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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邑县左近,凌晨大雾弥漫。
晨曦间的露珠在青草上颤抖,陡然一只脚将青草踏平。踏平青草这只脚的主人,眯着眼睛向雾气前方。朦朦胧胧的地方看了一眼,笑着言道“真是好大雾。天助我也,如此我偷袭幽州军大营,就更不可能被发现了。”
此人正是李渊亲封的镇东将军,燕郡公郗士陵。
“大帅,是否太安静了?”
听下属询问,郗士陵皱眉问道“敌军可派出斥候吗?”
“是的,明哨五人,暗哨三人,都尽数拿下了。”
“那还有什么可疑的?”
说完此人一招手,忽然他们的身后,两百多名穿着灰衣的士卒从雾中出现。
他们弯着腰,伏着地从慢慢靠近大营。
郗士陵麾下这数百士卒,都是从上万郡兵之中挑选的精锐,平日都是养作亲兵,军饷高过普通士卒十倍,确实招揽了一般有着不俗手段的亡命之徒。
他们先用吹箭清扫了敌楼上的哨兵,再悄悄搬开鹿角,直接从壕沟里爬过,翻过木栅栏,直接攀入敌军大营。
敌军仍是一无所知的样子。
郗士陵当下冷笑言道“听闻幽州军横扫契丹,高句丽,若是正面交战,我肯定不是对手,但暗中偷袭,哼,你们绝不会料到在此,我早安插下了伏兵吧。”
当下大营营门打开,这时幽州军大营内才发出示警的急促锣声。
“晚了,”郗士陵冷笑一声言道,“慢了。”
当下一旁隐蔽的山谷之中,无数郡兵士卒摘掉头上的草环,遮蔽的树叶,一并从山谷里杀出,直奔大营而去。
而杀入大营的亲信,乘机四处放火,顿时浓烟滚滚。
郗士陵亲率四十多名亲信,乘乱朝中军将旗杀去,但奇怪是敌军军营之内,人数甚少,就算是放火之后,一片军帐都是点燃,但竟然也没有几人,从军帐之中跑出。
郗士陵暗暗奇怪,心道敌军军营之中,人马为何如此之少。
难道这是一座空营?不可能,郗士陵亲眼看到敌军大军就驻扎在此,难道敌军提前预知了己方偷袭,故而暗中调走了人马,不可能,这座大营一直在监视之中,除非敌军会飞天遁地。
这时在喧嚣声之中,浓雾渐渐散去。
杀至中军大营的郗士陵,却惊然的发现,中军大营之中,敌军披着铁甲,手持枪矛,正列成方阵。
铠甲折射着晨曦,刀枪密集如林,人马密密麻麻,大军肃然而立。
郗士陵自以为万无一失的偷袭之策,却没有料到敌军居然看破,并且早有了防备。
中军之内,徐世绩看着在营地乱窜的敌军,当下冷笑一声,喝道“杀!”
营内上万瓦岗军士卒,放下长枪,大喊一声,一并杀出。
郗士陵见机,心知计谋被敌军识破,当下喝道“弟兄们,走!”
郗士陵连抵抗的念头都没有,只是率亲兵狂奔。
瓦岗军的士卒直接冲锋在后,杀入大营的唐军郡兵,进时容易退时难,一路之上慌不择路,在营中犹如没头苍蝇一般的乱撞。
方才放火烧去的军帐,反而成了阻挡他们前进之物。
徐世绩,郭孝恪等新加入幽州郡的瓦岗大将,有心在李重九面前显功,故而追杀的格外卖力。
徐世绩一并率军掩杀,唐军郡兵丢盔弃甲的逃出军营。
逃出军营的唐军,还未松口气,这时马蹄声骤然响起,王马汉率领三千幽州轻骑,从旁杀出。
幽州骑兵手舞着马槊,弯刀,更多人则是持弓搭箭,从侧旁掩杀而去。
唐军军心早已溃散,见到骑兵杀来,哪还敢抵抗,当下是一哄而散。
幽州骑兵在马上控弓搭箭,乘机一显自己的骑射之功。
战马奔驰之下,奔跑中唐军,背心就成了一个箭靶子,不时传来一声闷哼,整个人向前飞扑在地。
率军掩杀的瓦岗军见幽州骑兵,展现如此骑射之术,当下皆是暗暗佩服。
幽州精骑为天下雄,此话绝非是虚言,幸好这样的敌人,现在是友军,若是为敌,着实恐怖。
骑兵追杀之下,唐军们不是傻子,知道两脚跑不过四条腿,当下不敢再逃,一片片的唐军郡兵跪在地上,双手高举,言道“我们愿降,我们愿降!”
幽州骑兵对于不逃跑的唐军,忽略而过,只是追杀那些在逃之人。
郗士陵上万郡兵早已是溃不成军,若非前方树林,山谷阻拦了骑兵的速度,恐怕难逃全军覆没之局。
惨败后郗士陵到了一山谷上收拾人马,只剩下不足两千多人,其余人马不是被打散了,就是被俘。
郗士陵见到败军,不由仰天长叹言道“当初我在灵寿起事,数年之功,好容易积攒的这点人马,本想凭此封王拜将的,未料到今日惨败如此,我有何面目去见天子。”
一旁众将纷纷劝道,将军不必灰心,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只要我们据着恒山郡,他日兵马要多少有多少,都能招回。
郗士陵还能说什么,垂头丧气,对部下言道“眼下只有退保灵寿了,幸亏敌军只是过路。永安王的人马,应该也是快到了吧。”
说罢郗士陵率领残军,赶回灵寿县,来到城下时已是半夜,但见城头孤伶伶的点着几处火把,不见士卒在城墙上来回巡逻。
见此郗士陵不由大怒,心道留守将领,怎么如此大意,万一幽州军尾随的大军乘机攻城,该如何是好。
当下几名士卒上前去叫门喝道“眼睛瞎了吗?没看见大帅的兵马回来了,还不赶快开城门!”
城楼之人言道“夜黑看不清,请大帅出面相见。”
“混账东西,连程老六我的都不认得了,你是哪个营的?”
城楼上之人大喊言道“兄弟,我也是谨慎行事,还请将军相见。”
郗士陵当下没好气的策马上前,来到城楼下,接过士卒的火把,喝道“看清了吗?你这个夯货,回城后定要叫你吃吃鞭子。”
郗士陵话刚说完,但突然听到城楼上,一阵弓弦崩动的声音。
郗士陵暗道不好,但是已是慢了一步,城头上密密麻麻无数箭矢射了下来。
郗士陵与他身旁数名亲兵,瞬时被射成刺猬,扑到在地。
随即吊桥轰然落下,喊杀声从城内震天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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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六章 恒山之役(第一更)
当李重九率大军从石邑县抵达灵寿县时,看到城头上已换上了书有幽州二字的大旗。
城上守备森严,士卒顶盔贯甲来回巡弋,一切井井有条。
见之一幕李重九不由欣然点头,而这时远远看见薛万彻,姬川二人一并于城下恭候。
待李重九策马至前后,二人皆是上前以军礼参见。
薛万彻虽攻下灵寿县,但却是一脸忐忑,毕竟他们没有直接去增援李重九,而是攻下县城,万一李重九为郗士陵所伏,那么他的罪责可就大了。
李重九看了二人,脸上却没有丝毫不快之色,而是与身旁一名男子一并下马,对他言道“茂功,我与你介绍,这位乃是我军中的虎贲郎将薛万彻,这位乃是我从事郎中姬川。”
李重九身旁这名男子,闻言当下抱拳言道“原来是薛家将,薛老将军镇守河东,幽并之人无不敬仰,这位姬郎中,某早就闻名已久,听上谷公常言,阁下擅出谋划策,乃是陈平一般的人物。”
薛万彻听了则是言道“谬赞了。”
听徐世绩之言,姬川反而是一脸不快地言道“陈平乃是盗嫂受金之人,我焉与之相提并论,这位将军浓眉大眼,莫非就是徐大眼?”
徐大眼虽是徐世绩的外号,但一般也只有亲近的瓦岗兄弟,才敢这么叫,毕竟徐世绩在瓦岗寨中大将,也是坐得第三把交椅的,下面哪个人敢这么说。
徐世绩听了言道“正是徐某。方才是在下失言了。”
听到徐世绩向姬川道歉,站在其身后的郭孝恪当下大怒。不快的哼了一声,言道“我还听闻姬郎中。在幽州军中素有姬臭嘴之称,今日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姬川斜看了对方一眼,言道“在下之名也入得瓦岗之耳,看来姬川还算有些薄名,至于阁下一看就知是默默无名,就不必报出名字,让在下知道了。”
论嘴皮功夫,郭孝恪一介武人,nǎ里是姬川的对手。当下不由大怒。
眼见二人要吵下去,徐世绩连忙言道“薛将军,姬郎中奇袭灵寿县,实在出其不意,此功实在不小。”
薛万彻当下言道“启禀上谷公,姬郎中要前往石邑增援,而是末将则没有听取,转而攻取灵寿县,乃是末将一人主意。肯定上谷公责罚。”
李重九笑了笑,言道“郗士陵埋伏之事,你之前不是派人告之过了。若是我军击败郗士陵,不足以取灵寿县。但你们能乘郗士陵埋伏我之际,乘虚拿下,我军正可乘此一举席卷恒山郡。”
薛万彻当下闻言不由感激。言道“上谷公对末将之信任,末将只有鞠躬尽瘁以报。”
说到大事。姬川也不再斗嘴,而是向李重九言道“启禀上谷公。眼下恒山郡八县之中,行唐县,石邑县,灵寿县已在我军之手,尉迟大将军,正攻打井陉关,井陉关一下井陉县也将为我军所有。”
薛万彻言道“眼下太行八陉之中,飞狐陉,军都陉,蒲阴陉,皆在我军之手,若是井陉一下,太行八陉我军已有其四,半个太行山皆在我军掌控之下。”
姬川言道“薛将军说得不错,太行八陉的北四陉乃是漠北,并州与河北交通孔道,必须掌握在我军手中,才可无碍。因此井陉我军志在必得,而井陉一得,恒山郡亦无险可守了,而顺势而下。”
李重九点了点头,现在太行三陉,如此再加上燕山,河北要害都为幽州军掌握,若是南下对窦建德用兵,亦只有拒马河、滹沱河等可挡自己的幽燕骑兵一二。若是冬季,河水冻结,河北平原之地,就是畅通无碍。
虽说现在自己兵马势力,不如窦建德,但在地利之上,却是完胜。
简单说来,就是幽州攻夏军容易,但夏军攻打幽州就难。故而恒山郡,李重九志在必得,此郡一下,幽州地势就可以完固了。如此不仅对窦建德占据了地利上的优势,又扩充了自己势力,同时对于李唐如日中天的声势也是一个削弱和打击,可谓是一举三得。
万一恒山郡为窦建德先夺取了,那么太行山的地利,李重九与窦建德则各据一半,那么地利上的优势也就不复存在了。
李重九言道“温长史做的不错,这次我不在幽州,你也能自决前来攻打恒山郡,若是同等用兵,大张旗鼓,虽说以我军今日的势力,恒山郡不难攻下,但是窦建德,刘武周之辈,必不会坐视,万一二人插手,我军难了,但眼下也不可掉以轻心,恒山郡我们必须速取,以免夜长梦多。”
众人听李重九之言,心知尽管现在郗士陵身死,恒山郡郡兵主力被歼灭,但李重九决定一战而下恒山郡,以免夜长梦多。
徐世绩言道“上谷公,恒山郡之险在于井陉,但郡治在于真定县,真定不仅是恒山郡钱粮之所出,兼有太行之险,绝河北之要,西顾则太原动摇,北出则范阳震慑。若南下中原,历清河、下平原、逾白马津,可直渡黄河,如建瓴水于高屋,骋驷马于中达。”
徐世绩之言,李重九颇为赞同,历史上北宋与辽,金争锋时,由于燕云十六州的丢失,失去燕山之险,故而北宋建河间、真定、中山三镇,作为河北防御支撑,以拒契丹。
结果金兵第一次攻打北宋时,要求割让三镇之地作为议和条件,李纲痛心地言道,三镇,国之屏障,割之何以立国。
薛万彻听徐世绩言要先夺真定,言道“徐将军所言甚是,我们必然先取真定,不过永安王李孝基的人马,亦是从潞州赶向真定,万一让敌军先入真定,倒是对我军不利。”
李重九言道“王马汉,你立即率三千轻骑,堵截永安王李孝基的人马,至于薛将军,徐将军,你们二人立即出兵真定。”
“诺!”三名大将一并听令,领兵而去。
就在李重九刚刚下令之时,姬川上前言道“启禀上谷公,刚刚接到幽州的消息,窦建德部将汉东郡公刘黑闼,与其弟刘十善,大将张君立出兵犯境,现布阵于固安城城下。”
李重九闻言双目一凝,窦建德果然不是省油的灯,这么快就出兵扯自己的后腿了。
涿郡,固安县城城下。
一名披甲大汉,跨马着固安县土**的城墙。
这名大汉三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