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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李重九可以还清这笔贷款,相信不少人愿意借贷,唯一就是信用的问题了。万一李重九欠债不还,或者战乱一起,李重九丢了幽州,那么这笔钱到时候问谁去讨。
众人听了李重九的话后,议论纷纷。
李重九却有十足把握,这现代国债之法,在宋末时早有通行,只是当年行此的宋徽宗,也是逼不得已为之,结果在民间留下滔滔骂名。
但李重九不仅有利息,而且还限定归还的期限,对于众人而言,将钱借贷给州府,就比较新鲜了。
不过消息一出,从原先的摊派到每人头上的募资,至现在的民债,无论如何,名义上好听了许多。
卢家府内。
卢子迁正在榻上品茗,他的茶碗内乃是蜀地来的贡茶,在这四处战乱,道路断绝之时。卢子迁能喝上蜀地的茶汤,不得不说是卢家的本事。
卢子迁将茶碗一盖,冷笑言道“民债,真是天大的笑话,你真以为李重九会还这笔钱吗?不过是换个方子从我们手里拿钱罢了。”
卢承庆言道“叔父,我倒觉得,若李重九真能还这笔钱,则不失为一个良法。可官民两利。”
卢子迁哼地一声言道“取利放贷,那平良陈家,雍奴周家的行径,你不是没看到,放贷给那些破落户,三分利,利滚利,这半成利算什么。”
卢承庆言道“叔父不是最不齿这等行径,陈家,周家此举逼的乡邻一个个家破,无力偿还借贷,最后逼得人不得不将田产典当,沦为佃户。之后叔父严令我卢家不得有人行放贷之举。”
卢子迁叹了口气,言道“不错,你们在外地可以购置田产,巧取豪夺,你们如何弄都没关系,但地方乡邻,却绝不可欺之分毫,有难反而应该助之,此乃是我卢家世世代代的祖训。”
似卢家如此大门阀,行事自有规矩,当然不似其他小士族行巧取豪夺,连乡里都不顾了。
卢承庆言道“陈家,周家近来也收敛许多了,估计怕是被魏征抓到把柄,不过叔父,这一次我们卢家该出多少呢?”
卢子迁双目一眯,言道“这笔钱就当丢到水里,别想着收回,但以你在幽州府的地位,以及我们卢家的脸面,却不可太少,就三千贯!”
“三千贯!”卢承庆不由一愣,以卢家的财力,这实在也太寒碜了吧。
卢子迁负手言道“就算万贯家财,也自有用度,子孙不孝,也能坐吃山空,不可空作大方。”
“是,叔父。”卢承庆抱拳答允到。
卢子迁见卢承庆答允也有几分勉强,知他嫌少。卢子迁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言道“叔父老了,这卢家马上就要轮到你来当家做主了,我卢家家产几何你可知道?”
卢承庆笑道“这我倒不晓得,不过古人有言,大厦千间;夜寝一床;良田万顷;ri食一钟。就学时候,夫子也说,人贵在安贫乐道。”
卢子迁听卢承庆这么说,露出又是嘉许,又是骄傲的神se来,言道“儿孙不问耶娘田,这才是我卢家的好男儿。兄长真是生了个好儿子啊,我这几个子女中,怎么都没有你这般的。”
卢承庆听叔父夸奖,脸se微赫言道“叔父谬赞了。”
卢子迁笑而不语,当下回到榻上喝茶。
这一次幽州府放行民债之事,一时也弄得沸沸扬扬。
李重九再郡县二道,分别售卖,并令人做成票据,何人何时何地购买,户籍一一登记。
在售卖之地,百姓排成了长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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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白六十九章 民心可用
十二月的冬季,幽州下了一夜鹅毛大雪,家家户户屋檐之上结成手臂般粗的冰柱。
各坊里,坊丁,里长,党长挨家挨户敲开大门,让百姓出门扫雪铲雪,并除去屋顶上的厚雪,以防厚雪压塌了屋子。
日头出来后,照得众人暖烘烘的。
鼓声过后,坊门从内打开,蓟县百姓,穿着御夷镇制上好羊皮袄子出门上工。御夷镇,怀荒镇设立之下,幽州的羊皮,牛皮是一降再降,连着皮袄子也是一并便宜,能在大冷天穿着一件皮袄子,无论内外都是暖烘烘,不必担心受冻。
现在蓟县的县衙旁,在雪天里,搭起了三排草棚。
草棚前幽州的百姓,一个个手兜着袖子,排起了长龙,虽然四面皆用布幔围起挡风,但在大冷天,百姓们留着鼻涕,呵着粗气,暖着冻青的手,或者捂住沉甸甸的钱袋子。
在县衙四面,上百名乡兵士卒,手持铁戈站立,如临大敌一般,而一旁巡城铁骑,亦是来回巡视,他们戒备森严,如临大敌一般。
草棚之上,书着一横大字‘民债之务,利国利民’。
草棚之内,蓟县户曹,六名户曹书办,伏在案上,一手持着笔,一手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还有好几个皮箱子敞开口,里面隔着厚厚的肉好,白钱,有披着铁甲士卒时刻看守着。
一名五十多岁的蓟县的百姓来到一名书办的面前。
“哟,赵掌柜,快请坐。你老怎么来了。”
这人呵呵一笑,从腰间拿出一油腻腻羊皮袋子。谨慎地先问道“来年真的有半成利?”
“是的,就好比母鸡下崽。一年之后,赵掌柜你不仅还一头母鸡,还有一窝的蛋。”
“这就好了,”赵掌柜当下笑了笑,露出了满是缺牙的嘴,当下从羊皮袋子两串钱取出,仔仔细细地数过,交到了户槽手里。
一旁书办先掂量了一下钱币,先看钱的成色。之后言道“都是肉好。”
户槽书办笑着点点头言“先把黄籍拿来。”
“早就带着了。”赵掌柜从兜里抽出写着自己身份黄籍来。
户槽书办看了一眼,再将赵掌柜的黄籍抄录到一竹简之上,上书赵六甲,蓟县人士
一旁另一位书办数过钱之后,将之记录在册,笑道“一共是两百零三个大钱,我们只收整,还你三个大钱,就给你两牒民债。记得保管好,明年凭此来取,万一若丢了,要补办就麻烦了。”
“好咧。”赵掌柜欣然接过官府画押作保的竹简。小心翼翼地放进皮袄子里,脸上露出欣然笑意,之后心满意足的走了。
之后的蓟县百姓议论纷纷。
“你说这半成利。一年后能不能拿得到。”
“瞧你说,上谷公是什么人。还欠着你这点钱。”
“上谷公为我们幽州作了那么多事,今年还免除合县的丁钱。这是多大的恩德,眼下幽州府缺钱,我娘让我拿着三兄弟今年免役的五百钱,就算交纳了丁钱,拖个几年还也没事。”
“你这么说倒是,不过这五百钱,是我娘给我老婆本。”
“现在这时米贵钱轻,你说钱拿在手里有何用。战乱一起什么都贵了一倍。”
“我幽州幸好有义仓,五十个钱一斗米,那些奸商才没办法囤积居奇,你听说了吗,渤海,河间那里,一斗米卖到三百钱了。”
“说来这都是魏郡守的恩德,当初若非他向上谷公建议,我们几个人今日哪里有一口安乐茶饭吃。冲这么一点,我老胡还吝啬手里这几个钱。”
“快,快,要到了我们,别让别人挤了。”
数日之后,幽州刺史府。
魏征向李重九禀告之后,李重九不由欣然点头,言道“幽州郡合郡百姓能纷纷解囊,此乃对我李某的信任。”
薛万述言道“这一切都是郡守之德,郡守两年治理幽州井井有条,百姓这都看在眼底。”
一旁姬川冷笑言道“民心可用又如何,但都是微薄之力。真正要出钱的大头还是几个士族,他们才是一郡富户。”
说到这里,卢承庆有几分尴尬,幽州郡以卢家为首的合郡士族不过铁公鸡,随便拔了点毛出来,就买了一万多贯,而幽州百姓即便再踊跃,但一人百钱,两三百钱的民债,卖出了五万多张,但是也不过五千多贯罢了。
最后还是林当锋的幽州商贾凑了一万三千多贯。
即便如此预期五万贯民债,也只是堪堪售卖超过了三万贯了。
不过此事对于李重九而言,已是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五万贯不过是名头,对于他而言,能收取一半已是足够。
如此也可以试探幽州各家士族对己的态度,可以看出比李重九当初刚入主幽州时,幽州士族从开始不合作对立,至谨慎观望,这一次已有不少士族倒向李重九一边,着实可喜。
无论如何说,三万贯之钱对于李重九,魏征而言,可谓解了燃眉之急。
而这时北平郡郡守周博向李重九禀报,北平郡三岔河口的船坞已是修建完毕,并且从涿郡雍奴县至三岔河口的大道已铺就,至于通往卢龙县的官道还在修建之中。
从雍奴县至三岔河口的大道用黄土夯实,可容两列马车并行。
闻之此消息后,李重九不由大喜,不过半年周博主建,林当锋凑款,就将三岔河口的船坞,与连接的大道一并建好,这大大超出李重九之前预期。
到了明年海港解冻,李重九水军就可以在船坞之上操练了。而林当锋和周博二人,在完成船坞的建设外,还在海边开设盐场。
林家,周家管理盐场的数百人,已是驻扎于三岔河口了。
周博还向李重九提议,因为盐场与水军都督府并在一地,人口集中,可以考虑在三岔河口筑城拱卫,还可设置一县,如此北平郡就由原先的一变为两县了。
李重九闻之周博办事有利,当下将周博提拔为北平郡郡守,至于在三岔河口筑城设县之事,李重九也是一并同意。(未完待续。。)
第三百七十章除夕之日
皇泰元年,
在一场大雪迎来了岁末。
除夕那天,幽州百姓都是起了个大早,家家户户都是打扫屋内,一片尘土飞扬景象。
除夕,除旧迎新,故而每家每户这ri都不能偷懒。
除尘之后,家中的长辈在家中竖起了一根长长的竹騀,竹騀之上悬着长幡,在寒风之中抖动。
悬幡立騀,乃是百姓用以祈福长命的习俗。
晚唐时出身河东薛氏的诗人薛能,除夜作言道,燎照云烟好,幡悬井邑新。
幡悬井邑新说的就是家家户户,竖起新幡的景象。
此风俗后传到ri本,江户时武家取鲤鱼跃龙门之说,就有了五月五挂鲤鱼帜。无论中ri都十分崇鲤,特别是大唐,鲤因与国姓李谐音,故而禁捕食鲤鱼。
悬幡立騀之后,大户人家于门前,画上虎头,再书以聻字,以趋避鬼邪。
聻乃是鬼死之后,根据当时说法人死作鬼,人见惧之。鬼死作聻,鬼见怕之。所以要书聻字,以避鬼邪。
画虎头,书聻字后,百姓们将书有神荼,郁垒,挂了一年的桃符取下,换上新的。没办法,这时钟馗还未去考科举,尉迟和老秦尚未闻达于天下,神荼,郁垒二神一直乃是我朝的主力门神。
在除夕这一夜,幽州百姓家家户户,都在庭院里点起了大火堆,此称为庭燎。燎照云烟好,幡悬井邑新,说的就是每家每户,燃庭燎,竖幡之景。庭燎的火光冲破万千的屋瓦墙舍,将幽州城的大街小巷,照得是一片亮堂堂的。
郡守府中,魏征,卢承庆亦宴请郡守府的官吏守岁。郡守内热闹非凡,众官员将领皆是举杯畅饮,明灯高悬。
而刺史府内,却是一片静悄悄,李重九却轻装便衣,携带妻儿,以及二十多名亲卫,一并到大街上,参加驱傩大会。李重九来到大街之上,此二回大街,乃是直通南北城门的主道。
在城北街道末端,乃是幽州郡守府。
在除夕寒夜之中,幽州城却暖烘烘的,庭燎的火光,将一切照亮,更是驱散了严寒,现在这条主道上更热闹非凡,挤满了人群。
大道上执**盾、戴着面具、蒙着熊皮的方相氏;执棒鼓角、戴着假面、穿着皮衣的唱师,戴着假面、身穿红衣的侲子在大道之上挥舞着,敲打着,大声地唱着言辞犀利的逐疫歌。
李重九将李鹰捧在头顶,与室得芸一并挤在人群之中跟随着驱傩大队,而李鹰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直瞪着前方的傩翁,傩母,看得乐呵呵的,不时还拍着手。室得芸看得不住微笑,而一旁百姓们热热闹闹地跟着驱傩的人们,一并高唱起驱傩歌。
李鹰驱傩歌听不懂但是也在李重九头上咿呀咿呀地叫起来,众人一并齐唱,顿时声音更加嘹亮。
“甲作食凶;胃食虎;雄伯食魅;腾简食不祥;揽诸食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