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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猛呆了呆才道:“贾姑娘,不是高某不讲同道义气,那都是受这两个道人所逼,才得罪了贤妹兄。”
贾仙儿冷笑道:“你倒是会推卸,刚才还神气得很,怎样一下子就变了,你不是对南运河的地盘很有兴趣吗?今天既然摆明了,就该挺腰来作个了结。”
高猛陪笑道:“贾姑娘,高猛那有这个胆子,栖霞灵飞宫就在高某地界上,高某是不得不听他们的。”
贾仙儿仗剑进击,高猛已吓寒了胆,斗志全无,才十几个照面,但见刘光一闪,高猛就惨叫一声滚开,他手中的铁棍已抛在一边,地上散着七八枚手指。
黄衫客怕她继续伤人,连忙挡住道:“小妹,好了,他已经残废了,不可再伤他性命。”
贾仙儿笑笑道:“我不是那样狠毒的人,否则刚才就不会祗削他的八枚手指了。高猛!
你起来,我不会再伤你,你少了八枚手指,今天再也无法使铁棍了,也不会再动歪心思,想吞并南运河的地界了。”
高猛忍痛起来道:“高猛把北运河的地盘也让出来好了。”
贾仙儿道:“不必!我们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只求大家和平相处,你仍然管你的地界,祗要不再找我们的麻烦,大家仍然是朋友,如果有别的人找上你,只要我们得知消息,绝不坐视,一定全力加以支援。”
高猛十分惊奇;也有点意外,一时倒不知如何是好。
贾仙儿道:“我说的是真话,你难道还不相信?”
高猛拱起血淋淋的双手道:“贾姑娘宽大为怀,高某十分惭愧,以后绝不敢再冒犯了。”
贾仙儿笑道:“那我倒相信,因为以后你只有求我们的时候,否则别的人立刻会取代你的地位,也许你可以请到邦手,但是那些人如果够材料跟我们一争短长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挤掉你,因此跟我们作对,倒不如跟我们交朋友的好,江湖上把义气放在利之上的到底不多。”
高猛低头道:“是,高某受教,改日再登门赔罪。”
贾仙儿道:“都倒不敢当,我们要伴送李公子晋京,回程的时候,再来拜候你吧,只是有两件小请求。”
高猛立刻道:“请姑娘吩咐。”
贾仙儿道:“第一,请你立刻把我们的弟兄送回。”
高猛道:“这是当然,高某立即遵办。”
贾仙儿道:“第二,请你把栖霞二圣的遗体带走,告诉灵飞宫的人,他们寻仇的始末。
不过杀死清虚子的事,要说是黄大哥所为,李公子虽是身负奇技,却不是江湖中人,且有功名在身,不便惹那些麻烦。”
高猛一怔道:“就是这两件事?”
贾仙儿笑笑道:“是的。尤其是第二件,你可要特别注意,如果有人传出李公子会武功的消息,我就唯你是问,到时可别怪我不讲交情。”
高猛忙道:“这就是高某该做的,高某一时无知,冒犯贤兄妹与黄大哥,承蒙高义不加计较,高某心感无限,这点吩咐,高某岂敢不遵?”
贾仙儿笑道:“好了,你赶快回去裹伤吧,还有一个附加的请求,就是那个叫什么王德祥的家伙……”
高猛忙道:“高某就是受了此人的虫感,回去后一定要好好对付他,少时就将他的首级呈上。”
贾仙儿笑道:“那倒不必,对这种小人,杀了有污你我之手,代烦掌嘴二十,同时警告他,如果再敢对李公子伉俪有暗害之心,就留神他的脑袋。”
高猛连连答应,招呼手下,抬起了两道人的尸体,再三道歉而去。贾仙儿笑道:“黄大哥,你满意我的处置了吧?”
黄衫客道:“对水龙神恩威并施,的确高明,只是你杀死玉灵子似是不必,尤其是乘其不备,有欠光明。”
贾仙儿叹道:“黄大哥,你只有这句话我不佩服,难道你要放过他,让他再去找十郎寻仇?”
黄衫客没话说了。贾仙儿道:“灵飞二圣剑艺已臻化境,为人又窄量,锱铢必较,连你伤了他们的徒弟,他们都不肯放过,十郎杀了清虚子,他们肯罢休吗?麻烦是你引来的,十郎替你担了起来,你难道要去害他吗?不趁这个机会斩草除根,还留着等他来报仇不成?”
黄衫客想了一下道:“小妹,你做得对,想不到你这次华山一行,思虑沉稳,比以前进步不知凡几。”
贾仙儿笑笑道:“更想不到清虚子会死在十郎手中。十郎!这件事如传诸江湖,必将轰动。”
黄衫客也道:“不错!李兄!你倒是真人不露相,清虚子坐镇灵飞宫,是武林中闻名的高手,竟敌不过你一箭之威,我以前倒是失敬了。”李益苦笑道:“黄兄!你不是挖苦小弟吗,你看看小弟的背上,已经汗透重衫,我若是个高手,会如此吗?”
他说得不错,他的背上一件夹衣,已经满是汗水,紧贴在身上,黄衫客上了船,摸摸他的衣服,又摸摸的他手,仍是一片冰凉,而且抖得厉害,那是紧张过度的象征,不禁诧然道:“十郎!你当真没学过武?”
李益长长地吁了口气道:“世家子对骑射功夫,多少总是学过一点的,否则我也拉不开那张弓,但是论击剑之技,我除了会舞几下,简直不能说是武功。”
“那你这一箭完全是侥幸?”
李益摇摇头道:“不!这一箭我倒是有相当把握,绝对能中,只是我没想到能杀死他而已。”
黄衫客道:“连我都难以相信,清虚子不仅技击无双,还练成了气功,刀剑难伤,如果换我跟他们对搏,至少也在百合之后才能见高下,但我还不敢说一定能杀死他,否则我也不会叫老贾跟小妹掩护你们先走了。”
李益道:“是的,小弟也知道此战凶危,但黄兄的安排并不妥当,如果黄兄得胜,我们就没有走的必要,如果黄兄不敌,我们根本就逃不过。”
黄衫客叹道:“我也知道不妥,但除此之外,别无良策,以一敌一,我还可以支持,以一敌二,我绝无幸理,小妹的剑法还过得去,苦在内力不足,老贾更差一点,刚才我实在是捏了一把汗,没想到……”
李益苦笑道:“小弟想到了,必须要解决一个绝世高手,只有我这没练过武的人才有机会,因此我祗得挺身而出。先骂他们一场……”
黄衫客道:“这一骂的用意我是懂得的,你是为了挫他们的锐气,减其斗志,所以我还帮衬了两句,那样一来我取胜之机就多了几成希望。但是你把他们骂得太厉害了,竟转移对象,先取了你,我可实在担心,后来看你那份从容,我还以为你是藏真不露,直到你一箭奏功,我还不知你是硬撑的,十郎!我可真服了你了。”
李益道:“我故示无力开弓,骄敌之志,然后等他凌空扑击时,才暴起发难,这一箭我是有把握必中的,但也亏黄兄配合得好。截下了一个,否则我还是必死无疑。”
贾仙儿笑道:“好的是我,如果不是我杀玉灵子,麻烦可大了。”
黄衫客笑道:“假如十郎是无勇发此一箭,那自然是不能留后患的,小妹,你是怎样发现的?”
贾仙儿道:“我看见了十郎背衣尽湿,而且在清虚子跃起扑击时,小玉的匕首已抵在胸口,我才知道十郎是逞险一搏,再听十郎的口中发言,把责任都揽在身上,我当然明白了他的暗示。”
李益苦笑道:“我一心想向黄大哥打招呼,没想到竟是贾大姊听懂了我的话,说险也实在是险极了。”
贾仙儿笑道:“女人的心总是细一点,而且也狠一点,要不俗语怎会说最毒妇人心呢?
黄大哥就是听懂了你的暗示,也不会出手的。他宁可事后找上灵飞宫去跟玉灵子一决生死,也不肯在今天出手的,这就是他的侠义精神,但这种精神不知道惹出多少麻烦,纵容多少恶人,如果黄大哥当时抓住了朱瑞的罪行,要就给他一剑,拍手一走了事,要就缚送灵飞宫,交给他们处置,就不会有这麻烦了。灵飞二圣并无大恶,只是耳根子软,脾气傲一点,假如你真把人悄悄地送上山去,他们很可能会把朱瑞处决了,还谢你一番,但是你削耳刺面,没法解释就走了。”
黄衫客道:“我也知道灵飞宫的名声不错,如果送上山去,他必死无疑,才警诫他一番算了。”
贾仙儿笑道:“但朱瑞一定要回去见人的,他不敢直说,一定是说受你的折辱,把两个老道激下山来;两老道士为了面子,只有杀了你以灭口,而且为了对外有个交代,连朱瑞的罪行也必须隐忍下了,这都是你为侠不卒而留下麻烦,幸亏今天杀死了他们,否则恐怕连玄武湖畔的那个村女也难逃一死,因为他们绝不能留下一个丢人的活口的。”
黄衫客居然也脸红了,点头道:“小妹说得是,我很惭愧,竟然没想到这些。”
贾仙儿笑笑道:“说到这儿,我倒钦佩十郎了,他行事稳健,谋定而动,计出万全,面对着生死关头居然那么沉得住气,扮得维妙维肖,如果他先拉开了弓,清虚子有了戒心,这一箭绝伤不了他,如果他发得早,清虚子也能及时运气,或用剑拨架,发得慢一点,箭势不够劲,即使伤了对方,自己也难逃一剑之厄,那一箭发得恰是时候,事后还侃侃而谈,利用狂语点出暗示,使玉灵子全无防备。我才能一剑奏功。如果让玉灵子知道我们有杀他之意,想除去他恐怕也很不容易。”
贾飞这时才叫道:“说的是啊,十郎;你那份镇定的功夫,实在叫人佩服,看你杀死清虚子后,从容而谈的那份镇定,我真以为你是个绝世高手呢?”
黄衫客一叹道:“这就是养气的功夫,诸葛武侯以空城退司马雄兵,是同样的情形。十郎!如果你能学剑行道江湖,将是一位了不起的游侠。”
李益却苦笑道:“各位这么一说,我真汗颜无地了,当时是生死关头,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当时我倒不在乎,现在我两腿却开始发抖了,杀人究竟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我尝过了一次,再也不想尝第二次了。”
霍小玉却笑道:“好了!事情总算过去了,贾大姊的美酒才喝了一半,我们还是继续去喝完它压压惊吧。”
贾飞叫道:“这话对,我从来也没有经历过今天这样紧张刺激的场面,生死搏斗,也不是第一次了,今天居然也吓出了我一身冷汗,非要好好地喝它一个痛快!”
黄衫客苦笑道:“谁不是一样,我的衣服也湿了。”
岂仅是黄衫客,贾仙儿也是差不多,浣纱煞白的脸色到现在也没回过来,唯一奇怪的是霍小玉,不仅神色从容,连脸上的脂粉都十分整齐,没有一丝汗浸的迹象。
贾仙儿在她的牵扯下回到饮酒的舱里,才发现了这一点,忍不住握住她的手道:“小妹妹!你好像一点都不紧张,以镇定功夫而言,比我们每一个人都强。”
霍小玉微微一笑道:“当清虚子飞身要刺十郎时,我紧张了一下,也就是那一下而己。”
贾仙儿道:“事前事后,你一点都不害怕?”
霍小玉道:“是的,这没有什么好害怕的;第一,我相信这宿命,从小就有星士告诉我,说我命当早夭,无寿者之征,但是不当死于血光之厄,所以我很放心……”
贾仙儿叹了一声道:“这也信得的吗?我就不信这一套,小时候也有人给我看过相,说我命犯孤鸾……”
她忽然止口不言,霍小玉道:“怎么样?”
贾仙儿看了黄衫客一眼,轻叹道:“没什么,反正我就是不信邪,一个人的命运是由自己来创造决定的,那有生就安排定的?”
霍小玉道:“不管这种话可不可信,至少给了我一点信心,对今天这种事能够镇定处之,也不无好处,其次一个原因是我想得很透,除死无大难,人反正都要死的。如果能死在今日,未始不是一件乐事!”
贾仙儿一怔道:“什么?你认为死是乐事?”
霍小玉道:“不!我并没有说死是乐事,但人迟早都要死的,有时早一点死,比晚死幸福多了,别的不说了,举眼前最近的例子,天宝年间的杨太真,如果早死两年,死于长生殿中七夕望双星而共盟白首之际,是何等幸福缠绵,远比仓皇辞长安,魂断马搜坡幸福多了,玉环若有前知,断然不会要多活那两年的。”
一时众人俱皆默然了,霍小玉怅然轻叹道:“现在我双手部握着幸福,也是我这一生中最幸福的日子,我倒是真不在乎一死。”
李益听着有点刺心,忍不住道:“小玉,你认为我们今后就没有幸福了?”
霍小玉苦笑道:“不!十郎,我想到将来即使有快乐。等你选了官之后,你要忙于公务,我们再也不会有这样逍遥自在,比肩共游的空闲了!”
李益不禁摇头苦笑道:“小玉,你真是个怪人,我不知道你那脑子里,从那儿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