不上茶?”驱使起郡主府的丫环倒是顺手得很。
  香草这些日子还只当林碧落与楚君钺亲事必定能成,哪知今日被何氏领来一个布衣少年,开口便呼何氏岳母,上来便伸手去摸三姐儿额头,见她老老实实躺在那里,只除了目光微微躲闪,脑袋倒也没躲,由得那少年摸了摸包着白帛的额头,一脸心疼的模样儿。她这才知道感情这位就是那日郡主与楚夫人吵起来,林太太提起来的三姐儿的未婚夫婿。
  她一边自去厨房准备点心果盘,一边心里想着,若比较起来,这邬姓少年自然是比不过楚少将军的。可是若邬家死咬着不肯退亲,那三姐儿与楚少将军这事儿倒未必能成。
  而且她瞧着三姐儿待那邬家少年倒是颇为亲切的模样,二人相处起来很是融洽,比之与楚少将军在一起时候的模样,倒是舒展许多。
  这真是愁煞人了!
  她一个做丫环的暗地里替主子犯愁,只觉三姐儿的眼光也不能说差,嫁给楚少将军自然是高门贵妇,可是瞧着邬家少年郎的目光,满心满眼都是她,听说二人又是青梅竹马,待成了亲想来那邬二郎待她也不会差了,二人一心一计的过日子,也算美满。
  坏就坏在楚少将军的心思。
  他似乎摆明了要给邬姓少年一个下马威,不然何至于要遣她重新来摆茶上果子?方才这一套礼仪她已经做足了,恐怕此刻杯子里的茶都还是热的。
  待得香草又重整了茶果点心端进去,顿时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邬柏进来的时候瞧过了林碧落的伤势,便搬了张凳子坐在了她床脚,正与三姐儿打个照面儿,二人说话也不累。偏这么会儿功夫,楚君钺已经大马金刀坐在了三姐儿床头,他身后十二郎侍立在侧,香草怀疑那凳子就是他搬的。
  林碧落床头床尾各坐了一个人,更离谱的是,楚君钺那理所应当的态度,一本正经问她今日伤势如何了,还恶不恶心头痛不痛,胳膊腿啥感觉了之类。
  他问的一本正经又极为悉心,林碧落直恨不得闭上眼睛装晕,可是当着邬柏的面儿却又不能。她行为越异常,恐怕邬柏心中愈要乱想,只能无精打彩一一做答,只盼他早点“关怀”完了早点离开。
  可惜今日楚君钺倒似成心,不但坐在那里不走,还向邬柏解释,“邬家小郎你是不知道,阿落这些日子头痛恶心便罢了,还时不是的忘事儿。远的事儿她通都能记得,偏越近的事儿忘的越快。越大夫也说这只是暂时性的,待好生休养便能恢复。”
  听到他恬不知耻的那声“阿落”,林碧落一口老血哽在喉中差点喷出来!
  她没敢看邬柏的脸色,只恨不得立时有个地洞能够钻进去,好忘记这尴尬的一刻。
  当着邬柏的面,他这脸皮厚的堪比城墙!
  不过很快,她的手便少年有力的手掌握住了,邬柏轻轻在她手上拍了两下,笑的十分宽厚和气:“我家三姐儿受了这么重的伤,若有失礼之处楚先生还请担待一二。她一直以来都聪慧的过了头,我还一直担心她嫌弃我笨拙,这下好了,她傻一点我就放心了!”
  十二郎在楚君钺身后立着,都恨不得伸出拇指给邬柏点个赞!这少年几句话里无不透露着与林三姐儿的亲密关系,且又暗示自家主子,人家压根不在乎他怎么救了自己未婚妻室的,只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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