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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殇-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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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臣不敢,只求皇父明察秋毫,勿枉勿纵。”我都开始佩服自己的勇气。   
  “啪!” 皇父一拍案几站起来:“好啊,你们这一个个都是商量好了到朕跟前弹劾太子啊?真当朕老了,瞎了,不知道你们肚肠子里都揣得什么主意么?”   
  我心上一阵颤抖:既是瞒不了,那我也不想瞒,皇上是皇上,阿玛还是我的阿玛,我对我自己的阿玛说句实话也是无可厚非的。我重新直了直腰:   
  “皇父明鉴,太子多次监国,刚愎自用,对儿臣们的建议十之八九不予理睬,甚至时常责难。而且纵容门下为非作歹,朝野上下已是议论纷纷,难道皇父不应该对此有个表态么?”   
  这些话大大逆了圣听,可这些都是事实。太子是皇父亲自带大,却成为如此失败的一个储君,皇父脸上瞬息万变的表情告诉我,他到底有多无奈。   
  “胤祥。”好半天,皇父才开口,很久没听他叫我的名字了,每次一这样叫,就是他要推心置腹的开始,“朕这几十年,走过大风大浪,当年面对叛臣奸佞朕也没有束手无策过。若说赌心思,你们这些人没有一个是朕的对手。可是如果你们凑在一起算计,只怕朕也很难招架啊!太子是朕的选择,是国之根本,朕不能甘心就这么放弃。虽说你们这些兄弟都是朕亲自栽培,品性也是良莠不齐。可是胤祥,朕一贯信任你,你的额娘是一个与世无争的人,朕相信你也应该是个淡泊的性子。你告诉你的皇阿玛,你对你的皇阿玛发誓,你从来就不想做皇帝!”他的须发微微颤抖,威严的神情中透着一点希冀看向我。   
  面对他近乎恳求的话,我不能不动容,可是我却不能因此违心,不自觉地低下头,我轻轻说:“儿子万万不敢欺瞒皇阿玛,儿子想!”   
  头顶是皇父失望的叹息声,渐渐沉重:“好,好得很!你果然有胆量,质疑朕在先,忤逆朕在后,朕给了你太多的宠爱是不是?朕的宠爱给了你幻想是不是?”   
  “皇阿玛,即使您觉得儿子没有那样的能力,也总该给儿子一个机会啊,您从一开始就压着一个太子在我们这些人头上,又是那样一个外强中干,懦弱无能的太子。我们都是您的儿子,谁能心服,谁能认命啊?您是一代圣君,难道就要把好不容易守住的江山交给那样一个太子吗?”这些话萦绕在我心里太久了,不管结果是什么,都该让皇父知道。   
  “住口!胤礽做不到的事,你又凭什么做得到?你有这样危险的念头,朕断断不能容你继续逍遥,你给朕滚去养蜂夹道好好思过,想通了便罢,若是不能,朕给了你命也照样能要了你的命!”他气得浑身颤抖,完全不容我再辩驳。   
  囚禁了三个月,我黯然了三个月,我不后悔那天的莽撞,因为皇父还是废掉了二哥,只是这并不代表我有了机会,养蜂夹道的日子一结束,我的绝望也就到来了。   
  再次跪在养心殿,皇父已经看不到那天的怒气,但是语气依然冰冷:“这些时日了,你可想通了?”   
  “回皇父的话,儿臣想不通。”   
  “想不通也罢,以后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想,朕明明白白的告诉你,即使今天朕废了太子,朕也从没考虑过你。你说的没错,也许朕是该给别的皇子同样的机会,只是你,死了这个心吧!”   
  这就是我的父亲,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足以剥夺一个人的政治生命,一个人所有的梦想和支撑。“皇阿玛,您这样对儿子公平吗?”我快要把持不住自己。   
  “朕是皇帝,朕只对这江山社稷公平!”   
  我没有再讲那些虚礼,就那样牵着雅柔逃出了养心殿。雅柔一直默默地看着我发泄这些日子以来沉淀的所有愤懑,东西一件件摔在地上,我也一块块碎成体无完肤。那晚,我梦到了额娘,我向额娘倾诉,可她不看我;我又向琳儿慧儿求助,她们只是摇头不语。我正彷徨间,额娘指向我身后,回头一看,是雅柔真实而灿烂的笑脸,轻轻的告诉我:“爷,你我夫妻同命。”   
  赋闲在家,我被停了贝子俸禄,看着雅柔焦头烂额的东挪西补,我才正式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悔。一向看我不顺眼的十哥竟然会雪中送炭让我着实惊讶,但等看到盒子最底下那张有皇父字迹的签子时,心中不禁了然,很想去和皇父再聊聊,这一次我一定不会任性。   
  没有多久,皇父驻跸热河,特特地着人来宣了我去。雅柔失却了往日的乐观,变得小心又脆弱,这让我更加谨慎,我不会再把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尤其不能连累雅柔。   
  不知内情的人看到在热河寸步不离皇父左右的我,一定会认为什么也没有发生过,我自己也觉得皇父表现出来的平和出乎意料。每一天,我都会陪着他坐在行宫的偏殿里下棋,一下就是一整天。   
  “看你现在的棋路,怕是想清楚很多了?”皇父落下一子,问我。   
  “先前是儿臣莽撞,皇父法外开恩,儿臣无地自容。”   
  皇父微微颌首:“对了,你那个媳妇,闺名叫什么来着?”   
  “回皇父的话,叫雅柔。”   
  “雅柔”他拈着棋子轻笑,“冒起傻气来,倒是跟你相似的很啊!”   
  我想起雅柔第一天走进养蜂夹道时的样子,也忍不住笑出来。皇父看看我,问道:“倘若有一天,皇位唾手可得,却要你用她的性命来换,你可甘愿?”   
  我愣住,这个问题似乎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我却从来没想过。我有争斗心,却没有牺牲的准备。当时我跟皇父都不知道,他的这个问题会在多年后一语成谶,我只是恍惚起来。   
  皇父又落下一子:“你已经输了。”说完站起来背对着我,“只是这样一个问题就能让你乱了阵脚,这样你还有不甘心么?”   
  我离座跪下,皇父重重叹了口气:“你听着,从今天起,你就是不忠不孝的逆子贰臣,朕有生之年不会再用你,你若明理,朕就不再关你;若是你有半点不老实,朕还是一样饶不得。”   
  我苦笑:“雷霆雨露,莫非皇恩,皇父这样看待儿臣,儿臣谢恩就是了。”   
  他轻轻晃了晃身体,像是在对他自己说:“这个位置太孤绝,以你的心肠,是决计坐不住的,朕已经毁了一个胤礽,朕不能再毁掉你。”   
  回到京城,我仍在想皇父的那个问题,事实却很快就给了我答复。看了蒙古的报丧信,雅柔小产,几乎丧掉性命,可她还不顾一切地要倾其所有保住孩子,我的绝望瞬间都爆发出来,我想我真的失不起了。   
  雅柔在我怀里慢慢安静,我就在想,也许生命中,真的有比那个不属于我的位置更重要的东西。  
52 
2007年10月11日 星期四 10:11:33 PM《穿越文合集》番外二 胤祥篇(二)     
怡殇作者:凛冽       
番外三 胤祥篇(三)       
  初春的天气,还有些萧瑟的冷风轻扫着地上的尘土,西苑的海子很阔,平滑的冰面一眼望去,周围的景观隐约倒影在袅袅寒气中,显得有些苍凉。我忍着身下因麻木而起的刺痛,固执地把脸也贴上冰面,看着旁边枕着双手同样躺在冰上的四哥。   
  “四哥,什么是鬼?人死了就成了鬼么?”我很冷,想找些闲话来分散一下寒意。   
  “恶人死了才是鬼呢,善人会成仙的。”   
  “那我是善人还是恶人?我想成仙,不想变成鬼。”终于还是忍不住,我转过头,换另一边脸贴着冰,看不见四哥的表情。   
  “呵呵,你当然是善人,你特地跑到这来学人家‘卧冰求鲤’给皇父,你不成仙谁成仙。”四哥笑起来。   
  我有些难受了,悄悄挪动一下:“那四哥也是善人,我去找八哥他们,他们都说我是傻子,四哥一定能跟我一起成仙。”   
  背后的四哥轻叹了口气:“善恶自在心中,你如何全都看得见呢,有的人今天是仙,明天就成了鬼也说不定呢……”   
  他后来的话,我渐渐听不懂,也渐渐听不见了。那晚,我生了冻疮又外感风寒,病倒在钟粹宫,额娘守着我一直掉眼泪,很久以后我才知道,我在额娘的照料下喝着甜粥的时候,同样生了冻疮的四哥却被皇父勒令在上书房跪了整整一宿。   
  那年,是康熙三十一年,六岁的我开始知道,我有一个四哥,他很宠我。   
  十岁之前,我一直以为四哥跟十哥一样,早早就没了额娘,看到他在皇父面前诚惶诚恐的胆怯样,我总是很纳罕,同样是皇后的儿子,为什么皇父对太子和对他的态度竟是天壤之别呢?后来我开始频繁的出入永和宫时才知道,原来德妃娘娘才是他的额娘,一个似是而非的额娘。   
  德妃娘娘心坎儿上原就坐着个十四弟。小时候,我和十四弟年龄相仿,于是就被安排一起念书,相比较其他兄弟来说,可能要更亲近一些,他和四哥才真正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却常常要我在中间调停。面对四哥,老十四胆怯里透着不服,疏远明显挂在脸上;而另一面也是一样,四哥虽然不会直接表现出来,但我还是看得出,他并不待见老十四。   
  额娘走后,我就完全成了德妃的儿子,左右于他们之间很累,可是十四弟自然不必说,四哥我也不能疏离,他太孤独,因孤独而淡漠一切,弄不清他为什么对我亲厚,但亲厚是事实,我也不愿舍却。   
  若不是雅柔翻出儿时先生给的评语,我早已想不起当年的一段趣事,也早就忽略了四哥曾经因我而受的所有惩罚,如今对上这几年嫡位之争所发生的种种,才觉得有些触目惊心。原来幼时感情的积累,终有一天会成为可以用来交换政治盟军的筹码。   
  长期的禁足生活让我有了足够的时间审视自己和观察别人,八哥假手于群臣来暴露他的野心,似乎冠冕堂皇,结果却弄巧成拙。皇父忌讳夺嫡更忌讳结党,于是八哥便跟我一样,变成了皇父眼里的一根刺。无奈之下,皇父又一次把太子提了上来挡在前面,想熄灭所有人的希望,可他不知道,冷炭下盖住的火种是极容易被忽视的,那就是四哥。   
  “四哥,你笃信老庄,求的是‘无为’,为什么现在又要争了呢。”暾儿洗三那天,我端着酒杯问他。   
  “十三弟,太子做不了皇帝我是一直知道的。只是从前,我总以为皇父要的,是你或者老八那样,要么懂得施恩,要么善于收买。而我这个人,眼里容不得沙子,断断成不了仁君。可是看到今天,不瞒你说,是你的‘不能’让我见着了自己的‘可能’。皇父宽仁治国,难免对一些臣下纵容,若一味的纵容下去,恐怕物极必反呐。‘将欲歙之,必固张之’,你只道我笃信‘无为’,岂不知‘无为’便是‘无不为’!”四哥借着酒意,眼神晶亮却有些迷茫。   
  雅柔在四哥切入正题的时候适时的进来,我知道她一定听见了什么,她真是聪明,生怕我这嫌疑之身再次误投罗网。可是四哥要我襄助的意思却已经十分明显,我不想拒绝,想要一个在朝堂上站立过的人心如止水太难了。后来马尔汉的话更坚定了我的想法,仁君往往需要佞臣来陪衬,而酷主一定要有仁臣来帮扶,皇父没有放弃我,他在等我成熟,等一个可以让我施展的机会。   
  十四弟的到来让气氛突然尴尬,他的来意可能和四哥是一样的,只是这一个碰面截住了他们两头要说的话,也给了我思虑的机会。论文韬武略,十四弟也算是顶尖的人才,只是他太像皇父了,如果是他,也许会按着皇父的路子一直走下去。可是四哥说得也有道理,想来大清真的该有个不同的皇帝,守江山之后定江山,四哥恰恰是我们当中最不像皇父的人。   
  我没有犹豫很久,每当想起这些,我脑中闪过的都是幼年时的碎片:四哥在皇父进屋之前拿起我撕坏的书;四哥偷偷把我打破的瓷瓶抱出去却碰见皇父站在门外;四哥把自己的箭都给了我乱射,自己空手而回;四哥把他给皇父精心寻来的寿礼转给了我,四哥帮我寻书,替我挨罚,尽力满足我所有任性的想法……   
  就像雅柔说的,仿佛我对四哥的一切真得无法置喙了,这么多年攒下来,早已攒成一个概念,那就是对四哥“义无反顾”!不论他是仙,甚至可能是鬼,只要他是四哥,我便没有选择。   
  康熙五十一年,距离我卧冰整整过去了二十年,四哥来访日渐频繁,我从他那里得到一个消息,皇父要去热河,连太后都带走,留下太子理政。我闻到了让我警惕的味道,可是四哥却借口去西山礼佛要求留下,果不其然,昏了头的太子密谋逼宫造反,而四哥更是表明要推波助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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