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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乱成一团的宫女哪里见过这阵势,早已吓呆了,听到她的呵斥,连连点头,然后各自去准备物事去了。
伊然转身又去替秦旭飞脱衣衫,由于大部分的血渍已经干涸,与衣服粘连在一起。稍微一扯动,他就会微微皱眉倒抽冷气。
站起身走到书桌前转了一圈,似乎没寻到要找的东西,然后在营帐里翻找了半天,秦旭飞也不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她,看着她忙碌。
她最后索性站起,大步走到营帐前,一掀帘子对着外面道,“去寻把剪刀来,要快!”
外面的人应声去了,刚好送热水的宫女已经到了门口,她顺手就接了过来两三步走到秦旭飞的面前蹲下身来,用毛巾沾了热水,然后拧到半干,再小心翼翼的在伤口周围擦拭,软化结了冰和血渍的地方。
“伊然,别慌!”他突然开口,叫了她的名字。
伊然愣了愣,这么久了,他从没有这样柔和的唤过她的名字,一直只是爱妃,宝贝这样的叫。不过也只是一瞬,她低声道,“我没有慌!”
然后将脏了的毛巾扔回水盆中,重新洗过。
水还很烫,热气氤氲了她的手,指头都是通红通红的。她却仿佛什么也不知道,认真的搓洗着毛巾,拧干,敷上。
“你看,你的手在抖。”秦旭飞突然抓住她的手,淡淡的说。
猝不及防,她的手一颤,毛巾掉落在地。
“我……没有!”她颤声说道,弯腰去拾那条毛巾。
“伊然,听我说,我没事!”他拉起她,不让她去管那掉落在地上的毛巾,认真的说道,“看着我,你抬起头,看着我!”
避不开,只得抬起头来。一双眼睛虽然没有落泪,却已经是布满了血丝。她的唇瓣因为咬的太紧,微微沁出了血丝。
秦旭飞伸出拇指,轻轻蹭去她唇瓣上的血丝,轻声道,“别怕!我不会有事的,不要这样,我很忧心!”
“我没有怕!”她咬着牙说道,目光坚定,“我只是……只是……心里难受。”
话说到最后,她不知怎么却形容心里的这种感觉,揪心,而且看到他身上的血渍就难受得好像整颗心都纠结在一起,只恨不得那伤都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乖,没事!”他叹息,将她拉坐在自己的身旁,只能用自己的臂膀和柔和的声音来宽慰她,现在的她,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兔子,却又骄傲坚强的可爱。
明明是怕的要命,却又能强自镇定的去指挥一切,安排这个安排那个,这样的她,让他怎能不爱。
爱?这个字眼闯入心头的时候,他怔了怔。他,爱她吗?爱一个女人?这是他从来没有想过的。
身为帝王,从小的教育便告诉他,对女人,对后宫的妃子,可以宠,可以疼,却是万万不能动真情的。若不是先帝对太后的格外宠爱,又如何会造成如今贺家外戚做大的局面。好在先帝还是明智的,为了防止外戚做大,忍痛没有立秦慕枫为太子,而是册立了自己。
只不过,先帝也没有想到,即便这样,也难以遏制太后及整个贺家越来越膨胀的野心吧。
而如今,他这样,会不会在重蹈先帝的覆辙?
“微臣宁致远,叩见皇上!”不知何时,宁致远已经来了,在营帐外朗声道。
秦旭飞坐正身子,轻咳两声,“进来吧!”
帐帘一掀,宁致远大步走了进来,一脸急匆匆的,“臣听闻皇上受伤,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好了,不要说那些没用的废话。”秦旭飞摆了摆手,“小伤而已,上点药就行了!”
“容臣细查。”宁致远正要上前,帐外有声音道,“伊婕妤,您要的剪刀。”
伊然起身去拿了进来,然后交到宁致远的手上道,“皇上的伤结了痂,用剪刀细细剪开来,注意别牵扯到伤口。”
接过剪刀,宁致远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垂下头开始认真处理秦旭飞胳膊上的伤。
将粘住的地方剪开来,小心的替他把外衣脱了,伊然见此,便转身去弄旺炉火,只怕他再冻着了。
转身,方才看到他身上远不止胳膊那一道伤口,胸口和肩头也有着剑砍的痕迹,顿时,她连呼吸都沉重起来。
秦旭飞仿佛感觉到了什么,抬眼看了看她。她定定的回望着,不落泪也不惊叫,就是这么死死的看着他,脸色苍白。
“伊然,去看看逆风回来了没有。如果回来了,让他素来见朕!”他开口,嗓子有些嘶哑。
盯着他怔忡了一瞬,伊然点点头,没说什么转身出去了。
她明白,秦旭飞是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伤势,他怕她会心痛。可是,他以为,她看不到就不会心痛了吗?
出得营帐,方看到营帐外围着众人在守候。伊兰城见她出来,率先一步走上前,对她道,“不知皇上现在情形如何?”
“正在上药,没有大碍!”她简短的说,尽量不泄露自己的心情。
“到底情形是……”伊兰城还未及问完,就听得一声长长的马嘶鸣声,接着,一个人影飞速闪过众人,站定在伊然的面前。
“婕妤,皇上情况怎样?”正是逆风。
伊然点了点头道,“皇上正要见你,随我进来吧!”
遇袭的意外
再次进入营帐,宁致远已经将药上好,正在包扎了。动作还挺快,伊然在心底叨咕了一句,默默走到一旁替秦旭飞准备新的衣衫。
“臣叩见皇上!”逆风半跪在地上,一向平平板板的声音竟有些激动。
伊然怔了怔,却也没回头,继续着手中的动作。
秦旭飞淡淡的应了一声,“起来吧!”
“臣有罪!请皇上治罪!”他依旧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你……何罪之有!”秦旭飞的声音有些慵懒,有些疲乏,伊然也有些莫名,不知逆风为何这样说。
逆风跪在地上,垂头道,“皇上遇险,未能及时救驾,以致龙体受损,此罪一;未能恪守圣旨,擅离职守,此罪二。臣万死莫辞!”
这人——真是会钻牛角尖。伊然有些无奈的想!
如果不擅离职守,又怎么能救皇上,如果不是为了恪尽职守,又怎么会救驾来迟,怎么说他也是有功无过啊!见过往自己身上揽功的,还没见过拼命抢罪的!这个逆风,真是个异数啊!
“你,起来吧!”沉默了一会儿,秦旭飞开口。
伊然拿起衣衫转身,却见他已经站了起来,连忙紧上两步走过去,替他换上干净的中衣,期间一直低着头,很小心的伺候着。
“臣……有罪!”他固执的跪着,一脸的自责。
伊然几乎要忍不住翻白眼了,非要秦旭飞治他个死罪,他才会甘心吗?这人怎么这样死脑筋。
秦旭飞长长的叹了口气,沉声道,“难道连朕的命令,你都不听了吗?”
他这样一说,逆风才站起身子,却依旧垂着头,俨然一副领罪的模样。
“此次的事,不能怪你。”秦旭飞接着说道,“你也无须自责,是朕考虑的不够周全!”
这厢,宁致远已经搁下了笔,拿着一张墨迹未干的纸道,“皇上,这是内服的方子,以三碗水炖成一碗,每天服用两次,早晚各一次,不日便可痊愈。”
“恩。”秦旭飞接了过来,有些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然后道,“朕的伤势不足为外人道。若是有人问起,就说……很严重!”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不明其意。
伊然更是大为不解,“可是方才,臣妾已告知众人无大碍!”
秦旭飞顿时一脸挫败的样子,皱眉想了想道,“暂时别对外透露朕的伤势,明日,宁太医来请脉以后,就说伤口感染恶化,情况不太乐观!记住了吗?”
见他神色严肃,众人也不是很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做,不过都点头应声道,“遵旨!”
“宁太医,你先出去吧,记住朕交代的事!”重新坐下身来,扯过一床毛毯半盖在身上,轻舒了口气。
宁致远神色一凛,垂首道,“臣,谨记!”,然后提起药箱走出了营帐。
“爱妃,朕有些饿了。”他轻声道,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伊然点点头,明白他的意思,出去招来一个宫女道,“我有些饿了。去弄些吃食来。要清淡点,别太荤腥了,闻着难受。”
“是!”也没多问,那宫女便去准备了。
再进帐,却见秦旭飞倚靠在床上冲她浅笑,她心头一阵乱,走过去替他将被子拉上,掩饰内心的彷徨。
“别着凉了。”她轻声道。
秦旭飞拉她坐在身侧,然后才看向一旁的逆风道,“逆风,这一次的事情你如何看?”
“皇上是指……”逆风犹豫了一下,试探的问道。
“刺客,黑衣人!”他简短的说,“你交过手,怎么看?”
逆风沉思了一下,认真的分析道,“这些黑衣人显然是训练有素的,而且他们收到的统一指令便是直指皇上,每一招都是杀招,并不似绑架,而志在取人性命!从他们伏击的地点,以及动作的迅速和人手,显然,对我们的行动是了若指掌的,只恐怕……”
他没有再说下去,恐怕是有内奸,伊然明白他的意思。
秦旭飞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道,“只有这些吗?”
“皇上的意思是?”逆风有些奇怪的问。
不止他奇怪,伊然也奇怪,除了这些,还有其它什么吗?
“关于刺客,朕早有所防范。只是此次的刺客难道只有这一批吗?不觉得同样是黑衣人,会不会有些人不堪一击,有些人的武功却……”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似在点醒逆风。
听他这样一说,逆风有些恍然大悟,“臣交手的时候是有些奇怪,此时皇上提起方才发觉哪里怪异。那刺客的武功,臣似乎鲜少见过,不太像咱们中土的功夫。倒……倒有点像西陲的招式。”
秦旭飞听了没有说话,伊然心里却是大大吃惊。
西陲——之前只听说过一次,还是在入狱的时候,听说秦旭飞在接见西陲国使臣,如今想来,她对这个国家却是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晓。那,又是怎样的一个国家呢?不会牵扯到两国纷争吧?
哦,天呐!她开始头痛了!一个后宫,她还可以勉强应付,一个朝堂,她还可以接受其中的复杂,如果再加上一个国家之战,让她睡死过去算了!
不过对于这个,秦旭飞显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呵呵,没想到啊,只是想猎狼,没想到真的引出来了熊。若是西陲想插上那么一脚,朕不介意陪他们玩一把!”
“可是皇上,咱们的实力现在并不足以和这些相抗衡。”逆风有些忧心的反对,“而且,现在的当务之急并不是西陲。”
秦旭飞点了点头,“确实不着急,即便他们有这个心,一次的失败,短期内不会再有什么行动了。”
“宫里的情况如何?”他微微眯起眼睛,脸上已经露出了疲色。
伊然忙将靠枕挪了挪位置,让他能够舒服点,冷不防靠近内侧的手被他握住,牢牢的抓着,她只得顺势坐在他的身旁,有些窘迫。
探视
逆风仿佛完全没看到这一切,继续往下说着,“没有任何动静。”
“嗯?”秦旭飞的眉高高的扬起,似乎有些犹疑,“消息……可靠?”
“可靠!”短短的两个字,逆风斩钉截铁。
没有说话,秦旭飞仰起头,微微阖眼,似乎在想着什么,只是被子下握住伊然的那只手却不自觉的一下一下轻点着。
伊然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看着他冥想。
虽然并没有参与其中,伊然却大致可以猜出秦旭飞为什么偏要选在今天“打猎”。
依照他的消息,今天宫里应当会有所行动。或许说,今日,宫中原应该发生一场政变。不管结果如何,最起码,动静应该是有的,而不是如现在这般,没有丝毫的动静。
而只怕,今日的遇袭原也是在秦旭飞的算计之内的。只不过为什么会陷入险境,恐怕就跟方才他们所说的西陲国有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