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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三次吹动撤兵的号角,八百甲骑却是充耳不闻。
李世民长叹一声,只得率军撤退。
“杀敌酋!”
乱军之中,数百人的呐喊,气冲云霄!
随即黄沙扬起,无数突厥骑兵前前后后追堵而上,将这些人的身影遮挡在视线之外。
无数骑兵见之一幕,皆是热泪盈眶,不过突厥骑兵的追堵,不足以令他们有时间为袍泽们的战死哀伤。
两千轻骑顿时与一路追截而来的突厥骑兵相撞。
两方突进方向针锋相对,短暂之间,皆没有躲避侧绕的可能。
两军可谓狭路相逢。
李重九见此一幕,大喝一声,当下与部下一并张弓,一并射箭。
李重九一手连珠箭,连射杀三名突厥骑兵下马,瞬间两军逼迫。
李重九当下将弓一丢,间不容发地从马边拔出自己长刀!
一名突厥骑兵手持马杆从上向下,朝李重九抽来。
眨眼之间,李重九双腿夹住马腹,整个人在马上伏鞍侧避。
马杆的尖头刮得李重九鼻尖一阵冷风直窜,待对方招数用老,李重九猛然拔身,跃马向前,在两马错镫的一刻。
李重九手中长刀,划出一道血光,直接将对方连人带马杆劈作两段。
待对方尸身落马时,李重九一纵骑已去十几步。
第一百零七章 千军辟易
浓重的血腥味,混和马蹄掀翻的黄土气息扑鼻而来。
战马错镫的每一刻,性命就在呼吸交睫之间,李重九记不清自己避开了多少,横来的大锤,突厥人的弯刀,马杆。
这样的感觉,仿佛上辈子在高速车道上,以一百三十公里的速度逆行。
双方的阵列,交错冲撞之时,骑兵皆已是四散。
许多人只是凭着将战马催动,至最大速度,一口气冲过去,然后拿着刀子胡乱比划着。
“杀!”
“杀!”
经过厮杀,众人神情病态的亢奋,被血肉横飞,战马相撞的一幕刺激。
在乱军之中,李重九拼命护着自己的弟兄们,埋着头前冲,身后不断有自己的弟兄被砍翻,也有突厥人被砍翻。
相对于骑射,李重九砍杀之术平平,但却胜在臂力大,反应敏捷。
晕头转向,在一片刀光剑影之中不知冲突了多久,猛然之间,感觉前方的压力突然一松,原来众人已是杀出了重围。
李重九环顾左右,苏素,孙二娘还有镖局一种近百骑兄弟皆跟在自己马后,其中不少从七千寨跟随来的弟兄仍在,如此令李重九庆幸许多。
而李世民的将旗,亦冲出了重围,李重九立即带人上前会合,凑齐人马亦有数百骑的样子。
李世民手持马槊,身上的铠甲,被砍了三四道的口子,而李芷婉,柴绍亦策马行在一边,众人皆是血染战袍,但所幸皆没有什么大伤。
“终于杀出来了。”正当一骑庆幸说道。
突然有人向前一指,你看金狼大纛!
果真在眼前大纛之上,一头金狼正张牙舞爪,而在这高牙大纛之下,突厥大军严阵以待。
不少人皆晃了晃脑袋,以为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
这误打误撞的一次突击撤退,好容易杀破了重围,反而杀到始毕可汗金狼大纛之下。
这不可能!
“不是,我们误打误撞,是始毕可汗,率领附离军来截杀我们了。”李世民一语道破真相。
只见金狼大纛扎下,始毕可汗率领突厥最精锐的附离军列阵于前,截断了他们的出路。
而后方烟尘滚滚,自己袍泽陷入突厥人的重围之中,而更多突厥军马在后追击。
众骑兵皆露出绝望之色,这真是前后无路,插翅难飞。
“真是三生有幸啊,居然让突厥可汗亲自出马!”苏素苦笑了下,对孙二娘言道。
孙二娘喝道“说什么三生有幸,看老娘我一刀宰了他。”
苏素一把拉住孙二娘缰绳,言道“娘子,不要莽撞!”
孙二娘见苏素满是关切之色,顿时脾气一时却发不出来。
而这时始毕可汗在狼旗之下,双目如鹰倨傲而视,一副睥睨四方的枭雄气派。
这时突然见他将手一挥!
上万附离将士一并,用腔调不正的汉话高喊“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投降不杀!”
众骑面面相窥。
“狗贼,我看谁敢投降!”一名将领呼喝言道。
众骑面面相窥,一时沉默。
而这时突然马鸣声响起,李世民阵中,一名地方豪强率领三十多骑曲部,脱阵而出。
他们匆匆忙忙地,尽数来到始毕可汗狼旗三百步之外的一杆白旗下,所有人皆是下马,并将弃械丢下,双手抱头。
“投降不杀!”
突厥人再度高呼。
人心惶惶,而这时,李重九突然扬鞭抽马,向前而出。
“贼子!”
柴绍见此大怒,当即举起他的大弓,猛然拔出,对准李重九背心,一箭怒射!
柴绍手中乃四石强弓,李重九时刻警惕后面的动向,知柴绍拔弓时,避让仍然慢了一步。
顿时李重九左肩被箭镞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顿时鲜血直流。
“柴绍,人各有志!”李世民沉声言道。
李芷婉看着李重九远去,一片默然。
李重九回头瞪视了柴绍一眼,当下一手捂住左肩的伤口,继续策马而去。
鲜血不断滴落在蹄边,嵌入黄沙,极目望去面前是无数突厥铁骑。
李重九待行到距离始毕三百步外的白旗处,抬起头看了金狼大纛一眼。
乍然间李重九脸上浮出一丝笑意,突然一手拿在了白旗之上,而拔而起,而这一刻两边大军皆是一呼!
李重九将白旗一掷在地,马鞭一抽,而胯下的突厥战马,奋力一跃,疾窜而出!
“降你妈!”
李重九一声断喝,白旗被马蹄踏在脚下。
“保护可汗!”
突厥人那方一阵惊叫。
“不要!”
李芷婉言道,眼眶之中不由一湿。
烟尘迷离,马蹄踏破黄沙,激起一窜窜的扬土。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
此刻天地之中似乎突然一片沉寂,风声在耳旁呼呼直啸,鲜血黄土沾着合衣的李重九双目之中,只有始毕可汗一人。
两百六十步!
李重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腰间的弓囊之中,将夺月弓拔之在手,持着弓臂端的左臂五指攥得紧紧。
摘星夺月,夺月弓弓力六石!
当今天下除了屈指数人,无人可开此弓。
两百三十步,战马快若电驰,数十名突厥禁卫,匆匆组织在始毕可汗面前排出一道以皮盾布成的盾墙,紧紧挨在一起,将始毕可汗,牢牢护在身后。
之后无数突厥附离从两侧涌出,准备以铁弓抢前,只是李重九来得极快,他们方才刚刚迈出一只脚。
身子随着战马的疾驰高低起伏,但李重九于马背之上却是四平八稳,张弓引箭时,凝如铁铸。
弓弦一寸一寸地拉满,六石强弓在李重九手中崩满。
“重九兄!”
李世民亦失声大呼。
两百步。
“想刺杀于我,这个中原人疯了吗?”重重盾墙掩护之后,始毕可汗冷笑一声,一旁突厥铁骑已是纷纷将弯刀拔出在手,正一并做出扬鞭的动作。
咯!咯!咯!
夺月弓在李重九手中崩满,受此大力一崩,李重九右臂的伤口顿时血流如注。突厥战马疾冲之势达到最大,突然李重九五指一空。
在夺月弓巨力的压迫下,箭矢发出低鸣。
箭更借助马速,一箭贴地而去,掠起一缕黄沙!
两百步顷刻而至,身在盾墙之后的始毕一听弓弦崩动,如鹘叫一般鸣响,顷刻脸色巨变。
“不好!”
黄沙漫天而起,锐箭破盾犹穿薄纸!
一名依在皮盾之后的突厥兵,被此箭一穿,连人带盾一并贯起,激起了一蓬血雨,抛跌开三丈之外,重重砸在始毕的脚前。
而紧挨此人的左右突厥兵,被此巨力一冲,五六人一并抛跌而飞。,
盾墙之上,直被轰开了一个口子。
马蹄轰鸣!
李重九看见了轰开的盾墙之后,始毕可汗惊惧的神情。
突厥可汗,毫无遮蔽地暴露在李重九的目光之下。
右臂五指,鲜血滴落,乃是为弓弦割伤,此刻李重九毅然拔出了第二根箭。一百八十步!
李世民,李芷婉顿时皆是目瞪口呆。
“那是六石强弓吗?”
李世民颤声言道,“天下除了张须陀,居然还有人可以开得如此强弓。”
“这不可能。”柴绍摇了摇头。
李重九将第二根箭搭上了弓弦。
“喝!”
李重九双手几百斤的气力一拔,弓弦崩动。
始毕将头上的布帛扯掉,一把拔开领子,坦露胸膛,右手指着李重九,喝道“你敢杀我吗?”李重九于马上不动声色,射出了第二箭!
两军数万人马,此刻皆是屏息静气。
此箭既出,千军辟易;
一箭之威,万马齐黯!
弓弦崩动,箭矢直朝始毕而去。
第一百零八章 人可敌国
杨广御驾返回时,数千铁骑环绕在一旁,严阵以待,而樊子盖,长乐公主等一并上前迎驾。
杨广一身戎袍,出走车门。
“父皇!”
长乐公主双目泪流,扑到杨广怀里大哭。
杨广流露出欣慰之色,言道“吾儿,哭甚,朕不是平安无恙。”
说到这里,杨广看向樊子盖,以及众将,言道“这次朕能脱困,多亏了樊卿,还有众位。”
“是圣人洪福齐天,微臣哪敢自居功劳。”樊子盖言道。
言毕,众将一并山呼万岁,而这时突然突厥可汗的金狼大纛方向,传来千军齐呼之声,将这里的众将的呼声完全压过。
杨广刚脱险境,容色未定,一听此不由变色,言道“这是怎么回事?”
众将面面相窥。
李重九凝目注视始毕可汗,拔箭推弓。
这一箭若射杀始毕,则草原,已经天下大势都将逆转,改变。
一箭可决断天下命运。
小九。
李虎看着李重九之背影,忍不住颤声言道,当初李重九被李三娘打伤,抬入山寨时气息奄奄,之后为官府通缉,逃亡躲避于少林寺三年。
为人父者哪个不心疼,而今日李重九居然突到阵前,要射杀突厥可汗,不易于九死一生。
李芷婉,亦不由震慑,眼下这孤身刺杀突厥可汗的男子,还是当初那个轻佻无状,大言不惭要娶自己为妻的男子吗?
“不就是六石弓,我将来,将来一定也可以。”柴绍默默想到。
弓弦之上染血,李重九拔箭怒射。一瞬间李虎,苏素,孙二娘,王马汉,昙宗,李芷婉,李世民,长乐公主,李渊各个面孔浮现在李重九脑海之中。
弓狙殷开山,七千寨山寨被焚毁。
二贤庄与单雄信斗酒,白马寺前折服李密。
为朝廷通缉,千里逃亡。
觉远传授自己养生功的大恩,三年少室学艺之景。
洛阳时镖局上下,为汝南袁家欺压的屈辱。
带着流民奔赴怀荒镇,李渊对自己的拉拢及打压。
在雁门关前樊子盖高高在上的蔑视,柴绍对自己的不屑与挑衅。
种种之事,在脑中滤了一遍,猛然之间李重九一声断喝。
胯下突厥战马,四蹄腾空,急骤若奔雷,箭矢离弦,李重九目送一箭破空。
夺月弓于一百五十步外脱弦,彗星袭月般直取始毕而去。
见此气势十足的一箭,始毕可汗不由后退了一步,只觉得全身毛发皆是竖起,一股凉意直透前胸后背,顷刻之间,他居然不能迈一步,只能看着此箭射至自己面前。
“保护可汗!”突厥附离一并大叫。
顿时一名身披铁甲的突厥吐屯,纵身扑起,迎着锐箭,挡在始毕面前。
长箭嗤嗤尖啸,势不可挡!
啊!这名突厥猛将仰天一声怒吼,此人胸膛铁甲直接洞开一个大窟窿,鲜血混合着内脏仰天飙起。
可汗!
众军齐呼。
突厥附离军空有上万又如何,徒手旁观,二十万铁骑又怎样,空手无奈何。
匹夫之勇,不过血溅五步。
古之刺客,如专诸聂政,方寸之内,人可敌国!
而夺月弓之下,一百五十步足以天下缟素。
这时又一名忠心的突厥吐屯,直接挡在始毕的身上,悍然以身挡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