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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是的,表演。绝大多数人怀着各自的目的,在人生的很大一部分时间里都是在表演;知道自己在表演的人是演员,不知道自己在表演的人是道具。左瑛喜欢将自己当做观众,喜怒不形于色地观赏着一幕幕好戏,运气好的时候还能轻易看出这背后的导演、编剧。
只是不知道祖孙两的这场“表演”票价几何。只为博左瑛一笑?还是想要点更贵重的东西?
忽然间,那个一度已经远去的小身影又折了回来,蹦蹦跳跳地来到左瑛面前。
“姐姐,爷爷说过‘礼尚往来’。”风儿抬头看着左瑛咧嘴一笑,露出一排还没长齐的牙齿,小手瓜递过来一样用蜡黄色的绢布包裹着的东西塞进左瑛的手里,“这个送给姐姐你。”
左瑛刚好奇地接过东西,手感上好像是一片手掌长短的小木片。风儿一扭头,“咯咯”笑着,风一样蹦蹦跳跳远去了。
打哑谜这种流行于古人当中的风雅之事可不是黑社会大姐所应该在行的,但是这并不代表左瑛就没有这样的天赋。
一面简朴的铜镜中,映出了绯羽端坐在镜前纤细柔美的身姿。她的身后是自己所居住的并不宽敞却干净整齐的房间。
她松开腰间的带子,轻轻掀开自己衣服的前襟,又将里面的裹胸解开,胸前一片犹如凝脂的洁白肌肤露了出来;雪白的肌肤让中央一块深红的印子显得格外刺眼,那就是刚才被李皇后身边的内侍踹了一脚的地方。
绯羽用指尖在印子上一按,从那里蔓延开来的伤痛虽然不至于痛彻心扉,但还是让她的眉头微微一颦。
正在这时候,绯羽听见房间的门上被“咯咯”地扣了两下,连忙将前襟交叠上,扭头看去。还没来得及答应,门便被推开,叫着门进来的是一高一矮两个宫女。
这两个宫女都面带笑容,手上各自拿这些什么东西。
看见是她们两个,绯羽好像松了口气,朝她们微微笑了笑,继续不紧不慢地系好自己解开的衣带。
这两个宫女,稍微高些的那个叫桂香,是绯羽入宫前不久才调到永宁宫来的,因而跟绯羽走得比较近,两人的关系日益亲密,成为好友;而稍矮的一个叫莲露,她做事粗心健忘,经常犯错挨罚,是绯羽处处为她打圆场,替她善后,才让她少挨了很多打骂,所以她对绯羽非常感激,常常跟绯羽来往,对绯羽以“姐姐”相称。而这两人又因为都跟绯羽亲近的缘故也彼此交好。
“绯羽,刚才看见你被那些恶奴踢了好几脚,一定伤得不轻。”桂香一只手给绯羽递上手中的一个深棕色的小瓷瓶,另一只手搭在绯羽的肩上,“这药膏治疗瘀伤最管用了,上次家里人听说我在这里总是挨公主责打,于是想尽办法托人给我捎来,我还一直没舍得用呢。来,我帮你涂上。”
绯羽下意识地抓住了自己的衣领,但是又因为自己拒绝别人的好意而流露出歉意,轻声道:“感谢桂香姐姐,我自己涂就可以了,不必麻烦你。”
“行行行,”桂香笑着将小瓷瓶放到梳妆台上,“你啊,大家都是多年的好姐妹了,怎么还是那么害羞?我想到现在,永宁宫里的姐妹们都没人见过你除了脸蛋和双手以外的肌肤呢!得,那姐姐就不勉强你,一会儿你自己涂吧,记得一定要涂哦,别浪费了姐姐我的一片心意。”
绯羽朱唇一抿,恭顺地点了点头,“妹妹我一定记得。”
“那这碗田七红枣汤就先趁热喝了吧,是我们托膳房的朋友加紧给熬制的。”莲露小心翼翼地将手中提着的一个食盒放到梳妆台上,揭开盖子,从里面端出一大碗药香扑鼻的热汤放在绯羽面前,“放心,知道你向来吃素,没有在里面放肉。”
“正是,药可以缓些再用,但是这碗补气益血的汤就必须趁热喝才对身体有益。”桂香也笑着劝道。
绯羽看了看热气腾腾的田七红枣汤,又看着身旁的两人,不由心中一暖,“桂香姐姐,莲露妹妹,你们对绯羽真好。”
桂香笑道:“傻妹妹,说什么客气话呢。你受伤,我们心疼。快把汤喝了吧,早日复元才是要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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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试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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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绯羽又点了点头,端起梳妆台上的热汤,吹了吹热气,用勺子舀着,慢慢喝了起来。
那碗汤色泽金黄、香气浓郁,看起来虽然还冒着烟,但是其实已经不怎么烫嘴,而且味道调制得非常鲜美,再加上绯羽奔波了一天,现在才有机会吃上点像样的东西,所以一大碗汤很快就被她喝得只剩下几口了。
正当绯羽意识到自己有点失礼,想停下来让桂香和莲露坐下来一起聊几句话的时候,忽然不知道为何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强忍着才不至于吐出来,紧接着下腹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
“我……我的腹部,忽然间很痛……”等绯羽勉强说出话来的时候已经痛得脸色发青。她伸手想让旁边的人将自己扶起来,可是抬头一看才发现,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到数尺之外,而且表情都说不出的复杂古怪。
“桂香……莲露……”绯羽心里猛然一阵疑惑。但是剧痛不容她思考,她支撑着桌椅想站起来,却惊惶地发现自己的四肢也开始剧痛起来,就像手脚都忽然同时被铁钳钳住,野蛮地反关节扭动一般,疼得她连呻吟的力气都几乎没有。突如其来的一阵全身痉挛让她顿时失去了支撑的力量,跌倒在了地上,身体不停地抽搐着。
“绯羽,对不起了。”桂香慢慢蹲下来,看着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的绯羽,惶恐地咽了口唾沫,强作镇静的语气中透着恐惧,“我们苦苦劝你不要再维护公主,可你却怎么也不听。刚才如果不是你加以阻止,公主已经被皇后带走,我们就不用再受她的百般折磨了。不是我们容不得你,而是所有姐妹们都容不得你,我们才迫不得已这么做的。”
莲露“噗通”跪倒在地,眼泪直流,“绯羽姐姐,永宁宫上下没有人希望公主继续主宰这里。我们不是有心害你,只是如果我们不这么做,宫中的姐妹们都会怨恨我们,宫里从此就再没我们的立足之地了……”
桂香站起来,绕开绯羽,走到梳妆台前草草将汤碗和药瓶放进食盒里,全部拎走,“绯羽,你没有亲人,无牵无挂;我们家里还有等着我们供养的双亲,我们为了他们考虑也一定要在这里生存下去……你不要怪我们……”
“绯羽姐姐,不要怪我们,要怪就怪那个蛮横又倒霉的公主吧!是她害死你的,只要她一死,你的仇也得报了,我们会多给你烧些纸钱的,你安心去吧。”莲露说完最后一句话就被桂香拉着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推门出去。
即便再单纯没有顾忌,绯羽此刻也已经明白刚才那碗汤里放了毒药了,而设计置她于死地的,就是桂香和莲露这两个平日跟她情同手足的“好姐妹”!可是这时候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已经没有力气去思考自己的好姐妹为什么会如此狠心残忍地对待自己。
她痛苦地蜷缩在地板上,汗水已经渗透了衣衫,四肢的痉挛让她不停地抽搐着,前所未有的万般痛楚一波比一波剧烈地从浑身上下不停袭来,渐渐夺去她的意识……
桂香和莲露猛力拉开门,正要仓皇逃离,却吃惊地发现门外堵着几个人,抬头一看之下更加魂不附体。
“你们也在这里,”左瑛的嘴角勾出的狞笑是她们最不愿意看见的表情,“正好,我有事要你们办。”
左瑛一边说一边逼着两人往房间里退。她身后跟着的两个宫女看见屋里的情形再联想起刚才在门外听到的几句话,虽然顿时间已经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但是都不敢表露出来。
桂香惊得四肢僵硬,步步后退;莲露更是害怕得躲在桂香身后,手脚发抖。
“公主……”桂香忽然一指身后躺在地面上的绯羽道:“绯羽好像生病了,我们……我们这就去找人来看!”
“是、是……”莲露也附和着,两人边说边想要往左瑛身边绕过去。
“不用找人!我就会看。”左瑛走向绯羽,却没有要放过两人的意思。
莲露不敢再动弹,桂香却咬咬牙,趁左瑛在绯羽身边蹲下的时候快步抢出门外。
就在这时候,“嘭”的一声吓人的大响,将屋里几人都吓得闭眼的闭眼,抱头的抱头,等她们睁开双眼的时候,看见已经走到门口的桂香不知道怎么就倒伏在了地上一动不动,脑浆崩裂,鲜血溅洒了一地!
莲露吓得大叫一声,两眼一翻,当场晕倒在地。跟左瑛一起进来的两个宫女中有一个也被吓得跌坐在了地上一时间爬不起来,另一个抱住脑袋,迟迟不敢松开。她们都记得刚才来得及闭眼之前,好像瞥见从左瑛身上有火光一闪。
“来将绯羽抱住。”从左瑛的声音里几乎听不出她有丝毫的心慌焦急。她已经检查了绯羽的情况,分明就是急性中毒的症状;而且很可能是常见的砒霜中毒。
宫女们看见桂香的下场,都不需要等左瑛说第二次,连忙能走的、靠爬的都扑过去,按照左瑛的指挥,抱住绯羽的腰部,将她的上半身抱起来,跪在地上,脑袋下垂。左瑛一只手张开绯羽的下颚,一只手伸进绯羽的喉咙深处帮她扣吼。
喉咙一经指尖刺激,绯羽一阵一阵翻江倒海地将刚才喝进去的毒汤吐了一地,但是毒物已经有很多渗透到血液里,令她四肢依然剧痛无力,头脑发胀,随时都要晕厥过去。
“羽儿!睁开眼看着我,我不会让你死!”
绯羽苍白得没有半点血色的嘴唇微微抽动了一下,却已经无力回应,只是努力地撑开眼皮,集中仅有的一点精神看着左瑛。
这时候,几个巡逻的侍卫因为那声大响而闻声赶来一看究竟,看见眼前的情景的时候全都傻了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
左瑛朝那几人指挥道:“立刻给我去和德阁取我刚才喝的大漠香酪!火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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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廿一章 换个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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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侍卫不明就里,但是也不敢怠慢,连忙朝和德阁奔去。不一会儿,那瓷罐牛奶被递到了左瑛面前。
“灌她喝下去。”
左瑛指挥着侍卫和宫女,将牛奶都给绯羽灌下去。
绯羽的胸腹剧痛难受,开始的时候每灌下去几口又大吐一轮,好不容易才让她喝下去了半罐。这时候绯羽已经被疼痛折磨得筋疲力尽,终于支持不住昏睡了过去。
左瑛让人将绯羽安放在床上,打发侍卫去将御医请来。
从前看见只老鼠都要吓得尖叫的公主,这时候在一般人都不知道怎么入手的突发状况中,对着一具惨死的尸体和一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人,居然就像已经经历过这种场面不知道多少回了一样指挥若定、有条不紊,这令那几个见证了这一幕的宫女和侍卫都不由大为震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的就不由自主地就听从起她的权威来,一个个请御医的请御医,抬走尸体的抬走尸体,打扫现场的打扫现场,还有宫女去将开始苏醒的莲露扶起。
左瑛坐在绯羽的床边守着,沾了不少污物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更换。她看见有宫女去扶莲露,淡淡道:“等等。你立刻去将所有宫女都召集到这个门口外的天井中等我。”
那个宫女不知道左瑛有什么用意,但是不敢多问,只好点头答应,放下莲露匆匆往外走去。
莲露刚刚清醒过来,看见桂香的尸体已经不见了,而绯羽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死是活。公主就坐在床边,尽管没去看她一眼,却总能感觉到森森寒意从她身上吹来。
她不敢开口,更不敢逃跑,别说逃跑,连挪动一下身体的胆量都没有,只能跪在地上害怕地流着泪、磕着头。
没过多久,御医就被带到。他看见生病的不是公主本人,而是一个低下的宫女,脸上有点不悦,只是也不敢违逆。替绯羽望闻问切以后,他露出不无惊讶的神情,“公主处理得宜,这位姑娘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只是毒侵五脏,身体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才能完全恢复。微臣先开一个清毒利肝的方子,替这位姑娘将体内的毒素清除,三天后微臣再来复诊。”
御医领着跟随他去药房取药的内侍推门走出房间的时候,不由为眼前的情景大惑不解。只见门外并不宽敞的天井里挤满了宫女,一眼看上去大概有数十个的样子。她们都朝房间这边的方向站着,原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脸上的表情或惊讶或慌张,看见房门推开,全都一下子将目光集中到了门里,左瑛微侧的背影上。
御医穿过天井边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