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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红盈盈下拜,高晖作揖为礼,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高某听十郎道及姑娘身世夙标,内心敬佩无已,姑娘以弱质、苦心孤诣,不忘父仇,而高晖愧为六尺须眉,日与仇人周旋竟无可奈何,若非十郎之助,把于老贼气得吐血而终,如果等他老得安死床榻,姑娘与高某只有终身遗憾了!”
小红落落大方地道:“大人言重了,大人是朝廷柱石,为顾全大局计。才暂忍私仇,贱妾则纯为私怨,挟恨而来,依然无所成事,比大人有愧多矣。”
高晖笑道:“姑娘是在为我解嘲了,我心中何尝不是想手刃那老贼,只因为诸多顾忌,徒拥制彼之器而不知所用,听说姑娘还试过一次!”
“是的,贱妾初到长安就潜入逞险一击。那知于老儿颇为高明,贱妾三度出手不但为他挡开,且还差点为其所执,侥幸得脱,才知潜入狙击万无可能,乃改变方法,侧身青楼,以琴棋诗画自鬻。”
“你想用这个方法去接近于老儿?”
“这是唯一杀死他的方法了,为手刃亲仇,妾身义无反顾,因为父亲昔年死于阴谋冤屈,仇人势大位高,弱质女流,舍此别无报仇之途,故而妾身虽知此举有违国法,但法常有所不足!”
高晖叹了口气:“法或有不足,但天道不亏,多行不义者必无善果,天心虽渺,疏而不漏,最后还是暴疾而终。小红姑娘,我听见你的故事后亟思一见,才安排了这次的约会。”
“尚书公为朝中辅弼,政务繁忙,拨冗赐诲,妾身深感荣幸。”
高晖站起来,他恭恭敬敬地奉上一爵,小红连忙避席而起道:“这怎么敢当,妾身亲仇得复,虽然要感激李爷居间运用之妙,但是诘其根本,则大人所藏之于老儿亲函才是其至死之由,妾身理应感激大人才是。”
高晖闻言笑道:“这个下官却不敢居功,那封信在下官处多年。鱼监伏诛劣败后亦达半载之久,下官一直不知道如何利用,还是十郎因势利导,才使它发挥了作用,何况下官之亲仇半为于老儿,半为鱼朝恩,此二人先后俱为十郎居间策划而败,若云感恩,下官负十郎者更多,但是十郎扳倒此二人时,并非存心为君雪怨,故而下官以为。此等曲折,实天为之!”
李益道:“吾兄公将此事归之于天实非我等读书人所应具者,天心仗彼,渺不可测。若果报无爽,则于老儿死后应仍保全名,冥冥中果有主宰祸福善恶之力,杀一人即应偿一命,不应有巨奸大寇、十恶不赦之徒矣。天道果能惩恶而扬善,则人间执法之有司,岂非多余?
果报之说。在可信与不可信之间,以之警惕人心尚可,以之是人世休咎祸福,出之村夫愚妇之口则可,出之吾兄之口则不可!”
高晖道:“下官自然知道天道可凭而不可恃,即天道之无爽,仍须假之人为。但有时却也不能不信,如于老儿之遭报,若非天意使然,又作何解之?”
李益道:“祸福无门,唯人自招,穷通休咎,已实为之,于善谦若非器量过于狭小,睚眦必较,阻了我的前途,我不会想到去扳倒他,也不会掘出他过去的种种了,他以堂堂尚书之尊,如果心存宽厚,不找我这个后生未进的麻烦,又怎会为自己招来这么多的麻烦?”
高晖轻叹道:“十郎,如此说来,天道鬼神之说,竟完全是无稽的了?”
李益道:“这倒也不然,天道存之于人心,鬼神能福人,也能祸人,然祸福操之于人,而非执之鬼神,多行不义者,内咎神明,才会疑神疑鬼,终日不宁。心无惧作,则无惧乎鬼神,是故人不可存害人之心,不可作陷人之事,行不背义,则鬼神避之,祸之无由矣!”
高晖哈哈一笑道:“十郎说的是达者之理,红姑娘则是智者之理,是因为二位都是非常人,故可有非常之思,我只是一个碌碌之人,不敢跟二位比;还是以鬼神之道自警而警人较佳。今日之聚,受惠良多,我还要连夜渡河,赶回去早朝,就此告别了,十郎,等你成功回来,再谋欢聚吧!”
他起身欲行,李益道:“尚书不是告了假吗?”
高晖道:“我是在班房里吩咐过了,如果不回去,就会替我告假,但是我想还是早点回去的好,宫中的事,我实在有点不放心!”
李益道:“不过尚书公若多留片刻,小弟倒是有几件事交烦,此为小弟与家岳晤谈后,欲报于尚书公者,也是欲报于朝廷者。”
他看看小红,小红已经明白,借故退了下去,李益这才把卢方与河西四郡节度使镇之间的关系渊源说了出来,却把自己所发现的朝廷制镇之策加以渲染后,增重了语气道:“老大人是文臣,门生偏多武夫,早岁转介于各镇,俱为一时之英选。渐取而代者已有数镇之多。
这些人自是朝廷之股肱,然而都出于老大人门下,此事已引起一些节镇之疑,尚书公想必是知道的!”
高晖脸色一变,连忙道:“十郎,这些话你从那儿听来的,快告诉我。”
李益道:“那儿都没听见,只是在家岳与同僚间的往返书札间,约略得知其梗概,他们也不能确定,但已不无所疑,所以托家岳假长安之便,深入探查……”
高晖道:“令岳是否有所知觉呢?”
李益道:“家岳并不胡涂,虽无确实之证据,但是旁敲侧击。多方取证,多少也有点梗概!”
高晖急急道:“十郎!你要弄清楚,令岳究竟知道得多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益道:“但看尚书能告诉我多少了。”
高晖沉吟片刻才低声道:“十郎!此事关系至钜,本为极端机密,现在看来似已外泄………”
李益道:“还没有,因为家岳是个胆子很小的人,他在没有确实的把握前,不敢妄下结论,而且经我以危词为胁后,已经不敢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了,因为,刻下之关键全在小弟,而事之成败,则在尚书公。”
“此话怎么讲,十郎,请不要卖关子了!”
高晖显然很着急,但李益却更有把握了:“尚书公,小弟还没有得到你的答覆。”
高晖一叹道:“十郎。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范阳变后,朝廷对边镇节度使拥兵过重一事,深感不安,但是朝廷自从哥舒翰兵败之后,所拥之军力已大大地打了折扣,郭王是哥帅旧部,故而还能号召一些旧日将领,勤王成军,终于敉平叛逆,可是朝廷偏又听信谗言,猜忌汾阳王郭老千岁,尚好郭老千岁胸怀恬淡,立即将所部遣散归田,总算是消却了朝廷之疑,但经此一来,王室已无可用之兵,端赖边镇拱卫了,主上取位就是想重整禁军,加强朝廷实力,却不幸又落于鱼朝恩之手,遂使廷政操纵于鱼监掌中……”
他一叹又接道:“前些年吐蕃作乱,边镇告急,鱼监置而不理。幸得老千岁再度挂帅,然受鱼监之制,无兵可用,不得己只好借回纥兵以却敌,挡过了一场危难,朝廷感到边镇拥兵自立,虽不至于作乱,总是一件危险的事,才与先君子密商对策,结果商定了一个办法,是设法取代各边镇之权,代之以忠心王室之可靠将领,先君子与各处兵镇交谊颇深,于是才由先君子选择禁军中之干练校宫收为门生,再以先君子之名义,推介至各兵镇处,再以朝廷之力,多方成全,栽培其成事,经过十几年,总算有了点成就,但这个计划十分秘密,而且是徐徐以图,一直未露行藏,目前虽已略有成就,但是一些手掌重权的兵镇,尚未能完全把握,这个消息如果泄露出去,那些人有了警觉,专情就糟了。”
李益听得心中暗惊,但也暗暗欢喜,因为这个秘密只是他从各方的蛛丝马迹搜集起来,而作的揣测,跟卢方再度密谈后,才有了六分的把握,再经由高晖的亲口承认,总算是完全确定了,于是笑笑道:“自前只是河西四郡作这个揣测,要家岳作一番深入之调查。”
高晖道:“查是查不出来,因为这件事仅主上与先君子两人计划,我是为了先君子之故,得参予其密,但是为了先君子之死,连原先的十几个人都感有点不稳,主上继于老儿之后,立即把我调升兵部,就是为安那十几人之心,目前是否能稳住尚不得而知,可不能再节外生枝。”
李益道:“人就是这样子,受命之时,忠心耿耿可矢天日,一旦掌了重权,患得患失,就难以确保忠心了!尚书公的渊源自然是可依凭的,只是不能过份倚重……”
高晖道:“是的,好在那十几人的家人都在长安,尚可收牵制之效,而且朝廷也刻意求振,诛除鱼监后,将禁军大权交付给秦朗与两位郭世子统率,扩充编制,汰旧而更新,勤加操演,以为制衡之功,只是现在时机尚未成熟,还经不起变故。”
李益叹道:“朝廷也是的,既有今日,何必当初呢,在郭王勤王成功之时,就该将天下好好整顿一下的。”
高晖苦笑道:“十郎,你这就不懂了,皇帝不会相信一个人的,也不会允许一个人长拥兵权以凌王室的,这政策是太宗皇帝时制下的,当时各家功臣都是身有重寄的将帅,朝廷深以为苦,武后当势时,英王徐敬业首起发难,虽是为王室效忠,但也深贻廷忧,因为武后执政,只是皇帝的家务,勋臣干涉廷政,则是宗庙之患,所以中宗复位后,宁可让韦后弄权,也不让朝臣再掌权了,皇帝家中斗来斗去,宗庙不易,武后虽然自立为金轮则天皇帝,曾一度易号为周,但是很快就改了回来,是她深知其中关键,只要帝位不易其姓,对天下仍有其约束之力,如果换了个姓氏,则人人都不甘寂寞,天下立乱矣。所以朝廷建节度使之制,目的就在将兵权分散,使得任何一人都不足以影响大局,节度使兼及军政,大权独揽甚至于容忍他们自定留后,一如封建之诸侯,也是在乎不让他们联成一气!”
李益道:“这一着颇为高明,人心之不足,没有人愿意屈居人下的,各据一方,互为制衡,才能中央统一!”
“十郎!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汾阳王未盛之时,朝廷亟力支持他,使他权重于天下,获怨于各镇,故俟其势盛时,加以压制,才能得天下之支持,好在郭王知权,自释兵权,他如果不肯交出兵权也是撑不下去的。现在虽然是力捧郭家的人,但是到了一个相当的程度,又会设法压抑一下的!”
李益不禁一惊,高晖笑道:“你放心,郭汾阳已经数历君主,深深懂得此中关键,武臣谋国在乱时,欲保富贵,就要懂得在什么时候放手,他对他的两个孙子,自然会告诉他们如何自处的。”
李益想想道:“家岳对朝廷制镇的方法只是略有所疑而已,他自己的那一部份已经交出去了,内调重臣,也不会再有所图,但河西四郡方面,尚书公必须妥为安排,他们固不足畏,可是他们若将此一内情,密告一二有力者,促成他们合作一气,为己张本,此事就大为可肿了。”
高晖道:“是啊,这正是我担心的,目前几个较大的兵镇为魏博、卢龙、昭义三处,他们在安史乱时就深植努力,而魏博节度使日承钢,拥兵十万,跋扈骄横,朝廷对他一直没办法,先君子虽然荐了几个人在他帐下,却也始终没有能把握全局。倒是昭义节度使薛仑处,家君荐去的李承昭已颇能掌握动静,目前我只能叫李承昭煽动薛嵩跟田使时起冲突,诱之以互为牵和而制,如果这个消息被他们知道了,二镇联手以抗朝廷。事情就糟了。这是军国大计的绝端机密,高晖都对李益坦然直言,可见他心中的忧急。李益胸有成竹,笑道:“尚书公,这事责成在小弟身上罢,我已经得到家岳的允许,修期假督工之便,往见四郡节镇,晓谕其利害,但是家岳已经不掌权,仅属私谊,尚书公如果再托以私函,小弟去见他们时,则以私谊与利害,双管齐下,四镇不难尽入掌握,对尚书公也是一大臂助。”
高晖皱眉道:“方法固然妙,只是我这私函却颇为难以下笔,因为说些什么,我也作不了主!”
李益道:“这四个人力不足以成大患,最多的要求是保住他们的地位而已,尚书公的私函中可以许他们这一点,但是不必说得太明白。”
高晖道:“这个我的权限不足以行此,说了他们也不会相信,兵部虽然主管全国事务,却只是军旅政务,对主节的人事更动,虽是权在朝廷,但目前朝廷恐怕也不见得完全能贯澈。”
李益笑了道:“尚书公,这种事本来就是要语意含混,私函中说得模凌两可,而真正的运用则完全在小弟这个连络人身上,小弟见到他们后,先探测其意向,然后再斟酌情形,给他们一个有限度的保证。”
高晖道:“兹事体大,我要多加考虑一下。”
李益道:“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