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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朝廷对此还是深以为忌的!”
“这也是层顾忌,太宗世民皇帝就得江湖豪杰之助而有天下,唐室之兴,据说是因卫国公李靖之故,得虬髯客之助尤多。卫公后世子孙渐趋没落,主要的就是他们未能中止与虬髯客张氏的连系,张公在中原放弃逐鹿之志,飘游海上,为通往还,朝廷深为之忌。”
李益笑道:“旧日开国重臣,屹立不倒的只有翼公秦氏一族,原因无他,就是他们的先祖叔宝公能知时务,反魏公李密,擒单雄信忍令致死,出身江湖,一旦致仕,完全能摆脱江湖,我熟思良久,觉得跟江湖人还是少交往的好,因此我不希望再受他们的馈赠,所以放在面前有富与贵两途,你若是要我致富,我也做得到,只怕难以求贵,要想在短短的几年间直步青云,就得……”
“苦一点没关系,我受得了。”
“不能苦,如果一寒酸,固可博得清名,想拉我一把的人就会心存疑惧,怕我是个耿介不群的迂夫子,凡事就不好商量了,因此我们的日子不能过得苦,但钱财上则不能贪,说得明白一点,要拿自己的钱去撑起架子,一直到内调六部,站稳了脚,方可以往回收。”
卢闰英道:“我懂了,反正爹就是我一个女儿,乾脆要他老人家多给我一点钱好了。”
李益道:“你能明白这里面的情况就好,何况姨丈也不会损失的,我为他老人家筹划,他还可以收回来的。”
“我明白,这次的事情,你就多费心吧。”
“我会尽力的,把杜子明与尤浑摆脱开,另外建立一个新的圈子,这样主动在我,杜尤二人并非不可共事。只是他们的基础已稳,凡事要受他们的牵制,我听见消息后,特地跑一趟翼公府,主要的还是为姨丈打算,这一次我自愿请缨。也是为大家好,一则使姨丈在朝廷里建立声望,再则也为了表现一下我的才干。”
“十郎,你真够精明,处处都不吃亏。”
“闰英!你要这样说就太让人寒心了,我可以不管的,一定要树立政声,我在郑州照样可以做出来,只是我希望能为姨丈分忧,附带也为我自己打算一下而己。”
“十郎!我会感激的,为自己打算也没有什么不对,爹好,你也好,是我最高兴的事。”
李益又吻了她,笑笑道:“你是个解事的女孩于。所以我才跟你说得很明白,现在我们该起来穿衣服了,卢安可能已经跟姨丈连络好了……”
门外人有轻笑道:“是的!卢安已经回来了有一会儿工夫了,婢子不敢通报,怕扰了小姐与姑爷的正经事……”
那是雅萍的声音,李益很窘,卢闰英却大方地道:“鬼丫头,专做鬼鬼祟祟的事,去告诉卢安,说姑爷就走,同时吩咐门上备好车子。”
雅萍笑着道:“车子早就备好了。”
“那就去打盆水来,让爷擦把脸。”
“是!婢子这就去,要不要送上来?”
“放在楼下花厅里就行了,鬼丫头,没正经……”
雅萍格格地一声轻笑,然后登登地下楼去了,李益皱眉道:“给她撞见了,事情可不太好。”
卢闰英笑笑道:“没关系,我们的事用不着瞒她,她早就知道了,不会乱说的,这丫头早就说好要跟我一辈子,因此不必担心她。”
李益沉思片刻才道:“既然如此就算了,否则的话,我倒是希望你换个人。”
“为什么?她有什么地方开罪你了?”
“那倒没有,只是我认为她太过自作主张,一个人太过自作聪明是最易误事的。”
“不会的,这丫头平时很谨慎,十郎,你是知道我的,绝不允许下人太过跋扈的。”
“可是她有件事做得很可恶,差点使我对你也生出误会,你是不是要她把金子送到我那儿去?”
“是的,难道她没有送到?”
“送到了,可是她留下句话,说是姨娘叫她送去的。”
“我知道,她回来也这样告诉我的,那有什么不对呢?只要你明白是我的就是了。”
“我当然明白,正因为明白,才惹我一肚子火,你知道我那天是在什么心情下走的,回去后又看见这匣金子,再听说是姨娘叫她送去的,我会怎么想?”
卢闰英道:“你会怎么想?总不会以为我帮着爹叫你离开长安,逼着要你顶罪吧?”
“除此之外,我没有第二种想法。”
卢闰英笑了起来道:“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难道你没有看见我附在里面写给你的字条?”
“没有啊!我压根儿没看见什么字条。”
“李升没有交给你?”
“没有,你的字条上写了什么?”
卢闰英愤然道:“难怪你一连几天都不来看我,原来是为这个原因生气,那你该去问问那个老奴才,他究竟是什么意思?这么重要的东西都不交给你,我在字条上写了两句话──妾心如金石,生死不离君──我以为你会看得懂的。”
李益一叹道:“我如早看见这张字条,就不会生这么大的气了,这张字条为什么要交给李升,就直接放在锦盒里好了。”
卢闰英叹道:“那是雅萍这丫头,为你着想,她到了你那儿,一问李升,才知道你还没有把我们定亲的事告诉霍小玉,她不敢多事,所以才跟李升说了,金子用我娘的名义交了进去,字条交给了李升,而且也把我的决心说了,托李升转告,这个老混囚,怎么没告诉你呢!”
李益想了一下才笑道:“那是我多心了,因为我从那天离开了这儿后,一直都没回过家,始终躲在高晖家里。”
“为什么呢?”
“我有把握不会被于老儿的暴死牵上,再者也想藉机会整整杜子明跟尤浑那家伙,明知他们见我不肯离开长安,一定会再次前去逼我走的,为了省麻烦,乾脆就躲在高晖家里不回去,而且也不让人知道。”
“你也没通知家里的人。”
“通知了,只说我跟个朋友出门访友去了,要几天才回去,也没告诉他们的准下落,所以李升也无从通知我,一直到昨天晚上。尘埃落定了,尤浑与杜子明的申斥降调令下,我才回到家里,但是在高晖家里已经喝得醉醺醺的,李升也不便告诉我。”
“这怎么能耽误的,至少他今天该来给你。”
李益笑了道:“事情已经解决了,你那些紧急传言也就没有必要了,光是你这片情意在他口中说来未免又打了个折扣,还不如等我自己来再听一次的好,而且我今天早上要来的时候,他正在忙着,不便私下交给我。”
卢闰英的脸红了,低声问道:“霍家娘子还不知道?”
李益道:“知道了,全长安的人都知道了,她总会知道的。”
卢闰英显得很关切:“她如何表示呢?”
李益道:“她不会有什么表示的,而且她也无权表示,甚至对于姨丈所提要她等一年再过门的条件,她也认为很合理。”
卢闰英想了一下忽又道:“现在爹可能不会有这种要求了,而且你可以先带着她去,尤其是你要去监工,更需要有人在你身边照顾着,我自己向爹说去。”
李益笑了一下道:“你不必说了,说句老实话,我对姨丈所提的条件原就没打算接受,这是我的原则,我认为该做的事,我自己会做,但是绝不会受人左右,姨丈所说的理由很合理,就是不开口,我自己也会想到的,但他当作了条件就使我感到难以接受了。”
卢闰英一阵默然,她对李益的性情多少已经了解了,因此他知道李益不是在说笑话,也不是在说气话,而是很认真地表白他的态度,虽然于善谦的事已经过去了,但是父亲给李益心中所留下的恶劣印象并没有消除,而李益确有埋怨父亲的理由,这使她感到很困难,也很痛苦,以似乎恳求的声音,道:“十郎,求求你,看在我的份上……”
李益道:“我就是看在你的份上,才为姨丈去卖这趟力,告诉你,我来的时候,把金子也带来放在门房里,我没有看见李升的字条,也不知道你转告他的话,我是带来还给你的。”
卢闰英的脸色变了,李益笑笑又道:“可是我在门上碰见了卢安。知道了姨丈的处境,我立刻叫他去找姨丈,决定为姨丈摆脱这个困境,那也是为了你,那时我还没见到你,对你仍是一肚子不满,可是我并没有不管姨丈的事,也无非是为了你,这证明我不是个绝情负义的人,更不是个心胸狭窄之徒,不管你如何对我,想到你以前对我的情分,我还是要为你尽一份心的。”
这番话使得卢闰英更加感动了,起来披上衣服,然后侍候李益着衣,最后跪在地下为他着靴,这使李益很不过意,连忙道:“闰英,我自己来好了,这怎么敢当。”
卢闰英的声音有点哽咽:“十郎!我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表示对你的感激,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李益道:“我做这件事并不是冀求你的感激,也不是要你报答,我要的是你的心。”
卢闰英抬起了头:“十郎,我的心早就交给了你,远在没有见到你之前,我已经把心给了你,所以,我才怂恿着爹娘折道姑臧去看姨娘,甚至于不顾羞耻,在姨娘面前挺身自荐,留下那一串珍珠,你难道还不明白?”
李益把她拉了起来,拥着她,轻轻地拍她的背,柔声道:“我明白,所以我一到长安,立刻就来看你,我要看一看娘口中所说的美丽而多情的表妹,究竟是美到什么程度。”
“只是为了我的美丽?”
“是的!如果我要娶妻。美丽是一个先决的条件,这是我从小就为自己立下的两个意愿,居朝中之极品,娶人间之绝色,第一个意愿,我已经铺好了路,因此我关心的就是第二个意愿。”
“我使你失望了吗?”
“如果你不是我心中所望的对象,我会很技巧的把珍珠还给你,想一个很动人又无奈何的理由,不伤你的尊严,感激你盛情的,然后很自然地告别。”
卢闰英感到很得意,仍是跪下去,为李益穿好了靴子。
两个人相拥下楼,雅萍打好了一盆冷水,见他们下来,忙用铜吊子里的热水把水兑温了。又从一个小玛瑙瓶里倒了几滴花露水,用双手捧着,屈下一腿,眼中闪着狡黠的笑意道:“请爷净面。”
李益弯着腰,把手脸洗过了,然后用手沾了几滴水珠,淋在她的脸上笑道:“可儿!可儿!”
雅萍很轻俏地笑着道:“爷!多谢你的雨露分施!”
李益倒是怔了一怔,没想到从雅萍口中会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李益一直以为她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子,但是她说的这句话却像是个出身青楼的艳妓,充满了风情。
顿了一顿,李益才问了一句文不对题的话:“雅萍,你今年多大了?”
雅萍眯着眼睛:“十七出头,不到十八。”
李益笑着从她的臂上取起了擦手的细纱,擦乾了脸,也擦乾了手,然后把纱布挂回她臂上时捏捏她的粉颊,道:“小鬼,如果你急着承受雨露,就夜夜烧香,祝告上苍,让你家小姐早日出阁。”
卢闰英在旁边却寒着脸道:“雅萍,告诉你多少次了,叫你少卖弄你那几句文才,你偏不听。回头我不撕烂你的嘴才怪。”
雅萍这才急了道:“小姐!婢子没说错什么呀,这是您上次读诗时,解释给婢子听的,说雨露就是天上的雨水跟花上的露珠……”
卢闰英更火了,举起手来就想掴下去,李益含笑拦住了道:“这可不能怪她,你自己也是半瓶子醋,否则就该老老实实地告诉她,不过我倒是很欣赏她的这份聪明,居然运典入化,只要稍加开导,定然妙语如珠。”
说着哈哈大笑,出门向前面走去。
来到前厅,卢安正急得团团直转,看见了李益,连忙上来请了个安道:“姑爷,您可来了,奴才等得正急……”
李益把脸一沉道:“有什么可急的?我总得把事情弄清楚了才能着手,你见到姨丈了?”
卢安这才发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是!小的说错话了,急的不是奴才而是老爷与王阁老,他们一听说姑爷来了,一连声的叫小的回来接姑爷了!”
“原来姨丈在王阁老家里。”
“王阁老也被那两个家伙絮聒得头大如斗,那里敢回家,这两天都躲在一个地方,现在就是来接姑爷去的。”
“什么地方?”
卢安笑道:“说起来姑爷也不陌生,在啸虹院。”
“啸虹院?那是什么地方?”
“那儿是小红姑娘新迁的别馆,姑爷跟小姐都去过,连门上的那块匾还是姑爷题的呢!”
李益记起来了,是平康里那个会舞剑的女子。
但是他对姨丈与王阁老会上那地方去,倒是颇感奇怪,笑笑道:“他们怎么会跑到那儿去的?”
卢安道:“是奴才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