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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老夫人道:“我知道你是个深明利害的人,因此我没有怪你,只告诉你我的想法而已!”
李益再度默然,李老夫人道:“半个月前,你表姨丈卢公内调晋京,经过陇西弯道来过访。”
李益讶然道:“卢表姨丈一直在外任河西节度使,这次内调,想必是在兵部担任要职。”
李老夫人道:“不,好像是在中书省,任中书侍郎。”
李益道:“中书侍郎是四品大员,再上去就是中书令左右仆射,也就是宰相了,这一升倒是相当快的。”
李老夫人又道:“那些话都不管了,倒是他们家的那个独生女儿闰英,今年才十九岁,出落得像朵花似的,才调也高,对你的诗十分倾倒,我倒是很喜欢她,向你表姨母问了一问,她只表示一定要许个世家子弟。”
李益不太感兴趣地道:“这门亲恐怕高攀不上。”
李老夫人道:“为什么?他们家也不见得高出那里去。”
李益苦笑道:“表姨丈在节度使任上积财千万,现在又内任新贵,要做他的女婿,除了家世之外祗怕聘采也非数百万莫致。”
李老夫人点点头:“你表姨说了,她择婿的条件并不苛,聘礼却至少要一百五十万左右,同时她解释了。并不是硬要这笔钱,她们家也不希罕这笔钱,而且陪嫁时还会倍增此数,只是为了她只有这个女儿,娇生惯养的,受不了贫寒,婿家能拿出一百五十万,女儿过门时会带上五百万去,有了这笔钱,大概可保一辈子不受贫了。”
李益冷笑道:“那可难说,亿万之家,说败就败,世上没有永世的富贵,睿宗皇帝李旦做太子之时,还落难讨过饭呢,富贵又岂足恃?”
李老夫人知道他说的是气话,笑笑道:“孩子,因为她所求甚高,我想想家里拿不出这笔钱来。所以也就不作此想了,可是你闰英表妹竟似十分愿意,背着她娘,竟偷偷地告诉我,她有一串明珠手串,是一个突厥使臣送的,十分珍贵,若是在长安沽售,至少也值个七八十万,她悄悄地把那串明珠留了下来。”
李益道:“这是什么意思?”
李老夫人笑道:“那还不明白吗?她是为了你的才情所倾倒了。在帮你凑聘采呀!”
李益道:“就算她那串珠子能值七十万,也还差八十万呢!咱们家可拿不出来。”
“我也这么说了,可是她说叫你设法各处挪一挪,反正钱还会带回来的,那时再还给人家也就是了。”
李益道:“母亲,儿子会做这种事吗?”
李老夫人道:“我知道你不肯这么做的,但是瞧那孩子一片苦心。我只好暂时把珠串留下,等你回来时,如果你不同意,还可以把珠子着人送回去给她。”
李益道:“光是她们家中意没有用。我们家也得挑上一挑呢,他家的女儿究竟怎么样,是否能做李家的媳妇。”
李老夫人从容道:“十儿,闰英那孩子倒是无可挑剔,德容言工,四德皆备,再加上她的家世,打着灯笼也找不到,可是那七八十万钱咱们家实在拿不出,我虽然收下了珠串,并不想告诉你,只打算过些日子,悄悄地再托过可靠的人,送还给她就算了,可是你这次回来,居然带了这么多的钱,咱们不必求人也差不多了……”
李益道:“娘!这钱是给您老人家养老的。”
李老夫人叹了口气:“家里还有几顷田产,我一个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也就够了,我要争的是一口气,不是生活的享受,除了争气的儿子外,我还要一个出人头地的媳妇儿,你大房伯里的老七跟老九都还没娶,听见了消息很有意思活动,只是你表姨丈还有个条件是不要一个布衣女婿,他们哥儿俩就差这进士一第,正在发奋苦读,想争取这个黄金屋中的颜如玉呢。”
李益仍是默然,表现得并不热衷。
李老夫人起身打开箱子。取出一个锦缎的盒子道:“珠串在里面,你先拿着,我知道你到长安一趟,眼界也高了,没见过人,你是不会点头的。因此我不勉强你,反正你在回任时,要经过长安的,不妨到卢家去回拜一下,他们来看过我,礼数上也该回拜一下,那时也可以见到你的表妹了。愿意,你就让李升回来,我开始为你进行,不愿意,你就把珠串还给她!好好地说,别伤了她的心。”
李益接了盒子,打开一看,但见珠子灿烂,粒粒有桂圆大小,令人有爱不忍释之感。
李老夫人道:“珠子虽然名贵,更可贵的是你表妹这番情意,当然我不能勉强你非要她不可,只要你见过她之后,也知道我选媳妇的标准了,不管是那家的姑娘都可以,就是要记住,不能比你表妹差……”
李益忙道:“母亲……小玉那边……”
李老夫人道:“既然你们以前就说好不正名份,现在我也告诉你不能正娶的理由,那就不成问题了,我只管你要个媳妇儿,却不管你置侧室,你自己去安排吧!”
李益知道母亲的性情,已决定的事是很少更改的,正因为如此,所以母亲虽然相准了卢家表妹,却不作决定,也是怕太勉强,伤了自己的尊严。
慈母如此体惜,李益非常感动,何况母亲对霍小玉并没有拒斥,除了正娶的名份外,几乎是默认同意了,因此也就不说什么了。
母子俩再下去就是谈到别后的状况,家中是平静的,没有什么新闻,而李益在长安却多采多姿。
许多事虽有亲族传达,究竟未能详实,而且显然还有许多出入,要经过李益更正补充的。
与霍小玉的相处情形,李益交代得也很简略,倒是把结交黄衫客与贾飞,贾仙儿之事,说得较为详细,尤其是后来如何在汾阳王府,设谋诛杀鱼朝恩的事,说得很详细,而如何受知于东宫太子,又为什么要匆匆求职以避嫌的事,也说得很详细。
李老夫人听得很细心,反应也不像李益所期望的那么热烈,而且不时地摇头叹息,眉宇之问显有忧色。等李益说完了,她才郑重地道:“十儿,你实在很危险,虽然你得到了两代皇帝的寄重,可是你在长安,竟会得罪这么多的人,受到这么多的批评。”
李益低头道:“这是难免的,儿子习性如此,别人说我恃才傲物,我不否认,因为我有才可持,才有资格傲物,你老人家总不希望儿子成个阿谀求荣的小人吧。初唐王勃,盛唐李白,他们都曾得到过同样的批评。”
过了很久,李老夫人才道:“十儿,娘一直是相信你的,也支持你做任何事,外面的事,娘懂得不多,可是处世的经验上,娘总比你多一点。”
李益静静地听着,李老夫人想想道:“十儿!有句话,也许你听不进,但娘还是非说不可!”
李益道:“娘教训儿子,儿子一定听从!”
李老夫人道:“你既然改不了脾气,将来还会是得罪人的,嫉恨一定难免,因此你必须要有几个能帮你说话的人。”
李益笑笑道:“当然!儿子不会那么不懂事,既无法避免得罪人,就必须要找几个支持我的人,因此儿子在长安也交了几个好朋友,像汾阳王的两位世子,翼公的少爵秦朗,他们现在掌领禁军,正是当权的一批……”
“但你是文官,取决你前途的还是文场中人居多。”
“是的,儿子以后会慢慢注意,目前可没办法,当政的几位阁老对我的成见太深,否则儿子为朝廷立了那么大的功劳,早就该上去了!不过等新君登位后,儿子出头机会就大了。”
“孩子!别太相信你自己的才华,也别太寄望于皇帝对你的印象,那是会改变的,像玄宗皇帝时的李学士,受知于帝家那样深,到头来仍是强不过一些小人去,后世的一些皇帝,没有一个能及得上太宗贞观皇帝那种魄力的。”
李益点点头道:“儿子知道。”
“还有,虽然你跟郭秦两家交好,奏家是不倒翁,多少代以来,他们家都没败过,问题不是他们家的势力大,而是他家的子孙处世较为圆滑,秦朗跟你私交是不错,但是不会为了你而破出身家性命的。”
这一点李益也很清楚,对郭家两兄弟中,郭勇较为圆滑,还是郭威比较坦爽热情些,所以肯为自己不避嫌疑地奔走活动,秦朗与郭勇就不见得如何可靠了,他们不会打击自己,但也很难为自己不计一切去力争。
李老夫人轻叹道:“目前真正支持你的,还是黄衫客与贾氏兄妹那些江湖上的人,他们对你的支持是无条件的,而他们在江湖上的势力也足够影响你的成败……”
李益说道:“娘!你怎么知道的?”
“你表姨丈说的,他是河西节度使,对朝野的事很清楚,而且也是真正为朝廷所信任的人,所以才内调中书……”
李益道:“不错!中书省原为制定政令的机构,与尚书门下二省并列为三公,太宗皇帝时,又设政事堂,联系三省事权,后来政事堂改隶中书省下,尚书省虽然有六部掌政,但中书省却是最具权力的衙门,表姨丈由外镇内调中书,这是很罕见的例子,可见他受重视,目前侍郎只是一个跳板,稍稍熟悉政务后,大概就会爬上右仆射中书令的位子,那也就是丞相了。”
“是的,你表姨丈虽然没明说,话中暗示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所以我希望你能结下这门亲!”
李益不禁心动了,因为这的确是个有力的奥援,李老夫人又道:“表姨丈对你的批评并不太好,也说你太狂了,但是你闰英表妹对你很倾心,他又只有那一个女儿……”
李益想了一下道:“娘!儿子回程时去看看,这个后援固然是可靠的,但是儿子并不想借妻党而发达,那个气也是够受的。”
李老夫人又笑了:“我看闰英那孩子不会是那种人,但是我不勉强你,因为我是不会跟你到任上去的,守在家里平平静静地过惯了,何必去受罪,媳婆之间,整天处在一起,总难免会有些隔阂磨擦的,你要是孝心够,用两个人在家侍候我也就行了,因此日常相处,是你们夫妇间的事,自然要你们满意才行。”
母子俩到这时,总算是完全协调一致了。
李益心里很高兴,也很安慰,他最担心的就是在长安的一段生活,在慈母面前无法交代,那知道母亲居然如此了解自己,如此的体谅自己。
因此,无论如何,在婚事上,不能让母亲失望的。
第二天,他开始拜会族老,由于在路上收到的程仪很丰盛,因此他对族中的长辈,奉敬也很厚。
这些地方,他是很大方的,而李老夫人也着意为儿子做面子,使李益这次返乡省亲充满了荣耀。
他的族伯李揆虽然曾经拜相,致仕归来,对戚里的馈赠也没有他丰富,这使得好胜的李老夫人吐了口气。
因为他儿子还只是刚刚拜官,没有正式上任视事呢,就能有这么丰厚的馈赠,证明了李益的不同凡响,而且最拿得出来的是李益的才名与文名。
在家里耽了四天,为了假期匆促,李益必须要赴任了,李老夫人临行对儿子的一个要求是更为积极的:“十儿,你光采已经盖过你大伯了,如果你能把卢家的亲事再争到手,我这一辈子就没有遗憾了。”
这是一个命令,不过以要求的口气提出而已。
李益在心里面也开始盘算了,这门亲事大可一攀,最主要的条件就是表妹的人品了,只要她没有豪门女儿那股凌人的骄气,那就值得为之了。
李益不怕竞争,尤其是怀中还放着表妹的珠串,他相信自己已有了六分的信心,论品貌,论才情以及自己在女孩子面前的诱惑力,他更有把握能俘虏表妹芳心。
回程的时候,不能太招摇,而且也要急着赶路,好匀出一点时间来在长安稍作逗留。李益没有再摆出他的官架子,穿上了便服,在途中只是宿一些不太起眼的中等客栈。
回家也是悄悄的,霍小玉正卧病在床。
因为他是突然地归来的,霍小玉毫无准备,看起来更憔悴了,以前霍小玉在他面前,总是要强撑着装扮一下,掩却几分病容,今天却来不及了。
蓬乱着头,枯黄着脸,固然使得李益倍增了无限怜惜,但是却也增了几分疏淡!
关心,爱情,是内涵的,对一个病人的疏远,却是发自无意的一种行动。
像面对着谈话时,对方咳嗽一声,总会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这些行动并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在患病者的心理上,却是很容易引起敏感的猜忌了。
“他在躲我了,我已经令人讨厌了。”
这是最可能引起的猜测,因此浣纱端了一小碗的燕窝羹放在李益面前笑着道:“爷,没想到你会这么突然回来的,临时再生火烧水砌茶怕来不及了,这是小姐的,晚饭我才温过,现在还热的,你就喝这个吧!”
李益道:“小姐