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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长安,只有三五天逗留,在这三五天中,他必须要把事情敲定,而敲定一件事,并不太容易,尤其是表妹现在的门第家世,再加上她本身的姿色才具,正是万家争取的对象。
李益更明白,除了表妹的一心痴恋外,他的条件不算太好,最多再加上姨母的一点私心,要敲定这头亲事,他必须得要多做一点。
当然,这要做得自然,他必须要细心安排一个情景,使卢闰英自己慢慢地投进来。
就像小时侯设阱捕雀,陷阱是固定的,雀鸟却是飞动的,以呆板的陷阱去捕捉飞雀,必须要费点心思安排,雀鸟很容易受惊,一个少女也是如此。
对雀鸟,是用食饵去诱惑它,因为他们饥饿。
对卢闰英,他必须用一些游词,因为她怀春。
但是不能太粗俗,因为她是一个闺阁千金,不是无知的乡姑村女,李益在动着心思:
“闰英!昨天我赶了几百里路,深夜才到长安,今天上午就来了,这一身酸疲可够累的,回头姨丈来了,我还得打点精神,你总得让我歇歇。”
卢闰英找了个凉枕,让他席地躺下道:“那这样靠靠吧,你既可以养息,也不妨碍说话。”
李益微微感到失望,他原是希望能到她榻上去的,不过李益是很有耐心的,他继续在故事中安排他的饵。
卢闰英为听得亲切,跪坐在他身边,而且还轻轻地为他按摩肩头,帮助他消乏。
那一张娇美的脸,那一副玲珑的身材,以及那一股动人的幽香;使李益怦然心动,于是他着重故事的渲染上,正好讲到他受命安排新戏,策划水仙之宴,挑选歌姬舞优,所以特别着重点染:“我为了要使这一次宴饮达到尽善尽美的境界,自然不能有一丝瑕疵,所以在选人时十分慎重,找了一间静室,叫她们一个个列队而进,在静室中除去衣衫……”
“她们肯脱吗?”
“有什么不肯的,我告诉过她们舞剧的情节,那是一项别开生面的尝试,而且这是一个展示她们胴体优点的大好良机,如果能邀得太子的青眼相加,日后就是无限的荣华,她们唯恐不中选,每个人不但在我面前脱掉了衣服,而且还有意地向我讨好呢!”
“当着那么多人,不会这么放肆吧?”
“不!我顾虑到她们的矜持,每次都是一个人进来的。”
卢闰英忍不住地笑了:“你倒是眼福不浅!”
“岂止是眼福不浅,而且艳福不浅,因为我甄选的水仙不但要身段姣好,还必须要受过训练的;不但是懂得舞拍,必须还要技艺精熟的。”
“那怎么挑?每个人都表演一次给你看?”
“本来是应该如此的,但是时间不只够,我只好采取另一个方法,既省时,又省事,虽不中,亦不远矣!”
“什么方法?”
“叫她们一个个走到我的面前,让我捏捏她们的胳臂,大腿,小腿,手掌贴着小腹,让她们躺下举举腿……”
虽然是在口中说话,卢闰英仍然红了脸道:“敢情是这个方法呀,你分明是存心轻薄!”
李益满脸正经,无限委屈地叹了口气:“闰英!你真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纵然色胆包天,也得看看时间地方,在那个节骨眼儿上,我还能打什么坏主意不成?”
“可是你这种方法听来就莫名其妙!”
“一点也不,那受过正统歌舞训练的姬人,一看我甄选的方式就知道我是行家。而且我先叫进来的两个是教舞的队长,借她们的口出去对别的人一说,果然后来的人一个个都循规蹈矩,老老实实来听候吩咐,有问必答,自己会什么?能什么?都先告诉了我。”
“为什么呢?”
“因为这是最正确的方法,她们的教师也是用这种方式去考察她们的勤情进境。”
“这能试得出吗?”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经常练习舞蹈的人,肌肉紧结。不像一般女孩子那样松弛,女子因为肌肤细致,不像男人那样,常动的人曲突有致,必要用手掌的触探,才能够知道实在的情况,所以我用这个方法遴选的人,没一个错的,就是不入选的人,也都心服口服。”
卢闰英张大了眼睛:“君虞!你真懂得那么多?”
“这还能假的?”
“不!我不相信,你是从那儿学来的?”
李益微微一笑道:“这是广阔交游的好处,因为我是名士,当名士有个好处,就是能够交到各种朋友,而且都是各种行业中的顶尖人物,这是黄九郎教给我的。”
“黄九郎又是谁?”
“这人是长安市上一个名人,原本是杨家虢国夫人的家童,自幼习舞,人也长得聪明俊秀,伶俐异常,一般家童到了十五岁后就要打发出府了,可是他到了十九岁,还是在杨家献舞,杨氏三姊妹,韩,秦,虢三位国夫人都把他当作宝贝,据说贵妃杨玉环也很喜欢他,召进宫中住了一阵,霓裳羽衣舞就是他教的,但是她的三个姐妹不肯让黄九郎久居宫中,才个把月又便要了回府……”
“你又胡说了,大内禁苑,岂准男子在内居宿……”
“他是乔装女优进宫的,因为生得俊美,扮起女子来,妩媚姣艳,竟是国色,听说被玄宗皇帝看见了,一定要召他侍寝,结果还是妃子装着吃醋争风,才免了他一劫。”
卢闰英笑道:“宫闱之中会这么乱?”
李益笑道:“长安最乱的地方就是禁宫内苑,一直到天宝之后,才稍微好一点,但习气已成,否则太子府中,怎会养着那么多的姬人呢?”
“那个黄九郎现在还在吗?”
“在!这家伙对女人是个权威,所以艳福之盛,玄宗皇帝也无以过之,天宝时的几个名女人,他都交接过,而虢国夫人更是拿他当宝贝,直到他及冠成年,再也不能献舞了,才命他为教习,仍然留在府中,一直到安禄山乱起,京师沦陷,他才离开。安史乱平后,他就在长安设立了柳莺班,专事训练女弟子歌舞,现在五十多岁了,仍然是白面无须,看来依稀是个少年郎。”
“你怎么会交上这种朋友的?”
“你别瞧不起他,这个人很风雅,也很有点学问,不是真正的名士,他还不屑交往呢?”
“你跟他很熟吗?”
“名士风流,还算相契,遴选舞伴的那一手,就是他私相传授的法门,原是教给我如何评选好女的,想不到却帮了我一个大忙……”
卢闰英的手仍是为李益轻轻地捏拿着,但是掌心已经渐渐发热,而且脸也更红了。
李益知道她已经动心了,但是仍然装作不知道:“他说有些女子虽然姿色平平,却是别有动人之处,祗可意会而不能言传,而识别之法,就那种手法上!”
卢闰英笑笑道:“谁家女子肯给你这样探索的?”
李益道:“他祗要我懂得这种技巧,万一家中有这种瑰宝,不可辜负佳人而应善加启发,即使不得其人,对自己的老婆,也可以知所短长而加以改善,以增闺房情趣,因为有些内媚之功,是可以藉后天的训练而增长的,所以他的用意极佳……”
“那又是个怎么试探法?”
李益忽而坐起道:“你坐着别动,我可以从一些轻而易见的地方,告诉你那些地方是天生之秀,那些地方尚待加强的。”
卢闰英起初不免有点畏缩,但是见他一本正经,遂即泰然道:“我倒不信你胡说八道,能诌出什么名堂来!”
她闭上了眼睛,可是眼皮却在轻轻地跳动着,可见她心里很紧张,李益端详了片刻,手轻轻地抚着她的颈子道:“你的脖子很好,长短合度,女子的颈子就怕粗短,那样未入中年就会发胖,颔下多出一圈肥肉,不仅有损媚姿,而且也让人看了恶心,因为颈子短,气息必粗,略一亲近就吁叮直喘,油汗直流,丈夫纵有千万斟爱意,也会冷了一半,更难求闰阁绮情弥久且笃了。”
卢闰英被他摸得痒痒的,已经忍不住想笑,再听他那样一说,格格地笑了起来。李益道:“我说的都是正理,难道有什么不对?”
卢闰英笑道:“不!很对,我是想起拜会时,见到的几位贵夫人,都是你说的长相,忍不住就觉得好笑。”
李盆正色道:“你不要以为好笑,我敢担保她们的丈夫一定畏之如虎,家里小老婆一大堆,还要在外面偷偷地私营金屋,这正是她们不懂得养媚之道,否则纵然不能使良人终月相守,独擅专房,至少也不会使丈夫往外跑,置两个身边人也就能把丈夫稳住了。男人并不是喜欢打野食,只要枕边人能够有一二可取之处,绝不愿意往外跑的,除非实在不堪承教,才因厌而生恶,因恶而生畏。”
卢闰英果然不笑了,李益说的是一般官宦之家中最通常的情形,富贵之家不必操劳,美食丰富,是为致肥之由,而生育之后,充分的调养,尤易发胖,十之八九,都是在那个时候胖起来的,而富人家主妇,十之八九是胖的,虽然美其名曰发福,富态,稳重,福相,但是胖绝不是福,那些身受者的体验尤深,本身懒散,就忽略了对夫婿的照应,而且更由于情感有了对子女的寄托而冷落了良人,纳妾宠姬,都是这段时间发生的。因此卢闰英笑了一声道:“君虞,你是很善于为下一步铺路的人!而且铺得很巧妙,不着痕迹!”
李益心中一震,他的手已经滑到肩头上,而且是穿过衣领,贴着肉滑下去的,忙停了下来,似有一种心事被人揭穿的倨促。
卢闰英却一笑道:“不是吗?你明明是在为将来置侧室,讨小老婆做掩饰,却搬出了这一套大道理由来。”
李益这才吁了口气,原来卢闰英只是想到了这些,乃涎着脸笑道:“闰英!天地良心,我不否认有见异思迁的男人,但绝不会是我,别人没有我这么好的福气,讨到这么美的者婆,整天黏在你身上都不够,还会有心思去找别人吗?”
他的手很自然地捏住了她的粉肩,轻轻地插进她的腋窝,卢闰英忍不住格格直笑:“痒死了,你要干吗?”
李益道:“为未来两情久长,你要忍耐一下!”
卢闰英忍住了笑,但还是不行,李益的手只要一动,她就笑得直颤,李益道:“没办法,手探之不得,只有目察了,这是很重要的一点。”轻轻地解开了她绢衣的丝绦,使她的前怀敝开,一抹鲜红的束胸,虽然遮了一半,但如玉的肤色尽收眼底,使他的心怦然而动,不过他还是稳住自己,抬起她的腋下,然后摇头叹息道:“你很笨,此事万不可再为,既受痛楚,又损娟媚!”
卢闰英为敝衣而引起的窘迫被他的言词消除了,忙问道:“又是那儿不对了?”
李益道:“你不该把腋下的毫发拔掉的。”
卢闰英红着脸道:“那又有什么关连吗?”
李益道:“关连很大,谁给你出的主意?”
卢闰英道:“没人,是我自己,因为天气热,有时要穿浅色的衣服,透出来很不好看。”
“那是你自己的想法,一般腐儒之家,认为妇人腋毛有损端庄,才加以拔除,其实这正是女性妩媚之天赋,所谓有损端庄,正是因此易启人非非之思……”
卢闰英道:“难道要我亮给每个人看去?”
李益笑道:“话不是这么说,你深居内院,本来就不会见到很多的男子,而且也不会经常穿浅色的衣服,可是这么一来,连自家汉子也跟着遭殃了。”
卢闰英红着脸道:“你说得真难听!”
李益轻拥着她道:“这本就是事实,男女相悦,本来就是一种天赋的本能,自然也有许多天赋的相互吸引的因素,夫妇之伦,虽种因于传宗接代,生息子女,但没有一个男人是为了后代才去找女人的。女子要到十七八岁才嫁,因为她们到了这时才成熟,才把女性最吸引男人的天赋发挥表现出来,是故,天下有不育的妇人,却没有不可亲的女人。可见上天使女人生具这些动人的妩媚之处,是为了吸引男人来亲近,然后间接地达到繁衍的目的。”
一面说着话,一面在她的身上轻抚着。
一个怀春的少女,面对着一个自己心所锺寄的男人,而这个男人又是如此的俊美,如此的解意。
这个少女就很难抗拒那个男人的任何行动了。而李益不仅是一个懂得挑逗的老手,更是一个女人很难抗拒的男人。
他最高的手法是不猴急,不鲁莽,而且对每一步侵略的行动都有一套美丽的言词为解释。
他的目的虽然是占有这个女孩子,但是他用的是王道的功夫,远以来之,近而悦之。
在他真正采取行动前,他已经把对方引导入佳境,把对方的情欲挑引到了无法遏制的顶点。
老练的鲍十一娘,也无法抗拒他的魅力,卢闰英自然无法抗拒了。
一个阅人无数的欢场女子,都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