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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军也终于因此获得了一段难得的喘息之机,诸路西军重新趁机集结起来,对西夏重新形成了牢固的防御,西夏的进攻势头骤然停顿。
至郑飞接到最后一条战况消息时,三十五万西夏军与三十万宋军已在西北形成了焦灼的对峙,宋军正在酝酿一场大反击!
同时,不出郑飞所料的是,西军果然主动与刘法进行了接触,但刘法要么拒而不见,要么坚持无论如何也要庞万春在场时才见,并且他数次公布西军写到他的密信,搞得西军颜面尽失。
至于西夏军方面也渐渐搞明白了为何战场上会出现一支与宋军完全不一样的军队,也知道了为何刘法会重归西北。
当李乾顺与察哥明白这一切居然都是那些当初曾信誓旦旦与他们约定“瓜分大宋”的京东贼寇搞得鬼时,他们气的肺都快炸了,他们明白了,自己被坑了,不但白白当了京东贼寇的枪不说,反过来还被京东贼寇咬了一口,搞成了如今这般样子。
李乾顺与察哥随即派人在阵前大肆宣扬当初京东贼寇与他们秘密谈判的事,但大宋西军与天道军听了都是一点也不信,都认为这是西夏人使得反间计,意图分化大宋西军与天道军。
天道军更是气的不打一处来,认定了西夏人真是无耻,我们统帅远在千里之外,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天道军在这种“谣言”的刺激下更是同仇敌忾,将所有的怒火都宣泄到了西夏军的身上。
郑飞很满意,庞万春与刘法果然都没有让自己失望,他们的表现也证明天道军果然不仅可以战胜腐朽的大宋禁军,更是与强悍的西夏军作战也能不落下风。同时,西夏的局势也让郑飞心中那不为人知的愧疚之感减轻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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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局势的变化也迅速的传到了东京汴梁,但令人意外的是,皇帝与大臣们并未因已经扭转过来的战局表现出过多的欢喜,相反,一个个都是眉头紧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那样子比前段时间宋军节节败退时的反应更加压抑,也更加难看。
因为三万天道军在西北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和实力简直是太惊人了,已经完全超出他们的想象,更粉碎了他们寄希望于利用西夏来消耗天道军实力的计划。
虽然此刻这三万天道军是在为他们、为大宋而战,但这并不能改变这三万天道军并不是他们自己手中军队的事实,也就是说,今天他们能为大宋而战,明天也许就能向大宋开战!
更可怕的是,在京东路还有十五万天道军,如果那十五万天道军也都和这三万天道军拥有一样的战斗力大宋又有谁能挡得了他们?!
皇帝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他已经有连续十天不曾去找过李师师,也有十天不曾踏足过花石园,他甚至还有一次在梦中惊醒,他梦到他坐在龙椅上上朝,宦官喊了“有本上奏,无本退朝”后,就有一个人从大殿外往里走,朝着他一步步接近,他连声呵斥,但那人就是不停下,而且虽然堂下两边都站满了群臣,却也无一人出列阻止那人,终于,那人来到了龙椅前,朝着他伸出了手!
皇帝猛然惊醒,才发觉满身已是冷汗淋漓,虽然在梦中他看不清那个人的面容,但他知道,那个人就是郑临风!
皇帝连夜召集起一群大臣,如同疯了一般要他们立刻给自己献计献策,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无一人出声,一切的一切都像极了梦中的情形,皇帝面容暮然变色,他刚要发怒,但就在此时,一个人走了出来说道,“臣有一策!”
皇帝大喜,定睛一看,原来是老臣蔡京!
“蔡爱卿,你有何策?快说来听听。”
蔡京一字一句冷冷道,“臣想借刀杀人!”
皇帝一愣,随即惊道,“借刀杀人?!”
蔡京慢慢说道,“圣上,其实您所担忧大可不必,我已接到蔡攸家书,他在信中说,此次那郑临风派往西北的军队乃两部分组成,一部是郑临风的亲卫军共两万人,名曰独立军,一部是我朝叛将刘法共一万人。那独立军确实是郑临风手中的绝对精锐,战斗力之强在京东藩军诸部中无人可出其右,而那刘法亦是西军老将,久战西北,对西北和夏人都极为熟悉,有这两军配合,加之夏军在此前一直都在打胜仗,难免犯了骄傲自满与轻敌的毛病,所以他们能打胜也在情理之中,至于留在京东路的十五万藩军,比这三万人马要弱上不少,不足为虑。”
皇帝听了这话轻轻的点了点头,心中果然安稳不少。
蔡京继续道,“臣猜测,此次郑临风之所以敢派出他的绝对精锐,他就是想用一场胜利来向咱们证明他的强大,说白了,他就是要让咱们对他产生顾忌,咱们越顾忌,就越不敢对他下手,他也就越安全。”
皇帝再次点了点头,面上已有了些许的笑意。
蔡京说到这里语气一转,“圣上,您可记得自唐末至我朝建立,天下为何动乱百年,叛乱四起?”
皇帝回道,“当然知道,还不是因为藩镇林立,手握兵权的藩将屡次犯上作乱,这才祸乱不止?所以本朝太祖太宗才会立志不立藩镇。”
蔡京点头道,“圣上圣明,如今咱们虽迫于无奈立了郑临风为藩,可那郑临风的手下诸将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手握大权的藩将?如今他正好也给了咱们一个机会,待到西北战事结束,皇上可以犒赏三军的名义让那庞万春与刘法二人来东京领赏,到时候圣上可亲自接见他们,金银财宝、高官爵位尽数封赏,他二人承蒙圣恩,定感激涕零,若能生了归属之心自是更好,就算不能,也能给他们二人心中种下一颗种子。同时,圣上对那郑临风还要只字不提,或者仅仅只是小小封赏意思一下。如此一来,那郑临风必心生妒意,且会对庞刘二人产生怀疑,咱们日后再故意派人去京东路散播一下谣言,要么郑临风对他们二人下手,要么他二人为求自保而起兵造反,到时,京东必自乱!就算那郑临风能稳住阵脚,也必元气大伤!”
皇帝心头骤然大喜,龙颜大悦直道,“好好好,好一个借刀杀人!”
547,借刀杀人(2)
政和六年十一月底,西夏军不但未能按计划在大雪来临前结束在大宋西北的战斗,相反,四十万大军已折损了近十五万人,且已在大宋的猛攻下相继失守河州、巩州、环洲等地,西夏皇帝李乾顺无奈宣布退兵,西夏军重新撤回西夏境内,大宋西军顺利收复边境线上最后几个州县,西北战事在爆发半年后正式结束。
不久,朝廷降下旨意,宣种师道、折可大等西军将帅,以及天道军庞万春、刘法二人共同进京接受封赏。
种师道等西军将领接到圣旨后很快就赶赴了东京,庞万春与刘法二人却没有立即行动,他们一面以提防夏军卷土重来的名义就地休整大军,一面往京东路发出急信,请示郑飞应该如何应对,又过几日,朝廷再发急令让二人入京,二人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只得开拔往东京行去,一路尽量慢之又慢。
终于,当行至京畿路均州地界时,京东路传回了消息,郑飞只回了一句话,“尽管去,给什么拿什么。”
庞万春与刘法二人看了之后相视一笑,这才率领大军全速往东京方向赶去,待来到距离东京三百里的汝州时,朝廷圣旨又到,命令天道军大军停在这里,只准庞万春和刘法二人带领少量护卫兵进京。
一日后,庞万春与刘法抵达东京,接着就被召入宫中。
当来到宫门外,正巧遇到也刚刚接到旨意要进宫的种师道等人。 种师道等早就已于十余天前便到达了东京,只是一直侯在东京城内并未曾获得召见,今日突然接到旨意要召他们入宫,这才匆匆赶来,结果来到宫门一遇见庞万春和刘法二人,众人嘴上虽然都没说,可心里都明白了过来,怪不得来到东京这么久都不曾获召,原来是在等这二人。
战场上讲究的是实力,天道军早已凭借在西北战场的浴血奋战以及所发挥的巨大作用赢得了大宋西军的尊重,但即便如此,西军诸将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都暗付朝廷真是太偏心了,只为了等他们就要让自己人干等着,如此厚彼薄己所为何故?
众人见面打过招呼就一起进了宫,与种师道、折可大等人进入皇宫后的谨言慎行相比,庞万春一路上却是好奇而兴奋的左看右看,因为进皇宫对他来说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的事,以前只在听戏时听过皇宫是如何如何好,现在当然得看个仔细。
刘法倒是来过两次,而经过在西北五六个月的并肩战斗,他二人也已结成了忘年之交,彼此都十分佩服对方在战场上多表现出来的大无畏的勇气以及高超的军事指挥能力,刘法便一路为庞万春做着向导,二人有说有笑的行在宫中,轻松至极如同逛街一般。
而这一幕落在种师道等人眼中却又是别有一番滋味,在他们看来,庞万春如此表现倒也好理解,可刘法也这般表现却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看得出,刘法并非是在故作张狂,而是一种发自肺腑的轻松与自信。
众人都不禁奇怪,这刘法自从背叛大宋投降于梁山贼寇后究竟都经历过什么?是什么让一个虽在战场上气吞山河,但在朝堂上必须夹着尾巴做人的前大宋高级将领变成了这般模样?是什么让他在西北时斩钉截铁的回绝了大宋的一切拉拢行动,死心塌地的追随一伙贼寇?是什么让他敢如此张扬身为一名武人的狂傲?!
种师道收回看向刘法的目光,不知怎的,眼中竟闪过了一丝羡慕,他也不由想起了几个月前的那一幕,那一天,他在深夜以老友的身份强行拜访刘法,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劝说他重回大宋,重新为大宋效力。
但刘法自始至终都只是很冷淡的看着他,眼中甚至还流露出一种奇怪的目光,似是悲怜,又似是同情,这种目光让种师道很不舒服,他终于有些动怒了,既是为这目光,也是为老友的执迷不悟,他忍不住站起来激动的朝刘法怒喝,“刘兄,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梁山贼寇究竟给了你什么?高官厚禄?还是荣华富贵?难道那些东西就这么重要吗?值得你晚节不保,放弃一辈子生死拼杀换来的英名?!”
刘法只是站起身来,越过种师道向外走,一边走一边说道,“种兄,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不是贼寇,而是大宋的藩军,是与你们这些日子并肩战斗的三万大宋藩军中的一员。你问我在天道军得到了什么,那好,我告诉你,我得到的只是两个字,尊严!好了,时辰不早了,种兄请回吧!”
“尊严?”种师道抬起头看着前方逐渐接近的皇宫大殿,不由轻声念了几遍。
“你他妈的,走路不长眼啊!”突然响起来的一声尖细嗓门的喝声惊醒了种师道,他停下脚步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名宦官正叉着腰指着一个人满脸怒色的叫喝着。
那宦官是谁种师道并不认得,可那被骂之人他却知道,乃是永兴军的一名正将,名叫黄兴业,此人在此次大战中表现极为勇猛,一天夜里率一千骑敢死军偷袭夏军粮营,烧毁了夏军一大批粮草,一千骑最终只逃回了不到两百骑,此番也蒙恩获召入京接受封赏来了。
只是看这太监满脸怒色,黄兴业又惊慌满面的样子,莫不是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种师道正疑惑间,令他意想不到的一幕突然发生了,只见从那宦官旁突然又冲出来一人扬手就给了黄兴业一巴掌,然后朝着被打蒙了黄兴业尖声喝道,“看什么看!哪来的野军汉子,你知道你刚刚撞的是谁吗?!还不快给梁爷爷跪下磕个头!”
种师道心中陡然一怒,为国浴血奋战的将士怎能受此奇耻大辱?!但他刚想动,却被一只手给拉住了,种师道转头一看,只见拉住他的原来是折可大。
折可大朝着种师道摇摇头,低声道,“那人我认得,是梁隐相的干儿子,梁辰。”
种师道这才恍然大悟,隐相就是梁师成,他的干儿子梁辰?!自己这几日在宫外时已听说过此人,据说此人因为也姓梁,进宫后又处处巴结梁师成,便被梁师成收了做干儿子,此人靠着梁师成撑腰,在宫内外狐假虎威鲜有人敢惹。
种师道重新转过头来,只见黄兴业满脸通红的愣在当场,正惊慌而无助的看着这边,别看他在战场上是个不要命的勇将,但他第一次入宫,本就十分惶恐,如今又遭宫里人欺辱,即便满腹愤怒也不敢随意发出,又不愿真的下跪遭此一辱,也就只能愣在当场寄望于这边几位上司来给他解围了。
但令他失望的是,这些当初在战场上能一起出生入死的同袍上司们,现在却都只是底下了头去,不敢言语分毫。
种师道咬咬牙,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